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人的电影不多,关于老人的好电影更少。
最为稀罕的,是那些拒绝为衰老披上糖衣的作品,它们似乎用某种诚实,为人的命运轨迹给予冷静的关怀。
老年期的种种生活考验,有没有像阿尔兹海默症所造成的自我侵蚀那样令人恐惧、令人心碎呢?
法国剧作家兼导演弗洛里安·泽勒在《困在时间里的父亲》(The Father)中以敏锐的洞察力,再现了一位老人智力衰退的过程。
这是一场身临其境的角色代入,讲述了在人、环境和时间本身都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时,尤其是在失去了对周围的人和事的控制之后,一位老人努力为自己的存在寻找合理性的故事。
许多电影都试图通过多种手段来传达不同的心理状态——旋转扭曲的摄影、迷幻的特效、狂野的蒙太奇——但侵入性的记忆丧失,可能从未像《困在时间里的父亲》这样,以一种拒绝按照传统时间轴运作的方式深刻地传达出来:事件经常被打乱顺序,或是不可预测地重复推演。
父亲安东尼似乎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手表,他怀疑有人把手表拿走了——可能是雇来照顾他的女佣,也可能是他在客厅遇到的声称娶了他女儿的男人。
随着安东尼对身边的人愈发产生怀疑,他的困惑和偏执达到了希区柯克式的程度。
(然而,他总是把贵重物品藏在浴室里,这个习惯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隐秘。
)安东尼反复寻找,然后找到了他的手表,坚持说他需要知道时间。
遗失手表的意象强调了一种感觉: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是活在时间之外的,一种持续的幻觉正在不断地促成反身性的毁灭。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无法认出自己所爱之人,对安东尼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恐惧和费解的折磨;对他的女儿安妮来说,这也令人沮丧和心碎。
安妮会告诉他一些事情,比如她遇到了一个人,她要去巴黎和他在一起;但当他后来提起搬家的事时,她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更可怕的是,有时在安东尼看来,她完全像另一个人,但仍然叫他“爸爸”,并想知道他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某些细节——一顿鸡肉晚餐、一场离婚、一位名叫劳拉的新护工的到来、一场关于养老院的对话——不断地出现,使我们很难看清自己是在过往还是在当下。
随着影片的发展,安妮的视角开始越来越多地融入进来,而且很明显的是,她被自己照顾年迈父亲的努力所吞噬。
安东尼被困在时间里,观者亦如是。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并没有任何曲折或意外的揭示,它只是徐徐展开,引人步入现实:安东尼被困在了一个循环中,他生活在时间之外,但他周围的人必须继续向未来前进。
他的处境之所以如此可怕,是因为他还保持着足够的自我意识,感知到事情出了严重的问题。
他面临着让自己备受约束的生存之墙,感到失落和恐慌,却很难找出答案。
虽然导演并没有完全颠覆衰老的主题叙事,但他确实让观众迷失了方向: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安东尼不断沉降的愤怒、沮丧和自我否认的度量衡上处于什么位置,辅以对周围环境细节的操控,电影足以让我们质疑自己身在何时、何处。
就好像只有伟大的人才能获得神奇的长生不老药一样,演技精湛的人的自我是强悍而灵活的,他们的自我可以自如地在表演中突出又消失,游走于虚构和存在之间的无形分界线上。
作为戏骨,83岁高龄的安东尼·霍普金斯并未表现出任何松懈的迹象,他依然彰显着权威和卓越的气质,在咆哮和脆弱之间机动地切换,呈现出既微妙又直白、既强硬又温柔的人物形象。
这是一种技术性的掌握,让人们看到一个以严谨和控制著称的演员如何捕捉老年智力迟缓的身体暗示,例如折射思维状况的参差表达,例如时而鲜明时而涣散的表情管理,例如冯唐易老带来的步态变化。
电影里的父亲有着丰富的情感——自负、老朽、可爱,同时又令人愤怒,但安东尼·霍普金斯从不夸大他所支配的复杂情感,而是在摇摇欲坠的外表下葆有尊严,并以非凡的平静审视着所有这些。
他彻底地把观众置身于一个主人公的体验之中,给人以令人折服的情感效果。
等到余音褪去,你随着他最后一次轻轻地呼气,但又会发现自己上气不透。
在《困在时间里的父亲》中,我们看到一个人滑向大海,但我们是发自内心地体验这一点,所以大海似乎在滑向我们。
安东尼的思想像冰山一样破碎,剩下的是梦境的残片,偶尔还会折射出不那么受宠爱的女儿的脸。
在一个接一个由时间敷设的叙事圈套里,无力的感觉一点点地增加——犹豫和困惑,在生命闪回之前的那一瞬间变成某种迟钝的凝视,让我们看到了最真实的柳老悲桓,不安于室。
光看海报和片名,就能大致猜到影片想要传达的主题。
耳边经常能听到年轻多么的美好,把握好青春,透过电影表达出对那段岁月的追忆和缅怀,甚至成为了一种受追捧的“类型片”,但疾病和衰老却和死亡一样,被很多人视为禁忌,甚至会避而不谈。
没法自欺欺人的是这是所有人最终都要面对的问题,在时间面前,到头来都没法抗争或违背,唯有面对和接受。
这部《困在时间里的父亲》,虽不像哈内克的《爱》那般残酷和沉重,但流露出的忧伤和痛楚却一样能直击内心。
这部电影的场景基本都在室内完成,等同于一个局限的密闭空间或戏剧舞台(暗藏了些巧妙的小心思和意图),更考验的是演员的功底和剧情的构思,联想到波兰斯基的《杀戮》,都能被列入优秀范本的行列。
全片基本以父亲的主观视角出发,时间交错,角色换位。
一次次的确认,一次次的迷惑,一次次的推翻,观众的认知跟随着父亲,甚至可以划上等号,更能感同身受或者说一步步深入的了解患有阿兹海默症的父亲的状态,将病症的特点以一种形(具)象、简单、有力的方式,让观众能更加直观和共情的体会。
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表演堪称完美,拥有强大戏剧表演能力的霍普金斯,通过扎实的台词和生动的表情,以及肢体语言,将这一角色刻画的饱满而富有层次感。
从一开始幽默而刻薄的话语,到后续的困惑和疑虑,再到最后像个孩子一般的无助和痛苦。
收放自如、由强渐弱的情绪转变,看不到一丝演的痕迹,两者合二为一,教科书级别的表演,八十多的老爷子神采依旧,宝刀未老。
这片没有多余的闲笔或过分的煽情,短小精悍,可以说是理性而克制的,加上歌剧的点缀,高大上的气息扑面而来。
比起死亡,更让人畏惧的是人在持续走下坡路的过程中迎接衰老所带来的疾病,身体机能的自然退化所需经受的折磨,对于现在老龄化严重的社会普遍现象来说,更是值得重视和关切的严峻问题,而至今无法攻克的阿兹海默症更是占有很重的比例,成为社会不容忽视的弱势群体。
看《寻梦环游记 》时哭成傻逼,因为深切体会到遗忘的痛苦和忧伤,只要你记得,我就还在。
而记忆的衰退、错乱和混淆,到最后甚至连自己也抛掷脑后,对于家人和自己来说,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很多人都说老去和死亡是最公平的,记得有位生物学家年老后得了阿兹海默症,毅然决然选择去瑞士通过安乐死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一点犹豫,他直言没法淡忘一切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要尊严赴死,也不希望成为子女的累赘和负担。
家里有不错的经济条件,的确能获得妥善的照顾,至少保有一定的尊严,但当看到片中待在养老院的父亲惊慌失措的寻找自己的女儿,靠在护士的怀里哭泣,无疑这也是中产阶级对待患病老人的常态,指责或理解,牵扯到现实处境与道德伦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绝对。
也有不少像电影《诗》的女主角尹静姬现实中的人生一般,因为患病,而得不到家人的关爱,甚至被嫌弃,更加令人心疼和唏嘘。
如何能治愈这困扰着无数人的疾病是医学界一直在研究的课题(想到了《猩球崛起》里的老父亲),也是很多个人与家庭不断挣扎和伤透脑筋的难题。
如何照料?
如何活下去?
生活的体面、曾经的荣耀,以及自理的能力、过往的经历,甚至连最基本的认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在进一步的瓦解、恶化和逝去,生而为人的渺小与被动,如同一粒不起眼的尘埃,且容不得半点反抗,直到最终被时间吞噬,无奈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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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第一次评论本片已经两三年过去了,而这次再看对更多内蕴有了体会。
特别是偷手表,女儿去不去巴黎,来的保姆是谁,小女孩的结局,去不去养老院等问题,片中给出的事实一直是双标的,不断处于更正状态,也就永远不可能为一个老年痴呆者判断出正确的信息。
而最后你会发现正确与否已经不再重要:it‘s clear the everything is unclear.从心理学上阿兹海默症来源于巨大的生存恐惧,来源于面对死亡的恐惧。
这种恐惧就是我们的头脑产生的,并且使我们幻化为各种想象。
比如片中多次以女婿的形象出现的男人,他代表我们的不安全感,代表我们即将的失去。
甚至是到最后他想像出对方打自己耳光。
片中用一角由两个演员饰演的电影技巧,我分析过,是来源于西班牙著名导演布努艾尔晚期的作品,这里对于老年痴呆有大脑制造的各种幻象所造成的混乱,也是极为合适的。
所以我说只有什么都不清楚是最清楚的。
仔细观察老爵爷的表演,会发现他非常像我们在养老院看到的老年痴呆患者,自卑与自尊同时附体。
他在骄傲的表现自己会跳踢踏舞的同时,也说明他大脑的病变,使得他对于自己的身份感越来越模糊。
他说自己会比女儿活得长,他跟女儿说还是二女儿好,这些都是老年痴呆的典型表现。
老年痴呆是有迫害妄想病症的,所以他总想着有人来偷手表,或者是要害他,或者是要把他赶出公寓。
所以他经常处于惴惴不安的状态,然后变得像一个典型的城堡,不想与外界进行任何沟通。
啪嗒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看到人也认不识,一脸的惊讶。
发展到最后的阶段,他连自己以前是工程师都会忘掉。
他已经完全弄不清:自己是谁,我说的是那个狭义的小问题,而不是终极的大问题。
他的身份模糊感使得自己处于一个婴儿状态,所以总是叫妈妈。
很多人在临死的时候都在叫妈妈最近梁冬有一个采访非常好,那个采访对象医生说有一个已经重症昏迷的老太太,老伴进来以后给她唱一首生日歌,没有意识的昏迷者 突然两眼老泪纵横,便一命呜呼了。
医生感觉十分吃惊,近乎植物人一样的病人仍然是有意识的,也像男主一样,需要妈妈的拥抱。
接近片尾,看着头发银白,颤颤巍巍的霍普金斯思忖片刻,自言自语到“安东尼,这名字不错”时,一时分不清戏里戏外,眼泪差点决堤……
84思绪顺着藤蔓回转,蔓延到还在用vcd看电影的童年。
他是我初入电影世界为数不多记住的名字:他是,能驾驭各种角色的演员:他是《沉默的羔羊》里令人胆寒又折服的Dr.Hannibal。
54封神他是《象人》里将畸形症和畸形世界带回温暖与人道的年轻医生。
43他是《告别有情天》里一再隐忍,一再把控,最终错失爱情的英伦管家。
57他是《教宗的继承》里高度还原面对丑闻不断,忧患重重动定思痛决心变革的本笃十六世。
82他是,一种“父亲”:他是《燃情岁月》里在狂野西部默默守护那个家庭的退役上校父亲。
他是《第六感生死恋》中循循善诱,最终“牺牲”自己成全女儿与死神爱情的富豪父亲。
他是《雷神》世界里维护诸神最后黄昏的神级父亲。
他是当代版《李尔王》里莎士比亚典型悲剧的父亲。
他是……他是安东尼.霍普金斯,今年84岁,距离他第一次拿奥斯卡影帝已经快整整30年。
他,值得第二次。
时间终会将他定格但他的名字和每一个角色终会突破时间的枷锁
纪念在纽约看到的第一部电影。
尽一份小小的心意希望电影院能撑下去。
期待纽约电影节。
看完电影我是被恐惧包裹着离开电影院的。
不知道安东尼做过多少功课,他的表现力把我活生生拽回了那段我不是很想要回忆起的日子。
我的第一份工作,在一个叫institution, home, nursning home,随便你想怎么叫的地方。
电影里时间不停的切换,虽然一开始有些迷惑,但过了不久我就猜出来他已经不住在自己或者女儿家里了。
他的固执,他的自尊,在迷惑和恐惧中切换的眼神。
情绪转变拿捏的太好,就像那些前一秒还沉浸在快乐中的老人,下一秒就会忽然与周围一切为敌。
有的遗忘明明是福气,但还是有迹可循,没能完全忘掉。
在寻找那些慢慢丢掉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像被困在一个万花筒中。
那个我曾经工作的地方,就用这个片子的契机,让我记录下来她们曾经的样子吧。
记忆那么脆弱。
虽然只有十个月的时间,但足够我痛恨又可怜那个地方。
虽然它在悉尼最美的海边,一间屋子押金2015年就要要一百万刀,但我依旧希望自己能有个机会了结自己。
有一对老夫妻,丈夫97,妻子94。
老爷爷我已经不记得名字了,但是老奶奶叫Marcie。
俩人腿脚都不错。
老爷爷头脑贼清楚,记得每周二是医生固定来的日子,自己的车还放在停车场里,虽然不开了,但还是偶尔下去发动一下,感受一秒的自由。
Marcie脑子有点糊涂,偶尔认得我,偶尔会忘记我。
后来Marcie摔了一跤,就像最普通的故事,被送去医院,股骨骨折,术后第一天就被医院扔回来了。
我们没办法,努力康复,但毕竟人力有限,后来伤口发炎,送回医院,几个小时后又被送回来了。
过了没几天人就走了。
后来老爷爷从双人房被调到对面的单人房。
每次路过他的时候他都呆呆的。
不再跟我说故事,好像抽掉了半条命。
Patricia,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帕金森不知道几期了,走路一直受限,最困扰她的是半夜想起来上厕所,因为freezing总是很难从床上坐起来。
每天花很多时间在她身上,陪她练习如何起床,如何站起来不摔倒,我离职的那天她拉着我的手说,我给了她很多自由,还给了她很多尊严。
当时我没忍住在ins上po了我俩的合照。
竟然成为了那份工作中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Mary,大概是和电影里安东尼最像的人。
养老院底层有一个需要刷卡+按密码才能进出的区域。
里面全都是aggressive的病人,有暴躁类的dementia,有精神分裂症。
护士们也是每个膀大腰圆的。
每周五有两个人来陪他们唱歌跳舞,希望音乐能安抚她们内心的不安。
里面有个很瘦很瘦的老太太叫Mary。
是那种笑起来很可爱,但是暴躁起来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拦住的老奶奶。
有一次也是半夜起床上厕所摔断了股骨,送去医院做了个手术也没康复就回来了。
那时候的人心真险恶。
因为骨折没法走路,mary安生了不少,居然有一个护士因为这样照顾她比较轻松,一直阻碍我给她做康复,每次我带她练习如何站起来的时候都在旁边冷嘲热讽。
还有一个爱吃梦龙的老爷爷,做过二战的飞行员,后来当了汽车的机械工程师。
因为妻子去世之后伤心过度,住进了养老院。
当时我刚学开车,跟我说过很多保养车的事情。
最可爱的是当时梦龙搞活动,有些冰淇淋棍子上会有a free one的标志。
他就攒起来全给我了。
跟我说反正他也出不去,就让我拿去换了自己吃。
为我的体重做了不少贡献。
后来他女儿把他接走了,我真的感觉好欣慰。
Alyssa,可能是黑暗时期的一束光吧。
当时等绿卡等的心力交瘁,想脱离这个工作但又没办法进医院。
Alyssa跟医院的合约刚到期,不得已来了我这边。
帮我准备面试,每天跟我说不要留在这边消耗自己的意志,给了我很多信心和勇气。
后来她面试到了新工作就走了,不久之后我也走了,再后来我听说她去学医了,一直没再见过她感谢她帮我圆梦。
希望她一切顺利。
希望她和她女朋友有了自己的孩子。
还有一个阴谋论贼多的老太太,后来搬家的时候发现还有一本她的书我没有还给她。
一个从小家境优渥的富家公子,老婆特别漂亮,还经常来看他,看着他一天天变成不认识的人,无法想象她的心酸。
还有一个叫Yvonne的老太太,眼睛瞎了但是特别喜欢可爱的东西。
还有一个每天睡到十点多的老爷爷,真羡慕。
还有一对百岁夫妻,每天只能坐在轮椅上,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收到百岁证书的那天很开心。
想了半天,最后能记起来的一对couple也想不起来名字了。
她俩在养老院相遇的,也是黄昏恋了。
除了几个是夫妻其中一人住在养老院,另一个经常来探望,如果丧偶或者两个人一起在养老院,很少见到有子女来。
不知道为什么,记得很清楚。
所有的这些人。
She was someone's special one, he lived a life worth celebrating, they had their stories, but no one really knows what it is anymore. No one is there at the end to witness it. All the story is gone. We're here and then we're gone.
