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值得热议的电影并不多。
近日,除了此前让整个电影界惊掉下巴的“DAU“系列高调上线之外,另一部德国热门电影《温蒂妮》也出人意料地“偷跑”了资源。
有人说,这可能是今年柏林电影节上最美的一部电影,结果没能以大银幕的形式跟影迷见面,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时年25岁的葆拉·贝尔凭借《温蒂妮》荣获柏林影后作为德国“柏林学派”的领军人物,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拍于2018年的《过境》至今仍被不少影迷侃侃而谈,的确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高口碑佳作。
2018《过境》想必,这也是佩措尔德新作《温蒂妮》从一开始就被热切期待的重要原因。
在《温蒂妮》中,佩措尔德继续热选择将“老”题材代入到“新”语境当中。
从德国电影学院开始,佩措尔德就开始师从已故实验电影人哈伦·法洛基,两人曾经长期紧密合作。
作为德国当代电影的重要思潮,柏林学派成形于上世纪90年代,是德国电影业在80年代“后娱乐化时代”的政治色彩反弹。
电影《温蒂妮》拍摄现场纵观佩措尔德的导演作品,比如被他称为“高压体制时期的爱情三部曲”(《芭芭拉》《不死鸟》《过境》),这些作品都带着鲜明的个人风格烙印,有着兼收并蓄的、隽永的品味,偶尔还会在不经意间向经典致敬。
2012《芭芭拉》但佩措尔德的创作从来绝不仅限于简单的经典模仿,其作品中往往会将各流派的特点打碎、剥离、重构,从而呈现出独属于其个人风格的节奏和氛围,令他的作品非常与众不同。
2014《不死鸟》新作《温蒂妮》是“高压体制时期的爱情三部曲”结束后全新开启的一个篇章,按佩措尔德目前的计划,他将接二连三地拍三部欧洲民间神话,统称为“元素精灵三部曲”。
而《温蒂妮》便是关于欧洲水之精灵的故事;后面两部将分别涉及气精灵西尔芙和地精灵诺姆。
处理人物关系上,佩措尔德在新片《温蒂妮》中的手笔与前作相似。
影片中的两人关系犹如探戈舞曲,演员之间彼此围绕着对方,但又随时保持着距离感。
佩措尔德身为作者型导演,其作品中最能引起共鸣的肯定不是对话和情节发展,而向来是人物关系编排上若即若离的亲密与疏离。
他作品中的角色总是满怀孤独,通过某种强烈的戏剧张力,将欧洲神话的历史感代入到现代生活焦虑的语境中。
影片以一场分手戏开场。
而女主角温蒂妮兼备灵动与复仇的原生属性,通过名字就已经解开谜底。
温蒂妮与前男友的分手过程,以快速剪辑的特写镜头来回切换温蒂妮的眼神和表情。
分手时刻割心的疼痛,完全由眼神表达取代言语上的歇斯底里。
从寥寥几句话中,我们听出前男友另结新欢的结局。
佩措尔德借温蒂妮之口,将欧洲传说与现代柏林糅合在一起,“所有离开我的男人,都得死!
”
随后,画面毫不拖泥带水地切换到温蒂妮的日常工作中。
作为城市历史研究者兼导览员,温蒂妮在带领游客参观柏林历史建筑时,带着现代女性特有的理性、专业和距离感。
两组场景中明显不同的景深、角度与人物位置,将温蒂妮身上的双重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佩措尔德向来善于以文学手法架构大环境与角色之间的衬托关系。
他让柏林这座极具当代特质和历史感的城市呈现出某种游离的状态,尽管周边的建筑在不断发生变化,但却始终保持着它们固有的本质。
这是一个非常佩措尔德的经典手笔,同样也用在他的那些角色身上,模糊了时代特质上的差异,让观者身陷于一种时空的错位,反倒形成奇妙的时间流动性。
温蒂妮性格中的传统性与现代性相互冲突交融,正如影片中多种意象被打破重组,雕像、水箱、涡轮机,甚至柏林本身。
带着传统惯性下的宿命,同时也有现代打破旧有枷锁的觉醒。
拆解和建构,赋予佩措尔德可以反复讨论的永恒话题。
借温蒂妮之口,佩措尔德镜头下的柏林,其丰富的历史部分正渐渐被抹去,城市在经历着拆解和重建。
被摧毁的过去正逐渐变成神话,而今天也终将变成过去。
与温蒂妮自身联系起来,两性间的关系本身就是一个聚合拆散的过程,一个男人的背叛与另一个男人的到来,以同样的方式不断地周而复始。
回看佩措尔德的的其他作品,其镜头下的女主角们都有着如温蒂妮这个角色一样的拆解与建构,几乎每个人物身上都体现出传统性与现代性的矛盾。
这种以旧派人物特征叙述现代世界的表现手法,不难让人想起罗伯特·奥特曼的《漫长的告别》和香特尔·阿克曼的《1960年代末一个布鲁塞尔少女的肖像》。
罗伯特·奥特曼《漫长的告别》
香特尔·阿克曼《1960年代末一个布鲁塞尔少女的肖像》带着旧派人物的特性与当代世界的叙述,从而形成扭曲的垂直时空通道。
套用雕塑艺术家路易斯·波尔乔亚的话说:扭曲往往带着张力,就像雕塑那样。
事实上,在导演的创作意图中,现代人看似进步自由,但本质还是一样。
《过境》中40年代高压诡异的社会氛围,并没有被时间弥合,反而在七十年后的当代欧洲社会再现。
而在《温蒂妮》中,两百年前的欧洲民间传说同样适用于今天。
在笔者看来,其实没有必要过多从象征性、符号性、政治性去解读佩措尔德的作品。
影片中的感情并不是压迫的对立面,导演只是惯用情感来作为反射世间百态的镜子。
而温蒂妮身上呈现的双重性和分裂性,并不意味着这是一部现代魔幻题材作品,神话人物的特性仅仅是一种修饰的存在。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凭借《温蒂妮》获得柏林影后的葆拉·贝尔。
1995年,她生于德国美因茨,成长于柏林。
从孩提时代开始,她就频频登台。
葆拉·贝尔14岁在克里斯·克劳斯《波尔日记》中出演第一个银幕角色。
2010《波尔日记》21岁出演弗朗索瓦·欧容《弗兰兹》,其成熟的表演惊艳了当年威尼斯电影节,获得马塞洛·马斯楚安尼奖(新锐演员奖)。
2016《弗兰兹》而在2018年的《无主之作》中,葆拉饰演的Ellie Seeband也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2018《无主之作》葆拉·贝尔的表演赋予影片《温蒂妮》一种空灵的质地。
在最微小的细节处,她都能用细致的面部抽搐和眼神变化维持影片的调性。
尤其是在兼顾角色自然表现和戏剧张力间,葆拉几乎是完美地呈现出平衡感。
从影片单纯的剧情来看,如果稍微掌握过火,就很容易变成精致的狗血爱情剧。
得益于葆拉在表演上的收放得宜,让影片也显得恰到好处。
虽则年轻,但这个柏林影后的确实至名归。
作者|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专访《温蒂妮》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翻译 | 猪事丁Q:从片名来看,《温蒂妮》的灵感应该是来源于德国文学家穆特·富凯的《水妖》,这部文学作品对你意味着什么?
