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我的不是电影本身,而是影片所呈现的一种奇异存在——被绝对的激情所占据的灵魂。
柏拉图讲述诗人的迷狂,基督教语境下圣特雷莎的迷狂,巫文化中萨满的迷狂,都是与超验世界的通灵,人作为有限的造物与无限相连的非理性的窄门;人的身体成为神灵降生的寓所。
伯格曼《处女泉》的结尾,死去的少女就成为了这样一座神迹涌现的圣殿。
超验的激情在世俗化进程中被心理学及生物神经学术语解释为一种谵妄,现代世界所遗落的唯一神迹似乎只剩浪漫爱的神话:激情的对象不再是超验存在,而成了世俗之人。
尽管在有关命运的暗示中,还能依稀辨别出信仰的遗迹。
《我想聊聊杜拉斯》呈现的就是这种世俗化的激情: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能产生的最极致的迷恋。
影片再现了一次真实的访谈,被访者是扬·莱梅,他更多地被称作扬·安德烈——这是杜拉斯为他创造的名字。
他是同性恋者,哲学系学生,写过一些口碑不佳的小说,然而这些轶闻只因他与杜拉斯的关系才获得了被谈论的价值;他只能透过杜拉斯而存在。
扬是杜拉斯晚年的情人、杜拉斯电影中的模特、杜拉斯某部小说的人物原型;访谈围绕杜拉斯展开,访谈场所在杜拉斯的公寓,而扬在访谈中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想聊聊杜拉斯。
有时,他甚至都不能被视为一个完整的情人,而更像杜拉斯唇边的一个音节,杜拉斯情欲的一次折射,杜拉斯暮年的一句梦呓,是杜拉斯在小说家,电影导演、社会活动家之外的又一重生命变奏;扬·安德烈,只是杜拉斯的一个别名。
他们的关系中自然包含着支配、控制与暴力,只是这暴力的核心是激情,这种激情甚至在两人相遇前就已然将扬摧毁、重塑。
他用“被击中”“被捕获”形容初次遭逢杜拉斯小说的战栗。
许多人为杜拉斯着迷,但极少有人会将一种阅读体验下沉为存在经验,将文学介质体会为一个独特灵魂的亲临。
享乐的美学之旅被转变为暴烈、可怖的伦理学事件——这是扬受难的开始。
某种意义上,扬是天生的信徒:他拥有弃绝自我、献出自我、令自我被他者全然占据的神圣天性。
生命化作朝向外部的激情本身,这一激情的强度、密度、力度令此前所有的生命经历都变得虚假不实、恍若隔世的幻影。
德勒兹认为人的特异性在于存在的强度。
扬被杜拉斯吸引,就像微小的铁片不受控制地吸附住巨大的磁石。
“我是完整存在的对立面……如果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够以完整的方式存在,那就是玛格丽特……面对这样完整的存在,你只能作为非存在与虚无。
”杜拉斯谈论事物的语言,看待世界的方式,她的写作、激情、甚至料理,都拥有扬无从企及的真实。
扬对世界的体察永远无法像她那样精准、深入,他所使用的语言永远无法那样恰切、生动,他的人生领会永远不能到达直见性命的程度;在杜拉斯强烈、完整、近乎暴力的存在面前,扬就像残缺、虚弱、愚钝的影子,只能在身后捡拾巨人遗落的只言片语,等候贫瘠身体中抽长的残芽。
生命是不公的,有时天才的几笔涂鸦、几句戏语,就已然包含着常人一生无法抵达的强度。
《莫扎特传》正是对这一残酷差异的深刻揭示。
萨列里是与莫扎特同时代的作曲家,也曾显赫一时、受皇室重用、被妇孺传唱,然而正因站在匠人与天才的边界线上,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与莫扎特之间痛苦的、无法跨越的距离:上帝在其心中种下歌咏的欲望,却拒绝给予其天资。
暮年的萨列里在疯人院中弹奏旧日的作品,而年轻的神父只能轻声哼唱出莫扎特的小夜曲,萨列里写下的旋律早已在时间的风暴中沉落为一捧灰烬。