当你观看中能够感受到第一视角里很多跳来跳去的场景变化无法连贯时。
这正是认知症患者的的那种无助,请你再继续用心体会它带给患者本身和家人的痛苦,这部电影看的才有意义。
球球了,不要再称它为惊悚片了,正是因为太真实地还原了阿尔茨海默症(以下简称认知症)老人自身在困惑里打转的种种症状,要知道现实里这是更难以掌控的“漫长事件”。
当你观看中能够感受到第一视角里很多跳来跳去的场景变化无法连贯时。
这正是认知症患者在经历的那种无助,请你再多继续用心体会它带给患者本身和家人的痛苦,这部电影看的才有意义。
电影里对疾病症状还原完整度很高的场景:(不要担心剧透,只有当你真正正视了这个病的存在,才不会觉得他很遥远和奇葩)1.从被害妄想(父亲怀疑护工偷了自己的手表,实际上患者会自己会把重要物品藏起来)2.空间上的迷失(片末告诉我们老人一开始就住在养老院,不停切换的场景从公寓-诊所-养老院-自己家还是女儿家,是在老人脑中一直不能理解的)3.产生幻觉(片中老人想象出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和小女儿长得很像的年轻护工女孩劳拉,应该是因为十分想念意外事故小女儿,总提起小女儿的画和职业,在脑海中和想象的人物劳拉的交谈中也选择性的忘记小女儿意外事故)
老人想象了一位长得很像小女儿的护工来照顾他想象的第二个人物(实际上是医院每天能见到的的大夫)是大女儿的前夫,也许是因为已经不记得女婿的样子了,但因为女婿不满父亲住家影响日常生活,有过激烈对话,给父亲留下压力和委屈,前部分父亲想象了和冷漠的前夫对话。
4.性格上的大转变(一开始对想象中的护工很友好,转眼间马上又攻击对方)前部分的示好能看出父亲患病前是位幽默也很有魅力的男性,生病后能保留部分性格底色,但在混乱时确实会完全的改变。
5.时间上的错乱和不解(电影后三分之一处吃晚餐前的情景不断和护工来的时段重现)患者分不清几点,在哪,和谁在一起,其中也可能是因为真实地感受到被女婿嫌弃生活在一起的压力)6.大女儿要去巴黎定居一事存在困惑,所以反复的在自己构造的记忆里重复、质疑,和幻觉的人物询问此事。
7.对人物的识别障碍和错乱(父亲想象的护工是一位年轻的女孩,但电影末出现在家中的护工是一开始老人在想象中没有认出来的女儿那位)片末看出,真实的护工是老人所在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并不是居家上门服务的女孩。
患者会自己想象出多个人物。
我们应该体谅的:照护认知症家属的亲人面对的一直是这样循环的模式,本人和家属甚至更辛苦。
片中其他真实日常的还原:- 直接照护者(女儿)心力交瘁的生活状态,这其中掺杂着对生病的父亲的变化的诧异(当父亲无法认出自己时无法接受的过程)、- 日常生活里时刻要去应对患者(疾病产生的)蛮不讲理的过程… - 当然,偶尔,患者也有清醒的片刻(父亲会对女儿表示感谢)这真是如迷雾中的短暂清晰片刻。
- 一个家庭中有认知症家属时夫妻间会产生的矛盾(女婿极力想让岳父住养老院)也特别真实的表现了,真实生活中情况一定会是更加复杂和糟糕的。
鼓起勇气,接受父母最真实的模样这两年,我有再持续看认知症相关的读物,影视,虽然比以前的进度慢了。
看《被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时,因为太过了解它演绎出的疾病症状了,总是停下来琢磨,老人的病情到哪个阶段了?
他现在在想什么?
如果换做自己要怎么应对。
有2个最想重审的有效建议,是以前看了非常多亲身照顾家属都提到的,也是我觉得特别对的:1.“抛弃以往什么都做得到的理想父母的形象”子女若无法重新设定父母的模样,总是以过往无所不能的印象,来看待现在的父母,他们必然会因为自己不断被扣分非常痛苦,也无法建立良好的关系。
我们照顾双亲时,能做的事之一,便是放下理想的双亲形象。
如果对方无法区分过去与现在,也无需刻意纠正。
下定决心接受无可取代的他,是可以做到的。
2.照顾好自己的心,才能照顾好父母片中错乱的第一人称视角,已经足够能让人感受到罹患认知症的压力和家庭紧绷程度了。
如果你身边有正在经历这段漫长照护的小伙伴,请你更加理解他所面对的状况。
并且告诉他,这是一个人生阶段,把它想象成游戏中最困难的一环关卡,不要再坚持完美的照护,持续当下父母“做得到的事”,照护父母需要认真地心态,但是不要沉重的心情。
待在身边,就是一种支持。
共勉。
和同学看的这个片子,同学的反馈是;“感觉自己也得了阿尔兹海默病”,我也有同感。
影片大部分都在展示患此病的老人的幻觉,这让学医的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老年痴呆患者的无助,绝不是书上冰冷的几个字;“由于蛋白质构象改变,出现淀粉纤维沉淀的病理变化,常见于阿尔兹海默病”如此直观与身临其境,让我又一次惊叹影像的魅力。
剧情不必过多分析,就是在展示老人的臆想,现实与虚拟交织:错认为女婿的主治医生,不存在的像二女儿的护工;现在与过去交织:自己身处养老院,女儿早已去巴黎居住。
编剧展示得很巧妙,每一层时空错位时都会进入下一层,每一层被戳穿的无助感逐渐加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洞,又仿佛在泥沼中,越陷越深,透不过气。
看似天马行空,却暗藏许多信息:老人对大女儿悉心照顾的感激之情与不舍分离,对因意外而离世的二女儿的深切怀念,那一句‘little daddy’,凝聚着多少思念,大女儿在追究自己生活和照顾生病父亲间的苦苦挣扎,只有无声地流泪,女婿对老人的失去耐心甚至冷酷无情,亲情的探讨都融进看似无头绪的剧情里了。
从歌剧作配乐,到考究的屋内布置,影片弥漫着古典的氛围,有种华丽而厚重的美感。
房间多门以及老人丢表的设计,暗示了时空的错乱,幻境中老人身穿病号服,也暗示了身处医院的事实。
而且整个电影都几乎在室内完成,只有几个房间,却不单调,并随着每一层的环境不断变化,美术组真是有心了,也体现了导演舞台剧出身的深厚功力。
演员自是不用说,就是冲着安东尼霍普金斯老爷子去的,还有奥利维亚科尔曼,这也是我在大荧幕初次感受他们的表演。
影片的最后,老人惊坐起,眼前不再是熟悉的公寓,而是医院的蓝墙,熟悉而陌生的护士,当迷雾散去,只剩下无尽的孤独。
‘自己的树枝上只剩下几片叶子了,’让我想起了欧亨利的小说,但书中是个年轻人,可以奇迹的生还,但是当你真的走近人生尽头的时候,当永恒的死亡就在你面前的时候,那种无法摆脱自然规律的无力感,你真的能释然吗?
这时,无论多强大的人最后一道防线也会崩溃,一个耄耋之人紧紧抱住护工说:“我想妈妈了”,生命仿佛又回到了婴孩时期——对母亲的极度依恋,可能生命就是一个闭环吧。
在《纽约提喻法》的结尾,暮年男主当面对空虚的大剧院,也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可能母爱是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吧。
最后一个镜头是枝繁叶茂的大树,看来导演也希望更积极些,生命就是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一些人下了山,另一些人上着山,络绎不绝。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生命与死亡,一对美丽又哀伤的词。
今天聊一部正在热映的院线片——《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在最近一届奥斯卡上,这部电影提名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男主、最佳女配、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剪辑、最佳艺术指导在内的6大奖项。
最终,84岁的老戏骨安东尼奥·霍普金斯凭借该片第二次斩获影帝桂冠。
毫无疑问,霍普金斯老爷子的表演是无可挑剔的。
但与之相比,更值得一说的,是这部作品在由舞台剧向电影转型的过程中,导演做出的杰出贡献。
这篇文章,就想和你聊聊这个话题:成就这部电影的决定性因素,究竟是什么。
01影片《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改编自同名舞台剧。
这部舞台剧的布景极其简单,全部靠演员的表演和台词铺陈剧情。
所以看电影之前,我一度担心它仅仅是舞台剧的平移和搬演,但看过之后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影片导演——也是舞台剧作者佛罗莱恩·泽勒被英国《卫报》称为“我们时代最令人振奋的剧作家”,而在这部电影中,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同样是一位颇有潜力的导演。
这种潜力就体现在,他内心十分清楚电影的优势,并有能力把这种优势充分发挥,使得原本就很出色的剧作,获得了更精准、更立体的呈现。
那么电影的优势到底是什么?
一句话概括:以更复杂的场面调度实现对物质现实的还原。
从这个角度讲,这部电影为我们展现的恰恰是电影这一媒介的特质。
影片开场,大女儿安妮向父亲家走去影片从第一幕开始,就在发挥电影的优势。
只见画面中,大女儿安妮正在赶路,她穿过街道、路口,走向父亲家,而此时背景音乐正在播放歌剧《亚瑟王》。
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一段“无源音乐”,但当安妮见到父亲后,父亲摘下耳机,音乐也随之消失,我们才意识到,原来这段音乐来自父亲安东尼的脑海。
别小看这段调度,虽然它只是一段简单的“音画并行叙事”,却是只有“电影”这一媒介才能实现的效果。
与此同时,它也是一份邀请,邀请我们一起走进安东尼的主观世界。
当安东尼摘下耳机后,背景音乐随之消失片中的安东尼是一位84岁的老人,不幸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他的记忆开始模糊、错乱,生活也随之分崩离析。
而这部电影就是以第一视角带我们经历安东尼的“病情”,体验他的惊慌、无助与孤独。
从这个意义上讲,它很像一部有关阿尔茨海默症的VR电影。
导演利用电影强大的视听能力,让我们由真切的体验出发,达成最终的共情与关怀。
02阿尔茨海默症的典型症状是“记忆障碍”,这种障碍同时混杂着失忆、错位和妄想的成分。
该如何构建这样一个扭曲的精神世界?
导演确立了三大变量——空间、人物和事件,并最终通过三大变量之间的反复变换和组合,实现了对于“混乱记忆”的呈现。
我们一一来说,先说“空间”。
影片先后出现了三个空间,分别是:父亲安东尼的家、女儿安妮的家和养老院。
这三个空间串联起来的刚好是安东尼的行动轨迹,由于病情不断加重,他由自己的家搬到了女儿的家,最后住进了养老院。
如果不仔细看,这三个空间极易混淆,因为它们太相似了,无论门厅、客厅、走廊还是卧室,布局几乎是一样的。
我们以走廊和卧室为例。
这是父亲安东尼家的走廊和卧室:
这是女儿安妮家的走廊和卧室:
这是养老院的走廊和卧室:
正因这种相似性,影片得以跳脱出单一时空,转而在三个空间中自由穿梭,营造出一种飘忽的游离感。
印象最深的是两处。
一处是安东尼气冲冲地穿过“自家的走廊”,进入卧室,但仔细看会发现,他实际完成了一次穿越,走进的是“女儿安妮家的卧室”。
23'13" 由黄色台灯可知,这是安东尼自家的走廊。
23'39" 进入卧室后,由沙发和床头的形状、颜色可知,这其实是女儿安妮家的卧室。
另一处是在影片后半段,随着安东尼病情的加重,三个空间彼此的渗透和交叠也越来越深。
首先是客厅里悬挂的画突然不见了。
那幅画原本是挂在安东尼家的,此时消失,意味着他对于自家的记忆已开始淡漠。
客厅原本挂着这幅画。
当影片进行到后半段时,这幅画突然消失。
除了突然消失的物件,家里还凭空多出了一些摆设——椅子。
它们是哪来的?