A:我大学修的是文学,得读很多的文学作品。
因为孩子们的缘故,重新拾起童话故事绘本,给他们讲美人鱼的故事。
有次读到苏黎世大学德国文学教授冯麦特的文论研究著作,在书中有一章是关于温蒂妮(水妖)的描述,他援引了非常妙的那句,“我要用眼泪将他淹没。
”水妖温蒂妮看着那个背叛她的情人,逐渐被水淹没,最后沉到水底而死。
温蒂妮会让我联想到导演和女主演之间的关系,又或者说是艺术家和缪斯的关系。
世上每一个温蒂妮都经历过爱的辜负。
温蒂妮在故事中的结局不是终点,她必须回到水里,等待下个男人到来。
只有通过男人才能摆脱困境,是加诸于温蒂妮身上的最可怕的诅咒。
而我们的故事是希望探索一个与命运斗争的温蒂妮。
在她生命中突然出现这样的男性,直率没有心机,不为性,不带控制欲,这样的关系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新的可能。
Q:为什么女主角的职业设计为城里的历史导览?
A:在开拍之前,我是先写了一篇以温蒂妮作为主角的短篇小说,小说里的温蒂妮,是在一家当代艺术博物馆里工作。
在影片《过境》拍摄结束时,我和演员们、工作人员们还是挺依依不舍的。
恰逢《温蒂妮》的概念在我脑海里已经基本成形,我就想要不就再拍一个电影,延续《过境》中无奈的情感。
在《过境》结尾,女主角为了另一个男人最终是进入水里,即登上了轮船。
那这一次,我想让女主角从水里出来寻爱,然后让男主角在水里等着她。
在给演员们讲新片构思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的,是之前在柏林的博物馆见到的一座城市微观模型。
马上觉得非常合适,因为柏林是一座建在水上的城市。
Q:你最喜欢葆拉·贝尔和弗兰茨·罗戈夫斯基的哪些方面?
A:拍《过境》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俩也不认识对方。
我们三人第一次在马赛见面时,他俩的互动就像两个跳着探戈的舞者一样。
相互靠近相互试探,又时刻保持距离。
Q:《温蒂妮》是一部爱情电影,但却没有任何露骨情欲戏。
A:我不喜欢情欲场面,除了尼古拉斯·罗伊格的《威尼斯疑魂》,没有什么情欲戏是我真正觉得好的。
正常人在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在黑暗中做爱。
但因为在电影里,为了让观众看得见才会打着灯。
我认为在情欲场景中,观众看到的是导演意识的投射。
所以我希望爱欲是属于角色的,而不是为了取悦观众的。
在影片《温蒂妮》里,两人在毯子下接吻,温蒂妮将毯子拉过头顶,看起来就像是潜入水中,高潮下犹如灵魂跌入洪水。
Q:作为一个资深影迷,你的作品常致敬经典。
想问问你的影迷之路,第一部爱上的电影是?
A:那是《森林王子》(沃夫冈·雷瑟曼,1967),应该是七岁时看的。
我没开玩笑,当时住在小镇上,我爸妈去逛街吃饭的时候,就把我一个人留在电影院。
对这部电影印象深刻,是因为它的色调和编剧。
我在《过境》中也致敬了这一部,男主角的背景,让我想起儿时这部电影。
1967《森林王子》Q:成长过程中常去看电影吗?
A:看完那部电影两周后,电影院就关门了。
那个时候德国电影业非常萧条,小镇基本没什么影院。
不过后来我家搬到别的城市,然后,我16岁时班上有个从大城市里来的新同学,有很多从未读过的电影书籍,像希区柯克、特吕弗这些。
从读到的那一刻起,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电影人了。
译者| 猪事丁;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这部电影有着很好的节奏把控,最关键的是它很克制。
整体观感其实是一种表面的安静,它十分安静地叙事,并在这种安静之下传递出巨大的情感暴动。
在鱼缸破碎时,在女主杀死前男友时,在二人水下相遇时,在男主沉下水底时,在女主最后一个镜头里从水下凝望时,甚至影片开始几个回合的正反打时,这种克制像极了有一万个乐队正在疯狂奏鸣,却被导演按下了静音。
它不欺骗观众,也不可以欺负观众,它只是安静、自然地进行着,让观众自己感受。
柏林的城市规划局里,温蒂妮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像一条鱼在深水中游弋。
她的工作是讲述城市的历史,却始终避开水系图——那些蓝色的血管里流淌着她的前世今生。
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的镜头像一面被水汽模糊的镜子,映照出爱情与神话交织的倒影。
工业博物馆的玻璃柜里,温蒂妮的解说词在潜水员模型前突然卡壳。
那些关于煤矿与钢铁的官方叙事,在她口中变成了一则水妖的寓言:工人不是开采能源,而是在挖掘被掩埋的河流记忆。
当现任男友在电话里提出分手时,鱼缸里的金鱼突然跃出水面——这是神话对现实的第一次入侵,也是温蒂妮体内水妖基因的觉醒。
潜水员约翰内斯的出现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溺水事故。
他的氧气面罩后藏着温蒂妮前世的记忆:不是浪漫的水下邂逅,而是工业文明对自然神话的暴力征服。
当他们在水族馆约会时,鲨鱼在防弹玻璃后逡巡,像被困在都市传说里的水妖之魂。
温蒂妮的吻既是爱情的誓言,也是诅咒的开端——她注定要用死亡来终结这段关系,就像所有水妖故事里的悲剧结局。
柏林的城市景观在佩措尔德的镜头下显露出双重性:施普雷河既是交通要道,也是水妖的领地;地铁隧道既是现代交通的动脉,也是通往水下世界的密道;建筑工地的深坑既是城市发展的见证,也是吞噬爱情的漩涡。
温蒂妮在工地与博物馆之间穿梭,像在两个时空里寻找平衡点——一边是工业文明的理性秩序,一边是神话传说的混沌水域。
当温蒂妮最终将约翰内斯拖入水底时,施普雷河的波光突然变得温柔。
这不是谋杀,而是水妖对爱情的终极献祭:她用死亡完成了对现代性的祛魅,让神话重新在都市的钢筋水泥中流淌。
片尾温蒂妮独自站在河岸,水面倒映出柏林的霓虹灯——那是工业文明的光污染,也是水妖眼中破碎的月光。
佩措尔德用这部现代神话解构了都市爱情的本质:在理性至上的现代社会,浪漫主义只能以诅咒的形式存在。
温蒂妮的悲剧不在于她是水妖,而在于她试图用人类的身份去爱——这种身份的撕裂感,恰是当代都市人的集体困境。
当施普雷河的潮汐拍打堤岸时,我们突然听见了所有被压抑的浪漫主义者的叹息:在这个祛魅的世界里,爱情是否也成了一种濒危的神话?
