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处与我的敏感发生关系的地方:1. “Jules”向初来乍到的导演女儿讲解艺术家房主的“习性”,用平静而觉察的口吻说出“她喜欢顺从的人,她喜欢吓到人的感觉,她装作强势但内心敏感,她说你好其实是希望你对她好”。
他看似顺从,但他的顺从却能被自身表述为对她的了解与掌控,并将她作为客体告知与外人。
在密闭的白色墙壁内,这样的关系令人感到萧疏而高纯度的恐怖。
2. 女儿微醉后,言语的袒露和笨拙,是通过她直接将所听到的归纳式道理,作为对话中的台词,而表现出来的。
同时又通过她直接吐露出自己内心里,不完备、惊人的观察和指射而显现。
她一面说着,会尊重与顺从;一面又突然说着,“我不会像某人一样背叛你的”。
其中的信息量,就像突然僵硬的面部一样,无法遮蔽,但又并不造成尴尬的停滞。
对话信任着阅历与身份并不平等的双方,在唐突与逃避间不平衡的残酷。
有许多不会被双方同时察觉到的不适。
3. 与已停止作画的画家谈话时,有一段关于恐惧的对话。
导演突然问她,你害怕吗。
她说,有许多骄傲的时刻,好像做这件事情就能证明自己,但其实这样的感觉是因为恐惧,也因此相信上帝。
转而问回导演,因为在她通过电影对导演的理解里,觉得他无所畏惧。
在导演说他也害怕时,经历了一两秒的停顿,画家突然捂脸哭了。
导演问她为什么哭了,她说只是流泪。
她突然开始哭的这一瞬间刺痛了我。
当这个世界以另一个具体的人的方式贴合你的时候,会出现时空消失的时刻。
所有努力紧绷的闭合在温暖而摇晃的试探里轻轻开口。
这一刻,真的会无缘故地流泪的。
并没有太多做作的渲染。
只是在平淡中问一句为什么哭了,以及在听到答复后继续默默地贴合。
这样的对话是真实存在的。
为如此细腻的捕捉与呈现感到满足。
4. 女儿在第一段叙事中以去买酒而离开的背影做结,再未出现;又在最后一段叙事后提着买来的酒回来。
一去一回就像整个时空只在一个下午,这样的感觉也出现在父亲第一次出去又回来后的连贯感。
像彗星来的一夜。
房主说好久不见,头发又白了一些,直到说起女儿已经不在这里学设计才知道这不是故意的戏谑,而是真的已经到另一个午后了。
时间的模糊让人可以不断出走又回来,并无太多声嘶力竭的控诉。
而人物确凿的变化又被隐秘地叠加,好像这一生真的只是可控或被控制的小屋里,不大不小的一个玩笑而已。
故事发生在一座塔楼里,四层,地下是设计者也是房东的所谓的工作室,一层是一个开放的小餐厅,二层是另一家预约制的餐厅,三层是一对情侣的家,四层是有密码锁的小房间配有一个露台住着一个怪男人。
然后故事就发生了:一层的故事是尴尬的见面,地下的故事是心不诚的学生和半吊子设计师,二层的故事是导演和好像是懂她的餐厅老板,三层是导演和餐厅老板的同居生活,四层是导演和房屋中介的同居生活…被模糊掉的时间线,相对单调的内景,餐桌前的大量对白,讲故事一个一个讲述并串联起来。
吃饭,餐桌,酒都是故事的必需品与其说是一个故事,不如说是一种体验,特别是在结尾的最后一次转场,导演坐进车里又下来时间就回到了开始的故事的时候,就更让我觉得前面发生的可能都不是真的,又或者说是真的但主角不是我们看到的主角罢了……如此想来这个故事就变得越发有趣,所讲述的内容也更加深刻了。
那些尴尬的笑,每次吃饭聊天必须有的酒,相似的一些对话,永远不提的前因后果都变得有迹可循……它们展示了人的多面:导演在家里被形容的有心机,在外面有成绩,在女儿面前拘谨,在恋人面前的黏腻;女儿所展示的拘谨,酒后的虚假承诺,一些娇气和急功近利;房东并不专业的设计能力,徒有其表的楼房,对他人隐私的窥探和对问题的推诿;餐厅女老板讲不清的对导演的喜爱,功利心,对自己的推翻,对未来的担忧;最后的恋人的各取所需,一些刻意的亲密和黏腻…
一些表面和谐洪常秀导演太擅长用这样的简单的方式讲复杂的事了,所以当细细思考自己都藏起的那些表达,就必须感叹电影的精巧。
酒像是一个媒介,掀开了在表面上的人设/客套/吹捧这层布,展示出了人的欲望,金钱,爱,性,名声,窥探…都藏在这些细小的行为和对白中。
我觉得故事里的这个“他”,是他也不是他。
他是导演,是父亲,也是那对情侣,也是那个古怪男人…他可以成为,或者说每个人都会成为塔楼中的这些人。
这些都是他,也都不是他所以塔楼到底是什么呢?
