在《夜以继日》里,朝子的无性出轨是一次关于真爱的试错,在给男主的心里留下一层永久的阴影后,他们最终还是达成了和解,在一条肮脏的河边继续生活。
在《欢乐时光》中,出轨的非道德性进一步被消解,明在经历前夫的出轨后,过着一周与三个男人上床的“糜烂”生活;纯子,一个因为出轨而正打着离婚官司的女人;樱子,一个开始连男子吃饭邀请都会明确拒绝的本分家庭主妇,最后却出轨于一个连联系方式都不知道的男人。
全剧的四位女主角,三位出轨,还有一位没出轨的女主角芙美,她陷入的是对于丈夫是否出轨的猜忌泥潭,完成了出轨的定义范围在怀疑上的进一步扩张。
三位女主角的出轨都具有某种特性,都是因为一时激情而起且最终短暂持续的行为,并从剧作和摄影两个维度上实现了由表即内的对于真实性的脱离。
同时她们的出轨性行为剥离了对于肉欲的单纯享乐,更本质地接近性爱关于“触碰”的本质,而这种“触碰”是他们确定自我存在的有效方式。
在剧中,女性是作为第二性而存在,最典型的是纯子和樱子两位全职家庭主妇,在精神和经济上都处于对男性的依附地位,她们一旦丧失了与男性的沟通机会和身体接触,便会陷入身份迷失中,出现某种存在主义危机,这从明的口中可以得到验证。
家庭和婚姻是无比脆弱的重心,人因为找到重心而短暂站立后,马上就会被空洞吹倒。
剧中的鹈饲是空洞的象征,他的出现使全片向不可控方向上发展出现可能性,他的研习会给人营造了生活存在可靠重心的假象,尽管他本意如此,尽管这一幻象马上由他摧毁,而最可怕的,是鹈饲在重心说基础上提出的“失衡”现象,正如因为重心不平衡而倒下的椅子一般,女人们第一次找到了自己婚姻为何岌岌可危的原因,并将其生活化。
从此,女人们开始了对于平衡关系的执着追求,忘记了短暂立住的椅子本身很容易被吹倒,忘记了所谓的重心本身,只是用来建构某种奇观的幻象。
在经历创伤性的失衡后,女人们放弃了存在婚姻重心的幻想,在存在危机的影响下,转为自我重心的幻想,在确立自我存在的欲望使然下,她们最终选择了出轨,这是她们所能想到的对于空洞的有效抵抗。
可她们是如此愚蠢,因为空洞并不会因为一次性爱而彻底消失,它将在激情的释放后继续蔓延在生活的各个角落,在某个时刻伺机发动致命的侵袭。
可我还是想赞叹她们的勇敢,因为我想到了那些忍受暴力、发动暴力却走到最后的“爱情”和婚姻,他们是最懦弱和可憎的屠夫。
hi,long time no see.人声鼎沸的电影节刚刚落幕,迷妹在最忙的一周内还是抽空去抢了六部电影,内心满足。
杨德昌先生在《一一》里说,电影发明之后,人的生命延长了三倍,这样你就可以看到更多平行时空里的自己啦迷妹今天想跟大家说的是在本届电影节上看的第一部电影《欢乐时光》。
全素人拍摄,时长317分钟,听到这里有没有想跪的冲动,迷妹当时抱着既然看电影就看长长的电影吧的心态误打误撞选了这一部,而看电影的途中也因为觉得某些桥段过于冗长所以睡着了一会,然而在看完电影的两周内,我却时时会想到片中的某些情节,再对照一下自己的现实生活,无力感肆意生长。
看到这里你应该有所觉悟,虽然片名叫欢乐时光,然而从头到尾一点也不欢乐。
影片以神户为背景,以互为好朋友的四位女子为中心人物,讲述她们的日常生活,在爱情上的努力,在友情上的用心,在亲情上的维系,在工作上的取舍,在自我心理上的调节,然而仍然生活失意,对的,失意。
Akari是一名资深护士,工作场上威风赫赫,实则因为老公出轨而离婚,待人真诚,外表刚强,内心柔软,迷妹此时的脑海中还浮现他先后与Ukai妹妹和Ukai本人kiss的场景,场景太美啊Jun已婚,丈夫是一名生物学家,她与Akari相反,为了离婚与年下男出轨,与丈夫对薄公堂也没能成功离婚后选择离家出走,却又怀上了丈夫的骨肉。
影片最后也没有对Jun的下落做出交代,Jun是四个人中性情最极端的一个,活得太真切,所以为了和不愿离婚的丈夫离婚也是使劲了各种手段,只能说从结婚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啊。
Sakurako已婚,儿子上中学,丈夫工作养家,常常晚归、与妻子无交流,与婆婆相处也并不融洽,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日本已婚妇女的形象。
这几年日本讨论已婚妇女生活的影片很多,有大名鼎鼎的《昼颜》在前,生活的枯燥与沉默当然不是出轨的理由,可是我们却没法不正视这样的枯燥与沉默,究竟是什么支持人们将婚姻走下去呢?
影片最后,Sakurako有了一夜情,对丈夫不隐瞒、不道歉、不离婚,也算是以Sakurako为代表的一类人对现实生活的反抗吧。
Fumi已婚,有自己的工作,与丈夫的工作也有交流,看似琴瑟和鸣,最后却眼睁睁看着丈夫与新晋作家灵魂出窍,提出分手后丈夫出了车祸,对躺在病床上的丈夫却准备和解。
迷妹当时就想到了之前看的《荒蛮故事》里最后一个故事,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夫妇,原来这才是婚姻生活的真相嘛。
人生失意,不是悲哀如滔滔江水,不是愤恨如壮士断腕,而是一种沉闷与哀怨,看似如涓涓溪水绵延不绝,其实底层早有暗涌,只待一个契机打破僵局。
童话小说大多以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作为结局,然而在一起之后的生活怎样却不得而知,仿佛《登堂入室》中所阐释的那般,每个家庭都藏着无尽秘密,看似再美好的生活也经不起推敲与质询。
导演滨口龙介把婚姻的绝望感特意放大,不是惯用的吵架手法,而是用夫妻间长时间的无言以对来表达,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感可以逼疯一个人,出轨、离婚等等当然不在话下。
1、家庭主妇不能当,因为会丧失聊天话题;2、工作志同道合也没用,老公依然灵魂出窍;3、女强人也无路可寻,真诚会致死,强势外表下依然柔弱不堪;4、即使有一天真的放纵一下灵肉出轨,也无济于事,不能解决自身困境,也不能解决婚姻难题。
总之就是婚姻的肌无力,以及,不可解。
讲真,迷妹当时看完电影后有点精神崩溃,明明还是个未婚女青年啊,虽然自诩对婚姻生活有体察有觉悟,但如此这般的悲观失望还是让我很难过的,再反观一下周围人的生活,确又真的大抵如此,天朝人民在忍字上可真是下足了功夫。
迷妹的转变是这样的。
有点凑巧,在看完电影的两周内,迷妹一直在做人生导师(专业陪聊)的工作,而陪聊的重点大部分则都是感情问题(明明迷妹自身的烦恼都没人解惑好嘛),在不断劝解他人的同时,我却一遍遍开始重现电影里的画面。
爱憎会、怨别离。
你爱他、他太爱你和你爱他、他不爱你基本涵盖了恋爱问题的全部,因此,我们经常说爱要张弛有度,双方平衡,却恰恰忽略了爱本身的重要。
大部分人熬过漫长婚姻的法宝一为子嗣,二为欺骗(可骗人、可骗己),三为忍耐,如果这三种都不用,那一定是有爱。
而如果没有,那么对真诚的人来说,婚姻很难。
《欢乐时光》里是没有什么欢乐时光的,仅有的欢乐都只是悲伤的伏笔,因为她们都太真诚,骗得了家人的微笑,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但正因如此,迷妹却反而越来越觉得婚姻可以一试,在真诚的前提下,勇敢地爱自己、爱对方。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所以你需要问自己的只是,是否还有当年的勇敢?