《温蒂妮》(Undine, 2020)是德国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Christian Petzold)的最新作品。
影片在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第4天展映后引发热烈反响,最终以场刊3.1的高分位列主竞赛单元第3位,并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奖。
《温蒂妮》化用了常规爱情电影中多见的诸如一见钟情、生死相恋、心灵感应等元素,以神话般的结构,讲述了一个动人的、当代都市爱情故事。
影片中纯净的爱情表达,在当下愈发政治与概念化的电影节影像创作中显得有些少见,这也是其能收获好评、引发热议的重要原因。
但我们却很难仅仅在纯爱片的框架中对《温蒂妮》做简单的谈论。
至少,佩措尔德让他的女主角以一位历史顾问、一位城市发展讲解员的身份出现时,便注定了历史的声音在影片中的重要在场。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影片中,爱情甚至只是陪衬,或是历史的替身。
这使得温蒂妮对柏林的讲述变得复杂化,因为我们无法分清,她到底是在讲述城市,还是她自己的爱情。
温蒂妮细腻的声线既是对过去的深情回望,也代表了将历史拉回当下的无望的努力。
一如影片开场,她在咖啡馆的露天摊位上,面对前男友时迫切想要完成的。
此时的她是如此歇斯底里,正如德勒兹在《弗朗西斯·培根:感觉的逻辑》一书中提到的,歇斯底里一词是与潜在时间的对应,它独立于现实,暗含一种滞后性。
这种滞后也体现在城市建筑上,因为它们既是当下爱情的承载者,也是过去历史的纪念碑。
于是,当温蒂妮第一次在城市发展局的展览馆讲到东西德那些地标性历史建筑的时候,历史与现实立刻发生了勾连——在一大批群众的见证下,一个特写的微缩模型在瞬间指认了她与前男友的关系。
随着镜头中温蒂妮的瞳孔慢慢放大,我们得以窥见,记忆是如何以宿命般的形式地浮现到现实中的。
看看那位在露天摊位上喝着咖啡等待结束一段感情的男子,于他,公共空间与私人生活是如此紧密地交织着。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过去始终没有被忘记,在温蒂妮的讲述中,官方叙述的声音总是倏然而至,像一记重拳打进当下看似稀松平常的生活里,为我们留下隐隐作痛的凹坑,或是历久弥新的疤痕。
于是,《温蒂妮》再一次被佩措尔德纳入到了自己关于德国记忆的整体创作谱系里。
借助这个当代爱情神话,他让那些萦绕在德国人心头的历史在沉默中醒来,成为影像中无法被忘却的纪念品。
城市、历史与声音一直以来是都是理解佩措尔德作品的三个重要的坐标系,将《温蒂妮》置于这一新的认知框架中进行理解,我们将会发现,这部影片有着比我们想象得更为深刻的文化内涵与影像魅力。
一、沉默的城市与不断诉说的柏林人柏林的城市空间被佩措尔德分层了,这暗示了柏林城的历史现实。
影片中,温蒂妮用四个微缩模型串联起了曾经的东德与西德、柏林的过去与现在——从20世纪初期一直到21世纪将近一百多年的时间。
随着社会主义阵营的瓦解,这座曾被高高筑起的柏林墙分割开的城市又被重新粘合起来。
如今,城区里新兴的高大建筑让历史的面孔变得模糊。
如果没有专人讲解,似乎根本不会有人记得,或在意这座城市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记忆和诉说的重要性被重新凸显,它们让柏林人得以不那么善忘。
佩措尔德之所以让讲述成为温蒂妮的职业动作,也是为了强化这一点。
我们注意到,正是依靠记忆与诉说这一套内刻与外化的动作,她才从过去的创伤经验中抽离了出来。
比如,在得知要介绍自己并不熟悉的洪堡论坛时,温蒂妮被迫去完成的一个动作,就是不断复述那些笔记本上的介绍文字。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把那些历史的信息牢牢刻进脑子里,并将它们完全内化为一种条件反射式的语言输出。
于是,出现在展馆中的她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代言人,她作为官方话语的转述者,向来自世界各地的群众发声,其中也包括电影观众。
我们正是在她的讲述中才慢慢了解了柏林复杂的历史变化——原来柏林的核心区域形似狗头,总面积约90平方公里,它被城市中四面交织的列车线包围着,大概占据了柏林总面积的十分之一。
而现代柏林城市边界的最初敲定,则可以追溯到1920年的大柏林法案,该法案将柏林附近的村镇和野郊并入城区,使得城市人口翻倍,开始了这座城市的现代化进程。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如果说温蒂妮的讲述提供了回顾过去历史的契机,那么遗留下来的建筑实体和城市空间,显然才是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政治变革和社会演变的直接物质证据。
佩措尔德正是通过对城市空间的直接展示实现了对历史的重新复写。
凝视着展厅里的第二个微缩模型,我们可以发现东柏林的建筑有着与资本主义的西柏林截然不同的风格与形态,那些彩色塑料的外观使其显得亲近而可爱,表现了这个国家的社会主义理想并没有被人们忘记。
其实,在1991年德国统一之后,柏林的城市发展重点就放在了之前的东德内城。
当新的社会力量进入到了曾经对立的意识形态空间,过去并没有完全被当下掩盖,就像那些新生的建筑物被标记为棕色的模型,与曾经的白色建筑区分开来,这使得彼时宽松的城市规划变得拥挤和膨胀,也显示了当下柏林真实的城市状态。
新的发展速度挤压着人们过去的生活空间,新的社会问题也不断凸显,城市的现代化发展并没有实现对美好生活的承诺,因而人们更愿意瞩目过去,变得恋旧和沉默起来。
温蒂妮(Undine, 2020) 剧照就像温蒂妮,她在工作环境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选择闭口不语。
坐在露天咖啡馆中的她,甚至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在点头或摇头中向男朋友表情达意。
在这一被长时间的凝视和停顿填充的场景里,温蒂妮始终在重复着那句“我需要见你”,她对前男友措辞的纠正近乎无理取闹,这也显示了她在当下的语言系统中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与人交际。
乔治·斯坦纳在《沉默与诗人》一文中指出,人们选择沉默,无外乎语言无法表达自我。
语言抵达了自己的边界,因为有一些超验之物是无法表述的,那是属于神性的领域,只有靠光、音乐或是沉默才能触及。
当然,沉默也可能标志着与语言的彻底决裂。
当语言遭受污染,失去其人性化的力量,人们便只能选择“自杀性的修辞——沉默”。
温蒂妮的情况正接近后者。
她不满于分手的现实,将自己封闭起来,在过去寻找着寄托。
这类似于《再见列宁》(Good Bye Lenin!, 2003)中的情节,想要逃避现实的人只能选择继续做梦,或是沉默不语,她所能表述的只有过去。
再见列宁(Good Bye Lenin!, 2003) 剧照其实,东德的历史是佩措尔德、以及当下很多德国电影在创作中经常会触碰到的一个问题,在德语中甚至专门有一个词来形容它,也就是所谓的东德情结(Ostalgie)。
这一情结被指认为一种怀旧的情绪,它源自于对当下的不满,以及对过去美好岁月的怀念,即试图重获东德社会主义体制下的高福利体系和邻里和睦的社区生活。
因为,集权统治下的民主德国虽然意味着保守与禁锢,但同时也意味着保障与安全感,寄寓着市民们曾经的理想。
这种对于过去岁月的迷恋,也可以被表述为乡愁或者怀乡,它们在艺术创作中经常出现,并往往具象为一个可见的物质实体,如塔可夫斯基在《乡愁》(Nostalgia, 1983)中表露的对俄国故土的思恋。
而对于温蒂妮来说,这个实体就是那个过去的恋爱对象。
当然,怀旧只是一种隐约流露出来的心理,一个人无法永远活在过去,城市的现代化发展总是前进式的,新的建筑不断出现,爱情也是如此。