大抵就是那些把每个人困中的欲望和想法,它不见得丑陋,甚至被包装的美丽,但它总有你不想或逃避去修补的漏洞,这些会使你沉沦,变化,甚至迷失。
最后你走出塔楼,呼吸,可能会回到原点也未可知。
我很喜欢这部电影,我看到了塔楼中的人,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欲望,看到了生活。
洪尚秀,俨然是当代极简主义大师,继承小津安二郎和布列松的衣钵。
但唯一未在他的电影里,实现“极简”的是台词。
正是凭借漫长、随机甚至到冗余、无聊的对话,洪尚秀确立了自己的风格。
为何要在影像与文本间制造如此大的背离?
或许为了背离两位现代主义大师定下的规矩,并应和侯麦已经做过的改造。
无论如何,洪尚秀都将“废话”变成一种个人的风格。
问题在于,过长而缺乏意味的对话,在多次运用后,让人颇感疲惫。
再加上主题的雷同、形式的单一、演员的重复、片目的繁多……都让洪尚秀的电影变成自我沉溺之作,从而减损魅力。
洪尚秀需要继续做减法。
当影像已然简到极致,何不在文本上做文章?
不要让演员不一刻不停说话,让“留白”的魅力显露出来,情况是否会有变化?
小津说的电影以“余味”论英雄,在理。
在《塔楼上》,我们似乎发现这种倾向:人物不再进行过度无意义的对话,场景得到精心安排,表演得到适度克制,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之感。
虽然没有突显“空白”,但“余味”已经有了,表现在不同时空的转场上。
洪尚秀若能更进一步,突出建筑/空间/环境这些要素,而不是将演员从环境中抽离出来,进行特别表现,情况会有变化吗,会好很多吗?
《塔楼上》至少证明了洪尚秀在突破自我方面有所思考,而他所找到的方向——空间,是合适且恰当。
另外,我们还发现洪尚秀原先招牌式的推拉镜头在这部电影里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固定中远景镜头。
这不能说是一种巧合,更加可能是深思熟虑的设计。
洪尚秀开始变得像站在旁观者视角的生活观察家了,而不是强行为观众提供价值,自娱大于他娱的批评家。
认识洪尚秀是从十年前的北村方向开始,好像也是北影节,记不清了。
深夜的小酒馆,大雪纷飞的街头,似真似假的醉话,zoom-in的一段人生。。。
太难忘了,海报上的这几张脸,都太难忘了,好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早就没了联系,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
十几年后的今天,又在电影院里看他的新电影《塔楼上》,英文名walk up更好,往上走,更动态,电影里每上一层楼是一个故事,一种精神状态。
男主是个著名导演,身边的女人都仰慕他,听他谈自己出名,谈拍电影还是很难,谈家庭生活,应该都是洪自己想说的。
每一层楼上,和不同女人的亲密关系,可能也是他这几年在情感和自我投射上的心灵境遇吧。
还是那些熟悉的敏感和矛盾,对自己的呵护和瓦解。
爱和自私的平衡,每上一层楼都被小小地打破一次,然后又再度重建,另一个自己和另一段关系。
他谈论这些的方式,不再惊艳,但依然舒服。
电影最后是个时间闭环,挺突然的一个小结构。
看男主又回到了一楼的自己,猛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他最好的时候,未来几年walk up但他的状态越来越差,而此刻他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替他唏嘘,也替自己唏嘘,谁的人生不是这样呢?
知道了也还得继续生活,继续walk up。
私以为本片中,在男主角的想象里,女性对自己的爱/崇拜几乎是毫无理由的,我不禁会去想,他要的是什么?