交通工具如何成为无器官身体?
公交车,汽车,地铁—晶体-时间地铁上的行驶时间表严丝合缝,是资本主义机器的标准配置精神分裂机器是我们在候车的时间,这段时间被抛在资本主义机器之外。
《欢乐时光》里纯和樱子在候车的凳子上谈心,《激情》的男女主在地铁内和候车室的不同,以及最后通过精神分裂去对资本主义机器进行一种逃逸和解域化(在地铁上追逐)公交车上纯和叶子的交谈,爱撒谎的叶子爸爸,葬礼-派对,生成-爱,孩子作为少数,人生中口吃的时刻纯说是自己介绍另外三个人互相认识的,“超合拍”,关系是一种叠歌,彼此的节奏不同,产生新的音乐和频率真实时间,公交车上,朗读会,现代电影的新形式。
少数电影。
四个人在温泉旅馆重新认识对方并做自我介绍。
大纪听纯肚子里的孩子的声音。
纯坐船远游,是对原本生活的逃逸。
游轮,交通工具。
樱子趴在桌子上闭着眼流泪,她可能在做梦,画外音是纯坐船的声音,过去现在未来在这一刻形成永恒回归。
读书对谈会是一场差异与重复的音乐会。
没有勉强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实物,我们如实描述。
声音小说,将视觉和听觉文书化,在朗读的空间里,作者通过朗读和主人公生成一种新的角色,少数文学里的少数人物,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实感。
“我是小说里的全部人物,但又不是那些人物的化身。
如何通过小说表达我热爱的世界又不因为自己是作者而藐视世界,让小说不仅仅是在描述我自己呢。
我放低自己的姿态,化为虚无缥缈且无知的存在,在必要的时候附身每一个人物,他们对未来一无所知,所以遇到突发事件会产生对应的震惊反应,我让自己配合他们发生反应,塑造一个到达不同位置的自己。
”
不是happy end,也不是super happy forever,仅仅只是一段充满幻觉与魔力的happy hour。
在某个瞬间你突然意识到这段时光的魔力已经杳然消失,于是我们陷入痛苦,想办法解决心头的阵痛。
在七个小时的火车上看了五个多小时,平板恰好剩下5%的电。
我已经什么都不懂了,脑子里想起萨特他人即地狱。
萨特现实的选择是开放式关系,我认为这不过是一种懦弱的权宜之计,要想真正获得安慰与理解,普通的可性交的朋友必然无法填补内心的空洞,于是我们层层加码,最后关系的重心持续紊乱,轰然倒塌。
重心,重心很重要。
四人组里的重心明显是由纯来支撑的,四个人肩对肩,出力的其实只有纯,离了纯也只能做鸟兽散。
但就算是八面玲珑的纯,面对追赶的丈夫也毫无办法,躲避躲避再躲避。
你很难说这些关系里面谁犯了错,谁又说了谎,好像谁都没错,放在中国我们高低要说一句缘分没到。
缘分呐,有时候缘分发生在一瞬间,明在门口碰到鵜飼于是一句开溜去了酒吧。
鵜飼成了最具反抗性的角色,“想拥有就要奋斗,即使得不到也要奋斗。
”这句台词恰好应对了纯与公平的关系,公平在最后的聪明人聚餐大吵架里也说了:“我已经知晓了获得幸福的办法。
”它其实异乎寻常的シンプル(simple),就是奋斗,即使得不到也要奋斗,“如果就此放弃的话,岂不是太无趣了?
”明作为全片最胆小的角色从来不做错事。
无论是工作朋友还是恋爱,明都是受过伤的,严严实实的保守派,但在与鵜飼的交谈后,明决心改变。
身体受伤换来的是精神的强韧。
谁犯了错?
谁又说了慌?
这些事情其实根本不重要,把它们一扫而空通通抛到脑后吧。
像明一样,我们很多人不是那种自己主动去犯错做错事的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仅仅不做错事是不够的,有的人就利用这种空白来作借口。
躲在这样的借口后面,随便做点什么来使自己获得解脱。
我已经什么都不懂了,我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思绪与心情,要做的事情也异常简单,但对不起,我还是那么懦弱,所以请你,“请你给我一点力量,只要今晚就好”第二天明带着受伤的腿来到医院,她第一次和后辈敞开心扉,第一次决定主动温暖与关心朋友。
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亮的笑容。
谢谢任何担心我的朋友们,已经没关系了,我已经知晓了获得幸福的办法。
海报是开往六甲山顶的轨道车上四位女主心事重重的脸,电影的开头就是四个人坐轨道车上六甲山,坐标神户。
久违的周末出游,天气阴沉。
7月的神户是梅雨季节,雨天可以持续一个月,不光白天下雨看不清远处的神户港,晚上自然也很难欣赏到名列霓虹前三的美丽夜景。
看四个好友坐在亭子里互相分享吃的,操着神户口音计划下次去有马泡温泉♨️,瞬间把我拉回了神户生活。
纯、樱子、芙美和明,四人之间的友谊是从30代开始的。
纯分别认识了其他三人,觉得他们在一起一定很合拍,然后介绍大家认识,果然成了很好的朋友。
但其实,在影片开头的部分,4人之间分享食物时的对话,还是能体会出“客气”的部分。
初学日语时文化背景部分总会提到霓虹人的“本音”(内心真实想法)与“建前”(表面说出来的话),语言总是客气的,真实的想法是藏着的,不表达是出于礼貌。
电影开头部分四个人还是这样的状态。
5个小时的电影,完整的记录了两场芙美组织企划的活动,第一场活动撕开了4人友谊的口子:原来相互之间有所隐瞒。
第二场活动升华了4人的友谊:我理解你,支持你。
“芙美,芙美”“怎么了?
”“没事儿,就想叫叫你”樱子担心芙美,追上电车后和芙美依偎在一起
芙美和明依偎在一起这两张图是电影中我最喜欢的部分,是纯把这三个人拉到了一起,从之前的关系充满“建前”的客气,到一起经历了纯的离婚庭审、各自开始反思自己的情感——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自己一肚子的想法不知道怎么表达给重要的人,各自都意识到了“交流”的重要性但是又困在过去的交流困境里——直到第二场活动把伪装都撕扯开,直接的交流迅速拉近了三个人之间的距离:你好!
我是明/樱子/芙美,我理解你,我支持你!