所以,在咖啡馆内鱼缸炸裂的那一刻,温蒂尼遭遇的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次短暂而永恒的现代性体验,她由此发现了自己的未来——由爱情萌生的未来。
二、现代化的阵痛与深水层的真实佩措尔德在影片中有意将柏林表述为一个被水孕育的城市(柏林这个词本身就有沼泽或沼泽中的干地的意思)。
其实,水流一直都是佩措尔德电影中相当重要的元素,如《耶拉》(Yella, 2007)中的两场落水戏,我们无法分清耶拉在电影中究竟是死了一次还是两次,水面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
《温蒂妮》中的水流继承这一隐喻指向,并减少了其中死亡的比重,放大了其暗含的新生色彩。
水流带来的是现代化过程中必然存在的阵痛体验,而在阵痛之后出现的则是新的发展。
这正是影片里温蒂妮在与水流的亲密接触中获得东西。
鱼缸炸裂的玻璃碎片在她的身上扎出了鲜血,但也让她结识了克里斯托弗。
身体上的疼痛预示着她在爱情上的成长,她终于勇敢地告别过去,跨入了下一段爱情。
温蒂妮这个名字在德国神话中寓意着水精灵,这意味着她只有在水中才能发现真实的自己,并在环境中获得认同。
所以,我们可以将她与克里斯托弗的相恋视为一个寻回自我的过程,因为克里斯托弗潜水员的职业设定注定要让温蒂妮不断回到水中。
影片用水泊中的相视一笑为二人定情,随后就转向了克里斯托弗工作的西柏林水库的深水层中。
我们可以看到,他从事的是一份水下修复的工作,而他提供的修复也是对于温蒂妮而言的。
如果说此前的温蒂妮因为无法忘怀旧情必须活在过去的话,那么和克里斯托弗一起回到水中显然让她回到了现时。
但回到当下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对过去的遗忘,历史在这里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被铭刻了,即不是用官方话语生硬地反复言说,而是使其进入到个人记忆的深水层。
对于过去,我们不必强迫让他人去相信什么,只需要让自己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以及以后该怎么生活,这也是私人记忆区别于宏大历史的价值所在。
正是在私人记忆中,我们才可以触及到历史的真实。
就像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诺阿所说的,“记忆与历史远非同义,其实是背道而驰。
记忆是生命,由活着的社会产生,而社会也因记忆之名而建立。
”关于记忆的这一观点,在影片结尾得到了确证。
在温蒂妮离开之后,克里斯托弗在水下再一次发现了温蒂妮的身影。
这一次的相遇让他辗转难眠。
终于,他从现在的爱人身边起身离开,独自下沉到深水层中希望与温蒂妮再续前缘。
我们看到两个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从中传达的亲密感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把水下当作了自己的墓碑,要在这里长眠、厮守。
但是,克里斯托弗做出了打破我们预期的举动,他最终决定从水下回到地面世界,陪在那些还活着的人身边,而温蒂尼则只能在他的记忆深处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就像他手中握着的那个雕塑——她成为了一个纪念品。
此时,我们已然可以窥见佩措尔德对于历史的态度,即让过去的过去,让当下的继续发生,这才是每一个生存在世的人要学会的处世哲学,永远活在过去的人是终究没有出路的。
在温蒂妮的讲述中,我们得知谬伦达姆桥横跨施普雷河的地方是现代柏林的发源地,但其作为母腹,如今已经不是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这同样预示了现代化发展过程的周折与残酷性。
面对历史进程,个人可以通过反复诉说,将其铭刻为流行的神话,但也可以在铭记之后继续保持沉默,使其成为更具生命力的个人记忆。
这是佩措尔德为当下柏林的发展写下的深刻寓言,也是我们每个人在面对个人与历史问题时应该践行的重要一点。
我们总是会遇到一些亲密关系的变故,无论是亲人的离去还是一段感情的结束。
而真正的接受这些事情的发生并与之和解,又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因为毕竟这些关系的发生和与之相关的故事,是过去的我们的一部分,是塑造现在的我们的根基。
所以我们很难让之前的经历对现在不产生影响。
对于温蒂妮来说,她一开始选择了用另一段感情的开始去替代逝去的感情。
她遇到了(构建了)克里斯托夫,一位在德国西部水库工作的工业潜水员,与前任完全不同。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古老神话的诅咒,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过去的感情真的过去。
但是她错了。
在这段美的像童话一般的爱情里,她还是见到了前一段感情的幽灵,她遇到了前任。
惊鸿一瞥,加速的心跳,都表明过去的,还是没有过去。
她隐瞒不了,她骗不了克里斯托夫,她也骗不了自己。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还是要回到古老神话的诅咒中去,还是要用她其实真正自己能接受的方式去终结过去,她杀死了前任,回到了水中。
剧照:温蒂妮回到水中|来自豆瓣剧照现实与幻想的交织,真实与神话的融合,佩措尔德的电影世界里,一切都可能是合理的。
一切都可以是诉说故事的工具。
到底温蒂妮是不是真的水之女神,到底克里斯托夫是不是真实存在,到底温蒂妮可以徒手杀死前任么……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情感与情绪的流动。
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理解过去,并与之和解。
我们会像温蒂妮一样,找一个前任的替身。
我们会像克里斯托夫,不断看到前任的影子。
但重要的是我们如何找到继续前进的力量。
影片中间夜晚阳台两人的戏中,就道出了佩措尔德给我们的药方 -- 从过去中寻找新的力量。
就像打破建筑理论的限制,让古老的建筑形式行使21世纪的功能。
虽然所有人都告诉我们,要放下,要向前看。
但过去总是在我们心头环绕。
既然我们不能忘记过去,那我们就让它成为我们前进的动力。
就像克里斯托夫,他也忘不了温蒂妮,他还是会回到那片水域,他注定会见到那水中的幻影。
但是,拾起潜水员的雕像,可以终结过去的幻影,与之和解,并给予他继续前进的动力。
愿你我都能与过去真正的和解,并获得继续前进的动力。
剧照:工业潜水员雕塑|来自豆瓣剧照p.s. 配乐是巴赫的Concerto in D Minor, BWV 974: 2. Adagio
经历过灿若烟花的爱情,背负诅咒的水精灵温蒂妮杀死抛弃她的男人,沉入那片湖水,那里刻有她的名字“Undine”,那里她曾与真正的爱人一起完全被水环绕。
沉没的瞬间,水给予她永生,也宣告她死亡。
影片将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陡然放入现代社会,瞬间便产生一种强烈的错置感,只是冰冷的现代社会,是否还容得下超现实的水精灵?
令人意外的是,在导演佩措尔德的巧妙设定下,日常细节中偶尔闪现的魔幻时刻,远比纯粹的神话故事更加神秘。
佩措尔德拒绝让世界抛弃自远古以来的根基,他要让曾经的事物在现代焕发生机,赋予其新的意义与解读。
于是,温蒂妮的社会角色便被设定为城市规划讲解员,那些恢弘的历史变迁、民族史诗都借着水精灵之口翻涌而来,譬如柏林由最初斯拉夫语中的“沼泽”或“沼泽上的干地”变幻为如此波澜壮阔的现代都城,譬如柏林宫这一城市中心的“失而复得”。
像施了魔法一样,眼前沉闷的建筑因为潜藏着时空的故事,似乎在倏忽之间就有了生命,而柏林,这座环水而生的城市,又有谁比水精灵更洞悉它的风卷云涌呢?
