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英喜欢前辈的妻子颂贤。
允英知道颂贤离婚的事实后,两人冲动地一起去群山旅游。
两人寄宿的民宿主人,一个中年男子,和患自闭症不出门的女儿一起生活。
4个人在群山发生错综复杂的爱情。
允英喜欢前辈的妻子颂贤。
允英知道颂贤离婚的事实后,两人冲动地一起去群山旅游。
两人寄宿的民宿主人,一个中年男子,和患自闭症不出门的女儿一起生活。
4个人在群山发生错综复杂的爱情。
“你年纪轻轻,却有着旧时代的感性。
” 允永和暧昧对象松贤去群山旅游时,群山酒馆的老板娘这么对允永说。
老板娘虽不再年轻,但风姿绰约,她半慵懒地靠着墙壁直勾勾地看着允永,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会说韩语,又会说日语,搞不好还会中文,却窝在韩国乡下的小酒馆里度过终日。
对允永来说,由她这样的人来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再好不过了。
“我年纪轻轻,却有着旧时代的感性。
”这句话为允永营造了自己的空间。
他在群山走走停停,时不时地躺下又坐起。
他时而独处,时而和他人产生联系。
松贤说,“你做什么都是做一半。
”但对于允永而言这毫无关系,毕竟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那他是谁呢?
影片第77分钟时,当允永透过高楼窗户望着外面的都市夜景时,他一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时候影片的标题才缓缓出现:“咏鹅”。
姓名:“鹅,鹅,鹅”松贤和允永说她觉得他的名字很暧昧,既不像男名,也不像女名。
允永和松贤说,他去世的母亲会叫他“永儿”(咏鹅同音)。
在影片中,有三个人唤过他“永儿”:他暴躁的父亲,他去世的母亲,还有暧昧的松贤。
这样小名的呼唤使始终与外界疏离的允永有了想亲近的感觉,所以他会给关系并不好的父亲送水果,去母亲的老家群山旅游,和松贤维持着暧昧。
他们对他姓名的呼唤赋予了他行动的理由,而这种特殊的符号化总会给人满足感和一种幻想:他们的呼唤,总归是出于一种美好的情感。
即使现实不一定如此。
所以当影片后半部分允永在首尔的中餐厅用中文手舞足蹈地吟诵起《咏鹅》的时候,他仪式性的“狂喜”状态就如同《庆州》里申敏儿摸着朴海日和她前夫相似的耳朵,《春梦》里艺璃见到暗恋对象后放着音乐独舞,那个时候他终于找到一种真挚的状态,全身心地去吟诵属于自己的幻觉。
“永儿,永儿,永儿。
”职业:“曲项向天歌”允永是个诗人,一直没有正经工作,而他在电影里也始终没有创作出一首诗来。
无论是坐在群山旅店门口的允永,还是走在首尔街道上的允永,都如同只是在等待一种可能性的到来。
身为诗人,却写不出一首诗,这种情况在李沧东的《诗》里也有发生。
过于热切的情感,让可能性充满期待的幻想。
幻想过于充盈,语言就变得无力了。
直至深情到无情,才可能写得出诗来,这跟武侠小说里断了情源练功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无论如何,允永都热切地等待着,一场约会,一次旅行,一种关系的化解和另一种关系的萌芽。
允永做事只做一半,因为这是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状态,没有结局,过程暧昧,他才有可能以诗人的状态存在。
目的明确,直奔结尾,即使写出诗来,他也不是诗人了。
“曲项向天歌”者,重要的是那深情的向天一望,至于歌否,歌什么,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和用名字的符号化自我安慰相同,允永想要找到一种状态的比拟来再次自我审视。
他没说出一句诗,却反复念叨诗人尹东柱的名字。
似乎相比于诗歌具体的内容,尹东柱作为诗人的一生更具备诗意的象征。
群山的经历对于允永而言就有着这样一种象征性的诗意,他在这里感受到失落(松贤与旅店老板的暧昧),认同(旅店老板自闭症女儿的倾心)和救赎(逃离群山又救了自闭症女孩)从他回到首尔后遭遇的冷漠(父亲),遗忘(药店女店员)和拒绝(松贤表姐)的对比中被凸显了出来。
因为似梦非梦,亦真亦假,既浪漫主义,又英雄气概,因此真实生活的结局被放在了影片的中间,而对于允永而言,影片的开端和结尾,才是他生活诗意的本质,因为在那一刻,他走向了自己对诗歌的预言和一次自我审视的机会。
关系:“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关系的确立对于允永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他见到人总要问一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从头到尾,允永不过是在寻找一种自我的证明,他把自己化作一面镜子,通过他人的个体关系来反射自己的存在。
允永的存在就仿佛绿水清波,若不是白毛红掌暧昧的挑动,大概永远处于等待涟漪泛起的状态。
在允永和其他人产生的关系中,他都表现得较为被动。
与松贤的相处过程中,允永目睹了松贤与他人建立的一系列关系,而他与松贤的关系则永远取决于松贤与其他人关系的状态。
允永与父亲的关系也是如此,激烈,或者是缓和,父亲的情绪往往成为了主导。
允永唯一一次的主动,是在与群山自闭症女孩的交往过程中,在梦一般的经历中,允永救了她,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像水与水的接触,孤独融进孤独,即使泛起了涟漪,也没有任何证明,水上之鹅可以游去别处,水中水则只能自我消解。
女孩最后坐起身来,坚定地对旁观者们说你们不了解他。
无论关系如何被建立,允永都无法让自己被他人了解和认知,他最终只能被自己的孤独同情。
张律的电影里,经常有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坐在一起,用着不同的语言,看似心意相通,实则貌合神离,家国恩怨,爱恨情仇,都只是消遣而已。
人与人的悲欢,怎么可能相同呢?
所以允永干脆走走停停,一半清醒,一半做梦,自称诗者,却不曾颂歌。
漫步在松散林间,人们看到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始终想不起他的名字。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黑则明BlackLight”
全剧整个的基调是灰色的,人物是无业的作家离婚的女人和带着自闭症女儿得过且过的男人,这种人群现实中应该不少,导演想要演绎他们的生活,可惜从头到尾也没能看出来有什么可以引起共鸣感叹即使是怜惜等等任何的感情。
两个主人公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晃荡,背景有高楼有店铺有公寓就是没有一人?
整个的世界都变成灰色,导演想说不过是一场梦吗?
这么无聊的一场梦?
就连剧情简介中4人的爱情纠缠也是有气无力似有似无莫名其妙?