4个人在有马温泉拍照时特别开心,好友一起出去玩儿是生活中的欢乐时光~影片中年轻女作家说的一句话:“(芙美和丈夫之间)交谈时不谈重要的事情才挺开心的吧”~这些是影片中明确提到欢乐时光的地方,而这些背后其实米有特别深入的交流。
而生活中更多的,是4人各自应对一地鸡毛的时光,这中间出现了主角和身边各类人非常深入的交流,看似“不欢乐”,但更深入人心。
这是观影者感受到的“欢乐时光”。
女性之间的支持,温柔又有力量。
影片中的女性角色,都很优秀,也比男性更能适应变化。
不由想起在神户时结交的女性友人们。
A桑在处理一场持久的离婚官司,抓到相伴20多年老公的出轨证据,火速提出离婚,对方无法接受,拒绝离婚,还不断给A桑打骚扰电话,遂告上法庭要求离婚。
认识她时官司已经打了一年,A桑恢复了旧姓,又遇到了心仪的男士,谈论起对方时神情像少女一样可爱😊。
D桑是单身妈妈,女儿和四重人格的摇滚歌手相恋不顾反对去了东京,不再与妈妈联系;儿子想学服装设计但是考不上学校;D桑特别阳光,在社交软件上认识了加拿大男友准备在今年4月4(日语中的しあわせの日,中译:幸福日)赴加拿大与男友生活。
和这些女性友人交流的时间对于我和她们都是一段欢乐时光——同一种生活可以选择不同的态度去面对,当然有困惑或者难题,还是需要用交流来增加人和人情感的流动:被倾听的人可以感受到被理解、被支持的力量。
看到自己生活过的城市在电影中出现,是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仿佛一场穿越时空的重逢,伴我度过5小时17分40秒的欢乐时光
身体研习会和朗读会的两段实时内容——一次重心校准,一次开始角色们各自互文,刚好划分出了三层——这是一部三加二小饼干!
之前在想影像要如何用原速诠释远远慢于如实的时间;朗读会上的生物学家提到小说家在“不试图捕捉而是如实还原时间”,但受限于经世有限,没有写出遭遇珍爱时往往就是从容尽失想要捕捉时间的徒劳——而生物学家自己则是迟来地认识到这点,爱是认识,而认识没有尽头,从这个角度上说,爱恋中的喜新厌旧是伪题,只是一方或双方退出了认识的冒险旅途,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对彼此不再抱有可贵的好奇心了——延展到其它对象的爱似乎也是通用的;为小说家辩护的一方则可以说是流俗地正是小说家爱慕的对象——所以都说了,爱慕根本藏不住的。
说不定滨口龙介所有的主题其实都是“偶然与想象”——意志的庇护所;又或者慢于实速的时间并不需要再被影像诠释什么了,我们已经身处漫漫长时里速率的曲线波谷,影像只是飞翔的视觉,它们才是实速,我们只是太迟又慢了。
欢乐时光,Happy Hour,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一个人独酌的夜晚,抑或是午后约上一两亲密好友小酌的时光。
在酒吧里,Happy Hour通常指非繁忙的特价时段。
约上一两个知己亲密、琐碎、散漫而百无聊赖地喝着半价的酒水,在倾诉与聆听中打发掉不那么珍贵的时光,是通常的Happy Hour。
而在滨口龙介近五个半小时的《欢乐时光》里,这样的亲密、细腻、琐碎和散漫同样上演着。
倾诉与聆听,这一对概念,被滨口龙介以不带评判的方式温柔地展现在人们眼前。
在《欢乐时光》中,我们似乎沉浸地走入了普通人的日常,她们的生活没有被浓缩、没有被提炼,而是与我们同步。
滨口这种全景式的、润物细无声的表达,看似未加提炼,却在细节与细节连接之处粘得非常致密,只是隐藏了他本人的臧否。
正如影片中小说家能势在朗读会所说,“我采取的做法就是让自己变小,尽可能地让自己成为一个渺小而无知的存在”。
滨口龙介非常侧重对感知觉的捕捉,但又隐藏自己对知觉的提炼与判断——“让人的复杂性以不加批判的方式展现在观众眼前”,或许这正是滨口想要的东西。
包容与温柔,是滨口龙介最大的特点。
也正因如此,这部五个半小时的精妙作品,才能带来如此丰富的文本。
倾诉与聆听,让我们先从工作坊开始。
工作坊是正片开始后四位女主角第一次集体汇聚的情景,也是为影片奠定主旨的第一次高潮。
滨口以略显直白的方式,以近30分钟的时长交代了它的完整经过。
在工作坊中,滨口借助寻找重心这一意象表达了寻找自我,或者说寻找自我与他人的关系。
寻找重心的四个练习依次分别是:
一、背靠背站起,依赖与信任:“两个人背靠背依赖在一起,互相把自身重量交给对方,才得以站起”。
正如我们亲密关系中的依赖与信任,当我们不设防地、将脆弱的一面交付予伴侣时,我们才获得某种亲密。
然而,伴随这种全然交付与依赖的是将自身重量交予对方的不安全感。
当我们真实地暴露自己时,也会因更脆弱而易被辜负和摧毁。
能否放心地交付而不惧摔倒,纵身踏出这一步——这是明里的失落之处。
二、寻找重心线,平等地注视:“放松地寻找身体的中线,凝视对方身体,真正看见作为独立客体而存在着的彼此,然后两人才得以开始步调一致的运动。
”将对方视为真正独立个体的平等尊重与凝视,才是亲密关系里得以步调一致的生活的前提,如果一方仅将另一方视为自己身体的自然延伸,无法对他人的需求给予平等关注,则即便表面琴瑟和鸣,却依然无法长期保持一致的步调——这是芙美的失落之处。
三、额头贴小腹,去聆听身体:“即便没有额头相贴的头脑触碰,身体本身自会告诉你它的细微感受”。
绝大部分时候,人无法聆听自身的本体感受。
有时我们太要求大脑中有个明晰的答案,拒绝茫然而隐约的感受性线索。
人会因为没有明晰、敏锐的思考力而自卑,却也会因为过于信赖思考力而关闭了大脑对自身原始性感觉的接受,成为一个无法正视原初冲动和本能的“无”的自我——这是樱子的失落之处。
四、额头对额头,去聆听心灵:如果说第三个练习是倾听身体、倾听茫然而混沌的原初感受。
那么额头对额头则是倾听心灵,我们需要自己的心灵能被对方理解和看见,而不是在视若无睹中被杀死。
如果说练习二强调的仍然是平等性,那么这个练习则是最本源的理解与看见,以及对亲密的人的心灵的感知力——这是小纯的失落之处。
而在工作坊之后,滨口更为直白地借助艺术家鹈饲之口说出电影名称的缘由:——“与别人互相探索重心,其实就是寻找自己的重心。
当我们找到重心,或者说找到完全的平衡时,反过来说也就是重量消失的瞬间。
我认为在那个时刻,可称之为一种更坚实的连接,或者说结婚的状态。
如果能和别人达到这种状态,可以说是非常幸福欢乐的时光。
但因你感觉不到重心,所以有时你回神才发现自己已失去了重心。
这时候就会崩裂。
那时,为了重新找回重心,我们就不得不再次交流,不管是和别人还是和自己,我觉得这个过程会不断重复。
”周而复始,欢乐时光。
一个略带温柔与讽刺的片名。
周而复始是真正的日常,所以滨口也没有给电影一个封闭的出路。
生活像铁路上不断戳过各个隧道的列车,我们既感知着隧道的幽暗,也可选择在暗中更好地感知即将到来的微光。
正如影片的片头,四位女性坐在行驶的列车上,她们背对着即将驶离的幽暗隧道,时而望向窗外,时而浅浅谈笑。
窗外的风景绿油油的,似乎正是夏日明媚的大好天气。
列车从黑暗隧道里穿出,光线柔和罩落四位主角如果说前半部分的工作坊表达了电影的主旨,那么后半部分的朗读会则表明了滨口对创作这部影片的态度。
在《水蒸气》朗读会中,滨口也互文了这个片头,读出了:——“映入眼帘的是个黑色山洞,绿意密布,仅剩一条铁轨的宽度,那是多么漂亮的一条直线。
景物没有改变,只是不断向前,通过,穿出,一切一切不断重复。
乒乒乓乓的坚硬碰撞声,混杂着水壶烧开般的咻咻风声。
....正要进入隧道,我看见电车周围的些许光芒,如探险家打开头上的探照灯般,像是要往我喉咙里冲。
片刻之间,白光终于出现,越靠近光线、茶、绿、蓝色的精致越看得见…出口在即,离隧道越来越远......”暗与光、聆听与表达、自我与他者,亲密与分离。
在寻找重心这辆人生列车上,滨口借助“工作坊“与”朗读会”的连接,搭了世界的初步架构。
工作坊与朗读会也被滨口用实际时间同步这一手法,极大地延长拍摄的表现时间,通过一种错觉来赋予观众与人物等同的感知时长,打造了一间虚实交互的沉浸式剧场。
但随着沉浸,我们会问自己,白光所映照出的颜色在不同人的眼睛里是什么?