如果留意的话,就会知道,它们其实是属于养老院的。
而导演正是通过这些极具辨识度的物件,为我们呈现安东尼记忆淡化的过程,即:自家的物件逐渐消失,养老院的物件开始侵袭和覆盖旧有的记忆。
或者换个角度说,整部电影都可视为安东尼的“颅内剧场”,是他在养老院里的回忆。
那么,无论他的家,还是女儿的家,实际都是他根据养老院的记忆构建出来的,所以它们才会那样相似。
而最终,远去的记忆终究会褪色,只剩下养老院里孤独、清冷的生活。
正如客厅里悬挂的生机盎然的画,终会被无聊的电视机所取代。
03错乱的时空只是回忆的舞台,而主角是接下来要说的两大变量:人物和事件。
安东尼的回忆其实一点也不复杂,他无非纠缠于几个令他痛彻心扉的人,几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
具体说,有三:第一,小女儿露西的死;第二,大女儿安妮对他的抛弃;第三,某个男人对他的虐待。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他的意识完全被这三件事占据,但又因记忆衰退,导致所有人和事都支离破碎,于是他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首先,安东尼始终无法接受小女儿露西已经死去的事实。
于是,在自家的客厅里,他一直悬挂着露西的画,哪怕搬到了安妮家,他的记忆中仍然浮现这幅画。
他会不断把保姆、护工错认成露西的样子。
他还时常说起,露西对他的特别称谓——“Little Daddy”。
而当安妮也这样叫他时,我们已很难分辨,这究竟是他记错了;还是他太想听见这个称呼,才在脑海中让安妮也这样叫他。
其次,安东尼也无法接受大女儿安妮的离开。
安妮要追随爱人去巴黎生活,她无法照顾生病的父亲,只好把他送去养老院。
对安东尼来说,这是一件无奈又残忍的事。
于是在记忆中,他不断重复着安妮抛弃他的过程,这个过程始终伴随着歌剧《采珠人》第一幕“她仿佛在花丛中”的哀伤旋律。
这段旋律先后出现了三次,与之相伴的情节是:安妮打电话给养老院预约,安妮带父亲去养老院,以及安妮与父亲告别。
刚好串起了安妮离开的全过程。
更令人心碎的是,为了拒绝接受这一事实,安东尼下意识地篡改了记忆的逻辑。
他忘掉了安妮的离开,只清楚记得她不会离开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实际很牵强,就是被他反复叨念的那句:“法国人甚至都不讲英语的。
”
而在潜意识深处,安东尼还隐藏着对大女儿更为复杂的情绪。
这种复杂性,通过前后两次难辨真假的记忆来呈现。
一次,是女儿走进卧室,俯身扼住他的脖子;一次,是女儿坐在床前,抚摸他的脸庞。
前者是妄想,后者是期待,它们或许都没有真的发生,但却同时构成了安东尼对大女儿的怕与爱。
除去对女儿的牵挂,还有一件事令安东尼感到不安,那就是有个男人曾经虐待了他。
至于是谁,安东尼已经记不清了。
但由剧情推测,最有可能的人,应该是养老院面带假笑的男护工比尔。
于是在记忆中,安东尼将这张令他恐惧的脸,不断替换到他厌恶的人身上。
包括:安妮离婚多年的前夫詹姆斯,以及安妮现在的爱人保罗。
而在这种无意识替换的背后,还隐藏着安东尼的另一层心思。
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女儿离开,于是他抑制不住地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女儿爱上的人是个恶人,该有多好,那样女儿也许就不会离开了。
04正是借由上述的三大变量:空间、人物、事件,影片构建起了安东尼错乱的精神世界。
在每场戏里,都有某个甚至是全部变量发生变化,也许是空间混淆,也许是人物被张冠李戴,也许是事件以另一种面目重演,由此我们感知到安东尼——这位阿尔茨海默症老人的无奈与痛苦。
除此以外,影片还运用大量意象、道具来隐喻老人的境遇。
比如“水流”。
影片开始不久,有个空镜头,是拍厨房里的水流。
而当影片进行到后半段,安东尼即将被送进养老院时,镜头以同样的构图再次拍摄水龙头,此时水流已变水滴。
那象征着安东尼的记忆乃至生命,已接近干涸。
再比如“衣服”。
在影片的前半段,安东尼穿的都是非常得体的衣服,如西服、衬衫、线衣等。
而在影片接近结尾的二十分钟里,他穿上了睡衣,而那件睡衣像极了一件“病号服”。
这其实也在暗示,此时的安东尼已是一位病人,他过去的光鲜记忆已逐渐远去。
此外,更明显的一个意象是“手表”。
自始至终,安东尼都在寻找他的手表。
背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一个受困于时间,丧失了记忆坐标,进而迷失了自我的人。
而到影片最后,当他住进养老院,记忆已流逝殆尽时,他哭泣着对护士说:“我已经没有栖息之地了,但我知道我的手表还带在我的手腕上。
”之后镜头一转,护士拉起他的手,我们看到他的手腕上其实空空如也。
此时的安东尼已经彻底失去了时间,以至于他连失去本身,都已忘记。
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感觉我的树叶就要掉光了。
”那是今年我看过的电影里,最动人的一句独白。
它说出了生命即将凋零时的悲戚,同时也以一种诗意的语调,诉说了另一种形式的“死亡”:其实,失去记忆,就等于死亡。
因为所谓“我”,就是“我之记忆”的总和。
05如果说这部电影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有两个。
一是格局小。
但严格说,这也不算问题,只是导演的个人选择。
二是部分视角出现了混乱。
特别是中间部分,有好几次都是以大女儿安妮的视角展开叙事的,这对于一个试图营造主人公安东尼封闭且自洽的精神世界的电影,无疑是一种破坏。
如果影片能从头至尾紧守在安东尼的视角下,那样观众的代入感会更强,整个沉浸式体验也会更完整。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认可这部电影。
可以说它塑造了一个舞台剧向电影移植的范本,与此同时,它也并没有折损演员的魅力,而是借由视听语言,使剧作和表演都得以加成。
其实,无论之前的作品多成功,也无论它是话剧、电视剧、游戏还是综艺,既然决定要拍成电影,就要遵从电影艺术的规律。
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并不是每个创作者都懂。
欢迎关注我的公众号:子戈说电影只写不一样的深度影评。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电影剧本文/〔法国〕弗洛里安·泽勒、〔英国〕克里斯托弗·汉普顿译/曹轶1.外景,伦敦的一条街道,日音乐声。
安妮走出地铁口,来到伦敦的一条大街上。
她行色匆匆,神情严肃。
她出现在一个熟悉的公寓楼街区。
她匆匆穿过街道,差点撞上一辆出租车。
她走进大楼。
2.内景,楼梯和楼层平台,日安妮走上楼梯。
她来到二楼,摁了门铃。
接着,她不耐烦地从手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安妮:爸爸?
3.内景,安东尼的公寓,日安妮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她愈发焦虑。
安妮:爸爸?
是我……你在吗?
爸爸?
没有回答。
她的紧张感倍增,她走进——4.内景,书房,日——安东尼的书房,找到了他。
他坐在扶手椅上,正戴着头戴式耳机听音乐。
安妮:啊,你在这儿。
安东尼看到她很惊讶,他随即摘下耳机。
我们一直听到的音乐声终止,就好像它来自安东尼的耳机。
安东尼:你来这儿做什么?
安妮:你以为呢?
他似乎对女儿的突然到来有些生气。
安妮看见窗帘闭合着,走过去拉开窗帘。
转身看着安东尼。
安妮:所以?
怎么了?
安东尼关掉音乐。
安东尼:没什么。
安妮:告诉我。
安东尼:我告诉你了,没什么。
安妮:没发生什么事?
安东尼看着她,像是在说:“什么事也没有。
”安妮:我刚和她通过电话。
安东尼:那又能证明什么?
安妮:你不能再这么下去。
安东尼:这是我的公寓,不是吗?
我是说,这很不可思议。
你冲我发脾气,就好像……可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我从来没让她做过什么。
安妮:她是来帮你的。
安东尼:帮我什么?
我不需要任何人。
突然,他决定离开房间。
5.内景,客厅,日安东尼向钢琴走去,弹奏了几个音符。
安妮出现在门口,安东尼转身背对着她。
安妮:她跟我说你叫她贱人。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安东尼:我?
他耸了耸肩。
安东尼:有可能,我不记得了。
安妮:她哭了。
安东尼:什么,就因为我叫了她……安妮:不,她告诉我你还威胁要打她。
安东尼停止弹奏钢琴,向她转过身来。
安东尼:打她?
我?
显然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女人是在胡言乱语,安妮。
她走了最好,相信我。
安妮叹了口气,她看起来很绝望。
安东尼也注意到了。
安东尼:尤其是……安妮:什么?
安东尼:听着……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如果你非要知道,我怀疑她……他顿了顿。
安妮看着他,就好像在说:“她怎么了?
”安东尼:她偷我的东西。
安妮:安杰拉?
当然不会。
你在说什么?
安东尼:我告诉你,她偷了我的手表。
安妮:你的手表?
安东尼:是的。
安妮:难道不是你自己弄丢了的可能性更大?
安东尼:不不不。
我本来就产生了怀疑,所以就设了一个圈套。
我把我的手表故意放在显眼的地方,看看她会不会顺走。
他用一个含糊的手势来演示这个情形。
安妮:哪儿?
你把表放哪儿了?
安东尼:嗯?
某个地方,我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现在哪儿也找不到了,被那个女孩偷了,我知道是她干的。
安妮坐了下来。
她似乎有些气促。
安东尼:怎么了?
安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东尼看着她,像是在说:什么怎么办?
”安妮:我们得谈谈,爸爸。
安东尼:我们不是正在谈吗?
安妮:我是说,认真地谈。
这己经是第三个被你……安东尼:我说了,我不需要她!
我不需要她或者任何人!
我自己能过得很好!
显然,安妮并没有在听;她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惹到了安东尼。
安妮:你知道的,她这样的不好找,没那么容易。
在我看来她真的不错,有很多优点。
她……现在她完全不愿意在这儿工作了。
安东尼: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这个女孩偷了我的表!
我不会和一个小偷一起生活。
安妮:你在你浴室的壁橱里找过吗?
安东尼:什么?
安妮:你浴室的壁橱,热水器后面。
你把贵重的东西都藏在那儿。
这个提醒令安东尼为之一震。
安东尼:你怎么知道?
安妮:我就是知道。
安东尼:你是不是看过我的壁橱?
安妮,说实话。
安妮:没有!
安东尼: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说……我有时候……把我的贵重物品……安妮:我不记得了。
我可能无意间打开过。
安东尼似乎很震惊。
他急忙朝浴室走去。
安妮:你去哪儿?
我什么也没动,爸爸。
他走出了房间。
安妮叹气。
6A.内景,安东尼的浴室,日安东尼走进浴室,去查看他藏东西的地方。
他关上门,确保没人能看见。
过了一小会儿,他走了出来,腕上戴着手表,表情明显很满意。
然后,他走向了……书房。
6B.内景,客厅,日安妮还在客厅等他。
她叹着气。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对于眼下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画。
那是她妹妹的画。
如果露西还在,事情就会好办一些……她看见安东尼走进了书房。
他打开了电视。
这是忘记了她还在?
父亲荒唐的举动让她几乎笑起来。
她站起来向他走去——7.内景,书房,日——来到了书房里。
他正坐在扶手椅上,快速地切换电视频道,直到换到一部弗雷德·阿斯泰尔的影片。
他看着跳踢踏舞的弗雷德,入了神。
安妮站在门口,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安妮:你找到了。
安东尼:什么?
安妮:你的手表。
安东尼:噢,是的。
安妮:你知道安杰拉跟这事儿没关系了。
安东尼:这是因为我把它藏起来了。
很幸运。
很及时!
要不然,我在这儿跟你说话时根本就不知道时间。
现在5点了,如果你想知道。
我反正想知道。
总不能我喘气都不对吧。
安妮:你吃药了吗?
安东尼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安东尼:吃过了。
但是你为什么……你一直看着我,就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
一切都很好,安妮。
地球照常转动。
你总是这样,杞人忧天,就像你母亲。
你母亲总是在害怕。
相比之下你妹妹就一直更……至少她没有一直烦我。
沉默。
安东尼:正好问一下,她人呢?
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安妮没有回答。
安东尼:我问你呢……安妮:我快要搬家了,爸爸。
安东尼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安妮:我马上要离开伦敦。
安东尼:真的吗?
为什么?
安妮:我们说过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短暂的沉默。
安东尼看起来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安东尼: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积极安排这个护士和我?
起生活?
好吧,显然是这样。
老鼠要抛弃沉船。
安妮:我不住这里了,爸爸。
我没办法每天来看你了。
你得明白。
安东尼突然显得很脆弱。
安东尼:你要离开?
什么时候?
我是说……为什么?
安妮:我认识了一个人。
安东尼:你?
安妮:是的。
安东尼:你是说……一个男人?
安妮:是的。
安东尼:真的吗?
安妮:你不用语气这么惊讶。
安东尼:不,只不过……自从你的……他叫什么?
安妮:詹姆斯。
安东尼:对。
你得承认,从詹姆斯之后,并没有太多……先不说这些,他是做什么的?
安妮:他住在巴黎。
我得搬去那儿住。
安东尼:什么,你?
去巴黎住?
你不会这么做的,是吧,安妮?
我是说,醒醒吧……他们连英语都不说。
沉默。
安东尼:我认识他吗?
安妮:是的,你见过他。
沉默。
他在试图回忆。
安东尼:那么,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要离开我。
是不是这样?
你要抛下我……安妮:爸爸……他突然流露出极为焦虑的神情。
安东尼:我怎么办?
安妮靠近他,表情温柔。
安妮:你知道的,这对我很重要。
否则我也不会去。
我……我真的很爱他。
沉默。
他什么也没说。
安妮:我会常常回来看你,在周末。
但是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这不可能。
这就是原因。
如果你拒绝别人照顾,我就只能……安东尼:只能什么?
沉默。
她没有回答。
安东尼:只能什么?
安妮:你得理解,爸爸。
安东尼:你只能怎么样?
她垂下眼睛,沉默。
安东尼:安妮……你就只能怎么样?
8.内景/外景,卧室,日安东尼站在卧室窗前。
他看着女儿穿过马路,从这一片公寓楼街区离开,并没有回头。
他无法消化这个事实,他的女儿——亲生女儿——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他。
他从窗口转身回来。
他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神情忧虑。
9.内景,厨房,日安东尼打开收音机,一首威尔第咏叹调传出,他跟着哼起来。
他开始沏茶。
桌上放着购物袋。
安东尼仿佛有些惊讶,是谁放在这儿的?
他查看了一下购物袋里的东西,决定把它们放进壁橱。
他似乎已经掌握了情况。
墙上有一张海报,法国某处湖泊的风景画。
突然,他听见公寓内传来关门声。
他竖起了耳朵。
他关掉收音机,专注聆听。
有脚步声,公寓里有人。
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做。
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拿起一把餐叉。
他走出厨房。
10.内景,厨房/门厅,日他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去。
安东尼:安妮?
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这次是从客厅传来的。
安东尼:有人吗?
11A.内景,客厅,日他推开门。
屋子中间,一个50岁上下、皮肤黝黑的高个子陌生人正在手机上查看邮件。
这个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特别的反应,然后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男人:没什么事吧?
安东尼:你是谁?
男人:什么?
安东尼:你在这儿做什么?
你在我的公寓里做什么?
男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安东尼,是我……保罗。
安东尼:什么?
男人:你不认识我了?
是我,保罗。
男人朝安东尼走了一步,迫得他后退了一步。
安东尼:你是谁?
你在这儿做什么?
男人:我住在这儿。
安东尼:你?