导演还是极力想突破这个消极灰色无聊的梦,加入了政治的火药加入宗教色彩,连猴拳都表演了一把,还是没有突破,不过好在还没有完全失控变成闹剧。
无奈之下拿出杀手锏咏鹅。
一个成年人看一首儿歌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不再是单纯地描述一件美妙的事情,可以理解成自由自在悠闲的生活,从男主笨拙难看的表演儿歌看的出他离自由自在的境界很远,虽然他可以无所事事,那只是无聊在虚度人生而已。
而自由自在是一祌境界。
导演到底也没能打破这个无聊的梦,所以就是无聊。
突然想将此剧改一改,第一是要删:首先关于朝鲜政治话题的画面太多,可以想象这是编导感兴趣的,不过我的印象此剧的主题好像是关于颓废的人生,而且剧中4个主要人物和这个主题没有直接的关系,街上示威的好像和朝鲜也并不一定有直接的关系,导演想表达的是这个政治题目被人利用?
他想借此再次证明这是一个梦境?
第二是猴拳?
导演想说人生如猴戏?
主人公们给人的感觉已经够颓废了,需要加个猴吗?
第三是离婚女人和前夫和小三的关系完全可以无视,留下线索留下想象力。
现在从头捋一捋各个场景,比方说男主在首尔离奇的去牙医那里,他在群山梦游一般的行为,更加相信这好像是个梦。
算了,不改了,一个颓废的梦而已,何必计较逻辑?
张律导演,我差点就把您当做另一个洪尚秀了。
您看啊。
一对男女,旅行、喝酒,中间再穿插别的男女,没什么情节,您更是将影片讲到一半再回去,最后收尾在他们刚开始旅行,您是更懒了。
我想来想去,男女啊对话啊情调上的你来我往,都不过是您采取的一种轻灵的形式,包裹在你欲诉说的主题之外,让它看着不那么沉重晦涩。
很多文学作品都是这样,比如我曾经奉为圣经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轻与重”怎么只是一个肉麻的情爱故事呢?
失恋之后,带着这本书搭上火车的我当时是怎样想的?
还不如来一瓶烧酒解千愁。
说到喝酒,你毕竟不是洪尚秀的对手。
所以,你谈到了喝茶。
洪导的男女主喝点小酒之后要么酒后吐真言,要么取得男女朋友的重大突破,你这酒还真是风度。
您让一个女人独酌还哇哇哭了,我喜欢这样感性不失理性的女主,我想您是尊重女性的。
我觉得两男两女是一个固定模式,像是一种电影构架练习。
虽然有这样一个爱情的设定。
我看不出这个片中谁是爱谁的。
影片介绍说,男主爱女主,我看不太出来。
但是我喜欢女主谁都不爱,不论男主还是民宿老板。
女主不属于任何人,她属于未来。
人类是爱好逸出的动物。
在男女主的逸出之外,还要再度逸出。
他们都要无限地拥抱未来,即使男主单方面爱着女主。
这也是对于情爱故事的超越。
男主并不只是陪伴爱慕的对象来到一个新的城市。
他回到母亲的出生地。
从这里,导演撕开浪漫表皮,男主带着一个不确定的女性来开启一段他自己尚不明确的旅程。
名义是外出,实际是回归。
俗世中的男女,但凡想发生点什么,谁会回去母亲出生并在那里自杀的地方。
这或许是男主“诗人”的一面。
他并不想速食他喜欢的女子。
他甚至还想要灵魂的亲近,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
正是因为这逸出的画风,当影片从中段跳回男女主首尔相遇的起点时,你会觉得略狗血。
女主又是咖啡馆怼小三又是喝醉卧倒前夫怀,全无她在群山的飘逸灵动。
她成了影片的“笑果”担当。
以笑治笑,男主“咏鹅”一首。
这是张导胜洪导之处:洪导喝醉了,依然在红尘中翻滚,无一刻得解脱;张导喝醉了,又是吟诗又是起舞,男女之事全无挂碍。
你当他是文化底蕴,当他历史尘埃,我只当他稚气真诚。
女主即使不喜欢他,也不会讨厌他。
男主有没有和女主灵魂相近并不知道,却实际地和女二一度非常接近。
暧昧的导演没有告诉你他们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个沉默的女孩终于轻开尊口了。
他们有可能是灵魂上最为接近的,他们同样有着家族伤痕,缺席的母亲,拧巴的父子关系,却不可能真正成为恋人。
这本该是诗人的收获,不止于女人、漫游,即使灵魂的,也未必是以爱之名。
或者,更广义的爱,同情,理解,共情。
或者,他领会了风的授意。
这里面的文素利叫人惊艳。
她原来是活泼的。
是那个会用矿泉水瓶敲人背的姑娘啊。
韩国女性离异后可以跟异性撞肩膀打招呼吗?
可见女性的系统比手机先进。
如果说“人以群分”是个“物理现象”,那为什么分到一起的人会有“化学反应”?
屏幕上没有一具尸体没有一次死亡,而且都游走在自己的轨道上,心脏是跳动的、呼吸是规律的,但灵魂却不是完整的,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躯体用一种偶然的方式碰撞出维系苟且残喘生命的火花,星点的温暖让每一个感官都像遇到甘霖久旱的大地,拼命的去索取忘情的去依赖,但是毫无安全感的心依旧考虑着怎样寻觅到更加稳妥的港湾,看似随遇而安的状态其实包含着各种愤怒与不满,在谦和柔软的掩饰下那场风暴一触即发,有些伤痛就像胎记生亦带来死亦带去,伴随一生折磨永世。
这是一部奇妙的电影,情节缓慢寡淡到足以催眠,但是你就是不由自主的想了解每个人物为何会是如此这般,想立刻追溯他们每一个人之前经历的周遭和真实的模样。
在时间轴方面这是一个闭环式的影片,不知导演是否想表达一种痛苦往复循环永远不会消散的态度,技术方面要给摄影摄像的盒饭加鸡腿,构图和运镜都是高级到一种境界的优秀操作,所有演员都值得表扬,不张扬却把一种撕心裂肺的极端演绎的恰到好处,导演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不需要大尺度照样可以展现最为绝望的世界,故事内核颇深,请谨慎选择耐心观看。
QJ
看死君:年关将至,你的年度十佳选了么?