这篇小文也围绕这个话题展开。
二楼,女厨师对男主角电影的喜爱,仅源于能发笑,或说“下饭”,这在我听来本不该是夸奖的话语,他泰然受之。
再者,对话中可以得知,女厨师对他的作品其实并不了解(说不出具体喜欢的影片和具体的感受),同时说自己对他的了解完全来自于电影。
他不在乎,他在全知全能的情况下,对关系的想象仍然苍白无力。
他似乎需要的是一种盲目的“爱”/肤浅的“爱”,或者说是whatever,只要是一个女人,并不渴望更深层的沟通和联结。
而紧随其后又诉说自己无处释放的才华,但从未提及何种作品配得上“优秀”,也未曾自我表白某种对理解的渴望,结合四层的耶稣显像,私以为他想要成为的是女设计师爱慕那种人,或许想象中颠倒二者的了爱/被爱。
三楼,同居。
这简直是一个空洞无聊的男人在自我怜悯,甚至不如李诞(笑)。
“我还是适合一个人”这句话,令我笑出声,此处是否应该为他给我带来的笑意表示崇拜和感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在幻想中幻想,或是“对爱的渴望”和“释放真实自我”两者间拉扯,“一个人”作为结论,是他的选择。
四楼,他说他喜欢居住在狭小的空间里,却未曾给这样一个空间一点画面,一如在二楼他所述的向往之生活方式,与其所作那般割裂。
随着时间和空间叠加,幻想也在等量的扩张。
若说三楼的女人尚有金钱和生活等现实层面的困扰,四楼的女人,根本是一位从天而降的圣母,全方位的包容、赞美。
导演本人沉浸在美好的天堂(露台),没能注意到女设计师急迫的想要进入。
此处假设爱的关系倒置成立,即得到了女设计师疯狂的爱慕,女设计师作为一个符号—看中成就的女人—对他的爱,或说认可。
在此处,性/健康/希望/成功,都构成了他对自我的想象,即一个资质平平又一无是处的人,他糟糕而真实的自己得到了绝对的认可。
他想要一个不求他任何的,却给予他一切的女人,这个女人为他花钱,赞美他的性功能,包容他愚蠢的幻想(见到上帝且给他启示),照料他的健康却不限制他的爱好(溶于一切都有效的参/肉/烧酒)。
影片的最后,他不想回到那个地下室,在一层的,只配得上廉价红酒的他是现实,而地下室可说是事实之下的事实,他不愿示人的,或说不愿承认的。
而同时那里有一双评价的眼。
那就再抽一根吧。
人们之所以努力奋斗,原因在于奋斗之后,自认为可以达到一种新的生活阶段,或者说事业阶段,新的阶段之下,很多人会在奋斗前认为这是终点,然而真正的奋斗结束后,才会发现,通过欲望发起的奋斗,本身没有终点,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终点,并不是你达到了某个阶段就会一切结束,开始享受安逸,当你被欲望驱使,你会发现这个叫终点的东西,遥遥无期。
今天给大家推荐的影片《塔楼上》,跟观众们探讨的就是欲望与终点。
一个中年导演带着自己多年未曾谋面的女儿参观朋友设计的一座建筑。
朋友是一个建筑设计师,而导演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跟随着朋友去学习建筑设计。
导演的朋友带着导演从塔楼的第一层参观,逐层上升,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景致,每一层也都有不同的感触,对于导演来说这是一种接触生活的体验,对于设计师来说,这是对于自己结识的人脉的一种体现。
参观结束,导演因为有事离开,而自己的儿女被留在了设计师住处,两个人展开了交谈,此后,导演决心开启自己的生活的新阶段,然而新阶段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美好,一切只不过是在重复着另一种糟糕。
导演想要的未来,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更换了赛道而早点来到。
《塔楼上》是洪常秀很有意思的一部作品,当然,本片依旧是沿袭着洪常秀以往的调调。
在不经意的生活瞬间来找到一些灵感,然后人物从不间断的对话中确立影片的主题。
本片中的几个出场人物,除了塔楼的设计师之外,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是自己人生的终点,自以为拥有了生活终结的权力,实际上不过是进入到了塔楼的另一层而已。
导演是第一个出场的,导演的出场代表着他进入到了一种新的生活,原本是知名的导演,但是因为无法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做权衡,而被迫远离了电影。
导演觉得电影市场是肮脏的,而觉得平静的生活是让人向往的,于是,导演在自己设计师朋友这里遇到了自己另一种生活,他结识了餐饮店的老板娘,从而拥有了选择另一种生活的权力。
然而影片的后半部分展示的是导演选择了另一种生活之后的时光,导演并没有因为远离电影而获得慰藉乃至拥有另一种美好,相反,选择了日常生活的导演却改不掉自己原有的毛病,他对于自己的妻子的颐指气使,显然已经表达了自己无法彻底的跟导演这个职业说再见的现实。
而曾经想要拥有美好的平静的生活,不过是在一个漩涡来袭时的暂时躲闪。
导演并没有能够放弃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即便是他已经被电影抛弃了。