幻痛与痕迹温蒂妮说留在市中心的空地,像一种“暴力截肢后的幻痛”。
通过“幻痛”这一概念,冗长的城市解读与温蒂妮的爱情这两条线交织在了一起。
水与陆地曾在一片沼泽中交融,星移斗转,如今彼此只能远远相望,成为遥不可及的幻痛。
爱情亦是如此。
破碎的爱恋,会在灵魂挖开了一个深渊,曾经的耳鬓厮磨,曾经触碰肌肤的惊颤,仿佛仍在那里闪烁着,跳耀着,可是却再也握不到手心里面,徒留下一种仍在那里的假象,这种假象便成为怎么也摆脱不掉的幻痛之源。
建筑尚可重建,可是恋人呢,走了就是走了,背叛就是背叛,就像温蒂妮的前男友再回来,逝去的爱情已经逝去。
所以,即便她对这种回头不屑一顾,即便她已经爱上了另一男人克里斯托弗,前一段恋情的失败还是不会抹除,心还是会漏跳一拍,诅咒还是会应验,因为发生的都会留下痕迹,就像市中心的空地,打翻在墙角的红酒。
而所有虚无缥缈的历史、爱情、记忆流逝过后,只有寄寓在某些特定的事物之中,才能证明它们曾经切切实实地存在过。
所以,当温蒂妮消失在水中,克里斯托弗依然能找到红酒残留的痕迹,再次确认她的存在,他凝视建筑模型中那条河水边的长桥,那日忘我依偎的画面便浮现出来,交错重叠。
温蒂妮留在克里斯托弗心中的空地,就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幻痛,只是再也得不到重建。
哪怕在蓝色的深夜沉入湖底见了温蒂妮一面,作了最后的告别,他依然会永远记得她,记得她的一切,她成为了他一生的执念。
最迷人的还是爱情。
尽管历史的时空变迁荡气回肠,但是爱情,才是柔软如水让人沉溺的东西。
我固执地认为,时间对大地所做的,永远不及爱情对人做的玄妙。
爱情的发生可以是瞬间的事,是永恒的事。
他们宿命般被水湿透的相遇,追逐火车努力多看一眼的眷恋,都像极了一个实现了的流动在光影中的梦。
深爱时就应该是他们的样子。
只不过不幸的是一开始与她相恋的不是克里斯托弗!
最终,当诅咒错误地降临在真正的爱人身上,水精灵能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使命,杀死背叛爱情的人,让真正的爱人stayin’alive,犹如之前克里斯托弗在湖边哼着stayin’alive呼唤她活下来。
这或许是佩措尔德期望对这一宿命作出的另类诠释。
水精灵不是因为背叛的仇恨,而是因为真正的爱情,杀死某一个人,同时也杀死自己作为人的存在,平静地回归水域,孤寂地永生。
这是主动的对自己极其残忍的选择。
她或许可以让错误继续。
最后,冷蓝夜色下,一道目光从水面投向旧爱的背影,那般地平静,没有嫉恨,没有复仇,这便是她在爱情中学到的牺牲与成全。
曾经的温蒂妮不懂得,她所知道的就是占有爱人的全部,爱人背叛的结果只有死亡。
所以我相信,温蒂妮躺在破碎的玻璃与水草中间,与克里斯托弗对视那一刻,不是纯粹的爱情,而是失恋的幻痛迫切需要她在那块空地重建,克里斯托弗更像是一个立刻填补空白的完美替身,甚至于,那一次长桥上被拥在怀里却依然回头眺望远去的前男友,那漏跳的一拍,就是幻痛的再次隐隐发作,就是曾经的迷恋在搅乱心绪。
只不过前男友的主动复合,暴露了这种男人的卑贱与不值得。
当她低头哂笑,幻痛才真正消失,克里斯托弗才成为真正唯一的爱人。
而那通诡秘的电话,也提醒了她在爱情中的欺骗,释放出过去的幽灵,紧紧地缠绕住她。
就像那座因幻痛而重建的18世纪柏林宫却行使着21世纪的博物馆功能,仿佛永远也不可能进步,她仓促重建的爱情也不可能使她走出宿命。
影片中交错穿插着舒缓的钢琴旋律,像潺潺流水,时断时续,但总是那么平静淡然。
太多幽谧唯美的意象,穿梭山间的红色火车,恍若白色花簇向水底坠落的气泡,恋人隔着玻璃触碰的手,渐渐被水淹没的苍穹与树林……人们忘了,神话曾经也是如此这般地诗意。
最终,水精灵,巨大的鲶鱼,连同背后的德意志史诗《尼伯龙根之歌》,以及绵延至今的历史,一起沉压在那片蓝色湖泊下面,这或许是现代社会留给秘境最后的空间吧。
豆瓣简介写的啥,和剧情完全不一样啊,还是说我没看懂。
好喜欢看女主和男主谈恋爱,男主太深情了,两人莫名磁场很合。
女主是讲解员,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女主的工作场合,特别喜欢中间在女主家里,男主让女主给他说第二天要做的讲解,女主说那很无聊,男主说他很喜欢,于是女主就给他讲那段,深情得像水一样。
结果女主消失后发现男主看谁都是一样深情。。。
好心痛,不喜欢他对女主之外的人这样。
在我看来是女主用一个坏男人的命换了他心爱的男主的命,从此她自己也只能留在水里了。
电影的配乐很好听,故事我挺喜欢的就是结尾不喜欢!