每年12月,都是影迷们疯狂补片的时候,仿佛生怕错过哪部好片,毕竟选年度十佳需要一点仪式感。
纵观今年压轴出炉的几部热门电影,想必都会成为很多影迷的年度榜单上的常客,比如《罗马》,比如《摄影机不要停》。
而我们今天要推荐的这部,同为不少影迷的心水之作,来自于张律导演的《咏鹅》;本片也入选了Cine21选定的2018韩国电影十佳,排名第九。
在导演拍于韩国的几部作品中,无论《庆州》还是《春梦》,同样都备受赞誉。
有人说他是“第二个洪常秀”,但真正看懂他电影的人,显然会发现另一种独特的味道。
作者| 县豪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到第77分30秒,这部电影才露出片名,清晰的城市夜色中,片名在熄灭的台灯上浮现——《咏鹅》。
这么骚的操作,平生第一次见,而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张律导演的片子。
看完电影后,对张律导演非常感兴趣,我就去了解了一下。
原来他是中国朝鲜族导演,出生在中国吉林,他甚至拍过以《重庆》为名的电影。
《重庆》但他现在主要在韩国拍片,虽然他曾在采访中透露,想回中国拍华语片。
张律这个名字本身就挺暧昧的,有点中国味儿,也带些韩国味儿;而“暧昧”,也是《咏鹅》这部电影的关键词之一。
似乎一直以来,张律导演都是在拍摄同一类型电影,而这部《咏鹅》所代表的,其实是一种危险的电影类型——它文艺,闷,甚至虚无,对情绪的拿捏要求很高;在它述及男欢女爱或家国情仇时,会采取相当清淡的表达方式;而这种清淡,能否勾起观众的审美情趣,还真说不准,因为它要求观众极度敏感。
所幸《咏鹅》很妙。
妙就妙在几个关键词。
暧昧影片《咏鹅》极度暧昧。
这里的暧昧,不仅指片中角色之间的情感关系暧昧,更指片中的一切。
有哪些暧昧?
人物的情感暧昧是显而易见的。
男主角张允永与他的嫂子也就是女主角松贤,两人之间的关系简直暧昧出了极其丰富的层次——
两人到民宿,起初只开了一间房,他想摸她,就是单纯的摸,刚开了头,她就阻止了;她于是主动向民宿老板提出加开一间房,并和老板越走越近,他不开心了;老板患有自闭症的女儿对允永颇有青睐,松贤看见同样不开心;他陪她去前夫的咖啡馆,她又在他面前和前夫再续前缘……
两人就这样一直蜻蜓点水,将暧昧推向下一次暧昧。
当然不只这一组人物,电影中凡彼此有关联的人物,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暧昧。
药店女员工送允永止疼药,这本可终止于一种干净的善意,但允永偏要问一句:「我值得信赖吗?
」,由此勾起一丝隐约情愫。
松贤在海滩请民宿老板为她拍照,老板将镜头对准她,却缓缓将之移动,最终令松贤出画,拍下了三个在海边劳作的渔妇。
镜头答应了一次摆拍,却被更具生命力的情景吸引,这点艺术性的无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暧昧?
除了人物情感,片中的文化与历史也很暧昧。
影片《咏鹅》一共三种语言,韩语、日语、中文,韩语又分散为正宗韩语与带朝鲜味被视为某种方言的韩语。
而片中也出现韩国人、日本游客、中国游客三种角色身份。
电影故事发生地群山,当年则是日军殖民地之一,留有不少日式家屋,日本文化的影响至今未消。
男主角走在街上,甚至能看见当年屠杀的摄影展,片中也时而传出隐喻战机轰鸣的飞机声,伪装的朝鲜族则在街道拐角进行非常小众的示威宣传……
这所有一切,都在主角「片叶不沾身」式的游荡中,成为影片一种疏离而又深入的时代背景。
这种背景是很迷人的,它似乎不只是历史,也不只是现在,而处于历史与现在的交融与缝隙中,从而形成一种独特的时间文化。
《咏鹅》中群山的这种文化特征,中国台湾同样也有,并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赛德克·巴莱》等经典台影里有更深的体现。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这里多说一点。
我们看到不少香港电影比如像《香港制造》《树大招风》等,都在以一种悸动感非常明显的叙事,强调香港回归前后港人那极为强烈的精神躁动。
而台湾电影或《咏鹅》一类的韩国电影,则完全是在呈现文化的融合或者说「继发感染」,完全没有香港电影热衷的那种「时代断裂性」,这还挺值得玩味。
《香港制造》而《咏鹅》的人物形象本身,甚至都是暧昧的。
松贤在酒意中这样评价允永:「你的说话暧昧,行动暧昧,就连名字也是暧昧的。
」
的确,说话暧昧从他对药店女员工的反问已可看出;名字,允永,既不是完全的男名,也非彻底的女名,介于男女之间;小名永儿,在韩语中和「咏鹅」发音极似。
而永儿这一小名,又是他已离世的母亲常唤的,如是种种,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又极迷人的味道了。
而允永平日的行走坐卧也是暧昧的。
他躺在民宿房间,是侧身,静谧轻盈小幅度蜷缩在日式和屋的阴翳中,盆骨与腰身之间形成高耸的曲线,一种孤独,又孤独得不需要任何人;他行走在街上,蓝衬衣、白T恤、灰长裤,以及黑肩包,像一个孩子,又似乎很苍老;他坐在屋檐下……
总之,他仿佛随时随地处于一种状态,但又好像完全在这种状态之外。
而所谓暧昧,不就等于是,又不是吗?
一半影片《咏鹅》拍的是一位诗人,但奇特的是,这位诗人从始至终未曾写诗。
李沧东《诗》也拍一个想写诗的人,至少,她最后在鲜花的覆盖下,交出了一首完整的诗,而且这首诗,成为整部电影最迷人的悬念。
《诗》而《咏鹅》中的张允永,渴望成为一名诗人,但他在十几岁写过诗后,就再没写诗了。
用松贤的话说,「写到一半就不写了,你做什么都是做一半,所以我才不敢和你发生关系」,是调侃语气,揭示了允永的暧昧从何而来。
正是来自这种「一半」。
同时,张律导演同样通过「一半」,使影片拥有了令人惊讶的结构。
电影前半部,允永与松贤在群山游荡,电影后半部,以一系列情感纠葛交代他们为何去群山,奇就奇在中间,允永跨进家门的一瞬间。
这一瞬间将电影分为两半,但或许有点难以厘清哪一半在前,哪一半在后。
允永告诉阿姨,自己刚去了一趟母亲的老家。
看来是先去了母亲老家,再去了群山?
但种种线索表明,母亲的老家就在群山。
所以他回来的一瞬,究竟是刚从松贤的群山回来,还是从母亲的群山?