《情迷六月花》中,乌玛·瑟曼所饰演的亨利·米勒之妻愿意跟随米勒,正是希望借由他的才华获得在文学中不朽的存在——这是缪斯的野心。
扬并不嫉妒杜拉斯,也不渴盼被塑造为不朽的艺术形象;他的激情带来的是完全的献身与极致的迷恋。
尽管在民主时代的理性话语和身份政治的主体崇拜之下,这种激情往往被指认为愚昧和疯狂。
按今天的流行语,扬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被精神控制的受害者,杜拉斯则是Art Monster,是典型的NPD、是PUA大师。
这种关系并非一种情爱关系,而是彻底的权力关系与利益关系,充满剥削、控制与伤害。
当代情感话语的圭臬是情绪价值、及时止损、爱自己、主体性,是避免疼痛、追求舒适的消费主义延伸,是将“情欲”二字解析为激素和荷尔蒙的生物还原论;扬的迷狂早已被扫落进一个灰暗、矇昧、不可理喻的旧日世界了。
杜拉斯从不使用浪漫爱的话语,她所拥有的是激情、欲望与毁灭的语言:我会摧毁你,然后创造你。
我要享乐,要同你做爱。
这并非爱的表达,而是面对一种纯粹、致命的激情时所能作出的最为恰切的回应。
入迷者、深陷情欲者、被他者全然贯穿的“非存在”与“虚无”的游魂,所能聆听的也唯有塞壬的歌声。
我并不否认激情所必然携带的暴力,但激情的领域是超越善恶、无涉普世价值的,激情之路从来凶险无比;人生的磨灭多种多样,因激情而生毁灭不过是其中宿命性的一种。
而人与人之间不堪的东西,也远非这些洁净规整的心理学标签所能容纳。
《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佐西马长老向德米特里深深一拜,因为他的情与欲都很强,是要尝尽人生之苦的。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宝玉则是古今天下第一淫人:溺于情而近乎淫,是一种悲剧性的精神强度。
激情、迷恋、着魔,作为一种不可控的存在状态、支配性的生命节奏,是我所能想象的最为极致的享乐与战栗。
写下这些,不过是我也这样入过迷。
本来只想写个看过的简短评论就,结果越写越长就索性改成长评,最后写题目的时候虽然为难与如何给一段毫无中心思想的短评写题目,但还是勉强取了一个名字,算是一句话对电影的概括吧,但其实强烈认为不能单纯用爱来描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杨提到的统治与被统治,摧毁与重塑似乎更合适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基于真实采访记录改编的电影,通过杨的叙述视角即非常主观(杨的感觉)又很客观(旁观者视角)这种关系很多面,很复杂,虽然杨说到他对同性依然渴望,对杜拉斯甚至有杀心,然而事实上他陪伴杜拉斯至死,杜拉斯死后他仍然从事着与之相关的工作,可能就像他说的自己不存在,杜拉斯创造了他吧。
电影拍的很棒,演员表演更是惊人,这样完全对话式单一场景的九十多分钟竟然让人可以不发困的看完,或许只有“浪漫又习惯深思”的法国人可以做到吧。
引号里对法国人的好的刻板印象正是因为许许多多这样优秀,具有实验性质的法国文艺作品带给了观者如此美好的“刻板印象”。
另外,电影色调很令人喜欢,湿冷环境中美丽房子里的温暖橘色灯光,蜜蜡色的家具,红色系的贵妃椅上蜷缩着的冷色调清瘦忧郁男主,如此画面,简简单单的就可以印在你的脑海里,在街头散步脑袋放空的时刻一下子就想起来,没有缘由,但会心生一种莫名的向往,向往那个故事那个时代还是那个国家,可能不会很清楚,但激起了些什么。
此短文是基于背景知识的梳理文~不涉及电影术理论分析~全因Yann的文字。
我将离开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什么时候?
你知道吗,我们知道我很快就会有一天死去吗?
