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旗的文字作品我看过些,诗一般,小说读不下去,随笔相对好看些。
好在哪呢?
应该是那份“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的姿态。
他的文字(确切地说是观点、言论)极富侵略性,总是剥皮剔骨,咄咄逼人。
换言之,在这个“弘扬真善美,藿香正气”的主流语境之下,他却好发且也总能发出些“惊人之语”,无论真知灼见还是强辞夺理,总之,相对于中庸的、和谐的普适价值,是叛逆的、刺耳的、不一样的东西。
而且,他似乎又并不耐烦于(或不屑于)说理和铺陈,一副爱谁谁的立场。
倘以类型运动员来作比,显然他不是以耐力见长,而更像是爆发型。
但说实话,他的电影真的很“难看”,长钩带刺的作品,确实不可能迎合大多数。
有所区分的是,他并没有如大多数独立作者和电影新手那般陷在文青式迷茫里一味忧伤,就算同是沉闷,它也和沉溺于个人表达的呢喃梦游有着本质区别,且看片中的几组对话:(一对男女同学)我太小了,谈恋爱会影响我的学习。
怎么可能呢,我们都同学8年了,你每次都考倒数第一,在我印象里,还没有什么事情影响过你的成绩。
它几乎是颠簸不破的。
说实话,你相貌平平,脑子又笨,除了我不可能有人会真心喜欢你,还是死心塌地的跟我好吧。
老吴,你就不会说点儿让人舒服的话吗?
说好听的有什么用,我的理想又不是当马屁精。
(祖孙俩)爷爷,你在干吗?
不要打搅我,我正在感动呢。
(两个中学生)爸。
你爸是不是又忘了吃药了?
(两个小孩)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孤儿。
(两个中学生)老吴,去干吗?
有个约会。
和谁?
你妈。
不难看出,无论年龄身份还是人物关系,这些对话多少都有点荒诞离奇,莫明其妙。
它像是无厘头,但是偏冷,像是幽默,又显得不怀好意。
更要命的是,这么怪异的对白并没能使得影片组成一个有趣生动的故事,因为所有的人说所有的话,都是面无表情,照本宣科,还像大脑随时都会短路一般,隔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填充其间的,是刻意的卡壳、迟滞和静默。
所以,梳理李红旗的电影美学,仅依个人经验,约摸可以概括为莫里斯·皮亚拉式反叙事,罗伊·安德森式反演技,蔡明亮式反蒙太奇……但实际上,这种学院式总结可能又并不准确,纵观导演从《好多大米》到《黄金周》再到《寒假》这样一路拍来,我不揣冒昧地猜测,他拍电影的初衷或说诉求,其实主要就是围绕一个“反”字,反节奏表达,反象征隐寓,反诗意美感,反内容也反形式,总之就是断裂,反常,标新立异,离经叛道,现存的、固有的一切事关电影的条条框框,都在他致力于冲开并打破之列,所以,他的重建行为应该都是基于破坏之上的,典型的不破不立。
问题是,电影发展百年有余,哪有说革命就能够把命革掉的道理呢?
所以我们看他的电影,最直观的一面总是生涩,呆板,怪异莫名而又无从言说,但随着技术的熟能生巧和理念的不断扬弃,在反感并鄙夷一切的同时,他的电影其实又在做着微妙调整,尤以《寒假》痕迹明显。
比如影片中间几次插入的俯拍空镜配上若有若无的哼唱音乐,就明显有了点好看又好听的架式,同时这种变奏也不可避免地生出另一种冷峻和诗意。
而结尾课堂上学生们昏昏欲睡的画面配上左小诅咒暴烈的音乐,这种讽刺警醒意味显然已有着明确而又强烈的表达欲望。
于是,问题也随之产生,这种昭然若揭的技巧伎俩,难道不是他一开始就致力反对的部分吗?
进一步说,一部反常规的影片,真的是反得越彻底越好吗?
如果不是,那它到底又该反常到何种程度才最为相宜呢?