又或许这是一部很悲伤的电影,女主没有办法抵抗加诸于她身上的古老命运的拉力,最终消失在水中,和大病后捡回一条命的男主就这么错过了,好悲伤。
也是前面我最喜欢的女主给男主讲解柏林城市宫的那段里有我最喜欢的台词:“现在在柏林的市中心,有一座建于21世纪的博物馆,其形状和结构仿造了18世纪统治者的宫殿,现在具有欺骗性的论点在于,这与当初没什么大的区别,这大致上等于断言,进步是不可能的。
”好一句宿命般的历史虚无感,和整部片的基调都很搭。
美丽的事物美丽的爱情美丽的一切,即便躯壳仍在,但早已充斥着尸体的骨灰。
温蒂妮的传说,可能是爱情与水之间最浪漫的一次类比:水精灵温蒂妮化为人形、得以在陆上生活的唯一条件,是获得一段忠贞的爱情。
由此,爱情成为呼吸般的必需,也成为一种共生的诅咒和一颗宿命的定时炸弹。
所以在它终结时,小美人鱼变成清晨阳光中的泡沫,而温蒂妮不得不杀死背叛的爱人,重新走入水中。
对于温蒂妮这个命题作文,可能没有比佩措尔德更适合的执行人。
作为一个政经学者一样的导演,他善于将自己的主角们放置进宏大的历史之中,而在绵长的迷失、不安和余震里,爱情似乎顺理成章成了这些个体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成了赋予他们实体的水。
被困的他们,依靠着残损的爱情和虚空中的激情来试图重塑自我,寻找意义。
然而,可能是预设的期待值过高的缘故,佩措尔德对于这一新探索的执行却并不算完美。
《温蒂妮》奇幻元素和爱情类型的碰撞诗意而浪漫,带着心跳、脖颈的温度和被水冲刷浇灌的晕眩,但温蒂妮身上过于隐晦留白的传说设定,可能为观众理解故事逻辑和人物动机造成障碍;另一方面,《温蒂妮》中关于建筑和柏林城市发展史的话题,延续了佩措尔德对于家国、历史和时空的作者性思考,但温蒂妮水中精灵和城市规划讲解员的两重身份、钢筋尘土和迷离水域两处空间,似乎无法很顺滑地交融在一起,整个故事就像是被割裂开的水与陆,缺少联通的那座桥梁。
如果不看剧情简介就进入故事的话,对传说陌生的观众,可能不会知道眼前这个一头橙棕色卷发、走路有点僵直的女主角温蒂妮是水精灵。
在游泳池的高潮戏码到来前,《温蒂妮》几乎是刻意地不去触碰女主角是水精灵的这一奇幻设定,只有水族箱里的一声暗语和溺水后却不吐水的寥寥几笔细节,能将温蒂妮和水联系在一起。
如果再牵强一点的话,再勉强算上温蒂妮掉下眼泪时顺势而出的标题卡,毕竟眼泪也是一种盐水。
这样的隐晦处理,为温蒂妮带来一种神秘的鬼魅感,也让整个故事同时溶进惊悚和诗意。
然而,这种处理,也带着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都对传说有所了解的不合理预设。
如果说对于温蒂妮身份设定的理解门槛,还可以用“现代观众都有看简介再看电影的习惯”或者“温蒂妮在欧语神话体系里家喻户晓”来找补的话,这种对原材料的选择性切割和信息不足带来的困惑,在温蒂妮杀死前男友时达到了极致。
根据传说,经历背叛的温蒂妮似乎是毫无其他选择,必须杀死背叛者重回水底。
开篇前男友表明爱上他人那一刻起,让温蒂妮得以存在的爱情就已消亡,传说的诅咒应验,而温蒂妮溺死爱人走进水底的结局开始倒计时。
水族箱里的低语是回归的召唤,克里斯托弗的苏醒,也是因为温蒂妮修正了和克里斯托弗这段甜蜜而刻骨的错误,完成必定发生的杀戮,最终回到命运设定的轨道上。
在温蒂妮走入水中之前,《温蒂妮》可以看做是一个与爱情共生的生物,用一个突然出现的例外来探索爱情本源的故事。
从这种解读角度出发,比起《水形物语》,《温蒂妮》其实更像是《小美人鱼》的现代变体(毕竟安徒生是以温蒂妮为原型创作的这个童话),都是从外来者的视角窥视爱情,最终落脚在牺牲和沉重的宿命感之上。
然而,以上可能有些牵强的解读只是根据传说资料的猜测,对于这个奇幻故事的原理和规则,《温蒂妮》片中并没有给出明确解释,也没有明示任何一种涉及温蒂妮人物动机的硬设定。
最终的结果,就是让《温蒂妮》变成了有点狗血的“一命换一命”情节剧。
而在柏林电影节时《温蒂妮》给媒体的press nots中则强调,“温蒂妮再次接触她自身的元素后,就必须回归水中”。
按照后面这种说法,似乎温蒂妮与克里斯托弗初遇时被水冲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最终离去。
不管创作者倾向于何种解释,不能否认的是,《温蒂妮》是一部需要观众去了解场外信息、一部“需要说明书的电影”(引用把噗短评)。
《温蒂妮》故事中隐晦不明的部分,并不是一种值得嘉奖的多义性表达,反而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了《温蒂妮》对爱情讨论的尝试。
当我们不能完全确定,温蒂妮那漏跳的一拍心跳是因为余情未了,是因为看见了追来索债的命运,还是两种因素的杂糅,我们就没有办法理清温蒂妮那像水草一般缠绕晦暗的思绪和感情。
在这样亲密的观察和温蒂妮提供的专属视角之下,我们都没有机会真正进入她的内心,可能爱情真的比想象中难解,而水精灵,真的是个需要我们保持距离的谜。
在一次讲解途中,温蒂妮邀请听众在庞大的柏林模型里指出他们所在的位置。
在特写下温蒂妮的双眼里,白色的模型房子被无限放大,与窗外真实的风景交融在一起,而温蒂妮,也被巧妙地放置进了整座城市的空间之中。
在这部紧凑的电影之中,温蒂妮对于柏林城市变迁和建筑历史的讲解占据了不少的银幕时间。
然而遗憾的是,除了上述那一处空间变幻的放置,其余时候佩措尔德借温蒂妮之口说出的对于柏林历史的思考,与影片其他部分的文本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
对于洪堡论坛的评论,大概寄托了佩措尔德最大的私心,用城市中心这样一所违反了“Form Follows Function”原则、以古建筑外形承载现代功用的建筑,来讨论在历史洪流中身份不断变化着的柏林和德国。
但是,这段富有深意的台词,放到全片来看却有些意义不明,不知该作何理解是好。
或许新与旧之间的矛盾和相容,是温蒂妮与克里斯托弗那建筑在已死爱情之上的新感情的对账,但这种牵强附会的理解并不能弥补支线与主体故事之间的脱节,以及元素精灵设定和爱情主题下对历史政经话题讨论的生硬。
温蒂妮与水之间的关系不言自明,而她作为古老传说中的生物,也与柏林陆上变迁史的厚重感产生对照。
这样的书写之下,温蒂妮本该成为联结水与陆空间以及其象征意义的双重纽带,让故事发生的舞台和故事本身融合成一个整体。
但在《温蒂妮》里,历史学者温蒂妮和水精灵温蒂妮更像是不相容的两种身份,在关于陆地和历史的支线行进时,水精灵的设定显得单薄而不适宜,甚至这层身份都被选择性遗忘,而在水精灵那既炙热又潮湿的爱情故事里,也没有空间留给对城市的深刻讨论。
这种缺乏整体感的失败,绝不是因为爱情主题“肤浅”,与更宏大的世界不相容(《冷战》就是一个正面例子)。