而对于导演的妻子,一个餐饮店的老板娘来说,导演与自己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她的欣喜是带着一种崇拜进行的,因此,老板娘才能够在今后的生活中处处维护导演的权益,而变身成为一个侍从一样的角色。
但这跟自己之前的理解的生活还是有所区别的。
两个人第一聊天的时候,谈论的时导演的电影,导演的电影在老板娘看来是一种解闷的工具,因此,她更多的的谈论的是导演的电影能带给自己欢笑,而不是谈论导演的电影有多少的艺术价值。
虽然也是在谈论电影,但本身并不是对路的。
导演惊讶这种另类的视角,但很显然,这种视角并不是导演所喜欢的,因此,老板娘的谈论带给导演的是一种新的视角,但这个视角在当时的环境下,对于导演本人也是一位慰藉。
在导演自认为落难的时候,老板娘伸出了援手来跟导演一起生活,这本就是一种安慰,导演获得了安慰,老板娘获得了一次跟自己崇拜的人一次接触的机会,看上去各自都有收获,实际上,却是一种阴差阳错,尔后,两个人虽然有结合,但很明显,这种结合是单向的,并不是思想上的完全契合。
导演的女儿也是如此,一开始对于设计师有一种钦慕,但后来却用不辞而别表达自己对于设计师的态度,这就说明,之前的喜欢并不代表最终的答案。
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喜欢早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厌恶。
从头至尾,设计师才是冷静观看的人,塔楼就如同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一样,她所看到的是不同人的生活,但是自己却不受困于此,设计师并没有太多的欲望非谁不可,她要的是一种状态,一种跟上流社会的人交流的状态,她要的是一个群体,至于说个人,无所谓,这也说明了设计师本人可以不受困塔楼独立存在。
当欲望包裹着我们前进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以为达到了某一个阶层后,就可以喘一口气了,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上楼再上楼,一切没有终点, 因为欲望只会短暂的玩完。
……你好,再见
新事物也会变旧,人类所有的邂逅、交际也终将在时间面前变得毫无生趣……塔楼是一个藏匿心思的地方,看起来隔绝外界,实则被洞察亦或审视着……那些生活片段的重复,那些自然而然的交谈以及那些精神困惑、性情压抑的瞬间,都像是梦醒后的荒芜……角色是凉性的,看似雅致,实则风浪不断,而没有提振起的快乐,倒像是窃窃私语,听的人脑袋嗡响难耐,相较于从前,更加孤寂起来……如此,意义之茧……
看洪常秀电影最大的乐趣之一是看他如何“螺蛳壳里做道场”——用极低的预算、极少的演员、极简单的场景创造极大的解读空间。
御用演员权海骁已经成为导演中老年阶段的“代言人”,如果说金敏喜是洪常秀女性气质的最佳呈现,权海骁大概就是洪常秀男性气质的最佳载体。
《塔楼上》的故事就发生在一座三层小楼里,小楼里有一家餐厅,还有许多艺术家房客。
导演带着女儿去拜访女性设计师朋友并在一楼和地下室喝酒聊天,导演与设计师在二楼与餐厅女老板相识后畅谈电影和人生,导演与餐厅老板在三楼同居对话中满是疲惫、戒备和隔膜,导演与房屋中介新女友在天台上欢度愉快时光,每层楼的对饮和对话构成一个完整段落,结尾处导演到楼下抽烟,遇到买酒回来的女儿,时间仿佛又回到开始处。
电影主体依然是导演一贯的,约会,喝酒,聊天,尴尬,暧昧,各怀心事,以自我为中心的男性。
这部电影里最聪明的是让“塔楼”参与了叙事,用空间暗藏时间,随着主人公的逐级而上,不同楼层之间故事、人物、情绪、场景,前后映照、上下连贯但又可独立成章。
导演的身份在父亲、朋友、情人之间跳跃,他的身体、事业和情绪经历由高到低、由低到高的起伏,相应的,他与女性角色的关系远近随之而变。
围绕导演的女性除女儿外,老朋友—设计师,新朋友—餐厅老板,新情人—房屋中介,他们都是导演的崇拜者,设计师多次表达喜欢导演的吉他弹唱并邀请他租住在这里,餐厅老板第一次见面时便一直在表达对导演作品的喜爱,房屋中介对导演是全方面的喜爱和宠溺,三名女性角色随着职业、身份、趣味、性格的不同,“自我”的能量递减,对导演的依附感递增,导演与她们的关系基调便是相应的客套、暧昧和欢愉。
换个角度,这些女性角色也可以忽略面目,串联在一起是一出完整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初见时的拘谨,再遇时的暧昧,新鲜感消失后的平淡厌倦,重新开始后的兴致勃勃,往复循环。
男人不过如此。
爱情不过如此。
可越是老套的故事越禁得起反复玩味,越是不相信爱情的人越按捺不住怦然心动。
所以他拍了二十多部电影。
所以他遇到了缪斯搭档金敏喜。
洪常秀喜欢把一对男女放在不确定的时间和空间,探究蝴蝶效应般的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况味。
反复描摹,反复观看,很容易感到乏味,但洪常秀用数十部作品把乏味变成某种趣味。
《塔楼上》的好玩更多在于他是导演作品序列的最新成员,如果横向与其他导演作品对比,它只是另一部洪常秀,不变的洪常秀。
本质上电影就是洪常秀盘的串儿,耀眼的光亮都来自陈年的油腻。
“人在家里跟在外面是两面的,不同的。
这都是人的一部分。
”“他在外面出轨了,这也是他的一部分,说不定这样的他更真实。
”“我不会忘记我的知识是从老师您这里学到的。
”怎样看洪常秀的电影?