而电影以允永看向某件事物结束,这一事物,必然就是电影开场车站标示的群山地图。
真是无尽的暧昧如衔尾蛇。
按导演自己的话说,这部电影从中间开始,在中间结束。
而中间,在《咏鹅》中是一个如此神秘的时刻。
允永站在这中间,正如群山酒馆老板娘对他的奇妙评价:你年纪轻轻,却有旧时代的感性。
这是一句何其性感的对白。
张律与洪常秀有人将张律的《咏鹅》和洪常秀的电影做对比,认为相比之下,《咏鹅》显得尴尬。
对比是难免的。
尽管张律更多一些历史痕迹,洪尚秀电影则更深入艺术家的情感世界,但两类电影中那些悠悠晃荡的男女、无处安放的寂寞、朝圣般的叩拜,是如此相似。
洪常秀《江边旅馆》甚至可以说,他们独自开辟了韩国电影的新类型,一种暧昧、神经、虚无,却又执着的闲晃式电影,以区别韩国那些著名的社会、犯罪、纯爱题材,甚至区别于金基德、李沧东等人的深刻度文艺片。
金基德 《空房间》我曾在某段时间集中看过大量的洪尚秀电影,《咏鹅》与其早期《猪堕井的那天》、《剧场前》等作品在叙事体量上是类似的,并同样具有巧妙的结构。
洪常秀《猪堕井的那天》但洪常秀后期《独自在夜晚的海边》、《之后》等片,就实在不如《咏鹅》这般具有灵气与创作性了,甚至可以说,洪常秀后期电影几乎都是“草稿电影”,据说他现在拍片也确实不太怎么写剧本了。
骆宾王与尹东柱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是唐代诗人骆宾王七岁时的《咏鹅》。
我只是为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抬头仰望悠远苍穹时敢言我生命中没有一丝悔恨。
我要以爱恋星儿的心讴歌一切的生与灵。
要走完给我注定的路。
今夜又见高远繁星,在阵阵狂风里隐闪。
——这是朝鲜爱国诗人尹东柱的名作《序诗》。
这两首诗,都在《咏鹅》这部电影中出现。
对于骆宾王,据说张律导演是汉语言文学出身,对中国古诗词有特殊情感。
2003年,他就拍过一部名为《唐诗》的剧情片,主角是一个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唐诗讲座」的中年小偷。
这首《咏鹅》,语义相当通俗,甚至很简单,但在《咏鹅》这部电影中,却具有难以言明的精神意义。
男主角的小名是「咏鹅」的第一个层次,「咏鹅」的第二个层次,是男主角父亲养了只大白鹅。
他会对着鹅「永儿、永儿」地呼唤,也会抱着鹅暗自哭泣。
「咏鹅」的第三个层次,是允永在酒醉中吟出的诗。
他用中文在酒馆咏诵《咏鹅》。
四肢做出鹅引颈之状,近似于一支舞,但又决不是一支舞。
允永的动作有自己独特的疏离间落,不像金惠子在奉俊昊的《母亲》中,也不像廖凡在刁亦男的《白日焰火》中。
这种动作是对嫂子松贤充满佛性的108拜的回应,是姿势和含义的双重暧昧。
《母亲》金惠子
《白日焰火》廖凡而「咏鹅」的这三个层次,到底在影片中抵达了怎样的意义,似乎不能言明,或许它们只是层次本身,使诗人骆宾王的《咏鹅》这首无比简单却又相当有才的诗,在朝韩现代化语境中成为一种朦胧、斑驳而又神秘的意识流美学。
而尹东柱的意义就清晰多了。
他是允永的偶像和精神支柱,也是电影文化伤痕的一个人物标签。
尹东柱这种具有民族气节并充满抒情才华的诗人,自然对允永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而尹东柱作为无可争议的朝鲜族诗人代表,对于观众而言,也更容易理解允永对他的痴迷。
尹东柱的诗歌主题之一,便是移民者的身份认同问题,而在《咏鹅》中,每个人的身份都具有移民者的暧昧性。
比如民宿老板对松贤讲述妻子离世经过时,有意使用松贤听不懂的日语,这与他将镜头对准松贤却最终移开一样,是种介于说与不说、靠近与离开之间的永恒试探。
片中也多次提到尹东柱死于日本福冈的监狱,而民宿老板也正是来自福冈。
2016年,《素媛》导演李濬益拍过一部黑白传记电影《东柱》,90后小生姜河那在其中饰演尹东柱。
片中交代了日军对尹东柱实施的死亡酷刑——用针管将盐度很浓的海水不断注入诗人体内,导致诗人皮肤皲裂,在体内的灼烧中痛苦离世。
李濬益《东柱》这种死亡方式,在黑白影像的表现下,本身便具有极为残酷的诗意,对应到《咏鹅》中允永对尹东柱孩子们般天真的敬意,我们似乎就可以理解张律导演对诗人的真正的定义了——诗人并不完全是写诗的人,还有那些不写诗却怀有诗性情怀的人。
而《咏鹅》本身的运镜和空间便具有这样的诗性。
比如我们看见男主角转入一间废弃的屋子,在窗外绿意与屋内阴影的映衬下走向我们,然后他消失在画面中。
镜头开始推过阴影,推向那扇蓝色木框的窗。
树叶在外面拂摆,我们听到生动的风声。
窗越来越近,我们以为电影将就此转场。
但突然又仿佛必然——诗人允永出现在了窗外的诗中。
作者| 县豪;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张律导演的新作《群山:咏鹅》围绕男女关系展开,以爱情为背景,在轻松的氛围下探讨了东亚政治,人性等多重命题。
影片的叙事采用了从中间开始的方式,以允永和松贤到达群山开始,在叙述完群山的故事后再以跳剪将视角切回到首尔后允永的生活,在77分钟时才以隶书呈现出影片的标题《咏鹅》,继而将时间线拉回最初,在首尔允永与松贤偶然相遇,约定并前往群山。
由此,这个本是由首尔开始,首尔结束的故事以群山开始,群山结束的方式得以呈现。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这句话在影片中多次出现。
允永感觉来过群山,如此询问过药店女孩,松贤表姐,松贤如此询问过旅馆社长,朝鲜族女人在群山如此询问过松贤。
一方面,这种问话有搭讪的意味,例如松贤的询问目的主要在此。
另一方面,导演借此似乎想要表达现实的不确定性。
在《春梦》中,导演以梦与现实的模糊界限表达,在《庆州》中,导演以混淆现实与回忆表达,而在《咏鹅》中,他选择了以这句略带戏谑性的话呈现。
“电影是关于时间与空间的艺术。
”这句被许多人奉为圭臬的话在这部电影中得到了很好的呈现。
至于朝鲜族女人的问话中体现的东亚政治问题,笔者会在下文予以分析。
导演通过这部电影全面地展现了韩国老人,韩国年轻人对于朝鲜族及中国的态度,以及韩国人(或者更多是导演?