是的,我们知道。
而且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然而,人们无法真正地去思考,好像只有生命是可以思考的。
死亡是一个陌生的东西。
好像它不存在一样。
然而。
(涉及剧透,建议看完片再看。
)--- 故事(Le Recit),Yann和Duras的相遇故事。
这个相遇故事里,Yann用了他的名,Duras用的是她的姓,因为Duras这么叫他,他从不称呼Duras,除了Vous(您)。
Duras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全面的占有者,一个巨大的旗帜,一个永远无法刺透的光芒,具体的人叫不出口,Yann一次次诉说着,特别是Marguerite的真姓亦不是Duras。
他们的爱情故事的源起于杜拉斯的一本书Les Petits Chevaux de Tarquinia和一场电影India Song,看过书后的Yann沉迷于杜拉斯,越看越多越迷;在之后India song的见面会,yann拿Détruire, dit-elle找杜拉斯签名,请求通信,杜拉斯直接给出了巴黎的住址,这一通信就是5年(1975-1980),随后80年一日Yann用杜拉斯的真名找到她的电话,第一次通话良久,请求相见,被允许。
两人在 Trouville著名的hôtel des roches noires相见,这一见就再也没有真正分开(Yann去世之后骨灰葬于杜拉斯位于蒙帕纳斯的墓中)。
在一起之后的他们,杜拉斯让Yann做电影男主角(多部片),直接写书(L'Été 80)用他的名字写小说(Yann Andréa Steiner )给他。
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相遇历程,杜拉斯去世之后,法国电视采访中,主持人都能详细叙述他们的相遇,以及Yann随后在这段感情里的“遭遇”。
---电影(Le Cinéma),难以自叙的事和完全投入的拍摄。
Yann的自我认同是男同,面对Duras,他的人生被颠覆,被击碎,被摧毁再被重塑,人生被重写。
电影旨在重现Michèle Manceaux于1983对Yann的录音采访,全部文字来自Je voudrais parler de Duras一书, 彼时Yann刚和杜拉斯在一起生活两年多,采访是杜拉斯许可的,甚至某个意义上是杜拉斯希望的。
Michèle Manceaux是法国很有名望的记者,也是杜拉斯在Neauphle的邻居、好友。
(此片能拍,也要感谢Yann已经去世的sister/soeur,是她从录音带一字一句做出了Je voudrais parler de Duras一书,导演表示拍摄之前和她见过,十分遗憾她没有能看到此片上映。
)Claire Simon的拍摄方式单纯、朴素且直接,有长达45分钟(片中有混剪进其他的内容)不间断的plan séquence(长镜头),而且与摄影师配合基本自己掌握景别(cadre)和部分剪辑,2周拍摄完毕,全片除了开头完全无音乐,收音和混音十分出色。。
巴黎首映之日,男主坦言若没有女主全力配合出演,自己是无法坚持那么久,哪怕有1-2分钟女主出戏,自己的表演就会完全垮掉。
一人一直说,一人基本听,看似简单,但随着时间的拉长,让人完全不出离其实颇难,Yann的话语,Swann的投入,Emmanuelle的专业加上技巧性调和,让一切变成可能。
这种本来不应该出现在电影上的历史时刻,活脱脱出现,以一种游离于背叛和遵循历史的艺术样貌重现。
好的电影人会给自己留有多种可能性,不会封闭艺术的想象空间,首映上,导演和男演员坦言拍摄之前都拒绝听原录音带,而只是从文字出发,用Yann的字为基造了这部片。
---爱(L‘amour),没有一种爱该被污名被诋毁?
杜拉斯写:在黑暗的房间里,我们彼此分开站立。
我们闭上眼睛。