“边喝酒边看。
”外国某画家凌晨起来创作,抽烟喝咖啡提神。
中午去自己喜欢的餐厅吃饭,仿佛过了充实的一天。
拍电影真的需要运气。
投资电影的人影响了电影的自由创作,他们眼里只有钱。
夫妻俩要有能一起做的事情才好。
大段唠嗑台词,很考验演员功力。
聊着聊着眼神对上了,然后很快就在一起了。
“我很爱你,真心希望你只爱我。
”“虽然我很爱你,但我还是更适合一个人生活,比较舒服。
”
(一)一座包豪斯式的白色房子,一个地下室(以室内设计师为职业的房东的工作室),三层楼加四层阁楼带露台(一二层为餐厅,三层及阁楼为出租公寓)。
海报上有整栋房子的外形图片。
但在《塔楼上》中,奇怪的是,从未完整显示过房子的样貌(但整部电影始终没离开过这栋房子)。
说奇怪,也不奇怪,谁叫这是洪常秀的电影呢。
让空间保持碎片化、让时间保持碎片化是他一向的叙事手段。
游荡于含糊性与多义空间,让观众自行重组。
这是他与观众的游戏。
(二)2022年洪常秀继《小说家的电影》后推出的另一作《塔楼上》是他的第28部长片。
如果说,《小说家的电影》是关于洪的艺术价值观阐释兼情书,带有几分自恋色彩的话,《塔楼上》则是关于现代都市人生存状态的阴郁书写,是对生命发出的深沉叩问。
(三)权海骁带着女儿朴美姬拜访李慧英。
在《引见》中,新面孔朴美姬到柏林学服装设计,本片里,她想学室内设计。
权海骁与李慧英“多年未见”(权海骁依旧是导演,他以这种身份连续在三部片里与李慧英过招)。
本片中,李慧英是位室内设计师。
洪片中,那几张老面孔,有时有身份上的沿袭与一致性,有时,身份推倒重来。
“洪家话剧小班子”即视感,一场场戏赶着排演。
他早期电影想要坚持不重复使用演员原则。
坚持五部之后打破了。
后期电影中,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张面孔。
第一个重复出镜的是金相庆,在洪的第4部片《生活的发现》初次出镜后又在洪第6部长片《剧场前》中出现。
为让他有不同表演状态,洪一遍遍折磨他,把他折磨出偏头痛来。
而后期电影中那些反复出镜的面孔,几乎都一个模样,不改变表演风格,像是从一部片穿梭到另一部片。
(四)碎片感知:父亲带女儿拜访设计师朋友,但父亲和女儿有五年没见过面了。
折射出现代社会的破碎家庭、疏离亲情的影子。
女儿谈到为何由学艺术想要转学室内设计,谈的也是“能与许多人打交道,改善我内向的性格”“能挣钱”等肤浅理由。
在《小说家的电影》中,朴美姬饰演一名书店员工,见到有名诗人、小说家总表现得过于谄媚、热情。
洪常秀对年轻一代人的讽刺也是不留情面的。
(五)“塔楼上”,我又不免想,一定是洪的哪位朋友有一栋很酷的房子,激起他创作冲动,想要以这栋房子为想象空间,构筑一部电影。
让这有趣的物理空间,变成影像的象征空间。
(六)朴美姬出去抽根烟的功夫,跟塔楼餐厅里一位工作人员聊了会天,起初腼腆的小伙,很快健谈起来。
谈起李慧英,说她是个挑剔的人,看起来强势,实则敏感,只喜欢跟成功者和顺从的人打交道。
朴美姬走回房间,她父亲正在弹一把吉它。
李慧英惊讶他吉它弹得那么好(那是她的吉它,但她觉得练吉它太难了所以放弃)。
朴说,他爱弹吉它,在家里老是练习,我看到这里有把吉它就知道他一定会弹的。
这些微妙瞬间,是洪的片富有魔力之处。
日常闲聊,抽丝剥茧一般,渐渐将角色光鲜外衣一点点褪去,还原出一个不怎么高大的人来。
(七)李带着权海骁及女儿参观了整栋房子后,回到地下一层工作室聊天,权接到一个紧急电话需要离开一阵。
在女儿不得不单独和李慧英相处一阵时,揭穿老爹成为二人尬聊的亮点。
也显示出女儿对父亲的不认同。
谈到作为名导演的老爹她大曝其另一面,曾是顾家男人,胆小,有强迫症,出门要反复确认门是否锁了。
“他就像个小孩一样,这让妈妈很难受”。
当了导演后,变得很忙,身边女人也多起来。
他变得像狐狸一样精于算计。
最终离婚而去。
“人们其实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李慧英没有认同这些说法,反而辩解道,人都有多面性。
“也许在外面的那个他反而更接近真实的他。
”小天真被老狐狸打败后她又说,自己并不是喝醉了才说这么多的。
她开始转换话题表达想跟李慧英学习的愿望,满口甜言蜜语,“我会永远对别人说你是我老师的”。
酒喝完了,小姑娘又主动提出外出买酒。
她离去了。
画面切换,权海骁则步行着回来了。
我们以为他见完人回来,但他与李慧英接下来的聊天内容显示,这已是几年之后。
(“你头发白了不少。
”李慧英对他说)。
第一段故事在28分钟后悄然中止。
(八)第二段故事里,李慧英和权海骁进入二层餐厅吃饭,餐厅老板宋宣美也加入进来。
她是权的粉丝。
看过他全部电影,有的看过不止一遍。
她说她在家看他电影时,会笑得满地打滚。
“你的电影里有很多对话,但这些对话没有让人不舒服。
”李慧英则以另一种眼光看他的电影,看出他电影中的严肃性。
“你究竟喜欢我电影中的什么呢?