出口是否真的在即,我们是否可以离隧道越来越远?
抑或驶离隧道本身不那么重要,只是人生一场水波般的明暗光影变换?
让我们回到人物开始说起,看看她们原初的样子。
一、难以交付重心的明里
明里被设定为全片唯一一个已经离异、没有固定伴侣的女性。
作为一个看似自由度最高,最无羁绊的角色,她却呈现了一种矛盾的状态——一种在交付和信任上的矛盾,她其实很渴望对方全身心交付予自己,却无法完全地敞开自我,将自己同等地交付予他者。
这既表现在隐私被窥视后她的惊慌,也表现在朋友有所保留后她的愤怒。
安全感的匮乏使得明里总是在该交付自己、踏出那一步时选择回撤。
那么这种无法交付来源于何处呢?
而当我们说一个人有所保留的时候,通常来源于某种“背负”,不管背负的是过往、是家庭、还是道德责任。
而对于明里,她背负的是什么?
——某种意义上,她在背负一种“什么事情应当怎样怎样”的规范性。
明里是一个价值规范感很重的人,婚姻应当如何,朋友应当如何,工作应当如何,自己应当如何,她全部有自己下的定义。
一旦这种应当有被打破的可能,她就会失去安全感,缩回在悬崖边伸出的那只脚。
明里作为全片第一个登场的女主角。
甫一开始,就以娴熟的技巧解决了护士柚月的抽血问题,然而当栗田医生想请她吃饭时,她的回应却是“太惭愧了”,没有教好新来的护士柚月,明里这种“应当怎样怎样”的规范性得以初步展露。
在影片的第一次高潮工作坊后的谈话中,明里作为小纯在道德光谱上的反面映射,对小纯发出诘问,也产生了影片的第一次冲突——“如果想做什么都可以,那婚姻算什么?
承诺又是什么?
”在影片的前中部分,明里和小纯仿若一根橡皮绳索的两端,在拉紧与松弛的位置不断变化,也映照出了其他角色各自在亲密关系中的位置。
很有趣的是,滨口在拍摄工作坊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选择了让最难理解小纯的明里去聆听她的身体,而留下樱子一个别有意味的懵懂的眼神。
明里聆听小纯的身体在工作坊结束后,分享对工作坊感受的环节。
小纯说的是“我很享受”,而明里说的是——“这种工作坊应该不行的啦”。
但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的明里,能真的在如此多的“应当怎样”下活得舒展吗?
不能。
否则她就不会滨口客串的离异父亲回答“你是不是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妈妈?
”后,眼神有深深的失落,不会在被樱子反问“你有想过正因为你这样,小纯才无法敞开心扉”后的下一场戏里,发现了柚月知道她放错药都不敢讲,不会在男医生看到她家的小熊说“原来你也有少女心”后惊慌而愤怒。
明里也渴望温柔、不安全、奋不顾身、不假思索,只是她所背负太多的“这个事情应当怎样”,让她否认这一方面的自我渴求。
滨口通过巧妙安排明里的护士身份,来反映这一渴求与否认,在工作坊后,明里谈及:“我们必须保护患者和自己...只要患者一动传感器就会想,这些事情都开始变得稀松平常了。
这样真的合乎伦理吗?
...渐渐地,我们没法温柔对待患者,还把这一套包装得理所当然,反而教训后辈不要再说那些天真的话了。
感觉我越来越难以摆脱这个矛盾的自己了......大家最初想要成为护士的时候,都是憧憬那个“温柔的护士”的样子的...但是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和最初的目标差太远了。
每次我这么想的时候,都会陷入一种自我厌恶一般的状态。
”这像极了明里对待亲密关系的态度。
在影片中部,滨口安排了一个巧妙情节来呼应这一点。
明明是技能更娴熟的明里在看护着一位老人,这位老人却不断地在呼唤着柚月,“小柚月可比你温柔多了”,“她还比你柔软呢”。
技能更熟练,经验更丰富,却多了那么多自我保护,那么多的应当怎样。
假使明里只有这种“世俗规范应当怎样”和“未经思考奋不顾身”的矛盾,还不至于如此失落,她更难和解的点在于,连这种矛盾本身的情感冲突,都被她的规范性抑制了——当工作坊后谈及护士工作时,最后她还是说出:“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才是最悲惨的”。
与其它几位女性不同,她们或是感知问题,或是表达意愿问题。
而明里其实或多或少看得见自己,但连她自己也不愿承认这种看见。
二、作为家庭聚合物而“无我”的樱子
“我觉得自己干枯而无趣,我羡慕朋友的理解与洞察——敏感、反思、观察、自省在我身上绝少存在。
每日的家庭与工作将“我”挤得太小,丈夫、儿子、婆婆、姐妹们的吃喝与玩乐,闺蜜间的喝茶闲聊,似乎人生就剩如此,也就当如此。
我活得茫然而混沌,有时又觉得这种混沌理所当然,真正的“我”似乎早已消失不见——我之所以存在,只是被关系中的责任和位置所定义的。
作为妻子,我为丈夫煮饭,作为儿媳,我对婆婆孝顺,作为母亲,我为子女操心——妻子,儿媳,母亲,这些称呼就是我之为我,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有。
”樱子是一个不理解别人也不理解自己的人,理解这件事,似乎在樱子身上并不存在。
抑或说,她仍然有对理解力的羡慕,但是对她来说“哪里有什么对错,她可是小纯啊”式的不经思考的情感维系,是她感知自身的一种方式。
既然处在这个关系位置,就尽力履行这个关系所要求的角色。
这就是樱子的自我。
作为第二个登场的樱子,在登场之初的戏里,场景里有婆婆,有孩子,但没有丈夫。
在这场戏里,有人觉得她味增汤煮得咸,有人觉得她味增汤煮得淡,樱子却用一句话责怪了自己,她作为柔顺的家庭主妇的形象,得以初步呈现——“我就无法做到打他耳光”,樱子如此评论自己的儿子。
当然,如果一切一直风和日丽,人又怎么能了解自己呢?