我们看着他们,我们看到他们。
我们为他们的幸福而哭泣。
我们不能分享这种喜悦。
我们不想这样。
我们只能哭泣。
片中呈现的杜拉斯是极端的,自大的,嫉妒的,恐同的,暴君的,毁灭性的,完全掌控的,完全拥有的(posséder)。
(片中有直接的影像资料呈现她那令人厌恶的控制欲)。
但在这些之下,她对Yann的爱也是真实非幻的,是忠诚,扭曲的,无力的,无法挣脱的,她用她的无比强大留住了Yann(即使偶尔Yann会以暴力还之,片中用 Judith Fraggy的水彩画呈现)。
做为一个年迈的女人,她留住了她40岁之差的年轻同性爱人。
这种男权系统下的强大控制手法,极少出现在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身上,更少出现在书籍或大荧幕上。
且如首映导演所说,一个男人去谈自己的“爱”是不多见的事。
Yann大概真有特殊性格及作家心灵,自己逼出来这个采访,关于性、关于伤、关于抵抗和接受,关于他对杜拉斯的爱,一一呈现出来。
单纯想批判杜拉斯是gaslighting,会让一切单向化,扁平化,会像是质疑爱本身不存在一样的荒谬。
Yann去世前的影像资料里,谈起杜拉斯时的神采奕奕,开心愉悦,让我完全相信片中他的话,他就是那么无助又痛苦的“接受”(而不是忍受或被奴)了杜拉斯对他的一切,在爱里无法自拔,在爱里重新做人,他甚至觉得他的人生是从和杜拉斯在一起之后才开启的,面对杜拉斯说你不存在,他就欣然接受了,因为爱,因为那是她......Yann发新书的电视台的采访里,主持人冷酷无情的用杜拉斯对Yann所做的事情来刺激,明显侮辱Yann,Yann只是一直低头,不停重复说“不”....,“不是那样”,“不不”等等。
但说到杜拉斯对他的感情时,他抬头高声说très fidèle十分忠诚。
那一刻他的自豪掷地有声,放佛自己的爱被人一直污蔑,无法伸张,透过一句très fidèle,我意识到,他完成了对杜拉斯的拥有,那一刻全球皆爱的杜拉斯是仅仅属于他的,他有绝对的主权,原来完全占有竟在某个层面能达到变相性双向共通,大概爱真的有无数样貌和形式,不是只有平庸的对等和所谓正常的均衡,也许在一些人身上注定不与众同,只能但愿,那些不同不会被贴上标签,变成一场场风暴的祭祀品。
---尾。
很久没有用中文写长文了,竟然有一些些生疏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写。
这部电影给我带来很多想法和冲击,就想简短的记下一些首映所听和一些思绪,怕时间过去,溜走了,抓不回来。
仓促之余,若有错漏,烦请指出。
一旦那样爱过 之后的日子是被吞噬后的丧尸行走“She uncreated me to recreate me”她毁灭了我 为了让我重生现在我一人空居躯壳 如何重生她为我制作的电影里 我演着只有我能诠释的角色但镜头中 是死去的我一个我不认识的牵线皮囊但是她爱我她爱我有何错我爱至深爱到我的一切存在通过她的存在存在通过她活着而活着你们又有人真的在听吗性,情,支配,被支配,爱与被爱。
有人真的在听吗?
今年適逢法國女性作家、電影導演瑪格麗特.莒哈絲(Marguerite Duras)逝世25週年;除了11月即將舉行的金馬影展,即將放映莒哈絲未曾問世的戲劇劇本改編電影《迷情蘇珊娜》(Suzanna Andler 1968),週末登場的第69屆聖賽巴斯蒂安影展(SSIFF),也有一部由英國女性導演克萊兒.西蒙(Claire Simon)執導的莒哈絲電影《我們談談莒哈絲》(I Want to Talk About Duras)。
只不過該電影並非改編自莒哈絲本人創作之任何作品;而是藉由莒哈絲年輕的愛人楊.安德烈(Yann Andréa)與「電影筆記」記者米榭.芒索(Michèle Manceaux)的採訪,重現楊.安德烈與莒哈絲的往日戀情,也談及兩人如何從相遇、相戀到這段戀情如何發展至虐心的種種過程。