《温蒂妮》是佩措尔德的一次跳出舒适区的尝试,而从结果来看,他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对元素精灵这一新鲜的材料下手,如何把她们顺利自然地放进自己构建的系统里。
《温蒂妮》中的场景设计其实是非常出色的,闪光的鱼缸和水草摇曳的幽深水底,恋人相拥的火车站和温蒂妮有序但并不温馨的小房间,都温柔地拥抱、吸纳着它们的主角。
然而,整体感的微妙缺失,让空间和片段变得有些断裂。
在柏林这样一座被水环抱的城市之中,《温蒂妮》这个水与陆的爱情故事却很遗憾地没有做出被水环绕的感觉来。
然而,虽然《温蒂妮》可能代表不了佩措尔德的最高水准(毕竟创作者们面对新事物都有陡度不一的学习曲线),《温蒂妮》仍然是一部非常迷人而细腻的作品。
开场的分手戏在特写中靠两位演员的表演完成,背景中教堂钟声和钢琴声缓缓流动,而下一个场景,当温蒂妮走进博物馆,全景镜头立马把她从自己的情绪里拉出来,放进建筑模型和人群之中。
这是彰显导演功力的地方,而在之后的故事中当主角每一次重返相同场景,佩措尔德都能用不同的机位和景别区分出情绪,讲出不同的故事。
《温蒂妮》最可贵的地方,大概就是描绘出了一段真实自然的浪漫关系。
Paula Beer和Franz Rogowski两位演员将《过境》中的默契延续到了本片中,营造出一种温暖而不刻意的亲密感。
温蒂妮和克里斯托弗躺在水草和碎玻璃中被爱情和水流洗礼的一见钟情,绝对是近些年最惊艳的浪漫场景,而两人日常中小动物一般的互蹭脖颈和倚靠,也是贴近生活但丝毫不减损热烈程度的身体语言。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段爱情的终结才显得如此凄美而冰冷。
温蒂妮最终走入的那片水,和她与克里斯托弗先前牵手一同游过水草、听他唱过Stayin Alive的,明明是同一片水域,却像是来自两颗星球。
拉丁语中“unda”有波浪的意思,但影片最后,投来视线的那片水面是意外的平静。
传说中的水精灵们,失去爱情才回到水中,但经历过克里斯托弗的温蒂妮是幸运的。
她不再需要在爱情和水之间二选一,水流深处刻下的名字,将是温蒂妮永远与爱情共生的证明。
1、電影中後段取代溫蒂妮的城市導覽員,充分對比出與溫蒂妮的差異,那名導覽員的解說呈現了高度集中之工商社會的市儈性,言談不外乎房價、產權糾紛,而溫蒂妮解說柏林這座城市時,從歷史娓娓道來,讓你看到從沼澤地、宮殿、現代化都市的整體變遷與重心移動,讓你看到這座城市幾經荒廢而後重建,最重要的,這座城市並不只是歷史、文化、經濟中的宏偉建設,在這座城市中,在他所在的位置,還因為一種情味而有了意義,有了靈魂——當溫蒂妮提出「我在哪裡」這個問題時,電影從柏林城的模型具焦中,蒙太奇的嵌入了情人所在的咖啡廳,那一瞬間世界因而不同。
這讓我想起戰地琴人(The Pianist,2002)那名不斷藏匿的猶太鋼琴家,在轟炸後的廢虛中彈奏鋼琴的瞬間,一座荒頹的城市變得晶瑩剔透起來了。
2、約翰納斯和克里斯多夫這兩名男性對待溫蒂妮的態度截然不同,從電影中後段約翰納斯回頭找溫蒂妮所說的話中,他說「我從沒有看過你穿工作服」、「我預定了你最喜歡的那個房間」,這兩句話的對象可以是任何女性,代表他無知於這名女性的生活(前句),並且表現了自己才是自己所關心的對象(後句)。
由此可知,他對於溫蒂妮的認識和渴望僅是膚淺的。
反觀克利斯多夫是從溫蒂妮的真實狀態中認識、欣賞、愛上了溫蒂妮,即使是鄉間破舊的旅館,也無礙於他們的情感發展。
克里斯多夫可說是論語裡說的「汎愛眾而親仁」,能親仁,是具有了一種高度的感知力與辨識力。
3、在一段情感中,餘情未了是很危險的事情。
電影開頭分手一幕,溫蒂妮威脅要殺了約翰納斯,電影後段從克里斯多夫的一通來電開始,走入奇幻、詭譎,甚至於可以說是抽象而不現實的情節後,溫蒂妮是否真將約翰納斯給淹死,這不用深究,但是將一段過去的感情從心理層面斬斷,是無庸置疑的。
這一點,在克里斯多夫上亦如是,在湖泊中向死去的溫蒂妮告別後,走回岸上,繼續自己的人生。
4、溫蒂妮(Undine,2020)游走於虛實之間,從神話、歷史、象徵,進入個人內心與精神中,用城市的流變、重心的遷移、崩潰後的重建,隱喻人的情感面,把愛情拍得很高端,也把有情的世界拍得很高端。
德国浪漫爱情片《温蒂妮》获2020年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熊奖最佳影片以及主竞赛单元的费比西奖,女主角葆拉·贝尔(Paula Beer)获银熊奖最佳女演员。
神话因素做引子,爱情故事为梗,有点像《水形物语》和《人鬼情未了》的结合体,但意识流占主导。
这部影片的风格注定喜欢的人会极喜欢,不喜欢的人估计都无法有耐心坚持看完整部影片。
把爱情用这么含蓄,这么晦涩的方式表达有可能不符合大众审美,但你如果稍微给点耐心,你会从这部电影里欣赏到极致的美感。
人物的构设立体丰满,演员内敛沉稳又极具感染力和张力,光影教科书级别的运用,在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手下如水注容器般的流畅、严丝合缝。
根据维基百科,温蒂妮(Undine、Ondine或Undina,亦被译作娥丁、昂丁、乌丁娜),又称水女神,是中世纪欧洲炼金术士帕拉塞尔苏斯在其炼金术理论中提及的“水”元素名称,亦是欧洲古代传说中掌管四大元素的“四精灵”之一,与“火”、“风”、“地”并列。
后来温蒂妮被描绘成居于水边的美丽女性精灵;在欧洲,“温蒂妮”这个名字也会与其它水精灵的名字互通(如东欧传说中的Vodianoi,与及斯拉夫神话中的Rusalka)。
拉丁语中,“unda”有“波浪”的意思。
波神星(Undina)就是以温蒂妮命名的小行星。
传说中,温蒂妮本身没有灵魂,但能透过与男性结合及孕育子女的手段获取灵魂。
根据帕拉塞尔苏斯的理论,温蒂妮是水中的女性精灵,又或是女神,是一切水元素的主宰。
她们多在森林中的湖泊及瀑布附近出没,拥有甜美的嗓音,有时会盖过流水的声音。
在一些欧洲民间传说中,如果温蒂妮不能与一名凡人男子结缘的话,她们是不可能获得实质灵魂的。
可是如果跟温蒂妮结合的男性出现外遇,背叛了温蒂妮的爱情的话,温蒂妮便会杀死她的丈夫,再次回到水中生活;传说亦指,如果温蒂妮的丈夫在水边责骂温蒂妮的话,她亦会因为伤心害怕而跳回水中,从此消失。
可是,回归水中的温蒂妮亦会失去由婚姻所赋予的灵魂。
这些传说使温蒂妮常被浪漫主义文学作家选取为小说作品的创作原型。
在18世纪的苏格兰,温蒂妮亦曾被视为“水灵”或水妖,指水中的鬼魂,但她们并不如一般的水妖般可怕。
约翰·威廉姆·沃特豪斯(John William Waterhouse)(1872年)描绘的水女神温蒂妮《温蒂妮》是导演佩措尔德计划的“元素精灵三部曲”的第一部。
影片中很巧妙地运用“水”这个元素,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水”都起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犹如串起珍珠项链的那条细绳。