我们看到在影片中部,滨口呼应了这句话,樱子还是打了自己孩子一耳光,各种冲突挤迫之下,樱子的自我在影片中后部慢慢展露,尽管依然茫然,依然懵懂。
但即便是枯燥无趣地生活着,即便是在工作坊后茫然说出“我不知道我在干嘛”、在朗读会后悲哀说出“相比你们,我连捕捉什么的都没有”的樱子,那份感知自我、倾听自我的需求会消失吗?
不会,这需求不会消失。
它只会在日复一日的家庭生活中被磨碎,被碾成细细的粉末洒落自身,细得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
樱子与丈夫的关系不能说不融洽,青梅竹马的国中同学,没有表面上的争吵,似乎也没有价值观上的不相容。
她们的婚姻最符合我们常人认知里“两个都不算太差的人”相结合的状态,丈夫有家庭责任感,也有传统分工。
然而在樱子丈夫的第一次出场后,他对樱子没有半分好奇,有的只有一份归家后要的茶泡饭,以及“泡温泉可以,但不要趁妈在家的时候去”的嘱托,一个完美的家庭主妇。
而这个完美的家庭主妇渴望什么呢?
在温泉打麻将的一场戏里,樱子说到,正是因为母亲说打麻将会荒废人生,她反而更想学。
对樱子来说,可能很辛苦地过了一个扮演了太多好角色的人生了吧,小时候是好学生、长大了是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
人在过于用力地履行好自己应当扮演的角色时,有时候连本该自己关心自己的地方都不存在了。
但感受只会被抑制,不会消失,当感受被抑制得太强烈,连觉察力也会一同失去。
这是樱子的困境。
也恰恰因为如此,对于樱子这个角色高潮所在的孩子打胎一幕,当丈夫退缩回自己的工作范围内,将责任无条件抛给樱子,而婆婆也表现出了一个传统价值下的女性应当做得样子时,我本期待樱子个人重担的释放以及与婆婆的某种和解,毕竟她太疲惫、太需要看见自己了——甚至,当丈夫说“给我倒杯茶”而婆婆愤怒地打了丈夫一下之后,即便有再多不满,最终给丈夫倒那杯茶的还是樱子。
然而,看似这场戏过后,滨口拍了一个更有意味的二次转化。
婆婆归家路上对樱子无意说的一番话,可能是触动樱子灵魂的一句——“你一味怪罪自己,显得有些傲慢,这样也会让身边人很累”。
是的,如果只是尽力扮演一个称职角色的话,这样的称职是无穷无尽的。
永远没有完美,永远没有尽头,你会最终会在其中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而“随随便便的样子更好”,也何尝不会触动樱子在麻将戏里所表达出的,对人生荒废感的渴望。
婆婆批评樱子一味怪罪自己,会显得过于傲慢,不够随便也正是在这场戏后,樱子回家看到满满一冰箱未动的食材,疲惫地趴桌子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滨口给了樱子眼角一个似湿未湿的特写。
而当梦醒,樱子从桌子上睁眼时,她的目光也从茫然转为了某种片刻的决绝。
三、作为他者自然延伸的芙美
芙美是片中第三个交待亲密关系的人物。
乍一看,芙美和拓也(丈夫)是那么琴瑟和鸣,同样的工作,同样的理想。
拓也甫一登场就在为妻子煮咖喱,也会在妻子楼下开车等着接她回家。
在不了解的人眼中,与剧中其它男性相比,拓也有艺术感知力,有略带理想主义的气质,会给爱人做饭,会开车带着爱人和她的闺蜜们去温泉,似乎并不拒斥沟通与交流的可能。
影片初始只是用很小的氛围感浅浅带过了芙美所面临的困境:尽管芙美对更深入的沟通和被重视带有些许期待感,当她试图和拓也沟通时,拓也只是回答,“那很好呀”。
滨口对芙美的表达充满克制,这部分源于芙美本身“自我克制”的性格。
芙美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对工作坊发表评价的人。
而这份隐藏的评价,则被留到了回到家后。
当拓也为工作而睡着,芙美虽然没有评论工作坊,但她俯下身,在睡着的拓也身上聆听了他的身体。
芙美的困境是什么呢?
如果说樱子是有感知但不知其为何物的茫然,那么芙美就是试图开口又觉得不该开口的体贴与坚强。
在芙美这种“不该开口”的心理下,丈夫失去了对她心绪的觉察。
拓也的价值观并非像樱子丈夫那样传统,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家庭束缚,可他将芙美视为了他自己自然而然的延伸。
拓也心安理得地接受芙美的付出已近乎习惯。
在安排工作坊场地的时候,拓也表达出的态度是理所当然——芙美应当协助他推动这个活动,正如婚前她所做的一样。
而在拓也的理所当然下,芙美对自身的这种情绪体察甚至难以认可,她怀疑自己情绪觉察和表达的合理性,也怀疑过自己妒忌能势的正当性。
所以才有了芙美送走拓也锤了沙发又追回丈夫说我帮你,才有了影片中部四个人去温泉时,芙美所说的——“不该全部说出来,干嘛要全部说出来,让大家都接受”。
干嘛要全部说出来,让大家都接受"干嘛要全部说出来,让大家都接受"?
,正因这样的特质,当三位女主角在试图理解小纯时,芙美也最先理解小纯并说出了——“当你想做自己的时候,是很难说出口的”。
在影片中,芙美一直是一个体贴的照顾者和协调者。
在三位女性与小纯丈夫公平对谈的那场戏中,明里道破芙美的性格““每次都这样,在为别人想前你该先为自己想”。
在朗读会的情节中,当芙美劝声称没有准备好的鹈饲做驻村艺术家时,也是鹈饲看穿了这一点,对芙美说,感觉你很辛苦。
此时背景配乐中,导演罕见地用了全片唯二的不协和音。
而芙美对青年女作家能势的妒忌,也因为芙美的“不该说出来”,而在影片中被一步步积蓄而展露。
在去温泉的路上,明里第一次问芙美,“拓也和25岁的女作家一起去,你不会担心吗?