飾演楊.安德烈這位小莒哈絲38歲的愛人,是《愛情的完美配方》、《女人的一生》以及《小農夫》的法國凱薩獎影帝史旺.亞勞德(Swann Arlaud);而飾演「電影筆記」記者米榭.芒索的,則是《唇語驚魂》、《寂寞調香師》的影后艾曼紐.德芙(Emmanuelle Devos)。
《我們談談莒哈絲》這部即將角逐賽巴斯蒂安影展金貝殼獎的電影裡,兩人的對話可能是電影中最難實現的形式。
首先為了呈現1982年12月2日及12月3日的這段專訪,史旺.亞勞德與艾曼紐.德芙這對影帝影后必須克服在沒有過多場景、演員的支撐之下,憑藉兩人的談話、錄音機,以及偶爾響起的電話,重現楊.安德烈同名著作《我們談談莒哈絲》(Je voudrais parler de Duras)採訪時的時空背景,即莒哈絲位於諾福爾堡(Neauphle-le-Château)的居所。
由於參與《我們談談莒哈絲》演出的演員非常少,取景也盡量做到精簡而華美,和班諾.賈克(Benoît Jacquot)執導的莒哈絲戲劇電影《迷情蘇珊娜》極為神似。
《我們談談莒哈絲》的採訪背景1982年,當時莒哈絲已年屆70,而楊.安德烈不過30出頭。
兩人透過莒哈絲的電影《印度之歌》(Indie Song)而結識。
在長達多年的書信往來後,兩人展開了短暫的同居。
綜所皆知,莒哈絲的經典小說《情人》(L’Amant 1984),即是由楊.安德烈整理而成。
他同時擔任了莒哈絲的電影演員、愛人以及口述著作代筆。
而他的「同性」性向,和莒哈絲的忘年之交,無疑為小說《情人》提供了最佳的題材。
《我們談談莒哈絲》(Je voudrais parler de Duras)直到2016年才出版,當中也包括了「電影筆記」記者米榭.芒索於莒哈絲家中對楊.安德烈所進行的採訪內容;這些場景成為了導演克萊兒.西蒙重新形塑與捕捉的對象。
史旺.亞勞德飾演的楊.安德烈,為了符合在莒哈絲掌控下的生活樣貌,如衣食住行、閱讀、寫作等等要求,帶點封閉與神經質的演出;穿梭於愛情、支配、癡迷、同性甚至死亡等話題之間,構成了楊.安德烈要和米榭.芒索談論的莒哈絲全貌。
為了引領觀眾更加理解莒哈絲與楊.安德烈深刻而又複雜的戀情,克萊兒.西蒙更在電影中參雜了由電影美術朱迪思.弗拉吉(Judith Fraggi)所繪,大量而又露骨的畫作;來作為記者米榭.芒索亦或第三人對於莒哈絲與楊.安德烈的遐想。
或許也是體現了莒哈絲經常透過「性」來描繪最原始的慾望;一如《我們談談莒哈絲》的法文片名:Vous ne désirez que moi所示。
从形式到内容都非常有趣——虽然我用“有趣”来形容这部片好像有点不敬,但是。
真的,太有趣了。
杜拉斯与比她年轻近40岁的恋人生活两年之后,这位恋人还是男同性恋,她的朋友,女作家门罗采访了恋人杨。
这部电影就是根据当时录音带的文字版创作出来的。
于是整部片有95%是男主角在说,女主角在听,但居然一直没有出戏,如纪录片一般的自然。
男女主角的长相也正好是我喜欢的。
略单薄锋利的男性,和略宽广雍容的女性。
还有恰到好处精致繁复的房间布景和安静重叠的林荫海边,和面向内心的谈话非常相衬。
题材内容也是有趣的,更有成就的女性,年长在这里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
被控制——或者说接受一方用文字表达出来的感受到底有多少变形?
片中偶尔穿插的杜拉斯的发言显然要松弛的多,这是真的吗?
不做系统全面的研究,这些问题甚至难以有一个初步的答案,但带着这些问题去看这部片子,已经非常有趣了。
电影就形式来说更像是纪录片——可能就是想拍成纪录片的样子吧,但是就想象成听别人讲一个故事也挺好。
这电影拍的两人总觉得有种DS之感。
而且虽然扬被要求舍弃自己的存在,为杜拉斯而存在,但实际上他也说了,她给了他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更多的爱。