”权问宋宣美。
“它们让人很舒服,所有一切我都能感同身受。
我实在受不了不现实的电影。
”洪再一次借角色口表达出自己的电影价值观:他拍的是让人感同身受的东西,而不是那种不现实的东西。
(九)谈起画画(本片中美丽厨娘宋宣美放弃的职业生涯),权海骁说从纪录片中看到一位外国画家,每天凌晨起床,煮咖啡,抽烟,开始画画。
一直画到中午,去餐厅吃饭。
脸上是那种时光没有虚度的表情(我感觉说的是卢西安·弗洛伊德)。
“我很羡慕他。
”他又提到拍电影太花钱了,“许多钱花在不必要的东西上,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毁掉的。
”对每日画画的画家的羡慕,对主流拍电影方式浪费钱的感慨,权海骁又在替洪代言。
洪作为电影革新家,运行着低成本制片之道。
借角色台词,把腐朽电影业骂了一遍。
“对他们来说,一部电影的意义纯粹就是为了赚钱。
”“拍一些真正的好东西,反而是完全无法原谅的。
”“对他们来说,好就是坏。
”这既是在骂,又是对时代的真实记录。
(十)聊天中途还提到了权海骁的女儿跟着李慧英学设计的事。
当初那么热情想学,突然有一天说不干了,还没干满一个月。
现在跑去外地一个餐厅当助理。
这种对年轻人的刻画,给人强烈现实感。
(十一)权海骁离婚多年,与妻女关系不好,宋宣美离婚三年,唯独在婚内且看起来还不错(“你先生看起来很绅士。
”宋宣美说)的李慧英说,他们之间已没什么话说了,也没有能一起做的事。
事实上,影片暗示出她是一个极度压抑的女人。
私拆租客信件,随意进入他人房间。
但这回权海骁根本没对她表现出接近的兴趣。
何止于此,洪片里一向的猥琐天王权海骁,这部片里甚至变得不猥琐了。
在女人面前不再流露性意志,而是交流着严肃话题。
即便当李慧英离开酒桌留下他与宋宣美二人,宋宣美对他明显表现出暧昧感来,他也保持谦谦君子之风,他们聊起关于害怕的话题。
“我害怕我内心的想法,它们让我感到恐惧”“在这之下,我看见匆匆的脚步,好像在赶着不要失去什么似的”“这些放肆的想法其实只是恐惧”“所有试图得到什么的想法,都只是恐惧的表象,这些脚步忙碌不休”“我冥想的时刻,有时觉得好像非常随心应手了,于是有了一种骄傲感,实际上只是恐惧罢了”“这就是为什么我相信上帝”。
洪常秀片中,较少见到如此超越情欲、流露知性的聊天,聊着精神困扰的话题。
(十二)由恐惧上升到对宗教的探讨。
“我觉得宗教是某种人造的东西,人们创造宗教是因为人们需要它。
我们太害怕了,所以才需要它。
”角色说出的正是虚无主义者洪常秀自己对宗教的看法。
(十三)权海骁虽是有名导演也架不住金钱话事规则,一切筹备到位、还有三周就要在国外开机的电影,投资人突然宣布钱到不了位不拍了。
拍这种桥段时,我想洪导应该相当得意凭独创的超低成本制片模式,加上自己天才大脑,幸运避坑,一部接一部作品实现自由表达。
(十四)第一段故事主要场地是一楼餐厅和地下一层工作室,权海骁有着破碎家庭但仍有身为父亲的责任羁绊,第二段故事是二层餐厅,抒发人至中年现实骨感的苦味但也有粉丝热烈喜欢他。
随着权海骁独自在阳台上抽烟、发呆的镜头切换,故事进入了令我略感讶异的第三段。
权海骁已与宋宣美同居在一起了,在位于塔楼三层她的居室内。
第二段结束于53分钟。
(十五)段与段间大量留白,凶猛砍掉关键情节,真是洪常秀的绝活。
观众还没觉察到时,时间已大幅跳跃——因为人物、场景未有明显变化,给观众造成错觉。
《之后》最后一场金敏喜回访出版社的戏,制造过这种错觉。
随着聊天展开,观众才惊觉时间过去多年。
有时洪用序号或标题将段与段分隔开来。
这次,段与段融合在一起,他就是要玩让观众后知后觉的游戏。
(十六)第三段故事等观众意识到权海骁与宋宣美已是一对时,事实上已进入他们关系的晚期。
柴米油盐的庸常,已消解激情和浪漫。
没什么顾客光顾的餐厅,面临上涨的房租,宋宣美的小厨房快经营不下去,权海骁作为宣布退休的失意导演,也经济拮据,他们讨论起买一条狗,这计划还要排到三年以后,等有钱去别处租更大的房子时。
(十七)洪常秀仿佛在说,我不喜欢拍稳定的工作/家庭生活状态,也不喜欢拍稳定的伴侣关系(近三十年拍的三十余部电影极少触及),但如果有一个很酷的空间作为载体,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子的。