”,芙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欢乐时光》是一部对音乐使用很克制的作品。
在影片最中间,导演罕见地复用了片头的音乐主题,四姐妹一起去温泉一起携手逛街,是影片中少见的真正欢乐时光。
而最早从这种欢乐中出来的,也是撞到了能势拓也一起散步的芙美。
在瀑布飞溅下,导演给了失意的芙美一个大大的特写,依然没有过多的交待,只有小纯最先察觉。
等到麻将戏中,芙美的表露依然是“只有走路而已”,导演才借明里之口说出“你们这对不太一样,你们会交谈....但也只是浮于表面”,以及那句很有杀伤力的——“感觉你们彼此触碰不到,觉得拓也和能势在一起走路的时候看起来更轻松”。
伴随着朗诵走路姿态的文本,导演给了芙美一个低头的失落特写,之后芙美忍无可忍离开房间温泉的偶遇及明里的这句话对芙美的杀伤,在影片下部朗读会时才被回视。
当能势朗读《水蒸气》时,念到文本中与女主一同在温泉散步的男子的走路姿态,表露了小说中女主对男子的爱慕时,芙美终于忍无可忍离开了会场。
然而,当鹈饲对她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就我们俩”时,芙美的反应依然还是“你在说什么啊”。
当拓也和她商讨鹈饲离场后找谁顶替的问题时,依然口口声声说“这样能势的脸就丢大了”....“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可以去和能势对谈吗”?
及至朗读会后餐叙时,随着拓也对能势的不停维护,不断自我克制的芙美,情绪一步步积累乃至濒临崩溃,却依然无法当众将自己的感受讲出口,反而到最后,是最茫然和钝感的樱子替她做了声张。
然而——“这样的话该她自己讲吧?
”,拓也这样反问樱子道。
“不该讲出来”的芙美,最终成为了没被注视到的延伸。
四、作为镜子的小纯
小纯与其他三位女主不同的是,她在影片中甫一出场已处于某种个体意识觉醒的状态。
小纯的存在,更多地是作为一面镜子映照出其它三人从混沌到觉醒的一步步变化,也是影片进展的核心推动力。
在影片的下部,其它三人或多或少开始觉醒后,小纯也就淡出了视线。
这种推动是如何进行的呢?
就是导演试图将小纯从一个世俗意义上的道德低位开始,慢慢地被观众理解,同时让这种理解力可以慢慢渗透,穿过小纯来体悟其它三位女性。
小纯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在工作坊前有过自己场景的角色。
而在工作坊后的谈话中,小纯一开始被暴露在一个相对的道德低位。
这种道德的相对感是靠风间(二号男配)先行叙述自己的离婚来对比展开的。
当风间描述了自己的前妻出轨、却为了财产而公然撒谎时,风间前妻在众人的眼中自然地处于了一个相对的道德低位。
这时候小纯才开了口——“我也在经历离婚诉讼,我也有偷吃,为了赢我也不得不撒谎”,“离婚不是他(小纯丈夫)一个人的错”。
这里小纯作为镜子第一次照出了明里对“婚姻算什么?
道德算什么?
”的疑问,及至风间说的那句“如果两个人都没有错的话,为什么会有伤害呢?
”。
而小纯呢?
——“你们不认同我,但这没有关系”,小纯在影片自始至终,是丝毫不动摇的一个,所以她才是一面镜子。
而小纯除了相对的低姿态外,她其实是四位女性中最有察觉力的一位,无论是劝樱子老公多表达、抑或在温泉时最先察觉芙美的异样,乃至于本文第一张图片中,小纯左右臂张开搂住其他人合影,她都表现得非常细微而熨帖,对其他三个人倾注了许多。
滨口也为小纯安排了三场有足够复杂化的戏,分别是法庭庭审,公平(丈夫)追到家以及电车偶遇拍照女。
这三场戏主要是为了展示小纯的决绝,以及决绝之外,她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法庭庭审是滨口很社会化的一场戏。
女性的性与亲密关系作为隐私,在众人面前充分地被拆解、被羞辱。
在影片进行到此时,需要有一个交待聆听与表达在亲密关系中的主题——“我被我老公杀死了”以及“我老公什么都不表示”。
此时的公平没有表露,而在影片后来的朗读会对谈中,滨口呈现了公平也是有感知和表达能力的人——那么,小纯那句“什么都不表示,我被我老公杀死了”是谎言吗?
自然不是,滨口展现的是一种感知与聆听中的错位感。
滨口在影片中非常小心翼翼地回避了“小纯的选择是否正当?
”这一问题。
这是本文开篇所说的滨口“无判断式观察”的优点,也是影片可以继续保持高水准展开的动力。
庭审后炸天妇罗的辛苦场景展现了小纯的决绝,而在公平追到家之后,小纯继续展露出她的决绝后所带来看似残忍与无道德的一面——打电话给律师谎称躲在厕所,将一杯麦茶慢慢地从与自己相处八年的爱人头上淋下,这一切都看似那么不择手段。
然而公平呢?
公平在小纯家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他在受到死亡威胁后,若无其事地将两杯麦茶中剩下的那杯喝掉,轻轻整理下头发后离开,一个在感情中丝毫不展现温度、感受与脆弱性的男人,或许也是和小纯对等的另一种决绝。
“那你到临死前也是孤独一人啊?
”“那也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公平将茶喝完后,若无其事地走出随后从温泉戏开始,小纯慢慢地展露了一个人在自由选择后的轻松与温柔。
在那场戏中,小纯比其它三个人更懂她们自己,她能感受到芙美的失落,也能感受到樱子的茫然。
即便一个人的生活再辛苦,笃定了的自己迈出了那一步——“这次我似乎看到了人生的曙光,不会再轻易放弃”,观众和其他三位女性一样,都看到了不一样的小纯。
这段四个人的重新认识彼此,与其说是小纯的答案,不说是其他三位女性对着小纯,第一次照着镜子,看到自己可能有的答案。
及至离开温泉,小纯在电车上再次偶遇了给她们拍照的女生。
滨口在这里为小纯先前的强硬、不择手段的一面做了和解,而让她以无比包容的姿态聆听一个小女生缺乏理解力的絮絮叨叨,做了一个温柔的聆听者。
偶遇的拍照女生下车后,小纯一个人坐在电车内穿越光与暗在这里滨口给了纯子一个略显残忍的场景。
当小纯听完女生的大段絮叨,仅对女生提了一句自己在经历离婚诉讼时,对方甚至没有试图理解的好奇,立马将伸出的友谊之手收回,沉默地按下了电车的落车按钮。
随后,当小纯将头靠近车窗,随着电车忽明忽暗地不断地穿越隧道,即便背负着所有的不理解也要尝试前往自由的远方,她又将面临着多大的代价?
五、不万能的滨口龙介
讲述至此,我们已经看到每个角色背后各自的人生议题。
某种意义上,滨口龙介和《欢乐时光》是反归纳的,它宛若胶片显影,用了一种沉浸式的视听语言,立体性地浸泡出了不同角色所面临的复杂性与感知显现。
然而,当我们试图从一个影片中提取个人感受的所得时,不管它多么私人化,都难免面临某种归纳与提炼。
因此,任何对滨口龙介这种“反批判性”作品的评论,都有一种天然的苍白。
但艺术作品终究需要一个闭环,滨口即便再小心地隐藏自我,在主题破题时都难免暴露出些许的倾向性。
这也是我猜有人会不喜欢影片后四分之一的原因所在——问题即便得不到最终解决,也需要有一个答案,而滨口龙介并不想给一个自己价值判断下的答案。
剧中人物最后的选择,与其说是结局,不如说是启示。
我们可以像滨口龙介那些理解,但很难像滨口龙介剧里的人物最后所选择那样生活。
正如本文最开始所说的那样,欢乐与崩裂会不断重复,就像列车在明暗之间往返穿梭。
滨口是如何为四位女性的议题做回答的呢?