多少是有点心甘情愿在的,更多的是习惯了独立的人格与亲密关系里的弱势方处境的摇摆,所以才会犹豫;而杜拉斯不论有无意识,感觉带点pua行为在的。
说来也就是想到“扬无法忍受逃上火车又害怕了,打给杜拉斯又回去”的片段后立刻就想到了《逃离》里“妻子逃离却因为害怕打电话回家”的片段。
但细想觉得两个人的逃留下的印象是不太一样的。
但想不出哪里不太对。
pua,DS,亲密关系,感觉杂糅在一起又分不清了。
不如不要分清算了。
2024年看了极佳的影片《坠落的审判》之后我便对这位法国演员十分着迷了。
看完《我想聊聊杜拉斯》以后,惊奇地发现,这几年来法国电影女导演共同地想要去讨论的一些命题,十分有趣。
影片几乎只用台词来推动叙事,但拦不住内核很精彩。
睡前一幅幅水彩来表现杜拉斯和扬的亲热,赤裸但不低俗,很美,用来展现睡前呓语,臆想。
和后期辅助他的描述,女记者的联想。
又是女强男弱的关系,法国女性导演这两年喜欢探讨的一种关系。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扬说出他自己感到被放在了女性的位置上的处境,很有意思。
这会让我想起来坠审里的夫妻关系,也是女作家,只不过生死相换,这边是情人,同性恋双性恋倾向的是男方。
很巧的是,这两部影片都有我喜欢的演员“法国张震”的参演。
获得凯撒奖的他,在杜拉斯这部影片中完全将我折服,细腻,深刻,准确的表演,让我无时无刻不被他吸引,于是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全是台词,观看者其实也还是能津津有味。
他被他的伴侣所定义着,定义着一切,是否是同性恋,是否吃韭菜,还有正错的判决观念,哇,当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依附于她存在的时候,她已经离世了。
swan演得很好,他说要一直自证,因为他的语言甚至都被伴侣剥夺。
我会理解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可信度,都是被伴侣所定义所评判的。
在这种关系中,逃离也是无效的,不单纯的,对于扬来说自我矛盾的。
台词写的极好,伴侣所是极其完整的“人”,是“我”的对立面,我在这样完整的存在下,我自己,变得荡然无存了。
我喜欢扬对自己无限的探索,对于同性恋倾向,他不持有绝对的态度,他不将什么怪罪于此。
而他始终关注的命题就是爱。
爱意的产生,发展,终结。
扬的反思很到位,我也很愿意听,这或许就是我最喜欢这部影片的一点吧。
他说所谓同性恋还是如何,都是因为他自己强烈缺乏归属感,一直以来都如此,他时时刻刻需要被定义。
于是他自己总结了一套同性恋产生的原因,他需要相似性去弥补自己的存在,他说这样会带给他安慰。
感觉这样看来,所有人最信任的也只有自己了。
台词很精巧,文学性很足。
杜拉斯的小说内容与对谈中女记者的提问形成互文,很精彩。
我想聊聊杜拉斯 (2021)7.72021 / 法国 / 爱情 / 克莱尔·西蒙 / 斯万·阿劳德 艾曼纽·德芙森林空间选择很迷幻,我喜欢,但缺是一种不洁场所,反差很大。
最终平淡地结束这场访谈,扬回忆起恋爱最本真,爱人最单纯可爱的模样。
交代这几卷磁带最终的归宿,结束。
文学性很强的一部影片,多希望我能听懂法语啊!
原台词一定比现在翻译后的中文更加细腻。
演技其实很好,能看出不是纪录片是演戏,但又不假,非常自然地还原一个敏感文艺的脆弱男人。
大段大段的表达,让我觉得真正的男主当年接受访问时就是这个状态,甚至说的就是一摸一样的话。
中间场景还原比较少,以谈话为主,夹杂少量真实的杜拉斯访谈录像。
一开始讲怎么相爱,他写了六年信后,杜拉斯提出见面,见面就接吻了。
那年他23岁,对杜拉斯从崇拜到欲望,过程好像是一周。
不对,好像是见面就有欲望。
讲同居生活时睡了一两分钟,醒来听到他说自己是同性恋,瞬间就不困了。
是第四爱呀?