男人:是的。
安东尼:你住这儿?
男人:是的。
安东尼:你住在我的公寓?
这是最好笑的笑话了。
你在胡扯什么?
男人:我……我给安妮打个电话。
男人看出安东尼的困惑,解释道——男人:你的女儿。
安东尼:谢谢你,是的。
我知道安妮是谁!
你认识她?
你是她的朋友?
没有回答,男人开始按键拨号。
安东尼:我在跟你说话,你认识安妮?
男人:我是她丈夫。
安东尼毫无心理准备。
安东尼:她丈夫?
男人:是的。
安东尼:但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男人:己经十年了。
安东尼试图掩饰他的慌乱。
安东尼:啊,是的。
当然。
是的,是的。
显然是的。
已经十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但是我以为……你们不是,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男人:谁?
安妮和我?
安东尼:是啊,不是吗?
男人:没有。
安东尼:你确定?
我是说……我是说,你确定?
男人:确定,安东尼。
安东尼:那法国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说要去巴黎……不是吗?
男人开始讲电话。
男人:亲爱的。
是的,是我。
11B.内景,印度商店,日安妮在一家印度人开的小超市里,从冰柜里挑选肉鸡。
她朝手机回复着。
安妮:怎么了?
……什么?
12.内景,餐厅,日男人朝餐厅走去,不想被安东尼听见。
男人:没什么,只不过是你父亲不太对劲。
我觉得他想见你。
安东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把餐叉。
他偷偷地把餐叉塞进了口袋。
男人:好的,但别待太久。
他挂了电话,朝安东尼转身。
男人:她在买东西,马上就上来。
安东尼:她告诉我她要离开这里去巴黎居住。
她之前告诉我的。
男人:巴黎?
他走进客厅,拿起报纸。
安东尼:是的。
男人:她去巴黎做什么?
安东尼:她认识了一个法国人。
男人皱了皱眉。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男人:我想不是这样的,安东尼。
安东尼:不,就是这样。
她前几天告诉我的。
我不是傻子。
她告诉我她要离开,去和他一起生活。
我还记得自己告诉她这么做很蠢,因为你知道的,他们都不说英语。
你不知道这件事?
男人:不知道。
安东尼:哎哟。
男人:怎么了?
安东尼:我是不是多嘴了?
短暂的沉默。
男人感到好笑。
安东尼:是我多嘴了。
男人:不,不,别担心。
她没跟我提过,但我肯定她是打算……安东尼:你对这个法国人一无所知?
男人:是的。
安东尼:哎呀呀……沉默。
安东尼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安东尼:没关系。
振作起来。
这些人迟早会离开的。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走向厨房,想给自己倒杯酒。
男人:你要不要在等待的空当喝点什么?
喝水,还是喝果汁?
13A.内景,厨房,日男人打开了一瓶酒。
安东尼向他走来。
安东尼:这是因为那个女孩……那个护士……男人:劳拉?
安东尼:我忘记她的名字了。
你老婆坚持要把我交给那个女孩,那个护士。
你知道这事吗?
就好像我自己一个人不行……男人朝客厅走去。
安东尼尾随其后,在门厅继续朝他喋喋不休。
13B.内景,门厅,日安东尼:她说我需要她帮助,这……我完全可以自己搞定一切,就算她决定要出国。
13C.内景,客厅,日安东尼: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看着我。
你好好地看着我……他试图记起这个男人的名字,而男人正踏踏实实地坐在扶手椅里,认真地看着报纸,喝着酒。
男人:保罗。
安东尼:对,保罗。
好好看着我。
我能自己生活。
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还没有彻底……他老态十足地弓着腰。
安东尼:你同意吗?
你当然同意。
但是她呢?
我不知道她这个愚蠢的担忧是怎么来的。
她总是这样,从她还小的时候开始。
事实是,她不是很聪明。
没那么聪明……你同意吗?
不是非常有头脑。
这点随她妈妈。
男人:我觉得她对你尽心尽力了,安东尼。
安东尼:尽心尽力,尽心尽力……我从没要求过她什么。
我不知道她在背着我谋划什么,但她一定是在谋划些什么,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怀疑她想把我送到那个地方……他做了个表示老年人的表情。
安东尼:是的,我看出苗头了。
但是我必须得彻底说清楚:我不会离开我的公寓!
我不会离开!
为了强调他的最后一句话,他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一只手坚定地朝桌子那边画了一条线,就好像在标注领地。
这个大力的动作无意间把棋子扫到地上。
男人决定放下报纸。
男人:这不是你的公寓,安东尼。
安东尼:什么?
男人从椅子里站起来。
男人:如果你能想起来,你搬到这里,我是说你搬到我们家,是因为你在等……安东尼:什么?
男人:一个新的看护。
因为你和上一个……安杰拉吵架了。
安东尼:我吗?
男人:是的。
你不记得了?
所以你才住在我们家,在这儿等着。
沉默。
安东尼看上去有些迷惑。
他看着身边的家具,这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公寓。
安东尼:那么,詹姆斯……男人:保罗。
安东尼:是的,保罗……你是在告诉我,我住在你家。
男人:是的。
安东尼笑起来,转了转眼珠。
安东尼:这简直太荒谬了。
传来家门被打开的声音。
安妮(画外):是我。
安东尼:啊,她回来了……14A.内景,走廊,日安东尼朝走廊走去,焦急地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向他迎面而来的并不是安妮,而是另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脱掉外套。
女人: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出现在走廊里,站在安东尼的身后。
男人:没什么大事。
你父亲好像有点……困惑。
女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还好吗,爸爸?
他显然没有认出这个女人。
女人:爸爸?
面对她的靠近,安东尼后退了一步。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叫他“爸爸”。
对他而言,她是彻底的陌生人。
安东尼:我……这是见什么鬼?
女人:你在说什么?
安东尼:安妮在哪儿?
女人朝男人看去。
现在她成了一脸困惑的那个。
女人:什么?
安东尼:安妮,她在哪儿?
她意识到安东尼没有认出她来。
她担心地朝男人瞟了一眼。
女人:我在这儿,爸爸……我下楼去买点儿东西。
现在我回来了。
安东尼试图掩饰自己的惊讶。
安东尼:我……我明白了,那……你买什么了?
女人:一只鸡。
听起来怎么样?
你饿了吗?
安东尼:当然。
他看上去茫然且沮丧。
男人:来,给我吧。
我去弄。
女人:谢谢。
他接过袋子,朝厨房走去。
他们忧虑地对视了一眼。
安东尼困惑不己地慢慢走回客厅。
14B.内景,客厅,日安东尼决定把棋子捡起来。
女人出现,朝安东尼走来。
她看起来真的很担心。
女人:保罗说你感觉不太好。
安东尼:我很好,谢谢你。
但是他显然情绪低落。
女人:你看起来闷闷不乐。
安东尼:不,只不过是……女人:只不过是什么?
告诉我……安东尼:我在厨房……沏茶……我本来是一个人在公寓里……突然,我听到了声音……所以我走过来,你丈夫在……女人打断了他。
女人:谁?
安东尼:你丈夫。
女人:什么丈夫?
安东尼:是你的丈夫,亲爱的,不是我的。
女人:詹姆斯?
安东尼:你丈夫。
女人:爸爸,我现在单身。
安东尼:什么?
女人:我五年前就离婚了,你忘了吗?
安东尼:什么?
那他是谁?
女人:谁?
安东尼:你是故意的吗?
我说的是……他,刚刚拿着鸡肉离开的那个。
女人:鸡肉?
你在说什么,爸爸?
安东尼:就在这儿,一分钟以前。
你没有把一只鸡交给一个人?
显然,她不知道安东尼在说什么。
安东尼:那只鸡!
一分钟以前,你拿着一只鸡,没有吗?
一只鸡,一只鸡!
女人:什么鸡?
你在说什么,爸爸?
意识到安妮并不明白他说的话,他突然恐慌地朝厨房冲去。
15.内景,厨房,日安东尼来到厨房,这里空无一人。
安东尼:他刚才明明在这儿!
他又返回餐厅去找。
16.内景,餐厅,日依然没有人。
女人出现在门口。
女人:我想你是搞错了,爸爸。
这里没人。
安东尼:他凭空消失了。
女人微笑。
女人:谁?
拿走鸡的男人?
安东尼:你丈夫。
拿走鸡的男人。
你笑什么?
女人:没什么,对不起。
她走过来,想安慰他。
安东尼躲开了,朝他的卧室走去。
安东尼:我快要被这些破事儿弄疯了。
17.内景/外景,卧室2,日他来到卧室。
这个房间和前面出现的那个卧室一样大,但是一些布置和家具不太一样——就好像他确实在另一处公寓。
他发现了这些不同,他皱了皱眉,朝窗户走去,拉开窗帘。
和之前的视野是一样的,不难看出这就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那条伦敦街道。
于是在他看来,他显然还是在自己的公寓里。
女人出现了。
女人:怎么了,爸爸?
安东尼: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相信我,安妮,有一些奇怪的事情!
女人:过来坐下,过来……他走过去坐到床上,很不开心。
女人朝他微笑,把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
女人:别担心。
一切都会解决的。
嗯?
安东尼:我不知道。
女人:嗯,会的。
别担心。
你吃药了吗?
安东尼:吃药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女人:把药吃了吧,晚上的剂量。
吃完你就会感觉好起来。
她从床边的一个药瓶里晃出几片药。
安东尼两眼出神。
他像坦白一个秘密一样对安妮说着——安东尼:这样有一段时间了,奇怪的事情就在我们身边发生。
你没注意到吗?
有一个男人声称这不是我的公寓,一个看上去特别冷漠的男人,有点像你丈夫,只是比他还糟糕。
在我的公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这简直荒谬透顶。
你不觉得吗?
在我的公寓里,他告诉我……但是……这是我的公寓,不是吗?
嗯?
安妮……这是我的公寓吧?
她微笑,没有回答他。
她正在为他备药。
安东尼:是不是?
短暂的沉默。
安东尼:告诉我,安妮,这的确是我的公寓,是不是?
她把药递给他,没有说话。
安东尼接过药。
他看起来像一个不明所以的孩子。
她向他微笑。
18.内景,客厅2,日摄影机对着空房间拍摄了一阵子,就好像插入一个标点符号。
这还是之前那个地方,但是具有了安妮和保罗的公寓的特征,比安东尼的公寓更明亮也更现代。
19.内景,门厅和厨房2,日安妮拎着刚买的东西回来了。
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尽量拎住购物袋。
安妮: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不。
你无法想象有时候有多难……有一天,他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知道……她把袋子放在厨房。
正是镜头9中安东尼看见的购物袋的位置。
安妮还在通电话,她退回门厅去挂外套,打算稍后再去处理厨房里的袋子。
20.内景,门厅2,日安妮:不,我随时等着她。
是的……她把外套挂好。
然后拿起信封,一边拆信封,一边向书房走去。
21.内景,书房2,日这里看上去确实是她的书房,和镜头4中的书房不同。
房间一样大,布置却不一样。
这里是身为翻译的安妮工作的地方。
安妮:是的,是的。
我稍后打给你。
爱你。
谢谢……她挂了电话,坐在桌前。
22.内景,卧室2,日安东尼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他拿着一张报纸和一支铅笔,正专心地填写纵横字谜的格子。
突然,他停下来。
他呆呆地直视前方,神情忧虑。
他努力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打量四周,为什么他会感觉自己己经不在自己的公寓里?
23.内景,书房2,日安妮打开她的电脑开始工作。
门铃响了,她立刻合上电脑朝房门走去,心中有些不安。
24.内景,门厅2,日她打开门,是劳拉。
安妮:你好。
劳拉:你好,我没有来得太早吧?
安妮:没有,没有,多虑了。
进来吧,进来。
劳拉进屋。
劳拉:谢谢。
安妮:请进。
谢谢你过来。
劳拉:没什么。
25.内景,客厅2,日客厅里的布景和我们在镜头18中看到的一样:也就是说,这里不再是安东尼的公寓。
安妮:我父亲在他的房间里。
你喝点儿什么吗?
劳拉:不用了,谢谢。
安妮:请随意。
她坐下。
安妮:我……安妮指了指她父亲的房间。
她朝那边走去,似乎是去叫他。
然后她返身朝劳拉走来,跟她解释情况。
安妮:那么,是的,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我……他对于这件事有点不开心……劳拉:没关系的。
安妮:是啊。
这会让他……反正,我觉得他有点儿生我的气。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提醒你,他可能会有……出乎意料的反应。
劳拉:他之前一直独自生活?
安妮:是的。
在离这儿不远的一所公寓里。
之前都没问题。
我基本上每天都能去探望他。
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另作安排,过去那样行不通了。
劳拉:我明白。
安妮:他陆陆续续有过好几个看护。
但是他和她们都处不好。
他有他的脾气……所以我把他搬到这儿跟我一起住。
但是我没办法一个人照顾他。
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我得工作,并且……所以我……安妮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安妮:嗯,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有人帮我。
安东尼:我好像听见门铃响了。
安东尼出现了。
他穿着睡裤和睡袍。
安妮:你没听错……爸爸,我想让你认识一下劳拉。
劳拉:你好,先生。
安妮:我跟你解释过劳拉今天会来见见你。
安东尼:你好。
劳拉:你好。
安东尼:你很……漂亮。
劳拉:谢谢。
安东尼:但是我……我们之前不认识吗?
劳拉:不,我想不认识。
安东尼:你确定吗?
我确实有个印象,之前应该见过你……他朝她走近一步,兴奋地看着她的脸。
安妮试着把他拉回正题。
安妮:唔。
劳拉过来是为了了解一下你的生活,看看她能怎么帮你。
安东尼: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
你跟我说了一百多遍了。
他朝劳拉转身。
安东尼:我女儿总爱一件事反复说。
你知道这像是什么……这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劳拉微笑,把这话当成一个玩笑。
安东尼:你喝点儿什么吗?
劳拉:谢谢好意,但是不用了。
安东尼:确定吗?
来一杯开胃酒?
现在正是开胃酒时间,不是吗?
几点了?
现在是……他意识到他没戴手表。
安东尼: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他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安妮:他去找他的手表。
短暂的沉默。
劳拉:我得说,他很可爱。
安妮:是的,但并非一直如此。
26.内景,安东尼的浴室2,日安东尼找出了他的手表。
他照了照镜子,确认发型没问题,这是自恋的一刻。
他满意地走回客厅。
27.内景,客厅2,日安东尼咧嘴笑着回来了,他下定决心,要努力让劳拉喜欢他。
安东尼:正如我所料,现在是开胃酒时间。
我有两块表,我一直有两块。
一块在我手腕上,一块在我脑子里。
一直如此。
好了,你要来点什么吗,年轻女士?
安妮:爸爸……安妮的打断令安东尼不悦。
安东尼:什么?
我招待我们的客人吃点东西,不可以吗?
他看向劳拉,微笑又挂回脸上。
安东尼:你想来点儿什么?