对于明里,滨口给出的答案是“无需考虑那么多的全然释放”。
当朗读会后,看似最多“应该怎样”的明里跟随鹈饲去了夜店之后,鹈饲流露出“今天的明里真了不起”。
而后将明里推倒在地上,对她出了“为了喜欢的事物,要去奋战,逃避就什么都没了”。
当明里这个亟需安全感的人,却享受在夜店被高高举起时,她就已经走向了某种和解。
或者不应说和解,而是品尝另一种状态的滋味,这种滋味直到在她与日向子对谈时才被反复咀嚼和唤醒。
她认识到了自己太多的预设——“兄妹这样关系不会幸福的吧”、“只看脸就喜欢太不安全了吧”,明里被日向子反问到“不安全又怎样呢?
”不安全又怎样呢?
释放纵身一跃的渴望。
这就是滨口给明里的答案。
对于芙美,滨口给出的答案是应当开口而无需自责。
樱子是茫然,而芙美是有觉知但觉得不该表露。
在影片的最后,能势与拓也过夜后回到家中。
芙美正视了自己的情感需求,对拓也提出了离婚。
“当他醒来后,我要对他说这一切都是你活该”——芙美这个曾怀疑自己感受的正当性、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最后学会了不向自身归因,大胆地表露自己对拓也的情绪。
将恨意说出口。
某种意义上,影片中的女主,最终都学会了小纯的不自责。
然而,恨意说出口后,曾有的爱也仍然存在。
影片最后滨口或多或少没有给芙美一个真正离开拓也的出路,我们也不知道,当平衡再次被建立,是否会次再面临崩坏。
至于樱子,滨口给出的答案是正视自身的需求,哪怕不懂它是什么——“其实我也很渴望有人懂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懂我什么”,樱子在影片最后如此对芙美说到。
随后,樱子在地铁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带着冲动跃上了风间所在的列车。
即便如此,樱子在跃上列车的一刹那是觉醒而思考后的结果吗?
似乎不是如此。
樱子带来的是一种自始至终的茫然感。
也正因如此,茫然状态下个人混沌的情感需求依然值得重视,即便我们有时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是滨口借樱子表达的可贵之处。
而后,樱子回到家,说出了那句正视自身需求的话语——“你要我滚我随时可以滚,但是我没打算向你道歉。
我不想滚,也没想道歉,也没想被原谅”。
随之而来的樱子老公在楼梯上摔倒后,樱子依然作为妻子从背后扶起他的场景,以及樱子老公在上班路上蹲下哭泣的那个场景,让我觉得滨口异常温柔——是否该离开现实中的那个人,是否该离婚,是否该奔向自由,是否有道德判断,这不是滨口想处理的议题。
滨口想说的只是,人的感受需要被倾听与表达,如此而已。
滨口不希望《欢乐时光》作为一个指向各种问题的答案——小纯的追求是否是最好的,在道德上是否应这样做,女性该不该结婚,该不该离异,一辈子不婚不育能否解决问题,哪种沟通是更好的办法......如此种种问题当然可以更实际去讨论,我们当然也可以从中得出社会结构、性别权力、男权女权、家庭构成诸如此类结构化的反思和抨击。
然而,正是因为滨口龙介很温柔地注视先于反思之前的、非常纯粹的、人之所以为人的感受,我们才得以感受生活的立体与复杂。
某种意义上,是否应当批判、是否应当离婚、是否应当为了自由而不道德,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规劝式的。
但《欢乐时光》的问题先于结构而产生,并被还原到人本身。
滨口龙介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深知自己不是万能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万能,他才有足够的克制,来纯粹体现一种谦卑而柔和的包容。
解放自己没有那么简单,人与人的羁绊,或多或少的相互迁就,世俗意义上的种种难题,个体的责任、腹中的婴儿,没有人能代替你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滨口也不能。
当我们开口之后,我们仍然要面临着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选择——当丈夫摔倒后樱子抱起他的刹那,当芙美答应下次去温泉拓也就任大家使唤,我们仿佛看到了人生的环。
生活像不断驶入幽暗又驶入光明的列车,它既有崩裂与重建,也有摔倒与站起。
而在每一次的摔倒与站起背后,都值得拥有一双更柔和也更坚定的眼睛,也值得拥有更好的欢乐时光。
“开溜吧。
”一个突如其来的信号,从这一刻开始,人物不再屈从于既定的轨道,从而确立起自己的主体性。
阿明,正是以摔断了脚而拄着双拐的这样一个形象,成为影片最后一小时里最具反抗力量的角色。
夜店里这段戏是一个绝佳的变奏。
“想拥有就要奋斗”,如同一句咒语,将她和她们之前的生活经验全部推翻。
而“即便得不到也要奋斗”,自然又是基于残酷的现实的一句宽慰。
所谓现实,也即影片前大半段向我们展现的事实是,女人,尤其婚姻中的女人,是无法奢求“得到”什么的。
她们很少有行动的可能,甚至连“奋斗”的机会都被取消了。
作为唯一一个业已离异的角色,阿明的觉醒成为影片的关键节点。
但这也是以承认身体的脆弱性为前提的,阿明找前夫将她从医院接回家,(从之后的台词大致可以推断出)随后与其发生关系。
这看似与她的态度是矛盾的,但联系她之后所说的话:“请给我一点力量,只要今晚就好。
”不难看出她的真实心理。
一周之内和三个不同的男人发生关系,这恰恰是她宣告自己身体主权的方式。
另外,影片中的女性角色在做出重大决定后总是摔倒在地(纯、芙美),也表现出内在意志与外在脆弱性的冲突。
在阿明跌倒前后的这两个跟拍镜头里,镜头水平地前进,阿明的跳跃打开了一个完全与之垂直的空间,这多少颠覆了摄影机的机理。
此时,摄影机本身即是纵深,人物的运动在视觉上是竖直方向的起落,但在空间上实际是一条波动的曲线。
这一拍摄视角将人物动作与画框的碰撞发挥到了极致,体现出挣脱束缚的决心。
然而,一面是远离男人,一面又靠近男人,如同她在随后的对话里全盘托出了:“我需要男人……但自己的那一面又是最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
”所以最终释怀的关键在于“信任”,即是开头重心研讨会的主题,在舞池中被众人托举时的她或许亦想到了他所说的“将自身的重量传递给他人”,于是最后毫无顾忌地扑倒在他怀里。
“没有男人,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
”这句话即便作为一句告解来说也显得过于露骨。
她承认了女人这一身份不是本质,而是他者,是永远需要依附主体-男人而存在的客体,是被主体确立的存在。
于是这再一次印证了波伏娃所说的,女人是非本质事物的世界上的一切,是整个他者。
作为他者,她也不同于自身,不同于对她的期待。
(“自己的那一面又是最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
”)作为一切,她从来不是她应该成为的这个;她是永恒的欺骗,是存在的欺骗本身,这存在永远不能完成,也不能与全体生存者和解。
(樱子说“我爱他”,随后却与另一男人上床。
)只有认清这一点,之后的一切才有可能。
观众,如同诵读会上听故事的人,若是能够轻易地进入角色反而代表其作者并不可靠(“阅历太浅”);角色必须同时是行动的实质和阻碍行动的东西。
“她”必须摆脱他的投射,从而在自身之中确立和否定他的存在。
这真的是我今年看过最差的一部电影。
5个小时18分的时常可以说是反剪辑的标杆了,风格就很日式,极其的琐碎,极其的日常,像一部八点档日剧,讲了四个中年女人失婚日常。
有好几个值得吐槽的地方:1⃣️你们根本不能想象,我在这部电影里看了一场完整的无聊讲座,听了一场完整的无聊朗读会,时常共计1小时左右。
虽然对后续情节是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但是基本完全可以挑重点拍,浓缩成15-20分钟也足够了。
2⃣️我不管这个导演是什么国际大师,这几个女主靠这部电影得了什么奖。
整部电影的中心思想就像有那个大病。
导演说是想要表现“女性本身的强大”,但是表现方式真的非常离谱:已婚的三个女的,一个因为老公常年冷暴力所以自己出轨反抗,都打了离婚诉讼官司还跟老公上床还怀了他的种;一个因为觉得老公不关心她也随便找个讲座认识的男的出轨然后表示不想离婚也不想道歉;一个老公很明显都跟公司年轻妹妹搞在一起了还死命隐忍每天苦瓜脸但是就是不放一个屁甚至还帮老公推事业。
你们有事吗?