后面两性关系越听越有趣,虽然他俩的恋爱设定比较戏剧,女方主导,还是虐恋。
男方是书粉,女方比男生大几十岁,社会地位也有差距。
能在一起就全部合理,因为爱情就是,出于本能、没有界限、爱恨交加;一方爱的多,一方就少;一方强势,一方就退让。
前面他控诉很多,抛弃家、工作来到她的城市她的住所,抛弃自我,从生活到思想上被控制。
没有自信,存在的意义是她,是服务于她。
但他说爱她。
他背叛,偶尔去公园见男人。
他逃跑,半夜去车站。
但他笑着说爱她。
电影结尾,高潮来了,他说,她纯真热烈,她才是爱里毫无保留的那方。
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梁朝伟哭了他赢得了终身成就金狮奖,他的哭,跟他的眼神一样,蕴含丰富而给他颁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执导《色戒》的李安导演李安导演的致辞,是英雄惜英雄式的正如,他们共同完成的作品,是一次缺一不可的互相成就致辞中,他提及梁朝伟演技之外的3件事,其中一件事是他俩合作《色戒》时,面对一场极难表达的感情戏,李安情绪崩溃大哭梁朝伟走过来安慰他:“我们演员只需要暴露皮肉,而你暴露的是内心(大意)。
你要保重,照顾好自己。
”在喧闹的片场,得到一份心心相印,李安发现梁朝伟是最懂他的人,他紧绷的状态一下就松弛起来在说《我想聊聊杜拉斯》之前,引入这一段,是因为影片的主人公扬(斯万主演),作为一个同性恋者,却成为恐同杜拉斯身边最后的情人这也是一次互相接纳互相渗透主宰改变成就的过程杜拉斯,也不仅仅是裸露身体的问题而是在一个年轻异性面前,不断暴露自己灵魂的过程影片的主要呈现方式是一次访谈访谈发生于1982年的12月(冬日)几乎是靠陈述完成,极其考验斯万的演绎能力带着神经质,演绎着扬的脆弱与挣扎在斯万的影片拍摄采访中,他有说到,感激记者扮演者的穿插互动,起到让他的陈述一直可以处于一个自然的叙事环境之中,以维持情绪的自然流露影片中扬的采访,被切割为两段,实际是由于采访是分两天完成的记者,是他们的邻居,一天采访结束过后,回家路上,以及回家过后在家中的一些表现微小的表情变化以及动作,都可以隐隐地读出在领略了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之后难以言喻的那份源自内心深处的压抑在采访中,会穿插一些生活场景,有关杜拉斯的部分影片采用了杜拉斯真人录像剪辑的方式呈现(让电影呈现出非常明显的纪录片风格)杜拉斯,除却她卓越的文字驾驭能力、不凡的个人魅力用现在大家常见的心理剖析法来讲,具有典型的NPD人格此次采访亦是基于她同意之下,扬才接受的记者采访采访过程中身边的电话不时响起扬对此要么不予理睬,要么索性不耐烦地反复扣上,即是表达了一种他们日常的相处方式此片的翻译也是一个亮点(我不懂法语)比如:基于扬是同性恋者,在他的陈述中,就有这样的句子“她要重塑我,她想改变我的出厂设置”(大意)我不敢确定一点同为书写者,感觉杜拉斯与扬的相处,更像是一场情感试验为此,杜拉斯还创作了《死亡的疾病》等作品
杜拉斯不在场,她的影响力在可怜的完全被控制的男人身上,传统男女关系的错位。杜拉斯死去并没多久,用这样的方式去讲述她和杨之间关系的真相,但其实杜拉斯没有想隐瞒什么,她在她最后一部小说里已经写了杨的死亡,杨的自我侵蚀殆尽,被她塑造出来的杨是个死物,甚至这次采访也是在她的授意下进行的。
对杜拉斯不太了解,对话太多有点难消化,怪我
所有记者的噩梦:采访一下午,写不出一千字
爱上过于有才华的人,结局就是灼伤
已经快接近尾声 看到杨控诉完痛苦、被支配、强制掌控后露出缱绻的笑容说爱她 这不就是dom的顶级颤栗点吗 可惜…只能在别人的故事里羡慕一下了
很微妙的观感,感觉到了一种对于刻板性别的置换。可能我也是被环境驯化太久了。在杨的描述里,杜拉斯掌握了这段关系里的话语权和主导地位,开始有了很异化的一面,她解构,然后重塑,在享受异性爱的同时否定了杨同性爱的身份。而杨则乐于被控制,被毁灭,矛盾在于他又无法完全“自杀”去被杜拉斯所书写。所以他说,他开始抗争。很有意思。在开始的时候他也曾说,爱的本质最终会通向一种死亡。那么,我们在谈论爱的时候,也在毁灭爱,不是吗。