从这个角度看《寒假》,较之导演前两部长片,它大概也算是“爱因斯坦的第三个小板凳”了,尽管还是怪诞反逻辑,但在分寸感的拿捏上,李红旗显然已经越来越娴熟,越来越得心应手。
在63届洛迦诺电影节上,《寒假》一举斩获最高奖——金豹奖。
华语电影里,之前还有吕乐的《赵先生》、王朔的《爸爸》、郭小橹的《中国姑娘》获此殊荣,以此管中窥豹的方式观照这个电影节的艺术探索标准(《爸爸》的黑色荒诞和对冯小刚的影响,《赵先生》极富创意的两段式转折,《中国姑娘》和《花》的相映成趣及文学小标题结构),它在名气和影响上较之欧洲三大节虽尚有不及,但在姿态上似乎确实更先锋小众些。
而按照福楼拜的观点:好的作品,无论在语言上,还是在结构上,或者是在趣味性上,都会和绝大多数读者有疏离感。
所以,对于执意要“把棋子下到棋盘外面去”的李红旗,站在更高更远视野更开阔的位置,或许才是一个好观众的最佳选择。
先转帖一段豆瓣里的故事梗概: 中国北方,冬天,内蒙古的一个小镇,九个少年,两个儿童,一群隐隐约约的成年人。
这些无所事事的人,生活在那个沉闷的,似乎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地方,最后,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了电影之后 ,你会发现这是一段诚实的故事简介。
这真的不是一个讲故事的电影,什么是电影,电影就是讲故事吗,是戏剧吗,拍电影是拍戏吗?
大部分时候电影是讲故事的,大多数时候拍电影就是拍戏。
用罗伯特•布列松的话来说,我们目前的电影,都是拍摄下来的戏剧。
这不是一部讲故事的电影,其实是讲生存和生活的状况的电影。
看了电影之后 ,你还会发现里面的演员好象全是非职业的,非职业演员也就罢了,本色表演不行吗,非也,李红旗导演的是呆若木鸡的表演,是没有表演的表演,人物表情生硬、语言书本化、说出来的台词口语严重书面语化,说话腔调犹如无感情的读课文,行动缓慢仿佛慢镜头。
我觉得,演员语言动作的迟缓,异于大多数人的生活经验,其实他们演的是人物的内在自我。
将人物内在的那个 “我”放出来了,学生们因为一样的成长环境,接受一样的社会要求,接受一样的教育,他们的内在自我一样的口语书面语不分,一样的说话腔调,一样的行动迟缓。
直到寒假结束,导演想表现大人们和孩子们的社会自我,他们的语言和行动才恢复了正常。
还有让人吃惊的,电影里孩子家里家徒四壁(不是因为贫穷),男孩的卧室除了没有床头的床,一个台灯,一个小书桌、一把椅子再就什么也没有了。
家具的简约犹如在演话剧,导演布置一个舍去床头的床也可能是为了做减法,让画面更简约,以免观众眼光哪怕片刻停留在床头上,也是为了让观众更加走心,体会人物的内心状态。
电影里的“故事”发生在冬季,北方的冬季真是个拍电影的好季节(朱文的《海鲜》也选择在冬季),如果选择夏季,观众会不小心关注人物以外的风景,下了雪一片白茫茫的冬天,你能看到啥呢?