虽然叙事少了流动感,但酷的空间,又让叙事多了迷宫色彩。
(十八)疫情正式作为话语进入洪的电影。
《小说家的电影》中出现过口罩景观。
洪把口罩作为符号使用,成为权衡人心理距离的标尺。
有距离感的交流,戴着口罩。
距离感拉近,口罩扯到下巴上。
当李慧英与金敏喜这对一见如故的姐妹在一起时,口罩从李慧英脸上彻底消失不见。
而《塔楼上》里,国际电影节给权海骁举办的回顾展他决定不去了,一是机票贵(小电影节只管得了导演一人机票),二是即使打了疫苗回来还得隔离。
宋宣美期待中的国外旅行泡汤。
(十九)一栋外表华丽的房子住进来后,渐渐发现种种问题,楼上卫生间漏水问题迟迟解决不了,影响生活质量。
房子成为生活的表征。
日子过成死水。
身体也出现问题。
宋宣美还说感到生活很窒息。
她执意要去参加他们不喜欢的一个朋友的婚礼活动。
迟迟未归。
这令权海骁心情烦躁。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滚着与她的生活细节。
尽管她归来解释玩得并不开心,并语重心长地说“谢谢你爱我这样的人,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但他还是在心里想:“我感觉我最好还是一个人过。
”“我独处时最舒服。
”(二十)洪常秀以观察蚂蚁的兴趣,观察亲密关系里微妙的腐朽。
这种静静观察,对人的白描,他做得如此放松,透出点点迷人之光。
有时你感觉他的影像很缓慢,似乎结束不了的闲聊,但不经意间,他突然凌厉一刀,时空飞速跳转。
把你扔在不知哪个地方。
从权海骁躺床反思跳转到下一个画面,步子惊人,我作为观众半天摸不着北。
也就是75分钟处第四段叙事的到来。
宋宣美彻底消失了,赵允熙和他在一起。
他们在阁楼的露台上吃烧肉,喝烧酒。
他分外怡然,赵允熙又像姐姐又像妈一样宠着他。
洪常秀在这里彻底不交代前因后果,模糊时间,甚至不解释权海骁何以现在住在阁楼。
权也不是传说中租住在阁楼中关着门不出来也交不起房租的穷画家。
他还是那个导演。
卫生间还在漏水。
他忽然开始相信上帝。
因为上帝托梦给他,要他搬去济州岛,在那里拍电影。
他为此兴奋,感到前途光明。
像是他情人的赵允熙对他分外体贴,拿着酒肉烟来看他。
对他的床上表现感到满意。
经历了一楼的家庭滞重,二楼的情爱轻盈,三楼的浪漫耗尽后,他在顶层阁楼和露台又焕发新春。
这就是“塔楼上”每一层不同的人生。
塔楼盛载着生活的寓言。
在经历这美妙如幻想的“新生”后,他又来到一楼。
第一段故事中买酒去的女儿,突然拎着购物袋回来了。
(二十一)露台上吃烤肉时权海骁对赵允熙说,梦中上帝告诉他:你要搬去济州岛,然后拍十二部电影。
这令我想起《夏夏夏》里,主角在李舜臣纪念馆梦到了李舜臣,大将军告诉他,要努力看到生活美好一面,要每天写一首诗。
(二十二)女儿拎着购物袋回来让叙事呈现回环结构。
也让人意识到多年中他发生在二、三、四楼的人生境遇,可能只是他片刻的梦。
可能是他(见完人回到塔楼)在楼下抽烟时的片刻遐思。
真所谓黄粱一梦。
随着女儿的回来,他又进入新的循环。
241216
回归到了结构,只是中年男性的生活没什么意思…
“我之前喝过红酒,发现不适合我”
「門」作為敘事與空間的間隔「開關」。看似是時間軸的順序,但在「門」開啟以後,又能連結不同的敘事節點,有趣的實驗性。
#CineLumiere 长评-塔楼内记忆中。塔楼仿似证明一个人存在的宝库,不同时期的记忆与经历和那可预见的未来都储存在其中,观众们如同“上帝”般可爱,输入密码都可以进入,那密码仅是一张电影票,贪婪的汲取着他人的记忆的同时又把影像与自己的现实经验所结合,如此交织出了一副属于自己的画卷,而那时不时响起超脱界限的吉他声提醒着我们也仅仅是这场盛宴的观察者,真正参与的仅有他自己。时间在影片中不能通过时间来计算,它如人的记忆般,是一支烟,几瓶酒,一顿饭或一场门口的对话的长度。《在水中》可衔接本片,那模糊的视野证明一切都在逝去,一遍遍响起的吉他声让我感觉就如同《在水中》那被按下的播放键后响起的音乐,我们看着他回忆那可能的曾经。大量固定长镜头,缓慢移动和光线强度证明时间的流动。不喜欢私密程度不像拍给观众的