劳拉:你有何打算?
安东尼:一小杯威士忌。
劳拉:那我就要一样的。
安东尼:很好。
他像跟服务员说话一样吩咐安妮。
安东尼:那么,两杯威士忌,两杯!
安妮起身,去倒威士忌。
安东尼:没有你的,安妮。
他向劳拉转回身来。
安东尼:她从不喝酒,从不。
安妮:确实。
安东尼:从不,一滴都不喝。
所以她看起来那么……安妮:那么什么?
安东尼:冷静。
她母亲也是如此。
她母亲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女人。
而她妹妹……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劳拉:你有两个女儿?
安东尼:是的。
虽然我基本上没有另外那个的消息。
露西。
不管怎样,她始终是我最喜欢的女儿。
从安妮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受到了伤害。
安东尼:你有她的消息吗?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从来没有。
她是一个光彩夺目的女孩。
一位画家。
看,很漂亮,不是吗?
她指着墙上的一幅画。
常见的公园景象,一棵大树,一对情侣手牵手在树荫下散步。
画作的特写。
劳拉:是的,这是……安东尼:你的威士忌。
劳拉:谢谢。
安东尼:干杯。
他们碰了碰杯,然后各自饮酒。
安东尼:我愿意倾尽所有换一杯威士忌。
你愿意吗?
劳拉:唔,我所拥有的没那么多……安东尼:真的吗?
你做什么工作?
劳拉犹豫地看了看安妮,不确定如何回答。
劳拉:这个,我……我照顾……其他人。
安东尼:其他人。
劳拉:是的,我的工作是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安东尼:听起来像那些你一直想要甩给我的女孩。
他向劳拉回过头。
安东尼:一定是个不容易的工作,不是吗?
一整天打交道的都是一些……他扮了一个鬼脸,暗指病人。
安东尼:我说得对吗?
我可没法忍受这个。
劳拉:你呢,你的工作是什么?
安东尼:我是一个舞蹈演员。
劳拉:是吗?
安东尼;是的。
安妮:爸爸……安东尼:什么?
安妮:你是工程师。
安东尼:你懂什么!
他扭头,接着看劳拉。
安东尼:我的专长是踢踏舞。
劳拉:真的吗?
安东尼:你似乎很惊讶。
劳拉笑起来。
劳拉:是的,有一点。
安东尼:为什么?
你想不到我是一个踢踏舞演员?
劳拉:当然不是。
只不过……我一直很喜欢踢踏舞。
安妮看着他们,很高兴看到他们俩相处愉快。
安东尼:你也喜欢?
我还很能跳呢,我跳给你看……他站起来,力不从心地跳了几个舞步。
劳拉笑得前仰后合。
他停了下来。
安东尼:你笑什么?
劳拉停不下来。
劳拉:没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只不过……是威士忌。
安东尼: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让我想起谁了。
安妮:谁?
安东尼:露西,露西,当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
劳拉:露西?
安东尼:我另一个女儿。
你不觉得吗?
安妮:我说不好。
安东尼:是的。
她们很像。
安妮:也许。
劳拉还在笑,安东尼向她凑过来。
安东尼:她也爱这么傻乎乎地笑。
所有人都收起笑容。
尴尬的沉默。
安东尼:被我唬住了吧?
哈哈。
短暂的沉默。
安东尼突然变得严肃又阴郁,就好像他之前一直是装的。
安东尼:你瞧,情况非常简单。
我一直住在这所公寓……噢,己经很长时间了。
我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
我三十年前就买下了它。
你能想象吗?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
这是一所很大的公寓。
我女儿对这里很感兴趣。
安妮:你在说什么?
安东尼:我来解释一下。
我女儿认为我没法自己生活了。
所以她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还带着这个她离婚后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这人把她带坏了,我得跟你说。
安妮:打住,你到底在说什么,爸爸?
安东尼:现在她要让我相信我没办法一个人生活。
下一步她就会把我送到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显然,要想得到我的公寓,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安妮:爸爸……安东尼:但我告诉你,这种事不会发生。
我暂时没打算离开。
是的,你听好了。
我打算活得比你久,比你们俩都久。
是的。
唔,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我女儿。
我得强调一下。
我会继承她的遗产,而不是反过来。
在她的葬礼上,我会做一个简短的发言,告诉大家她是多么无情和强势。
安妮:对此我很抱歉。
安东尼:为什么?
她完全能听明白。
你才是那个不明白的人。
他转头看着劳拉。
安东尼:我己经跟她解释了好几个月,我自己能行,但是她不听。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帮助,而且不会离开我的公寓。
我所需要的只是所有人都滚蛋!
他喝光杯中的酒,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币扔在桌上,就好像在结账。
安东尼:很高兴我说完了,我会离开你。
他离开了房间。
他显然不清楚自己是住到了女儿家,他也许还认为是女儿搬进了他的公寓。
劳拉:你说过他有他的脾气,你不是在开玩笑……安妮:我很抱歉。
她看上去特别沮丧。
劳拉:不用抱歉。
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安妮:不,我非常抱歉。
她眼里噙着泪水,显然因为父亲病情的恶化和他话语间的恶意而深受打击。
劳拉试着安慰她。
劳拉:都会好起来的。
安妮:你这么认为?
劳拉喝了一口酒,没有回答。
28.内景,厨房2,夜安妮独自待在厨房。
已经很晚了。
她喝了一口花草茶,看上去很疲惫。
喝完茶,她在水池边洗杯子。
接着,她想把杯子擦干,但是杯子从手中滑落,摔碎在地上。
她捡起地上的碎片,然后猝不及防地,她内心某条防线崩溃了,她哭了起来。
她只哭了一分钟便控制住了情绪。
她把碎瓷片扔进垃圾桶,离开了厨房。
29A.内景,走廊2,夜她从走廊走过来,经过餐厅时关掉了灯,似乎是打算就寝。
她走进父亲的房间,去看看他是否睡了,就像查看孩子的情况一样。
房间的灯还开着。
29B.内景,卧室2,夜她坐到床边。
有一种古怪的氛围。
安东尼正静静地睡着。
她微笑,仿佛受了触动。
她一只手伸向他的脸颊,像是要抚摸他。
她的手滑向了安东尼的喉咙。
她似乎心潮起伏。
突然,她伸手扼住父亲的喉咙。
镜头切换远景。
我们看着她掐住父亲的脖子,持续了一会儿。
30.内景,餐厅2,日保罗(画外):如何?
安妮正站在那儿精神恍惚,她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
她原本是在餐厅摆设餐桌。
她向保罗转过身来。
保罗背对着她,刚问了她一个问题。
安妮:什么?
保罗:事情顺利吗?
保罗是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
与其他男人不同,他并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姿态,相反,他看上去温和而体贴。
显然这处公寓是他的家,是他和安妮所共有的。
安妮:唔?
是的,是的……我想是的。
她说她明天就开始工作。
保罗:来这儿吗?
安妮:是的。
保罗:很好。
安妮:是呀。
我们到时候看看第一天怎么样。
我之前很担心这行不通,但最后还算好。
他很可爱。
保罗:你们可以的,你看。
安妮摆好餐盘。
安妮:他向她展示了自己的魅力……你要是看到就好了……他说他以前是个舞蹈演员,一个踢踏舞演员。
保罗微笑。
保罗:不会吧……安妮:嗯,她笑得很开心。
并不是嘲笑,你明白的。
她是个善良的人。
我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
似乎她可以……唔,似乎他们俩能好好相处……短暂的沉默。
安妮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安妮:他说她让他想起了露西。
保罗:哦,是吗?
她多大?
安妮:我不知道。
30岁,差不多。
保罗:她长得好看吗?
安妮:为什么这么问?
你对她有兴趣?
保罗不明白她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安妮走进厨房去查看烤箱。
31.内景,厨房2,日安妮打开烤箱。
里面烤着鸡肉。
她烫到了自己,突然焦躁起来。
保罗过来了。
保罗:你怎么了?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那是好消息,不是吗?
安妮:是的,是的。
保罗:那你是怎么了?
告诉我。
安妮:只不过就是……保罗:什么?
安妮:刚才……我买了晚餐回来……他不认识我了……我……我不知道。
这对我是个打击。
保罗:我明白。
安妮:我觉得好难。
保罗:来,让我抱抱你。
安妮:我从他的眼神看出来了,他没认出我,完全没印象。
我对他就像一个陌生人。
保罗:你得适应这些。
安妮:我做不到。
保罗:我觉得你能,你处理得很好。
过来……他紧紧抱住她。
突然,安东尼出现了。
安妮从保罗怀里退出来。
安妮:啊,爸爸!
还有五分钟晚餐就好了,你看这个时间可以吗?
安东尼:非常好,亲爱的。
时间正好,正好……但是……你好。
保罗心烦意乱,向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拿着一瓶酒走回了客厅,剩下他们两人。
安东尼完全不知道保罗是谁。
在他看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安妮:你饿了吗,爸爸?
安东尼:是的,是的,但是……我们今晚有客人吗?
安妮: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安东尼:没什么,没什么……安东尼不想让安妮察觉他的困惑。
他离开了厨房。
32.内景,客厅2,日安东尼向客厅走去。
他隔着一段距离打量保罗。
保罗坐在扶手椅里喝酒看报纸。
安东尼有点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罗发现了他在打量自己。
保罗:没什么事吧?
今天过得好吗?
安东尼耸了耸肩。
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安妮出现了。
安妮:非常好,劳拉来过了,是不是,爸爸?
劳拉刚才过来跟我们见了一面。
安东尼:谁?
安东尼注意到了保罗的手表。
他被吸引了。
他在想这是不是他的那块。
安妮:劳拉。
安东尼:唔?
安妮:刚才来我们这儿的那位年轻女士。
安东尼:噢,是的。
安妮:我们还去看了医生……保罗:然后呢?
他怎么说?
安东尼:谁看到我的表了吗?
我找不到了。
安妮:又找不到了?
安东尼:我找了一阵子了。
安妮:你一定是放在你的壁橱里了,你觉得呢?
在你藏东西的地方……安东尼抖了一下,他害怕保罗听见“壁橱”这个词,发现他藏东西的地方。
安东尼:你说什么呢,安妮?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壁橱?
唔?
没有什么壁橱,没有壁橱。
他把安妮拉到一边。
33.内景,餐厅2,日安东尼:你就不能谨慎一些?
安妮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安妮:你在你的壁橱里找过吗?
安东尼:我刚从那儿找过了,不在那里。
我一定是把它落在什么地方了,要不然就是被偷了。
安妮:不,没有人偷。
安东尼生气了。
安东尼:你是什么意思,“不,没有人偷”?
那个表一定在什么地方!
它不可能自己飞了!
安妮:你需要我去看看吗?
安东尼:非常需要,如果不麻烦的话。
因为这是件烦心事,让我很受困扰。
我所有东西都在丢,每个人都顺手牵羊。
如果再这么下去,我就一无所有了。
我连时间都不知道。
安妮朝他微笑,然后向浴室走去。
安东尼决定回到客厅。
34.内景,客厅2,日保罗没有看他,还在读着报纸。
安东尼想引起他的注意。
安东尼:你知道时间吗?
保罗:知道。
安东尼:啊,谢谢。
短暂的沉默。
保罗继续看报。
安东尼:所以到底几点了?
保罗看了一眼自己的表。
保罗:快7点了。
安东尼:这么晚了?
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保罗:是啊,等鸡肉熟了就吃,还有五分钟。
安东尼:我们今晚吃鸡肉?
保罗:是的,安妮刚买回来的。
安东尼回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坐到保罗身边。
安东尼:你的表很漂亮。
它……很漂亮。
这……是你的吗?
我是说,这是你的表吗?
保罗:唔?
是的。
安东尼:我可以看看吗?
保罗从报纸上抬起头来。
保罗:所以,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安东尼:是的,很顺利。
什么?
保罗:你和那位……看护的见面。
安东尼:噢?
是的,很顺利,很顺利。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手表上。
安东尼:它很……保罗:似乎她长得有些像露西。
安东尼:是不是像?
保罗: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安东尼还是执着于那块表。
安东尼:不是的……进展顺利,是因为安妮看上去很满意。
你知道的,这主要是为了她。
我其实并不需要……我是说,这主要是为了安妮。
我能看一眼吗?
你的表……保罗:你说得对,这件事成不成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很担心你,你知道的。
你和之前的看护相处不来,她很不开心……我的表怎么了?
安东尼:没什么。
我只是看看……我想看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非常漂亮。
是你买的吗?
保罗:抱歉,什么?
安东尼:不是,我是说……是别人送你的还是你买的?
保罗:我买的,怎么了?
安东尼:我想你应该没有留着收据……保罗:你在说什么?
安东尼:买手表的收据。
保罗:我是在说安妮的事。
安东尼:安妮?
保罗:是的,安妮……保罗看着他,他看上去很迷茫,他真的忘了谁是安妮?
安东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恨。
安东尼:我知道谁是安妮。
35A.内景/外景,浴室2,日安妮在安东尼的壁橱里翻寻。
她找到了一把餐叉,寻思着为什么会被放在这儿,然后她看见了手表。
安妮:爸爸……我找到了……35B.内景/外景,厨房2,日安妮查看烤箱里鸡肉的情况。
然后,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她点燃一支烟,朝窗外看了一会儿。
在对面的公寓里,有一对夫妻正在放声大笑。
安妮烦闷地叹了口气。
36.内景,客厅2,日安东尼还在继续他与保罗的对话。
安东尼: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相处融洽过。
她妹妹就另当别论了……你认识她吗?
我的另一个女儿。
她,她非常优秀。
我己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她了。
我不怪她。
我想她应该正在环游世界。
她是一个画家。
他指了指墙上挂的她的画。
保罗似乎失去了耐心,这些话他己经能背下来了,他溜到餐厅,又倒了一杯酒。
安东尼:但是,如果她哪天来看我,我会很开心。
我要拥抱她,我们会黏在一起好几个小时,就像很久以前那样,那时候她还小,还叫我“小爸爸”,“小爸爸”,她以前这么叫我。
很可爱,是不是,“小爸爸”?
保罗回来了。
他喝了一口酒,靠在墙上,表情怪异。
保罗:现在,我想问你一件事。
安东尼:什么?
保罗朝他走过去。
他的靠近看起来有威胁性。
保罗:但是我想要一个诚实的回答。
而不是兜圈子……你能做到吗?
安东尼有些措手不及。
安东尼:好的。
保罗:唔,那么……短暂的沉默。
保罗:你打算像这样给大家添麻烦到什么时候?
37A.内景,电梯,日安妮做了新的发型,安东尼皱着眉头看着她。
安妮:怎么了?
安东尼:你是不是做了头发?
安妮:没有啊,怎么了?
安东尼:没什么。
你看上去不错……安妮微笑。
电梯门开了。
37B.内景,楼梯和楼层平台,日安东尼和安妮走出电梯。
这里像是安东尼公寓(镜头2)外的楼层。
安东尼(和我们)都认为这是在他的公寓外。
但是安妮摁响了门铃。
安东尼:你钥匙丢了吗?