)对于日本的态度,朝鲜族人在韩国的生活状态。
韩国老人对于朝鲜和朝鲜族,中国人抱有敌视态度,他怀念曾经的朝鲜战争时的战友会,认为是朝鲜族人毁了韩国。
但他对台湾抱有好意,而认为大陆是中共。
相比之下,年轻一代对于中国则抱有包容甚至是欣赏的态度,“赤色分子”变成了一个调侃的词汇,他们看到中国的飞速发展,对于尹东柱诗人生活的延边抱有向往。
对于日本的侵略,导演的态度是认为他们无法被原谅。
旅馆社长不租给日本人房间;允永看日军侵略照片展,导演给予了照片特写;松贤在日式佛寺拜佛,允永显出不满的表情。
在佛堂中弹奏钢琴,这种东方与西方混合的方式着实透出了可笑之感。
朝鲜族人在韩国做着最底层的工作,不被韩国人当做同胞,被大多数韩国人轻视,还有一些人,以争取朝鲜族人权利的名义,进行欺诈煽动性的募捐,更增加双方对立性。
韩国人国民诗人的后代,拥有尹东柱诗中的名字,却在韩国做着仆人。
导演揭示了这种现象的荒谬,传达了他对于朝鲜族同胞生活境遇能有所改观,得到关注的期望。
影片中红色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与影片整体气氛并不协调,却极为关键。
暗室中的红色,营造男女间暧昧而又危险的气氛,松贤在这种情况下骗社长自己丈夫死了,诱惑他,红色充当了气氛的助推剂。
允永进入暗示窥探社长秘密,在逃离时捡到了自闭女孩掉落的红色人偶。
红色是情感的联系,是过往悲伤经历的象征。
坐在练歌房前,松贤的红色高跟鞋,则有情欲的意味。
艳丽的红色,推动了影片情节的发展。
这部片子的摄影个人认为是张律所有作品中最好的一部。
监控画面的使用,监控前的观者与监控中人物,使影片在黑白,黑红,与彩色画面中任意切换。
几个摇镜头都处理的比较短,没有《庆州》中大量摇镜头过长所带来的疲惫感和眩晕感。
去观看尹东柱的纪录片前高空的俯拍体现出开阔感,契合了诗人在逆境中依旧对于“星星,诗,美”追求的开阔胸怀。
而旅馆进门后走道狭窄,景框呈现出逼仄之感,旅馆中营造了压抑的氛围。
允永探访无人的房子通过一个长镜头来处理,镜头先跟拍允永进门,出门,再转180度,右转90度,一段空镜头后允永再次出现,又从镜头中消失,再一段空镜头后允永再次在窗户中出现。
这样就更可表现其观光客之感,增加探访的趣味性。
允永与女孩监控室中的进出躲藏也同样采用一个长镜头,增加了紧张感。
中国元素散落在影片中。
学孙悟空的男人,发武术传单的人,中国餐馆,中国白酒,还有那首被朴海日诠释的搞笑而又悲怆的《咏鹅》。
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的观念,在张律的作品中屡屡体现,符合中国传统文人的观念。
虽然是韩语作品,但张律的影片中总有中国文人的气息。
这种感觉,在华语片导演中也极少存在。
影片还传达了导演对于胶片时代的热爱。
社长对于胶片的喜爱,拐角处关门的影碟店(应该是吧,没有翻译,本人韩语也不太好),允永偷走的胶片也使人联想起《胶片时代爱情》中朴海日饰演的偷走胶片的工作人员。
影片的氛围既轻松,又沉重。
男女之间的一些点,非常有趣。
允永和松贤在隧道中的谈话,当松贤对他笑骂出那句话时,我笑了很久。
而影片的总体氛围却是悲伤的,允永孩童式的做法常常不被理解,在首尔时,有游离于人群之外的边缘感。
《咏鹅》中,张律导演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女孩子,常常充当了宁静与美的化身。
“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故乡。
”老人的话个人认为有导演独白之意。
张律的电影中总有浓烈的客子感。
于此同时,他也一直呼唤着美,渴望这人们像尹东柱诗人一样,在牢狱中也能以一颗向往美的心灵,从小窗中望向遥不可及的天空,写下:“一颗星星是憧憬,一颗星星是诗意,一颗星星是母亲。
”
张律导演镜头里的那种迷人大概是因为身份特征吧,和密不可分的中日韩之间的羁绊与纠葛的历史。
已经习惯他的标志性影像:黄绿色滤镜,模仿动物姿态的行为/舞蹈,男人和女人之间由“也许我们在哪儿见过”或者“你还记得我吗”开始发展的关系,墙上的画,相框里的构图,通过镜子反射,穿插的间歇性黑白色画面,晾晒在庭院里的植物或食物总会遇上下雨的天气,街道旁不起眼的算命店。
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更主动、追求刺激,在很“容易”的男人身上找到自信,并给他们贴上“魅力、特别”的标签来引起另一个男人的注意和妒忌,受伤之后却只能从同性那里得到安慰,然后深呼吸,重新挺起背,其实表面反复无常的情绪化爆发,都是敏感又清醒的内心,脆弱,需要爱,但也想保留自尊。
男人其实更懂男人,永允一看到民宿老板就觉得这个老板很奇怪,而松贤对老板说的是“你对我不好奇嘛”这种意味深长的暧昧,又不同于永允——名字、说话、行为的暧昧,他在隧道里问松贤:你喜欢白天做还是夜晚做。
松贤主动提出分别住两个房间,迅速了解了老板的妻子女儿的信息,和老板一起在厨房里吃拉面,早上一起在楼顶上做一百零八拜,去海滩上散步。
老板有个自闭症女儿,整天躲在房间里看民宿的监控录像,陪伴她的只有那只日本式娃娃,或许饭店里的女老板是她母亲也说不定,有一天下雨,她打了一把伞坐在楼顶上,隔天永允也坐在那里,像个思想家的雕塑,那天晚上,她给他送去一碗拉面,坐在门口听他吃面的声音。
松贤看到永允和老板女儿坐在门口,问他,“你在干什么?
”,永允回答:“你行,我就不行吗?
”,后来换成松贤坐在门口抽烟,警察问那个头上贴着创可贴的女儿是不是受害者,女人淡淡地说:“我已经23了,他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情”。
那些出现片刻的人像更像是浮世绘的旋转,和鹅说话的父亲,半夜推开女佣的门,在路上遇见儿子又假装不认识他,是因为儿子对别人说父亲已经去世了,演讲募捐煽动情绪的男人,健身器械上的女人,信任永允的药店老板,松贤的情敌(恩彩真是好美啊,超级适合穿衬衫,清冷气质型无敌了),神秘的饭店女主人,她一眼就看破永允和松贤的关系,夜晚打拳的男人,将松贤错认成顺尹的女人。
不铭记历史的民族就是没有希望的民族。
你留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故乡。
注:UNICEF;尹东柱;群山(地名)。
:)文素丽真的保养得很好啊,自律又优雅的美。
韩艺璃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太适合这种电影风格了。
到第77分30秒,这部电影才露出片名,清晰的城市夜色中,片名在熄灭的台灯上浮现——《咏鹅》군산: 거위를 노래하다
这么骚的操作,平生第一次见,而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张律导演的片子。
看完电影,对张律导演很感兴趣,就了解了一下,原来他是中国朝鲜族导演,出生地在中国吉林,他甚至拍过以《重庆》为名的电影。
但他现在主要在韩国拍片,虽然他曾在采访中透露,想回中国拍华语片。
张律这个名字本身就挺暧昧的,有点中国味儿,也带些韩国味儿,而暧昧,也是《咏鹅》这部电影的关键词之一。
似乎一直以来,张律导演都在拍摄同一类型电影,而《咏鹅》所代表的,其实是一种危险的电影类型——它文艺,闷,甚至虚无,对情绪的拿捏要求很高,在它述及男欢女爱或家国情仇时,会采取相当清淡的表达方式,而这种清淡,能否勾起观众的审美情趣,还真说不准。
因为它要求观众极度敏感。
所幸《咏鹅》很妙。
妙就妙在几个关键词。
暧昧《咏鹅》极度暧昧。
这里的暧昧,不仅指片中角色之间的情感关系暧昧,更指片中的一切。
有哪些暧昧?