觉得婚姻不对了,不沟通不解决问题也不离开,一直隐忍在心里憋着,然后用出轨这种杀敌一千损己八百的方式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大烂货跟敌人同归于尽?
老公都要出轨了自己好不容易争口气提出离婚了结果最后结局还是选择原谅他?
导演你磕碜女人没有这么磕碜的,女人是没有几把,不是没有脑子。
这里唯一比较正常的是那个离婚后就一直不想恋爱又专心事业又诚实可靠的短发中年女人,其他三个全是大傻逼。
吉川纯(婚姻破裂)——井场樱子(家庭主妇)——槙野明(自负护士)——冢本芙美(作家)时长五个小时看了一个多小时了,四位女主的名字是一个都没记住,直到90:00这护士自恃单身主义者,从什么立场指责或评判她的朋友的婚姻,不高兴了就甩脸走人,这种人真的能找到剧里的其他三个朋友吗133:00这护士又说,纯啊,你居然不告诉你离婚官司的事情,我讨厌谎言,说谎就不能做朋友了哦;纯说对不起——什么离谱发言,什么自大自负狂,我不高兴了,你就要遭殃了哦144:00因为怀疑芙美老公拓也有外遇,强行深挖芙美的个人生活,发表一番言论说我感觉怎样我怎样好听就是关心不怕事大,难听就这么八卦偏偏就是这位,从头到尾我真的打心底讨厌这位敌蜜165:00明确主线,纯的故事纯失踪了,这位护士开始声讨纯的丈夫公平,丈夫说我能怎么做,我想要她回来,这位护士说,你真特么烦啊,然后开始说教……算了,真不是我想找茬,真实生活里这种人真的有朋友吗?
看了一点-12/31/16 at MoMI
看了半天一脸懵才发现有五个小时……
用一边吃六只大闸蟹的时间,分两天看完。隐去了演员与角色,让人只看见了生活,这很棒。
过于冗俺反而破坏氛围,导演娴熟,演员缺乏亮点
将真实时间堆满日常对白,感觉这部比较像讨论内容有别,导演手法也更加外化的侯麦。不过收尾时手软了点,花费4个小时苦心稀释掉的戏剧性在最后三十分钟又被导演全数灌了回来。
题材实际我还感兴趣,但是五小时...8g大小...~( ̄▽ ̄~)~对不起我没准备好
太长了 看了三分之一看不下去了平平淡淡的像纪录片一样
长篇结婚劝退指南。其实也不是。说到底日本是一个高度发达的现代人类文明社会,要是换到那些忙着生,忙着死的地方,谁还顾得了这些幽微、曲折的情绪?真的有必要拍5个多小时吗? 剧本是很好的,但整体上更像电视剧,而不是电影。滨口导演,请节制一下,一个商业活动有必要从头拍到尾吗?
在反剪辑镜头下同步日常时光的流逝,从细小的对话着手,记录每个场景的全过程,把生活摊成一场漫长的折磨和轮回。人们不停说话,却从未能彼此理解,日常正是由这种连续不断的平和组成,但感情在悄无声息中逐渐崩溃瓦解。依旧在这儿,滨口龙介拢上一层似真似假的鬼魅气质,破碎了以后没有解答的呼喊,就像被海风吹倒的无重力瓦砾,却又一次次要在废墟上重建无意义的第二日,近乎于浪漫,近乎于绝望。
5个多小时把全部的细节都保留,画面极其真实,最初的workshop简直身临其境。整个电影虽然不觉得冗长,却越看越压抑,看似沉默中的爆发也只是极平静而简短的对话,几乎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分三天看完 。电影需要长度,方能如此从容写实地交织四个女人及一些男人生命中的“郑重而轻微的骚动,认真而未有名目的斗争”。我最欣赏每次突破日式礼节说出真实感受的戏,而这似乎也是滨口龙介作品的一个道德重点:一切要从诚实开始。
比较平静地叙事,但某些情感迸发的时刻挺尬
如果说电影延长了生活三倍,那这十五个小时过于漫长了
目前看过的最长电影。因为长,所以哪怕是一次修习,一个饭局,都能提供足本,而足本提供了更强的在场感。日野评述能势小说,作者、主角与听众/观众,在尽量不带感情的讲述中,形成一体。而在一个即便锋芒处处却又坦率得礼貌的氛围里,其实对错早已让位给自我。有很多共情,叫人检视出判断的准头,其实要比寻找对方身上的中线要难得多。樱子的婆婆说,婚姻前后都是地狱,既然如此,不如前行。可前行,未必只有哑忍这一条路。四个女人的自我意识开始成长,或者说,终于肯去,敢去成长。不管抉择如何,死水里挣出的一点点波澜,都是壮丽。@虞社,滨口龙介作品展映。导演说前半部并无剧本,主要是演员在他的大纲下创作初稿,再行碰撞,最终两个半小时的预想翻了一倍不止。电影写的是日常,却是灾后的日常,是虚构的日常。想看宣萱黎姿佘诗曼蔡少芬演一版。
好无聊
冗长无趣
导演把能用的琐碎与细节都安排上了,尽显四位女性丧失活力的日常,很艺术。但即使这就是生活的真相,5个小时也太长了。
恍惚着,不愿抽离出沉浸的时光。偶然发觉滨口大抵在寻索着镜头运动的「無意識な感じ」,是一种从日常中流淌过的微热感,在无数个恒定时刻的交谈中转化成失衡状态的聆听,无意义的视线交会里稀释着情绪的温度.-也许这就是信服地移交视点,临摹下的东京是森林,故无休止的两性纠缠里选择了逃离,电车和公交永远都是模糊虚与实的所在地,待到捕捉变得不再那么自我投射化,凝视着重合的虚影成为一种无法触摸的真实感,这也是「中心線」的意义,从各自斜线所看到的表情,不思議だけど、でもいいじゃないか.
太长
日常又非日常。人要穿过些年岁,才能体会happy hour弥足珍贵。整部影片各种意义上,反射着浓厚的,独属于“日本”的民族性格(国民根性)和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