安妮没有回答。
他开始在他的口袋里找他自己的钥匙,这时有蜂鸣声发出。
安妮推开门,走进诊所。
38.内景,诊所,日通向诊所的门厅和公寓的门厅一样大,只不过摆放的家具不同。
安妮向前台走去。
安东尼四下打量,不太明白身在何处。
他看上去很茫然。
这里有一排颜色极鲜艳的座椅,就像有时候在医院看见的那些。
安妮走过去,拉起安东尼的胳膊。
安妮:来,这边。
39A.内景,医生办公室,日医生正在写病历,他抬头,看见了安东尼和安妮。
医生:是……安东尼,对吗?
安东尼:是的。
他看起来不太开心。
医生:生日?
安东尼:1937年12月31日。
为什么问这个?
医生:你现在和女儿住在一起,对吗?
安东尼:是的,在她去巴黎生活之前。
安妮:不,爸爸,你为什么一直提巴黎?
安东尼:什么?
安妮:我会一直在伦敦。
安东尼:你一直在改变主意。
你让别人怎么跟得上你?
安妮:但是从来没有巴黎这回事,爸爸。
安东尼:不,有这回事。
你告诉过我。
安妮:我没有……安东尼:我很抱歉,安妮。
你之前告诉我的,你忘了?
沉默。
安妮忧心忡忡地看着医生。
安东尼没有察觉,还在自顾自地说话。
安东尼:她忘了。
听着,安妮,我觉得你记忆力出了问题。
我应该和医生说说,如果我是你……安妮: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去巴黎。
安东尼:好吧。
我的意思是,在巴黎,他们连英语都不说。
医生在写病历。
39B.内景,候诊室,日安东尼坐在候诊室一把颜色鲜亮的椅子上。
他等着另一边正在谈话的安妮和医生。
他看起来很担心他们要说的话。
医生递给安妮他的名片,安妮把名片装进口袋。
她碰到安东尼的视线,马上给了他一个微笑,就像在对他隐藏什么。
他疑虑重重。
39C.内景,出租车,日安妮:爸爸?
没有回应。
她去牵他的手,但是被他躲开了。
音乐声响起。
安东尼扭头,背对着安妮,向行进中的出租车窗外看去。
40A.内景,厨房2,日安妮正在熨衣服。
然后,她拿着洗衣篮走进安东尼的卧室。
40B.内景,安东尼的卧室2,日她把安东尼的一件衬衣放进他的衣帽间。
她在父亲的一件深色西装前站了一会儿。
她摸了摸西装,仿佛要努力洞察他的秘密。
然后,她看了一眼他擦得锃亮的鞋。
这些瞬间让她回忆起父亲过去的样子。
安妮坐在安东尼的床上,旁边放着洗衣篮。
她似乎决心未定:应该拿她的父亲怎么办?
她的目光扫到安东尼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被两个女儿拥在中间的年轻时的父亲。
41A.外景/内景,印度商店,日她从街道上走进了那家印度商店。
她正在买一只肉鸡,手机响了。
安妮:怎么了?
什么?
好的……我马上就来。
41B.内景,门厅2,日安妮拎着袋子走进公寓。
保罗从客厅走出来。
安妮:怎么了?
保罗:没什么……你父亲……我觉得他想见你……安妮:他在哪儿?
保罗:在他的房间……安妮朝父亲的卧室走去。
41C.内景,走廊2/卧室2,日卧室门开着,安妮看见他在房间的另一边,正在和毛衣较劲。
他努力想要穿上毛衣,却怎么也穿不好,总是把胳膊穿到错的那边袖子里。
安妮没有立即走过去帮他,而是站在走廊上看了一会儿。
他看上去非常无助。
安妮于心不忍,过去帮他。
安妮:让我……安东尼让她帮助自己。
他充满慈爱地看着她,仿佛彻底忘记了他们之间刚发生的尴尬事。
他注意到安妮似乎有些激动。
安东尼:怎么了?
安妮:没什么。
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安妮:好了。
我去做晚餐……她快要走出房间时,安东尼叫住了她。
安东尼:安妮?
她回头。
安妮:什么?
安东尼:谢谢你做的一切。
她冲他微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41D.内景,厨房2,傍晚安妮在准备晚餐的鸡肉。
41E.内景,卧室2,傍晚安东尼在看一本书。
他看了看表,晚餐时间到了。
他合上书,站起来。
42.内景,走廊2,傍晚安东尼从卧室走出来,穿过走廊向餐厅走去。
安妮和保罗在说话,安东尼停下脚步,用心听,对话声清晰起来。
保罗(画外):我们得想想另外的办法。
安妮(画外):比如说?
保罗(画外):把他送到机构去。
安妮(画外):养老院?
保罗(画外):是的,养老院。
沉默。
保罗(画外):这样对他更好。
安妮(画外):你为什么今天跟我说这个?
我的意思是,明天早上……就有一个女孩过来……43.内景,餐厅2,傍晚安东尼出现在门口,安妮和保罗没有注意到他。
保罗:是的,你说得对。
我们看看吧,也许这个女孩能行。
你似乎觉得她不错。
但是,相信我,医生是对的,那一天总会到来……不管她有多棒……他病了,安妮。
他病了。
安妮和保罗同时看到了房间里的安东尼。
他们吓了一跳,极为尴尬。
安妮:爸爸。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过来坐下,过来。
他没有回应。
他做说什么?
是关于他?
安妮:爸爸……沉默。
安妮:过来,爸爸。
沉默。
安妮站起来,把他领到餐桌前。
安妮:过来坐。
44A.内景,餐厅2,傍晚稍后,安东尼坐下了。
尴尬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
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保罗试着重新开启话题。
保罗:那么,一切都顺利吗?
安妮强作开心。
安妮:是的,非常顺利。
你觉得呢,爸爸?
安东尼:什么?
安妮:你把她逗得开怀大笑。
安东尼:我吗?
安妮:是啊。
她跟我说觉得你很可爱。
说你有脾气,但是你很可爱。
她明天早上还会来,然后开始在这儿做事。
短暂的沉默。
安妮:再来点儿吗?
安东尼:好的。
鸡肉很好吃。
你不觉得吗?
你在哪儿买的?
安妮:楼下,为什么问?
安东尼:不为什么。
鸡肉很好吃。
安妮:保罗?
保罗:不用了,谢谢。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保罗:她是全天工作吗?
我是说……安妮:是的,到6点。
保罗:然后呢?
安妮:你指什么?
保罗:6点以后呢?
安妮:我在。
沉默。
保罗用指责的口气对安东尼说——保罗:你满意了吗?
安东尼:满意什么?
保罗:你有一个尽心照顾你的女儿,不是吗?
你很幸运。
安东尼:你也很幸运。
保罗:你这么认为?
安妮被保罗嘲讽的语气惹恼了,她站起来,把鸡肉端到了厨房。
安东尼:她怎么了?
保罗:安妮?
她累了,需要些阳光。
安东尼:你得照顾他,伙计。
你们为什么不去什么地方散散心?
保罗:为什么?
你想让我告诉你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
保罗: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故意的。
安东尼:故意什么?
保罗:没什么。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保罗:我们十天前计划去意大利。
安东尼:噢?
保罗:是的,但是最后一刻我们不得不取消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东尼:不知道。
保罗:是因为你和安杰拉吵架。
安东尼好像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保罗:那个之前照顾你的女人。
在劳拉之前。
你忘了?
短暂的沉默。
保罗:我们没法把你自己留下。
我们只能取消了假期,把你带到这儿来。
现在你好像得待在这儿了,永远。
如果我没理解错……安妮回来了,他转身看向她。
保罗:他忘记了……真妙。
安妮:到此为止。
保罗:什么?
安妮:你有一点……保罗:一点什么?
安妮:刻薄。
保罗:一点都不,安妮。
我觉得我非常有耐心。
非常有耐心。
相信我。
安妮:你想说什么?
保罗:没什么。
安妮:不,你有话要说,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跟我说你非常有耐心。
保罗:我觉得,除了我,每个人……“安妮:怎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保罗:其他人会迫使你去做……安妮:做什么?
保罗:不得己而为之的事情。
安妮:那是什么事?
保罗:你很清楚!
安东尼:鸡肉呢?
你把鸡肉拿走了?
安妮:是的。
你还想再吃一点?
安东尼:是啊,在厨房吗?
安妮:我去给你拿。
安东尼:不用,没事的,我自己去。
他端着盘子站起来,走进——44B.内景,厨房2,傍晚——厨房。
然而来到这里后,他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来。
他站在那儿,皱着眉,他把盘子放下,以便更专心地回忆。
44C.内景,餐厅2,傍晚保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安妮:你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那种话?
保罗:我说什么了?
沉默。
保罗: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
安妮:这不是借口。
沉默。
保罗:听着……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
安妮:不,你不理解。
保罗:我能理解……我不理解的是……我是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
在这一点上我很尊重你。
你决定把他带到这儿。
为什么不呢?
但是……我该怎么说呢?
我真的认为你应该想想别的解决办法……他已经彻底糊涂了,安妮。
安妮:别这么说。
保罗: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他恼火地从桌旁站起来。
保罗:我说的是实话。
我们得想想另外的办法。
安妮:比如说?
保罗:把他送到机构去。
安妮:养老院?
保罗:是的,养老院。
沉默。
保罗:这样对他更好。
安妮:你为什么今天跟我说这个?
我的意思是,明天早上……就有一个女孩过来……保罗向安妮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
保罗:是的,你说得对。
我们看看吧,也许这个女孩能行。
你似乎觉得她不错。
安妮把他推开了。
安东尼端着鸡肉出现在门口。
他听着这场对话,但是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
保罗:但是,相信我,医生是对的,那一天总会到来……不管她有多棒……他病了,安妮。
他病了。
安妮和保罗同时发现了房间里的安东尼。
他们吓了一跳,极为尴尬。
这是一幕场景再现。
安妮:爸爸,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过来坐下,过来。
他没有回应。
安妮:爸爸……沉默。
安妮:过来,爸爸。
沉默。
安妮:过来坐。
他为他刚刚听到的话感到迷惑和恐惧。
谁病了?
安妮站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安东尼没有让自己被领到餐桌边。
他什么也没说,离开餐厅,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45.内景,卧室2,夜安妮坐在安东尼的床边。
他刚刚睡着,看起来非常安详。
安妮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就像之前扼喉那一幕。
但是这一次,她站起来离开了房间,就像一个刚刚把孩子哄睡的母亲。
46.内景,书房2,日安妮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
她手中拿着医生的名片,认真地思考着。
她犹豫了许久,把名片翻过来,忧愁地坐着。
终于,她下定决心,拨出一个号码。
从电话的另一端,我们听见候诊室的背景音乐声。
她把听筒从耳边拿开。
她呆望前方,随即注意到墙上投射的光。
她的桌上放着一个水晶金字塔,光线从中穿过,在对面的墙上投下一片光斑。
她把金字塔拿在手上,调整着投射的方向,光线映在她忧郁沉思的脸上。
47.内景,公寓3,早晨同一处空间的定场镜头:但是少了一些家具。
曙光照进来。
露西那幅画不再挂在墙上。
那些打包的箱子说明这所公寓现在其实无人居住。
前一幕中的背景音乐一直贯穿在这些镜头中。
音乐声突然停止,医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里是奥杰斯医生……”没有人回应,他继续说道:“你好?
你好?
”48A.内景,卧室3,早晨安东尼拉开了卧室窗帘。
现在是早晨。
他看着外面的街道,那是之前看到的同一条安静的伦敦街道。
见此他仿佛松了口气。
一个孩子在外面玩塑料袋。
他专注地看着孩子,如此着迷,就好像要努力揭开什么秘密……他看着眼前的情景微笑,可是,突然之间,他的笑容消失了。
48B.内景,走廊3,早晨安东尼身着睡衣,穿过走廊,朝厨房走去。
他的注意力被诊所那些颜色鲜亮的椅子吸引了。
椅子现在放在门厅。
安东尼:这些是哪儿来的?
安妮的声音传来,朝走廊里的他说话。
安妮(画外):爸爸?
你起床了吗?
你睡得好吗?
但是他没有回答。
这处公寓有些不一样。
困惑的他走向前去查看——49.内景,客厅3,早晨——客厅。
他看见打包的箱子。
安妮最后还是要去巴黎了吗?
安东尼看着墙,露西的画不在了。
他再一次听到安妮的声音,她正在厨房里忙活,准备和劳拉见面之前的那餐早饭。
安妮(画外):她来之前,你要喝一杯咖啡吗?
安东尼:画呢?
安妮(画外):什么画?
安东尼:露西的画。
安妮(画外):你把这里和你自己的公寓搞混了。
这儿从来都没有画。
来吃早饭吧。
安东尼仔细看着墙面,那里似乎有一片颜色稍浅的长方形,也许是画框留下的。
安东尼:看,安妮……那儿。
他转身,但是安妮不在。
安东尼:安妮?
劳拉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端着一杯咖啡。
劳拉:这是你的咖啡……安东尼看到她非常惊讶。
安东尼:什么?
劳拉:别放凉了……安东尼:安妮呢?
劳拉:她出去了。
安东尼:是吗?
己经走了?
劳拉:是的。
安东尼:几点了?
劳拉:她很快就回来,傍晚的时候。
我去给你拿药。
安东尼:不,等等。
劳拉:我马上回来。
我只是去给你拿药。
她走开了。
安东尼看起来很不安。
他发现他没戴着他的表。
安东尼:真是见鬼。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穿着睡衣。
他在她回来之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他把扶手椅挪了挪位置,然后坐下,假装泰然自若。
劳拉端着一杯水,拿着他的药回来了。
安东尼:什么时间了?
劳拉:是你该吃药的时间了。
喏,最好马上吃。
吃完就完事了。
你觉得呢?
今天有三颗药,这颗蓝色的……她好像是在和一个孩子说话,这令安东尼心中不快。
劳拉:这是你喜欢的。
你的蓝色小药片。
看,这个颜色很可爱,不是吗?
安东尼: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劳拉:好的。
安东尼:你是个修女吗?
劳拉:不是。
安东尼:那你为什么用好像我是个弱智一样的口吻跟我说话?
劳拉:我吗?
安东尼:对啊。
劳拉:但是我没有……安东尼:“你的蓝色小药片。
”“你的蓝色小药片。
”劳拉:对不起。
我没想到你……安东尼:这语气真让人难受。
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再告诉你一句,这比你以为的快多了。
劳拉:我道歉。
我……不会再这样了。
安东尼还在模仿她。
安东尼:“你的蓝色小药片。
”她把水递给他。
安东尼: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劳拉:关于什么的?
安东尼:还能关于什么?
关于我的公寓!
劳拉:没有,怎么了?
安东尼:它不一样了。
劳拉:你这么觉得?