人物的情感暧昧是显而易见的。
男主角张允永与他的嫂子也就是女主角松贤,两人之间的关系简直暧昧出了极其丰富的层次——两人到民宿,起初开一间房,他想摸她,就是单纯的摸,刚开了头,她就阻止了;她于是主动向民宿老板提出加开一间房,并和老板越走越近,他不开心了;老板患有自闭症的女儿对允永颇有青睐,松贤看见同样不开心;他陪她去前夫的咖啡馆,她又在他面前和前夫再续前缘……两人就这样一直蜻蜓点水,将暧昧推向下一次暧昧。
当然不只这一组人物,电影中凡彼此有关联的人物,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暧昧。
药店女员工送允永止疼药,这本可终止于一种干净的善意,但允永偏要问一句:「我值得信赖吗?
」,由此勾起一丝隐约情愫;松贤在海滩请民宿老板为自己拍照,老板将镜头对准她,却缓缓将之移动,最终令松贤出画,拍下了三个在海边劳作的渔妇,镜头答应了一次摆拍,却被更具生命力的情景吸引,这点艺术性的无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暧昧?
除了人物情感,片中的文化与历史也很暧昧。
《咏鹅》一共三种语言,韩语、日语、中文,韩语又分散为正宗韩语与带朝鲜味被视之为某种方言的韩语。
而片中也出现韩国人、日本游客、中国游客三种角色身份,电影故事发生地群山,当年则是日军殖民地之一,留有不少日式家屋,日本文化的影响至今未消,男主角走在街上,甚至能看见当年屠杀的摄影展,片中也时而传出隐喻战机轰鸣的飞机声,伪装的朝鲜族则在街道拐角进行非常小众的示威宣传……
这所有一切,都在主角「片叶不沾身」式的游荡中,成为影片一种疏离而又深入的时代背景。
这种背景是很迷人的,它似乎不只是历史,也不只是现在,而处于历史与现在的交融与缝隙中,从而形成一种独特的时间文化。
《咏鹅》中群山的这种文化特征,中国台湾同样也有,并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赛德克·巴莱》等经典台影里有更深的体现。
这里多说一点。
我们看到不少香港电影如《香港制造》、《树大招风》等,都在以一种悸动感非常明显的叙事,强调香港回归前后港人那极为强烈的精神躁动,而台湾电影或《咏鹅》一类的韩国电影,则完全是在呈现文化的融合或者说「继发感染」,完全没有香港电影热衷的「时代断裂性」,这还挺值得玩味。
陈果导演《香港制造》剧照而《咏鹅》的人物形象本身,甚至都是暧昧的。
「你的说话暧昧,行动暧昧,就连名字也是暧昧的。
」松贤在酒意中这样评价允永。
的确,说话暧昧从他对药店女员工的反问已可看出;名字,允永,既不是完全的男名,也非彻底的女名,介于男女之间,小名永儿,在韩语中和「咏鹅」发音极似,而永儿这一小名,又是他已离世的母亲常唤的,如是种种,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又极迷人的味道了。
而允永平日的行走坐卧也是暧昧的。
他躺在民宿房间,是侧身,静谧轻盈小幅度蜷缩在日式和屋的阴翳中,盆骨与腰身之间形成高耸的曲线,一种孤独,又孤独得不需要任何人;他行走在街上,蓝衬衣、白T恤、灰长裤、黑肩包,像一个孩子,又似乎很苍老;他坐在屋檐下……
总之,他仿佛随时随地处于一种状态,但又好像完全在这种状态之外。
而所谓暧昧,不就等于是,又不是吗?
一半《咏鹅》拍的是一位诗人,但奇特的是,这位诗人从始至终未曾写诗。
李沧东《诗》也拍一个想写诗的人,至少,她最后在鲜花的覆盖下,交出了一首完整的诗,而且这首诗,成为整部电影最迷人的悬念。
《咏鹅》中的张允永,渴望成为一名诗人,但他在十几岁写过诗后,就再没写诗了,用松贤的话说,「写到一半就不写了,你做什么都是做到一半,所以我才不敢和你发生性关系」,是调侃的语气,但揭示了允永的暧昧从何而来。
正是来自这种「一半」。
同时,张律导演同样通过「一半」,使影片拥有了令人惊讶的结构。
电影前半部,允永与松贤在群山游荡,电影后半部,以一系列情感纠葛交代他们为何去群山,奇就奇在中间,允永跨进家门的一瞬间。
这一瞬间将电影分为两半,但或许难以厘清哪一半在前,哪一半在后。
允永告诉阿姨,自己刚去了一趟母亲的老家。
看来是先去了母亲老家,再去了群山?
但种种线索表明,母亲的老家就在群山。
所以他回来的一瞬,究竟是刚从松贤的群山回来,还是从母亲的群山?