从男女主人公的初次相识水族箱突然爆裂,两人被水的冲力推倒开始,中间身为工业潜水员的男主在水底出事,接着女主为挽救男友性命在泳池淹死前男友,到最终女主葬身水底为止,脉络清晰,环环相扣。
把大量的台词借女主之口用于介绍柏林这个大都市的发展进程,不仅把古典神话和后现代都市巧妙结合,更大的意图在于加强两者的对比,凸显两者之间的格格不入。
其实已经是用暗喻的手法解读女主的爱情结局的悲剧走向。
整部戏的配乐冷静和高级,貌似是巴赫的作品。
始终是淡淡的,优雅的,配合女主出色的眼神,肢体语言,甚至是走路时被风吹拂的发梢,让观众跟随女主的内心世界,一起生,一起死。
片子接近意识流,淡化对白,甚至淡化情节,跟着女主的视角,通过她的观察,思考,情绪变化的叠加从而推动情节发展。
除了大量的城市远景的运用,冷色调的打光,本剧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细节:多次出现不同颜色的列车。
片子一开头,场景非常有渲染性:鸟飞过的翅膀残影,教堂的钟声响起,女主低沉的哭泣声,微风吹着发梢,空气里流动着压抑的哀伤。
从窗户可以看到咖啡店的一角,有红色的列车穿过。
咖啡店的位置刚好是柏林的起源地。
在钢琴声的背景音乐里镜头转到爬满绿植的古城墙和独具欧洲特色的门洞。
红色的列车烘托了女主在前男友另有新欢之后对女主敷衍,不耐烦和心不在焉的愤怒。
第二次出现红色列车是她回柏林,与男主开始拉开轰轰烈烈如胶似漆的爱情序幕。
两次的红色列车昭示女主两次情感转折:一次是失恋,一次是坠入爱河。
第三次出现是黄色列车,是她在房间里背解说稿时从窗户往外看到,预示男女主人公的感情处于热恋峰值,画面和气氛开始呈现温馨的暖色调。
第四次出现列车的镜头是黑色的,是在男女主人公发生第一次争执的夜晚,男主一再的逼问,女主一味的躲闪,两人在断断续续的通话中都趋近崩溃。
黑色的列车在黑夜里驰过,像一条巨虫吞噬着黑夜和黑夜里哭泣的女子。
暗喻情节走向高潮和慢慢揭示悲剧走向。
男主出事后她搭列车回柏林,此时的她除了哀恸之外,已有了牺牲自己来保全男友的决定。
白色列车从她身后呼啸而过,带走的是过去两人心无旁骛的爱情和已没有未来的未来。
白色暗喻女主的绝望和决绝。
很期待接下来的这个系列的另外两部,将分别涉及气精灵西尔芙和地精灵诺姆。
关于爱情的神话古往今来版本甚多,相较于凄美婉约,荡气回肠的似乎对观众的冲击力会更强烈一些,后坐力也更大。
这大概就是《温蒂妮》的魅力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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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小、简洁、素朴,几乎没有赘笔,完美像一首马拉美短诗。佩措尔德奉献我们时代最纯粹情节剧,也或许是他最完美最巅峰作品。
以为是边境那样的怪力乱神,结果就给我看这个?
对于不了解这些传说的人来说,很多时候觉得一头雾水。
要不知道点温蒂妮的传说还没法正常观影了,90min的电影一小时才开始起势。期待导演的三部曲。
配乐很精致 故事看似凄美 可实在是不够动人
杳渺原初的童话,在现代都市里逐水漂流。逃避俯拾皆是的背叛,逃避宿命的诅咒,逃避你,逃避一座中心与信仰反复更变的城市,原来瞒不过心漏一拍的敏感与浪漫。幻觉交织在情爱上,酣了,在陆沉之时,败军也有破竹的决绝。这命运把玩笑开到荼蘼,湖光粼粼地,又青翠了一个春秋。优美与忧伤,找到了互文的法则。(弗兰茨·罗戈夫斯基也太像陈锦鸿了)
就这三流网大剧情的片子也能吹上天?柏林电影节是真没片子了吗?你们这些影迷对国外文艺片导演还真是包容,一坨屎也能吃得不亦乐乎。
鱼缸打碎的那一刻,玻璃碎片染了血,抬头遇见你,真的好浪漫。爱如生命般珍贵,钢琴声如水滑进心里。#BJIFF2020#
喜欢导演东一点西一点把城市肌理揉进爱情故事里,理所当然地把它变成了一个新的都市传说。
“水”不仅是《温蒂妮》中整个现代神话故事的基底,它更是情欲的象征,柏林现代社会与水底古老世界间相互隔绝又暧昧微妙的距离感使全片始终处于一种奇奥玄妙的平衡。鱼缸破碎与人偶残肢不仅寓意温蒂妮与男友各自宿命,更影射两德间“暴力截肢后的幻痛”之关系,人偶最后的完好无损象征着克里斯托弗身体与精神上皆重获新生,也寓意两德间终重归于好。再者其中“鲶鱼”意象相当有趣,它总是象征一种丑陋原始的欲望或是对自由意志的囚禁,在阿彼察邦的《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里便有公主在水中与鲶鱼交媾的片段,而在《温蒂妮》中这一带有些“克苏鲁”长相的生物却充当起了古老诅咒的执行者(在水中意图把温蒂妮带走)。可惜网上没有关于“鲶鱼”象征性的专业论文😭
古老的传说,几经变迁的城市,在佩措尔德的镜头下塑造出了这样一部充满着神秘与浪漫气质的影片。好几场堪称神来之笔的戏相信在电影节结束后仍然会让我回味。同样是关于水的爱情故事,比《水形物语》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突然破裂的鱼缸终结了开场的一系列静滞而克制的状态,水流破坏性地溢出,接下来,影片是一个关于身体的近景,《温蒂妮》这部充满灵性的影片之中,水是一种生命之物,随后温蒂妮和Chrsitoph的呼吸声与水流并置,逐渐成为了水流。摔在地上的潜水员小雕像,则暗示着之于前者的的对立性元素:“实体”之痛。更衣室则是一个身份转换的空间界面——作为体制机器的一部分与爱人/精灵的双重性是影片的主要冲突,佩措尔德在这种对抗之中寻找到了“柏林”的城市空间感:游戏,体验的空间与沙盘,历史的抽象空间之张力。在最后一镜,向下移动的主观镜头,或者同样可以悖谬地认为是流体的涌入,一个coda。
城市建设这一代指非常微妙,它既在人物的日常行动中催化了爱情,也在历史的进程中把一切个人的爱情掩藏。但对缺乏欧洲神话知识的人来说,宿命这一层还是看得云里雾里,当然,整个氛围确实是到位了。
感觉我和Petzold互相抄了Vortrag作业。为啥这个HF厅我没去过…好想nach Undine的房子啊!水仙救命。本来还期待这部成为新的柏林电影的,这么纯情算了吧,等等亚历山大广场吧。
活在梦里 哦不 活在水里
一座以严谨著称的城市,一首前世今生的神话,还挺和谐。
emm...说爱,感觉爱得太容易了叭…
苍白的浪漫主义
可能我先入为主吧,就感觉德国人拍爱情拍不了那么软的,就这真的太浪漫了,我看的时候惊呼这时代还有人拿神话背景拍爱情?然后才觉得是我腐朽了,真的好轻巧奇妙啊。虽然我第一遍看下来没完全懂叙事时序的花招,还寻思咋后面变惊悚了,但整个观影体验都特别有被黑暗包围的安全感,就像这部电影以水为重要介质一般的感觉。
漏拍杀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