安东尼:是啊,比如说,这些椅子。
那儿。
谁把它们放那儿的?
他指的是走廊里那些颜色鲜艳的椅子。
劳拉:我不知道。
你女儿,我猜。
安东尼:显然。
我女儿……显然……还是这样,真妙!
问都不问我的意见。
我……你知道有什么预谋吗?
对我的公寓?
劳拉:不知道。
安东尼:好吧,我知道。
我睁大眼睛看着。
我什么都知道。
沉默。
安东尼:顺便说一句,我想道个歉,如果我稍微有点……上次我们见面时……劳拉:没关系。
你女儿提醒过我。
她告诉我了,你有你的脾气。
她冲他灿烂一笑。
安东尼看着她,深受吸引。
安东尼:真奇妙,你这么像露西。
我的另一个女儿,不是安妮,不是她。
另外一个。
我爱的那个。
劳拉:安妮跟我说过她的事。
我很抱歉。
我之前不知道。
安东尼:不知道什么?
劳拉:她的意外。
安东尼:什么意外?
劳拉:啊?
安东尼:你在说什么?
劳拉:没什么……沉默。
劳拉意识到安东尼己经忘记女儿过世了。
她试着转换话题。
劳拉:你吃药了吗?
然后我们要去穿衣服。
安东尼:你看是不是?
劳拉:什么?
安东尼:你就是在用当我是个弱智的口吻跟我说话。
劳拉:不,我没有。
安东尼:你有!
劳拉:我没有,我……安东尼:“然后我们要去穿衣服……”“你的蓝色小药片。
”沉默。
安东尼:事实是,我聪明着呢。
你得记住这一点,明白吗?
劳拉:好的,我会……记住的。
安东尼:谢谢。
沉默。
安东尼:是真的。
我很聪明……有时候,我甚至会惊到我自己。
我的记忆力就像一头大象。
安东尼想把这件事情彻底说清楚。
安东尼:你知道的,那个动物。
劳拉:知道,知道。
他把水喝了,但并没有吃药。
劳拉:你忘了吃药!
他看着手心里的药。
安东尼:噢,是的,我忘了……拿在手上怎么就忘了呢?
劳拉:我再给你倒杯水。
安东尼:别,别。
不用麻烦。
我会就着……你看,就着咖啡把药吃了。
劳拉:你确定?
安东尼:是的,你看,喏。
他开始表演他认为的魔术技巧。
安东尼:你看着。
你在看吗?
仔细看着。
我把药含在我的唾沫里。
看,我含好了,变!
药在我嘴里。
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了吗?
劳拉:是的,是的,我……我在看。
安东尼:好的。
现在,喝咖啡。
仔细看着……变!
他吞下药片。
安东尼:完成了。
劳拉:好极了。
安东尼:我年轻的时候在马戏团工作过。
劳拉:是吗?
安东尼:是的,我相当有天赋。
尤其是变戏法。
你要不要我给你表演一个小魔术?
劳拉:先穿上衣服吧。
安东尼:现在?
劳拉:是的。
安东尼:噢不,不要现在……他像一个孩子那样说话。
劳拉:就现在。
安东尼:噢不要。
劳拉:得穿上。
安东尼:有什么意义?
我今天晚上又要穿回我的睡衣,不是吗?
我还能节约点时间。
劳拉:你明白你的意思。
但你要是一直穿着睡衣,我们就没办法出门。
安东尼:你想去哪儿?
劳拉:去花园。
今天是个好天。
突然,之前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手里也端着一杯咖啡。
男人:一切都好吗?
男人的突然出现令安东尼感到不安。
劳拉:很好。
我们正要穿衣服。
安东尼:可是……劳拉:你要和我一起吗?
安东尼不明白这个男人来他的公寓做什么。
他认为安妮和保罗住在一起。
这个男人带着一股威胁的气息。
男人:一切都好吗,安东尼?
安东尼呆在原地。
他没有回答。
男人:有什么问题吗?
安东尼:没有,没有……男人:其实我想跟你说句话。
安东尼:跟我吗?
男人:是的。
劳拉:这样的话,我……我去把你的东西准备好。
安东尼警惕起来。
安东尼:不,等等……劳拉:我会回来的。
安东尼:别留我自己。
劳拉:我就在隔壁房间。
很快就回来。
她离开了房间。
我们能看出安东尼的恐惧,仿佛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使他受到了惊吓。
男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安东尼:好的。
男人朝他靠近,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男人:但是我想要一个诚实的回答。
而不是兜圈子……你能做到吗?
安东尼:好的。
男人:唔,那么……你打算像这样给大家添麻烦到什么时候?
安东尼:我?
男人:是的,你。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短暂的沉默。
男人:我的意思是,你打算继续破坏你女儿的人生?
还是说指望你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做一个明事理的人纯属奢望?
安东尼:可是……你在说什么?
男人:在说你,安东尼。
说你,你的态度。
他掴了他一巴掌。
安东尼:你在做什么?
我不能容忍这个。
男人:你不能容忍?
安东尼:不能。
男人:我要再来一下,你会怎样?
安东尼:我就……男人:怎样?
安东尼:那我们就得较量一下了。
男人:你是在挑衅吗?
你看,我也一样,有不能容忍的事。
给所有人添麻烦。
上了年纪。
男人微笑着又给了他一耳光。
安东尼:住手!
听见了吗?
马上住手。
男人脸上仍挂着大大的胁迫性的微笑。
他面前的安东尼显得非常无助。
男人:是的,我忍受不了这个。
我认为这样非常不妥当。
他扇了他第三个耳光。
安东尼:住手!
我叫你住手!
安东尼护住自己的脸。
他保持着这个屈辱的防守姿势。
男人依旧在微笑。
50.内景,厨房3,傍晚安妮在窗边吸烟(如同我们在镜头35B中看到的那样)。
我们看到的似乎是那一幕的延续。
突然,她听见父亲的声音从画外传来。
安东尼(画外):安妮!
她急忙向客厅走去。
51.内景,客厅3,傍晚安东尼缩成一团,保持着那个防守的姿势。
他面前的人是保罗,而不是那个男人,保罗正不解地看着他。
安妮:爸爸?
爸爸,怎么了?
没有回答。
安妮转向保罗。
安妮:他怎么了?
保罗:我不知道。
她向父亲走去,安东尼一直保持着那个好像怕被掌掴的姿势。
安妮:是为了你的手表吗?
爸爸,这是原因吗?
我找到了,你看!
嘘。
来,别哭。
她一边说话,一边抱着他,抚摸他的头发。
她担心地看着保罗。
安妮:你会没事的,唔?
嘘。
你会没事的。
你会没事的。
我们去吃烤鸡,好吗?
你喜欢鸡肉,不是吗?
安东尼:现在几点了?
安妮:7点了,晚餐时间到了。
安东尼:晚上7点?
安妮:是的,爸爸。
安东尼:可我觉得是早上。
我刚刚起床。
你看,我还穿着睡衣。
安妮:不,是晚上,我给你烤了一只鸡。
来,我们去用餐吧。
来。
小爸爸。
小爸爸。
他看上去非常茫然,安妮试着安慰他。
然后,她看着保罗。
52.内景,浴室3,傍晚安妮在浴室里,保罗在卧室等她。
她在镜子前面刷牙。
突然,她停了下来……显得既疲惫又难过。
她走回卧室。
53.内景,主卧,傍晚保罗己经躺在床上,安妮走过去坐下。
54.内景,卧室3,夜晚安东尼躺在床上,已是深夜。
突然,他听到说话声。
人声:爸爸?
爸爸,你睡着了吗?
他坐起来打开灯。
并没有人在。
安东尼:安妮?
人声:不,爸爸,是我。
安东尼:露西?
他从床上起来,穿上睡袍,走出了房间。
55A.内景,走廊3,夜晚公寓里很黑。
但是他听见一个声音,来自走廊尽头的壁橱。
他很好奇,走过去打开壁橱,然而壁橱门后却是另一条走廊,就像是安东尼第一次看到的那条。
是医院的走廊。
55B.内景,医院走廊,夜晚他上下打量着这条走廊,非常困惑。
医院夜晚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让他无法否认他身处医院。
他来回张望着,呆立原地。
人声:爸爸?
安东尼:露西?
是你吗?
他慢慢地沿着走廊向前走。
接着,透过一扇半掩的门,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子躺在床上。
年轻女子扭头看向他,是露西。
露西:爸爸……56.内景,公寓4,早晨同样的静止空镜头。
只是这一次,这里几乎没有家具。
57.内景,浴室4,早晨安东尼将水泼到脸上,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往头发上蘸水,整理好发型。
他想起了那个梦,决定去查看一下壁橱。
58.内景,走廊4,早晨安东尼向他梦中的那个壁橱走去。
他不太愿意打开它,但还是这么做了。
这是一个放扫帚的柜子。
安妮(画外):啊,你起床了……59.内景,厨房4,早晨安妮正在做早餐。
餐桌上安东尼的位置己经放了一杯咖啡。
安东尼:早安,亲爱的……安妮:请坐。
己经做好了,你饿了吗?
安妮把盛着吐司和鸡蛋的盘子放到他面前。
安妮:你今天有客人要来,还记得吗?
安东尼开始吃早餐,好像并无印象。
安妮:爸爸,你记得吗?
安东尼:我怎么会忘呢?
你一直在唠叨。
安妮:她不会待太久。
安东尼:这么早就来?
安妮:是的。
安东尼:我昨晚梦见她了。
安妮:劳拉?
安东尼:是啊,我想是的。
我能看见她的脸。
安妮朝他微笑。
安东尼:你知道的,她真的让我想起了你妹妹……安妮:劳拉?
是啊,昨天你就这么说。
她坐在他对面。
安妮:不管怎样,只要你喜欢她,我就很开心。
她看起来人真的不错。
我是说,很亲切,而且很能干。
她会把你照顾好的。
安东尼:是的,我喜欢她。
安妮:很好。
我们最好在她到来之前把衣服穿上,你觉得呢?
安东尼:谁?
安妮:劳拉,你的新看护。
你喜欢的那个。
安东尼:啊,是,是,是……安妮:最好在她来的时候穿上件外套。
安东尼:还有裤子。
他们笑了。
安妮:她昨天见到你也很开心,你知道的。
我必须说你昨天可把她给诓住了。
安东尼:是吗?
安妮:是的,你让她相信你会跳舞,说你擅长踢踏舞。
安东尼:我?
安妮:是的。
安妮又笑了。
安东尼脸上浮现孩童般的微笑。
安东尼:她怎么说?
安妮:她说她希望你能给她表演一下,等有机会的时候。
安东尼:有趣。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跳踢踏舞。
你知道吗?
安妮:不知道。
安东尼:隐藏的技能。
安妮:似乎是的。
他大笑。
门铃响了。
安妮站起来。
安妮:哦。
安东尼:是她吗?
安妮:我想是的。
安东尼:可是……这么早吗?
我还没准备好。
我还没穿衣服。
安妮:没关系。
你可以待会儿穿。
安东尼:不。
我……我得穿条裤子,安妮。
安妮,我还没有穿戴整齐。
安妮:没关系的。
她朝房门走去。
安东尼:不,这不行。
安妮:她就在门外了。
安东尼:安妮。
安妮:怎么了?
安东尼:别让我这样子见人。
她会怎么想我?
我必须得穿上衣服。
我的裤子呢?
安妮:爸爸。
你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事都变得很复杂?
你可以待会儿再穿。
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安东尼:我会很丢脸的……安妮:不,不会的……安东尼:会的。
你看,我还穿着睡衣。
我得把裤子穿上。
门铃又响了。
安妮走过去,打开门。
60.内景,厨房4,日他在餐桌后面尽力调整着姿势,好让对方看不出来自己穿着睡衣。
我们能听见两个女人在门厅说话的声音。
安妮(画外):你好。
劳拉(画外):你好。
我来得不晚吧?
安妮(画外):不,不,一点都不晚。
请进,请进。
劳拉(画外):谢谢。
她们朝厨房走去,然而令安东尼诧异的是,这个人不是劳拉,而是之前那个女人。
安东尼:等等……她是谁?
安妮:在这儿呢,我们刚穿好衣服……女人:你好,安东尼。
安东尼:可是,安妮……这不是她。
安妮:爸爸。
她朝女人转身。
安妮:喝点什么吗?
咖啡?
女人:不用了,谢谢。
安妮:你吃过早餐了吗?
我……安东尼:我不想要她来。
我喜欢的那个呢?
她在哪儿?
安妮:爸爸……你在说什么?
和劳拉打个招呼。
安东尼:有些事太莫名其妙了。
太莫名其妙了!
他被这不合逻辑的情况给吓到了。
女人: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昨天见过。
沉默。
女人:我们刚认识……沉默。
安东尼看起来很恐慌。
他向后退了一步。
女人:然后我说我会回来的……来看看你情况如何,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沉默。
女人:还记得吗?
沉默。
他显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惊慌失措地离开厨房,冲进了他的卧室。
安妮看着那个女人,神情难过,充满歉意。
61A.内景,卧室5,日这显然是另一间卧室。
安东尼坐在床上。
他茫然地目视前方。
努力想搞清楚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敲门声响起,安妮出现了。
奇怪的是,她穿着一件大衣。
安妮:爸爸?
我能跟你聊聊吗?
她走进房间。
那个女人跟在后面,也走进了安东尼的房间。
安妮坐在安东尼身边的床上。
安妮:我该怎么说呢?
安东尼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安妮:你还记得吗,刚开始,你来和我们一起住,这只是……我是说,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因为你和安杰拉有争执。
但是……我在想这样是不是……更好……她情绪激动得说不下去。
她思考着如何用更委婉的方式来谈这个话题。
安妮:你觉得这个房间怎么样?
很不错,不是吗?
她站了起来。
女人:它朝着花园。
安妮:是吗?
安妮拉开窗帘。
窗外能看到一处花园。
安妮:相当不错。
就像住在酒店里,你不觉得吗?
女人:所有的房客都这么说。
安妮转身面对父亲,鼓足了勇气。
安妮:我想你在这儿更好。
安东尼看起来彻底迷糊了。
安东尼:哪儿?
她坐到他身边。
安妮:这儿。
我在想,如果我们共同决定让你搬到这里来,会不会更令人放心……对你更好。
短暂的沉默。
安妮:你觉得呢?
安东尼:那你呢?
你怎么办?
你睡在哪儿?
哪个房间?
安妮:你没忘吧,我要去巴黎生活了。
安东尼:不,你不会。
安妮:我会。
你忘了?
我跟你说过了……你忘了?
安东尼:但是你说……你确定吗?
安妮:确定。
安东尼眼里盈着泪水。
安东尼:你告诉我你会留在这里……陪着我……安妮:不,我必须得走。
这很重要。
我己经跟你解释过了。
但是我会回来看你。
抽时间,周末回。
安东尼:我怎么办?
安妮:你会待在这儿,在伦敦。
安东尼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安东尼:我自己?