而电影以允永看向某件事物结束,这一事物,必然就是电影开场车站标示的群山地图。
真是无尽的暧昧如衔尾蛇。
按导演自己的话说,这部电影从中间开始,在中间结束。
而中间,在《咏鹅》中是一个如此神秘的时刻。
允永站在这中间,正如群山酒馆老板娘对他的评价:你年纪轻轻,却有旧时代的感性。
一句何其性感的对白。
张律与洪尚秀有人将《咏鹅》和洪尚秀的电影对比,认为相比之下,《咏鹅》显得尴尬。
对比是难免的。
尽管张律更多一些历史痕迹,洪尚秀电影则更深入艺术家的情感世界,但两类电影中那些悠悠晃荡的男女、无处安放的寂寞、朝圣般的叩拜等等,是如此相似。
甚至可以说,他们独自开辟了韩国电影的新类型,一种暧昧、神经、虚无,却又执着的闲晃式电影,以区别于韩国那些著名的社会、犯罪、纯爱题材,甚至区别于金基德、李沧东等人的深刻度文艺片。
金基德导演《空房间》剧照我曾在某段时间集中看过大量的洪尚秀电影,《咏鹅》与其早期《猪堕井的那天》、《夜与日》等作品在叙事体量上是类似的,并同样具有巧妙的结构,但洪尚秀后期《独自在夜晚的海边》、《之后》等片,就实在不如《咏鹅》这般具有灵气与创作性了,甚至可以说,洪尚秀后期电影几乎都是「草稿电影」,据说他现在拍片也确实不太怎么写剧本了。
骆宾王与尹东柱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是唐代诗人骆宾王七岁时的《咏鹅》。
我只是为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抬头仰望悠远苍穹时敢言我生命中没有一丝悔恨。
我要以爱恋星儿的心讴歌一切的生与灵。
要走完给我注定的路。
今夜又见高远繁星,在阵阵狂风里隐闪。
这是朝鲜爱国诗人尹东柱的名作《序诗》。
这两首诗,都在《咏鹅》这部电影中出现。
对于骆宾王,据说张律导演是汉语言文学出身,对中国古诗词有特殊情感,2003年,他就拍过一部名为《唐诗》的剧情片,主角是一个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唐诗讲座」的中年小偷。
这首《咏鹅》,语义相当通俗,甚至简单,但在《咏鹅》这部电影中,却具有难以言明的精神意义。
男主角的小名是「咏鹅」的第一个层次,「咏鹅」的第二个层次,是男主角的父亲养了一只大白鹅。
他会对着鹅「永儿、永儿」地呼唤,也会抱着鹅暗自哭泣。
「咏鹅」的第三个层次,是允永在酒醉中吟出的诗。
他用中文在酒馆咏诵《咏鹅》。
四肢做出鹅引颈的形状,近似于一支舞,但又决不是一支舞。
允永的动作有自己独特的疏离间落,不像金惠子在奉俊昊的《母亲》中,也不像廖凡在刁亦男的《白日焰火》中。
这种动作是对嫂子松贤充满佛性的108拜的回应,是姿势和含义的双重暧昧。
奉俊昊导演《母亲》中金惠子的舞「咏鹅」的这三个层次,到底在影片中抵达了怎样的意义,似乎不能言明,或许它们就只是层次本身,使《咏鹅》这首无比简单却又相当有才的诗,在朝韩现代化语境中成为一种朦胧、斑驳而又神秘的意识流美学。
而尹东柱的意义就清晰多了。
他是允永的偶像和精神支柱,也是电影文化伤痕的一个人物标签。
尹东柱这种具有民族气节并充满抒情才华的诗人,自然对允永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而尹东柱作为无可争议的朝鲜族诗人代表,对于观众而言,也更容易理解允永对他的痴迷。
尹东柱的诗歌主题之一,便是移民者的身份认同问题,而《咏鹅》中,每一个人的身份都具有移民者的暧昧性。
比如民宿老板对松贤讲述妻子离世经过时,有意使用松贤听不懂的日语,这与他将镜头对准松贤却最终移开一样,是一种介于说与不说、靠近与离开之间的永恒试探。
片中也多次提到尹东柱死于日本福冈的监狱,而民宿老板也正是来自福冈。
2016年,《素媛》导演李濬益拍过一部黑白传记电影《东柱》,90后小生姜河那在其中饰演尹东柱。
片中交代了日军对尹东柱实施的死亡酷刑——用针管将盐度很浓的海水不断注入诗人体内,导致诗人皮肤皲裂,在体内的灼烧中痛苦离世。
这种死亡方式,在黑白影像的表现下,本身便具有极为残酷的诗意,对应到《咏鹅》中允永对尹东柱孩子们般天真的敬意,我们似乎就可以理解张律导演对诗人的定义了——诗人并不完全是写诗的人,还有那些不写诗却怀有诗性情怀的人。
李濬益导演《东柱》中的尹东柱而《咏鹅》本身的运镜和空间便具有这样的诗性。
比如我们看见男主角转入一间废弃的屋子,在窗外绿意与屋内阴影的映衬下走向我们,然后他消失在画面中。
镜头开始推过阴影,推向那扇蓝色木框的窗。
树叶在外面拂摆,我们听到生动的风声。
窗越来越近,我们以为电影将就此转场。
但突然又仿佛必然——诗人允永出现在了窗外的诗中。
(借用一下慢三老师的书名尴尬时代,一个值得放大的命题,只是慢三老师轻易滑过了)1 一部洪尚秀式的文人小品?
如果你是一个洪尚秀影迷,那么片子一开始就轻易地让你想当然地进入一种文人小品的调子里。
所谓洪氏小品的标配,必然有几个百试不厌的经典元素:一个背包的知识分子主人公,在一个旅行的异地,发生一段三角恋(甚至多角恋)或者求而不得的情事,再有几场屡试不爽的尬聊,最后不余遗力地揶揄一下直男癌。
张律的《咏鹅》前半段似乎全部不谋而合,见识诸多洪氏套路而成为老司机的你逐渐掉以轻心,甚至开始快进,以为这又是一场A与B暧昧的同时B又与C好上并且A也对D产生好感而B纠结于是A还是C的男女情事时,逐渐增多的政治符号使你警惕,认为导演不只是揶揄直男癌还有一点小野心揶揄一下本国政治。
直到片子进行到一大半,大概77分钟左右才莫名其妙地出现名片,一个多少显得尴尬的时间节点。
在此之后突然开始“变调”(更搞笑?
),政治性的符号开始直接出现,随着主人公父亲作为韩战老兵的功能性角色登场,导演的意图终于开始暴露,一种对主人公家庭生活的探源回溯使得所有的男女情事沦为一种外在表现,一个工具,醉翁之意不在酒,男女的情事只不过是一种试图接近当下一代生存境况的便捷方法。
这种“变调”仅仅是将原本的先后叙事顺序通过剪辑人为分割,将真正的开头置于后段,将作品真正的动机不至于过早的暴露而让作品犹抱琵琶半遮面,后半段的揭示让人回味前半段散漫叙事的深意。
2 不同于李沧东观照当下的另一种方式如果说李沧东的《燃烧》借由村上小说的改编注入本土的细节,以一种戏剧性、强叙事的方式来展现当下一代的愤怒和暴力因子,那么张律则试图通过一种更加日常、含蓄以及非诗性的方式来接近当下一代的虚无和尴尬。
这种日常和含蓄就在,无非就是拍一个韩国无业青年的四处流荡、想睡女人而不得还有家里一些破事。
特别是主人公和刚离婚的嫂子不避嫌疑地好上,一方面嫂子也对他保持暧昧又不愿委身于小叔子(即主人公),另一方面又对前夫怀恨在心但又怀有感情,加之密集出现的政治符号,很难不联想到嫂子与韩国地缘政治的对位,韩国与中日美大国之间的夹缝周旋显得栩栩如生。
还有主人公去母亲的故乡(即电影开头部分场景地群山)溯源式回访也不能不说富含深意,一种对当下境况的反抗或者说对一种已经远去的历史图景怀念,尤其是主人公特意提到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孤儿,亚细亚的孤儿。
3 最尴尬的一代?