喜欢一个人在家播放老洪的片子当白噪音
毫无看点
差不多的创意,差不多的构图,差不多的道具,差不多的演员抽着差不多的烟、喝着差不多的酒、吃着差不多的饭、唠着差不多的嗑。
没有那么神乎其神,但反而看到了真诚。规程的空间拟造了上帝的视角,隐约觉得洪和人群的距离似乎更大了。男主和所有人的攀谈、吃饭、或是产生联系,都充斥着一种不安感,亦真亦幻且仿佛下一刻每个人都会无迹可寻地离开。在床上的酣睡,以现实性代替了梦境的无数可能,一个人的中年,也仿佛是象征着永恒的存在状态。其实,洪的创作似有章法可循,在此处,似乎在生死和庸常之间,他徘徊在了这象征层层突破心理状态的阁楼里。
洪尚秀患上了尬瘾症吧?有金敏喜时是种循序渐进钻入体内的尬。没有金敏喜时是游走于皮表的自恋尬,总之洪尚秀再也不是洪尚秀了。
5+ 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不如在看电影时倒上一杯酒。小路是通往不同时空的捷径,由外部环境音牵引构成的叙事迷宫第一次出现在洪尚秀的电影里,用于分隔段落和变换节奏,起到同样作用的,也是第一次出现在洪尚秀电影中的视觉情景与画外语音的分离,这又是新洪片的一部分。与同年的《小说家的电影》是一体两面的:《小说家的电影》用轻松的语气自我调侃和剖析,而《walk up》则是关于生活和创作的恐惧与焦虑。最后一镜太太太神奇。「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陌生人之间的勾连暧昧,最亲密示爱下的虚伪厌恶,投身下一个爱侣以对前任全盘否定。怎么写才能在平淡无奇的对话里,如此精微而准确地表达这些波浪汹涌的、丑陋的人类情感。
3
洪导您还能不能行了🥱
是我不对,我没看懂
我们已经逐渐习惯了洪尚秀的美学范式,看每一部新作,会首先关注它又有哪样精巧的设定,或者是无形中被吸引,静态场景而不是人物才是洪电影的真正灵魂,人物像工具,故事可以退居其次,而狡猾多变的时空才是主角。四层小楼,物理空间成为天然的叙事隔断,推门而入又是另一番世界,甚至不管里面发生的是怎样的凡人俗事,经此包装后就可称为一件精巧的艺术品。就像电影里说的,做艺术靠的大多是天赋,如果已经培养出接纳这份天赋的受众,那么真的是怎么跳跃转身都是一曲精彩的舞蹈了。
我是觉得有些忒做作了……
笔记(2022.12.19):结尾回到最初的时间,就像猝然封住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死去了;叙述中剩余的一切从没有深度的文本塌陷成为记忆。在大卫 · 林奇那里,我们已经见过了这些;但我们却很难描述,为什么在此感到*这一种*轻盈、浓密、特殊的哀伤。也许,这一部分是因为(像洪的其他近几部电影)故事本身的感伤主义:洪的日常化/喜剧化手法仅仅是促进了这种感伤,虽然许多对话镜头(当然)拍得如此精妙,如此令人享受。然而,至少相对于《其后》这样的作品,这部电影的核心并不在于故事,而是在于某些更为模糊的事物;从而它具有了绘画般的品质,一层可综览的表象神奇地囊括了我们所能获取的一切本质并且吞没了此外所有脆弱的能指,因为它原本就是空洞的。也许,这一点也有些令人难过之处?// B+
所以洪下一步是去济州岛拍那十二部电影?
作为显性的共时性结构,同时作为坚固的物质能指,洪常秀的塔楼实现了多重维度的隐喻凝缩:既意指着不同深浅的心理层次,又暗示着不同人物的情态位置,还表征着不同时刻的生活面向。随着影片推进,塔楼的纵向构造逐渐呈现为时间的历时转移,一切恰似博尔赫斯之《环形废墟》的文本设置。联系本部电影的主题,一方面侧重表现不同生活情境之下的“一人多面”,甚至于同一个体极其反差的矛盾面孔;另一方面,人的多变性似乎被暗示为一种社会性的”应激反应”,所谓多变不过应变而已,其宗旨或目的往往指向来自最下层、最内里的“恐惧”。这是一栋时间性的塔楼、一栋内在性的塔楼,与之相比,济州岛如同神一般遥远和虚幻,塔楼以外的外部世界如同异域一样陌生和可憎。通过时间的重置,电影的循环结局恰似某种超越时间的永恒困境:“溃败”的故事总会反复发生。
#HIIFF# 直男癌晚期能不能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