沉默。
安妮哽咽了,说不出话。
安东尼:你妹妹呢?
她在哪儿?
安妮:爸爸……安东尼忍不住啜泣起来。
安东尼:怎么?
沉默。
安东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她……安妮:我也是,爸爸,我也想她。
我们都很想她。
安东尼意识到安妮难过了。
他立即恢复了自己父亲的角色——他轻抚安妮的脸颊,仿佛是要安慰她。
安妮微笑着闭上眼睛,把手扣在父亲抚摸自己脸颊的手上。
61B.内景,医院,日同样的静止空镜头。
我们现在显然是在一家医院里。
61C.内景,医院的花园,日安妮从楼里走出来。
她离开医院向前走去。
61D.外景,医院外的街道,日安妮走出大门口,招呼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停在她面前。
她上车前最后朝医院看了一眼。
61E.内景,出租车,日出租车开走了。
安妮在出租车里坐好,强忍住泪水。
62.内景,医院病房,日安东尼平静地从午睡中醒来。
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床头柜上放着药。
他的手表不在那儿。
他用手摸自己的手腕,他又找不着表了……他有些恼火。
他起身。
安东尼:安妮?
他想走出卧室去厨房。
63.内景,医院走廊,日他推开门,来到了他在噩梦里看见的医院走廊上。
64A.内景/外景,医院病房,日他回到房间。
那个女人跟在他后面走进来。
她穿着一件白色外套。
女人:你睡好了吗?
安东尼:我怎么在这儿?
女人:时间到了。
安东尼:我没问时间。
我问你我怎么在这儿。
安妮呢?
女人:你看,我把你的药送来了。
安东尼:你为什么不带着你的药滚蛋?
你是谁,护士?
女人:是的。
安东尼看着她,意识到她具有护士的全部特征。
安东尼:噢,你是……噢,所以是这样的……噢,我知道了,你是一个护士。
女人:是的。
安东尼:噢,我知道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很明显,你是护士。
那么你在这儿做什么?
女人:什么?
安东尼:你在这儿做什么?
女人:照顾你。
安东尼:你没说错吧!
照顾我!
我第一次听到这回事,从什么时候起?
女人:己经好几个星期了。
安东尼:好几个星期?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
怪了!
在这房子里,什么事都没人跟我说。
我还以为会新来一个。
女人:新来一个什么?
安东尼:护士,一个新护士。
沉默。
安东尼:那个有点像露西的。
我另一个女儿。
短暂的沉默。
安东尼:我前几天见过她。
她来过这儿……不是吗?
女人:你能把药吃了吗?
安东尼:她本来应该今天早上来。
劳拉,是不是?
女人:我想你是搞糊涂了,安东尼。
安东尼:那个让我想起露西的人……女人逐渐失去耐心。
女人:好了。
安东尼:好吧,没事。
吃药吧。
这也不用分秒必争,是吧?
他看了一眼手腕,然后意识到自己没有戴表。
安东尼:安妮呢?
女人:你女儿不在这儿,安东尼。
安东尼:噢?
她在哪儿?
她出去了?
女人:你还记得吧,她住在巴黎。
安东尼:什么?
不,不,她想过要去,但是最后没去。
女人:她在巴黎生活好几个月了。
安东尼:我女儿?
在巴黎?
不,听着,他们那儿连英语都不说。
女人给他看一张放在床头柜上的明信片。
女人:看,昨天到的,这是她寄给你的明信片。
我们一起看的,你还记得吗?
安东尼:这是什么胡话?
女人:看。
他读明信片,然后把它翻过来,认出这是我们最开始在他厨房里看到的那张法国海报。
女人:我每天都在跟你说。
她去巴黎是因为她认识了一个名叫保罗的男人,他们生活在一起。
但是她有时候会来看你。
安东尼:安妮?
女人:是的。
她有时候周末会来。
她来到这儿,你们一起去花园散步。
她和你讲讲她的新生活,她在忙些什么。
有一次,她给你带了茶,因为你喜欢茶。
安东尼:我?
我讨厌茶。
我只喝咖啡。
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也穿着白色外套。
安东尼看见他很害怕。
男人:一切都好吗?
女人:很好。
我们正要穿衣服。
男人:一切都好吗?
安东尼没有回答。
男人递给女人一份文件,她签上字递还给他。
女人:好了。
男人:谢谢。
祝你们今天愉快。
女人:一会儿见。
男人离开了。
安东尼:他,那个人……是谁?
女人:谁?
安东尼:他……刚走的那个人。
女人:是比尔。
安东尼:比尔?
女人:是的。
安东尼:你确定吗?
女人:确定。
为什么这么问?
安东尼:不为什么。
但是……怎么说呢?
他在这儿做什么?
我是说……在我的公寓里。
我认识他吗?
女人:是的,他是比尔。
你天天见他。
安东尼:真的吗?
还有你……女人:什么?
安东尼:抱歉问这个,但是……我的意思是,你……你……你到底是谁?
女人:我是凯瑟琳。
安东尼:凯瑟琳。
没错。
是的,是的,是的。
凯瑟琳。
他是比尔。
女人:是的。
安东尼:好的,好的,那……我呢?
她看着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安东尼:我……我到底是谁?
她冲他温柔地微笑。
女人:你?
你是安东尼。
安东尼:安东尼?
女人:是的。
安东尼:你确定吗?
女人:确定。
安东尼:安东尼?
好名字,安东尼……你不认为吗?
女人: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名字。
安东尼:我妈妈给我起的,我猜。
你认识她吗?
女人:谁?
安东尼:我妈妈。
女人:不认识。
安东尼:她非常……她有双大眼睛。
是……我想起她的容貌了。
我希望她能来看我。
我妈妈。
你觉得呢?
你刚才说她有时候周末会来……女人:你女儿?
他突然悲从中来。
安东尼:不,妈妈。
我……我想要妈妈。
我想要妈妈。
我想……我想离开这儿。
谁来接我走。
女人:别这样,嘘……安东尼:我想要妈妈。
我想她来接我。
我想回家。
安东尼开始哭泣。
女人很惊讶,她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悲伤。
女人:你怎么了?
安东尼……来这儿,到我这儿来。
告诉我怎么了……安东尼:我……女人:怎么?
安东尼:我感觉好像……我感觉好像正在失去我所有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
女人:你的叶子?
你在说什么?
安东尼:那些枝条!
还有风……我一点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所有关于这所公寓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哪件事情能够确定。
我知道我的手表在哪儿。
在我手腕上。
这个我知道。
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该……女人:我们先把衣服穿上,好吗?
安东尼:好的。
女人:我们穿上衣服以后去花园里走走,好吗?
安东尼:好的。
女人:很好。
那儿有树,还有叶子。
然后我们回来吃点东西。
接着你小睡一会儿。
好吗?
如果你精神好的话,我们就再去走走,去花园。
就我们俩。
因为今天是个好天气,不是吗?
安东尼:是的。
女人:太阳出来了。
我们得去享受阳光。
这可不是天天有。
这么好的天气从来持续不了太久,是不是?
所以我们穿上衣服,好吗?
他抓住她不放。
安东尼:不。
女人:别,别像一个孩子。
来吧,跟我来,好吗?
来,放松,放松,嘘,嘘。
你马上就没事了。
你会没事的。
嘘……他平静下来,伏在她怀里。
凯瑟琳轻轻摇晃他。
他就像窝在妈妈怀里的孩子。
镜头向窗户的方向横摇。
64B.外景,医院花园,日花园里。
风吹过树木,树叶沙沙作响。
影像持续了一段时间。
(全剧终)
在今年这个奥斯卡小年里,本片可以算惊喜之作。
影院里最近两年更是难得看到如此真正有奥斯卡份量的电影了!
本片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最终得到了最佳改编剧本奖,安东尼·霍普金斯也籍此拿到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但进入影院之前,我对本片其实兴趣并不大,主要看到题材是关于阿兹海默症的老人的,有点担心影片过于悲情或沉闷。
结果影片开始没十分钟,我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投入进去。
影片改编自法国导演佛罗莱恩·泽勒的同名舞台剧,故事其实非常简单,全片总共只有8个角色,情节基本都是在室内展开。
这种戏剧改编的电影,往往给观众以很强的舞台感,电影质感有时就不够突出——在角色的大段对白面前,总有一种视听语言使不上劲的感觉。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却独辟蹊径,把戏剧到电影的转化做出了新意。
这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电影化叙事技巧,就是影片汲取了类型片中的悬疑手法,把一个原本平淡得波澜不惊的故事,讲得极富悬念: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的老人安东尼,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了——时而,他的女儿安说认识了一个男人,要跟他搬到巴黎去,希望父亲能接受她找来的护工;时而,这个女儿又说自己绝不会离开伦敦;甚至女儿的丈夫还是男友也变幻莫测,一会儿一个样子;安东尼甚至不知道到底身处自己的公寓,还是女儿的住所……世界在安东尼面前变得虚幻不稳定……难怪《困在时间里的父亲》能得到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
它保留了舞台剧的很多优点,比如强烈的戏剧冲突,突出的人物,大段精彩的对白或独白等等,却以非常电影化的手法来呈现,把电影蒙太奇运用得十分出彩。
当然,作为一部深入角色内心的剧情片,《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并没有把重心放在悬念的结果上面。
这些悬疑情节,只是导演带我们进入安东尼世界的一把钥匙。
安东尼感受到的虚幻,正是阿兹海默症带来的遗忘与记忆混乱造成的。
这间公寓,仿佛就是安东尼的内心世界:一间间屋子,一个个抽屉,一张张照片,储存着他的人生,他的故事。
然而,这些屋子却如同《盗梦空间》般慢慢变得扭曲、混乱、相互重叠。
安东尼其实不止是被困在了混乱的时间之中,他也是被困在了自己衰老虚弱的身体里,困在了不断丧失、不断倒退的意识里——结尾处,安东尼忽然感到害怕,大喊着想找自己的妈妈,犹如孩童。
这是一位法国导演拍的欧洲电影,却选了一个全英国班底来出演。
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演技已经是出神入化,毫无表演痕迹。
我只能赞叹,他在各种状态间的切换实在顺滑自如:刚才还是欢笑晏晏,忽然就陷入恍惚迷惑;才大发脾气,马上就阴转晴,变得逗趣可爱,魅力十足。
饰演女儿安的奥利薇亚·科尔曼也是英国影后级的人物,她前两年刚凭《宠儿》拿到了奥斯卡影后。
此外,马克·加蒂斯、奥利薇亚·威廉姆斯也都是极出色的英国演员,前者出演过《神秘博士》、《神探夏洛克》,后者则拍过《爱玛》、《玩偶特工》等众多电影和剧集……这些演员,包括饰演劳拉的年轻演员伊莫琴·普茨,都能和霍布金斯平等对戏,各有各的精彩,让我们又一次领略到了英国演员们的高水准!
全片看起来真的非常过瘾。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以毫不乏味,也不故作深沉的故事,带我们慢慢了解了一个八旬老人的世界,感他所感,惧他所惧。
面对必将困住我们的时间和衰老的身体,我们以何对抗?
只有亲情、只有家庭和朋友,只有尽量保留住我们的记忆——这,就是我们的一生,我们的故事。
我们所能想象的记忆衰退,远不及如此这般可怕。
过誉了,再怎么阿兹海默综合症,我也着实提不上兴趣,甚至怀疑这么没有诚意改编自舞台剧的低成本怎么入围最佳影片的。视角切换的真是乱七八糟,过于冗杂的旁白,单一场景叙事,固定机位长镜头,如果没有相关经历真的很难打破影像与现实之间的壁垒实现共情。要不是84岁的安东尼全程演技在线,在这儿我不打二星就鬼了。21.06.19分数怎么还这么高啊,不会到时候在豆瓣电影年度十佳吧,我的天哪
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这真是一部让观众都要变成老年痴呆的电影。so sad…
好剧本,好表演,撑起这个时间、空间、人物全部连环缠绕混沌的恐怖精神牢笼。窗外枝繁叶茂,内心却“叶子都快掉光了”,即便最亲近或日日陪伴之人也无法真正明白亲历者的苦痛,悲伤但无奈的现实。
完全靠演技撑起来,老人的演技太强了,从第一视觉来拍摄,整个过程都在那几天里反复变化,人脸也变,后面都分不清真假也跟着精分了。中间大部分对话看得有点困了,比较简单的故事,原本还怕自己泪奔,最后也只是一点点触动,人老了真不容易啊,最后像个孩子一样找妈妈。我的树叶都掉光了
沉浸式失忆体验,实在太揪心。风烛残年的人孤独无助又绝望,最后的路,只有自己走。
满腹狐疑等到结尾期待着编剧放大招,居然就戛然而止了,居然不是悬疑片,真的好失望。还以为是9号秘事加长版呢。
感谢霍普金斯无与伦比的伟大表演!直到结尾泪流满面,我才明白他演得不仅是那个困在时间里的阿兹海默病人,更是困在时间里的我自己。对他而言,时间是杂乱无序的,因果颠倒、善恶难辨,所以他凭空臆想、口不择言。无数真假时空的交错中,唯一的执念是对早逝的小女儿无法割舍的深爱:生前的画、甜美的傻笑、儿时抱着自己叫“小爸爸”。电影结尾他哭着找妈妈,像个孩子一样忘了回家的路,说自己的叶子都掉光了,可窗外绿树成荫、枝叶繁茂。我想到老去的父母,常常忘事、乱发脾气,忍耐和陪伴或许是对他们唯一的爱。妈妈也会偶尔对我说起梦见早逝的哥哥,孩子就是她心中唯一的执念吧。我更想到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也常会在梦中见到此生再也不见的人,又该如何与自己和解、如何习惯孤独,才不会丧失活着的尊严,才能逃脱时间的牢笼呢?
像是看恐怖片般看到膽戰心驚
不再可靠的记忆,自顾自编写一出暮年惊悚剧。看84岁的霍普金斯喃喃自语放声大哭,心碎了一地。
演的是真的好,但是不是我喜欢的故事,不太能打动我。大概是没看到我所想象的温情吧。
2.5,落脚点有问题
一般来说这种题材的电影我是不敢看的,对自己变老的恐惧和对家人变老的恐惧,都是我想逃避的。刚才去翻了下安东尼老爷子的资料,惊讶的发现,除了他在这部电影的角色名字也叫安东尼外,连生日都一样,安东尼已经84了,这让我心情特别复杂。
安东尼爵士的表演的确值得封神,但这种对阿兹海默的主观意识的呈现,看得人很难受。只能让我这种中年人觉得,活着好没意思
老爷子的演技绝对没话说,只是我也不会花钱去电影院看罢了。
忍不了了太假了,老头说话比我还利索还阿尔兹海默症,做作地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实或记忆拼一起,毫无真实或真诚可言
I feel as if I'm losing all my leaves...the branches and the wind and the rain.
你慢慢遗忘,我慢慢失望,最后习以为常,最后天各一方。
恕我笨,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