虽然有众多的评论者将张律视为洪尚秀的簇拥者或者模仿者,但张律显然比洪尚秀有更大的野心,不仅仅停留在男欢女爱或者个人层面,而追溯到民族和历史层面,则也使得个人的尴尬超越了洪氏作品中的直男尴尬或者人生经验尴尬。
在《咏鹅》中,浅层的尴尬在于主人公的在男女之事上的尴尬,想睡女人而不得的尴尬;进一步的尴尬在于主人公作为无业游民、失败者的尴尬,被父亲描述为无用的人,对社会和国家无用的人,只会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而更为个人或者时代性的尴尬在于主人公作为一个诗人、一个知识分子在对待父辈、对待历史的暧昧、虚无,以及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就像整个一代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一个多余者;当然这也隐喻了韩国在国际政治中处于一个较为尴尬的处境。
这种历史性的尴尬何尝又不是我们当下的真实写照:“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敌视现实,虚构远方。
东张西望,一无所长。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
喜欢养狗,不爱洗头。
不事劳作,一无所获。
厌恶争执,不善言说。
终于沦为沉默的帮凶。
”只是作为一个时代中的尴尬青年来说,个人的自我表达总是那么无足轻重又词不达意,在一次次压抑许久之后借由酒精(性、药物或者其他)来实现短暂地释放,就像主人公咏儿醉酒后又舞又跳奋力歌唱,又或者在《燃烧》中少女惠美飞叶子后的夕阳独舞……
张律作为朝鲜族华裔导演的视角算是特别的,韩朝归属和男女暧昧被放在一起展现。作者性导演的属性很强,旅馆、算命摊、失意的男人、画、诗,算是他常用的元素了。片中一组跟踪长镜头、空镜的印象比较深,但这种表达欲很强但又文艺修饰很多,制造朦胧感的文艺幻灯片已经提不起解读兴趣了。
玩了点叙事就被吹上天了?
合乎对张律作品的期待。氤氲暧昧的情感纠葛只是一层薄薄的罩纱,内里含蓄但也浓烈的民族性情绪根本无法被忽视。这次在记叙顺序上玩起花活,其实展现出来的也更多是记忆空间和人物情绪的一种交互映错。我一直很喜欢张律作品中常有的醉酒起舞片段,特别有感染力。这次照应标题的咏舞《咏鹅》,同样有着一种别样的趣味。影片中许多静止镜头的构图我都非常喜欢。但依然,无论国别,我还是很不喜欢这种过度填充符号化人物或事件的处理方法。既然导演以“日常”二字归纳,那么举重若轻,我们就当作一个清淡小品来看,也不错。
不如吃顿饺子
不喜欢男味儿重的文艺作品,认同感的探讨确实有点意思,但是整个故事太琐碎了,也没有串联起来的主线,有点无聊
结构挺有意思,尤其是上半段的一些细节在下半段得到了呼应,不过有为结构而结构之嫌,主题方面,感觉一部电影塞进了至少两部的信息量
粗人一个,太文艺欣赏不来
依旧是夹杂了张律对自己朝鲜族身份的思考,尴尬的境地一如男女主尴尬的关系。片子不论是节奏还是内容甚至连结构都越来越洪常秀了。其实就是男女那点事儿,为何你在我心里勾起涟漪,却又让我独自徘徊在心门之外。为何你接受到了我的信号,却事事只做一半,诗人要多些野性。最后想说,咏鹅,献给穆里尼奥,哈哈。
前半与后半的观感挺脱节的。
导演故弄玄虚,演员无精打采。
补记昨
不知道在讲什么东西?!
張律式外部者視角的“觀光”電影(第一部分),劇本設定很大程度依據空間。第一個鏡頭裡的遊客朴海日仿佛是剛剛離開“慶州”造訪群山。全片過半才出標題,打破時間順序分為群山和首爾延禧洞兩個時空段落,群山的日本歷史與延禧洞的華僑痕跡,前半如《慶州》般的巡遊,後半則如《春夢》的探訪。唐詩、命理、夢境與寫真,再到更頻繁地被提出的朝鮮族和社會公平問題,張律用“日常”二字對記者們的提問一帶而過言指無意傳達社會訊息。韓藝璃白賢鎮李俊東鄭恩彩的客串好驚喜。‘영아’一語雙關既是小名又是詠鵝。這部看完後,突然似乎想明白了為什麼張老師會離開韓國,好像隱隱感覺到了某種界限。2018BIFF1005C1.
鹅鹅鹅……?
没看懂。。。
越来越梦游了。在故事结束的地方开始。在黑白的静默里梦呓。夫妻关系类比民族国籍归属。咏鹅是我们张嘴学说话以来会的第一首唐诗。如果爷爷的爸爸举家迁往外域这首诗我还会念么。
看到第二段的时候,以为真是有如梦境驶过,故事重新开始,走入现实世界,甚至颇有些洪尚秀《这时对那时错》的范式,直到结尾啪啪打脸。张律吧一个故事的结尾部分前置,开端挪移到后头。这样的手法让观众的期待和影片反应的现实对比形成反差,其产生的强烈感受让人很难忘怀。相遇的兴起甜蜜期许和后半程相同行牵制沮丧共同作用于情感纽带,我们才意识到,不会有永恒的爱情和相伴。就像作诗,也许是《咏鹅》一样的偶然性。
这里的尴尬是真尴尬
生活中的神秘感因叙事前后调换了顺序而变得非常出彩,不断提起的好像在哪见过还都找到了回响,转来转去的漂泊者,正如张律关注的朝鲜族人在东亚四国的处境,不过还是碎了点,而且这个咏鹅实在没太搞懂,跟东柱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的挑逗性抚摸是两人间为数不多的暧昧时刻,墙壁上定格的照片成为了梦境里映射的画面,海的深处躺着一座孤僻的小岛,为了破解心中的梦魔,他来到这座神秘的岛屿,只为找寻最真实的自我。躺在废弃的铁轨上体会与死亡间的微妙距离,女孩被困在幽暗的房间,父亲被困在旅舍之中,女人在跪拜虚无的神明,男人在等待无望的爱情,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尹东柱的诗写满了历史的沧桑与生命的脆弱,一个民族的身份象征是刻在骨子里抹灭不掉的记忆碎片,一段感情的付出与回报是永不成正比的无奈现实,大多数遇见的人都成为我们生命中的过客,而留有记忆的人则成为了无处找寻的曾经。以回味与思索来加深个人记忆对于过往片段的印象和间接性结合,在迷失和找寻的边缘徘徊,直到两幅画卷重合的那一刻,真相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所有的疑惑和未知都在转瞬间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