她是作家,也是无爱不欢的女人;他是同性恋,也是她的疯狂粉丝。相差33岁却发展出一段超越世俗眼光的爱情,酷儿与女权的天作之合。正因为情欲上的绝望,让他像爱文学一样的爱杜拉斯;而杜拉斯也从这份爱中汲取了养分,才以70岁高龄写出《情人》。电影用访谈对话体来呈现这个把身份标签撕得粉碎的故事其实蛮可惜的——因为就像是用理性的手术刀去解剖一场“到死都是爱情动物”的非理性浪漫。这个“不可能之爱”的蓝本其实更适合多兰。
我没有穿某件衬衫的权利,却在树丛里与某个男人鬼混。她拥有将我毁灭重造的能力,却在用阴性跟我对话。杜拉斯仿佛才八岁而我已经八十岁垂垂老矣,人生是从何时开始转向,第一次阅读她的文字,第一次拿到她的地址,第一次与她的性爱?爱情又是何时开始转向,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两盘不会被取回的磁带。
杜拉斯蛮会pua的哦 到底多次了43年的饭hhhh p.s记者睡觉咋也不卸妆
3.5/ “I’ll uncreate you to create you.” 有趣的对谈演绎,让人一边听一边止不住思考视角。Passion, dynamic, love/sexuality, and destruction. 「这里同样暗藏着秘密,午夜梦回的暧昧缠绕,身形几乎消隐,匆匆掠过。人们相聚几时,而后消失无踪。」全片最喜欢的一个镜头,在暗蓝的林丛里像鬼魅浮生一样交错。
3.5。“我总是那个要不断提供证明的人,而她却不用证明任何事”,一语道出性转版男女处境。文本写得很好。
斯旺演得非常抓人,只是私心觉得还是有点沧桑了,虽说法国人都显老(我在说什么暴言)。女演员也很绝,分寸拿捏很到位了。这种唠嗑戏会想到《梦想照进现实》比起那种外放式的戏剧感,这种不动声色又细节满满的长镜头反而更有魅力。插画引入老派却又充分释放想象空间。直白却不媚俗,非常神来之笔。
文本电影,全靠阿劳德撑着。阿劳德和金敏喜都是一挂的演员,只看他说话、停顿、抽烟、喝水都会觉得好看不腻的,可以大过角色和剧情本身的强天赋型演员。
充满个性也有着不同效用的另类传记式致敬,开场之后展开的对谈、偶尔的吞云吐雾以及被温暖包裹着的玻璃房,它让人坐定可以去倾听各种各样的故事。那些真相,那些个人化的叙述,在追问与思索之间来回游弋…这样的设置与过程让人舒服,对各种影像资料的穿插使用作为间接的打断抑或一种互文的安排来进行调剂。我想聊聊都拉斯,我想(更)读透都拉斯。
他简直为这样怀揣不安脆弱易碎的角色而生
密集而简单,采访者与被采访者之间的回返。Yann的情绪是沉重的,甚至是不完全真实的,而大量的记录式镜头与档案影像又将本片推向了更为模糊的界点
真实与虚构,爱与权力,自恋与自毁,一切都在对话中。男主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脆弱感,如此强烈的情感在他的语气里是那么轻描淡写又无可奈何。在扬与杜拉斯见面前,杜拉斯作为一个虚构的想象被扬掌控。他自恋地爱着投射出的杜拉斯。而在现实中见面后,杜拉斯作为“真实”,暴力地打破了扬的虚构。“她用语言统治着我”,杜拉斯否认扬的性向,否认他的自我。而扬享受着被摧毁与死亡。当扬提及男人是他的镜像时,同性恋倾向被作为“自恋”的象征使用。而在异性浪漫倾向中,杜拉斯与扬互为阿尼玛与阿尼姆斯。扬借由杜拉斯的通道来完成自杀欲望,在爱的暴力下被完全统治、完全拥有、完全沦为客体。当然在电影层面还有更多的权力反转,比如扬作为叙述主体,掌控了一个虚构的“杜拉斯”。而记者(以及观众)作为他者,又掌控着虚构的“扬与杜拉斯”。
挺有意思执行得也很不错的一部片子,yan adrea既不像同性恋也不像双性恋倒像是恋老癖….SIFF2024艺海剧场改影院那个屏幕真的有点小
很舒服的对谈节奏 这个男演员真好 毫无表演痕迹 关于杜拉斯的记录 聊了关系中的权力结构
以纪录片的方式拍了一部剧情片,某程度是一部文本先行电影,利用演员与访谈重现当时的采访,全片绝大部分的画面都是两人的采访对话,穿插的杜拉斯的纪录片段,必要的实拍作为衔接镜头,以及以动画形式展现的亲密画面,一场关于爱与死亡,性与崇拜,“暴力”与控制,女权与同性恋的深度访谈,他从爱她的文字到爱她的人,而她也从对他的爱中汲取灵感,从未真正在场的杜拉斯却在电影中无处不在。单从影像上确实有点单调,但男主说话的感染力实在太强了,仿佛就像是说自己的故事一样。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