就看演员把。
回到这部电影,电影里居然没有出现过一辆机动车,除了剧情不涉及,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没必要看到不相关的东西。
看这个电影的时,会有那麽几段,你会吃惊的听见拍摄电影时摄影师的呼吸声,导演特意没去掉,这可能和电影里特意加上的钟表的滴答声一样,只是为了使画面更安静,观众更沉静,宁静致远。
这个电影其实可以分为两段,寒假中(真实的自我)和开学后(社会的自我)。
寒假是这样的一段日子,学生们可以暂时脱离他们的社会身份--学生,一定程度的回归真实的自我。
李红旗安排演员语调单调枯燥的说话,步伐缓慢一致的走动,人和人之间站在一起坐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保持着拉不到手的距离,寒冷的冬天仿佛人物内心的荒凉,外化了内蒙古职业高中生的内心世界。
人们在寒假里的表现,就是他们的内心,就是他们的真我。
是的,青春和人生不都是春光明媚,繁花似锦,青春和人生也有这个样子,世界是寒冷的、无聊的,我们是自私的、孤独的、愚蠢的,我们迫不得已保持距离和别人相处,其实内心都想成为孤儿。
这就是很多人的青春,很多人的人生。
<图片5>开学后,孩子们回到学校又坐在一起了,又回归了学生做为社会人的身份,他们又有了正常人类社会说话和行动的方式。
李红旗在电影里安排了两位老师,开学后在课堂上提到了学生们的内在自我和社会自我。
一位生物老师,据其儿子说今天没吃药,课堂上推开书本,大发“谬论”,醍醐灌顶,他说的其实是大多数人的内在自我:你们的一生除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自己到哪里去之外你们终将一无所知你们的一生除了你们的自私你们的自大你们的愚蠢和你们的贪婪你们终将一无所有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史上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妄谈着真理真知但是关于我们自身关于我们置身其中的这个世界我们从来都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真正的知识全世界的图书馆和全世界的头脑中装满的只不过是人类日益丰满的愚蠢
另一位英语老师,上课前先写在黑板上一段英文,提出了人做为社会的人永远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如何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是的,这就是社会,社会关心你的永远是你如何对社会有用。
<图片4>片尾昂扬而起的是摇滚师左小祖咒的音乐,节奏动人的鼓声,凶猛咆哮的演唱,我很喜欢。
2016年1月15日
——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孤儿。
——爷爷你为什么不上班?
——我退休了——那我是不是也退休了?
——我们能不分手吗?
——不能。
——为什么——我太小了,谈恋爱会影响我的学习。
——怎么可能呢,我们都同学8年了,你每次都考倒数第一,在我印象里,还没有什么事情影响过你的成绩。
它几乎是颠簸不破的。
说实话,你相貌平平,脑子又笨,除了我不可能有人会真心喜欢你,还是死心塌地的跟我好吧。
——老吴,你就不会说点儿让人舒服的话吗?
——说好听的有什么用,我的理想又不是当马屁精。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是在不久的将来和你一起过日子。
——然后呢?
——然后一起生个孩子。
把他养大,让他也找个中意的姑娘一起过日子。
然后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就可以无穷尽了。
——子子孙孙无穷尽,你难道不累吗?
——为什么会累?
——天为什么永远都是空的?
——你没事吧。
——这日子一天天过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说我活得不耐烦了?
——我没说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刚才听到了,他是不是说我活得不耐烦了。
——我只听到你们说不耐烦,但不知道是你们谁不耐烦。
——老包,我们缘分已尽,就此绝交吧。
——就按你说的办吧。
——朋友一场,我最后再送你一句话:去你妈了个逼。
——她几乎每个月都要和我分手一次。
我都成了她的卫生巾了。
——血液没用。
啥也学不会。
再在学校待下去,我的人生就不复存在了。
——老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粗人,没想到你还有如此细腻的内心世界呢。
——连朱晓琳都能硬着头皮上学,你为什么你不能?
我跟你们家朱晓琳不一样,她是女的,即使学到最后连十个阿拉伯数字都认不全,你也会把她娶回家,养她。
可是,老五,你会娶我吗?
你愿意无论顺境或逆境, 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忧伤或喜乐,都深爱着我,对我忠实,直到天长地久吗?
——老包,你让我为难了。
——你不读书干什么?
——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而……奋斗。
——别咯吱(?
)我了。
以你现在的精神面貌步入社会,恐怕只会成为我国的负担。
——你要进来吗?
——不了,我要去找个能当孤儿的地方。
——你有那儿的地址吗?
——没有,不过我想,只要能走的足够远,就一定能找到的。
——你说等你长大了你才想变成孤儿,你还没长大呢。
——我等不及了,我必须尽快变成孤儿。
——那要是我以后想找你玩儿,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我们可以一起去当孤儿。
——没事,我爸只是又忘了吃药了。
——别去管那些可怜的单性繁殖动物了。
还是谈谈我们自己吧。
孩子们,你们面前的课本在不断告诉你们,你们是这个世界的万物之灵。
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高级动物。
但是真实的情况是:你们的一生除了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更不知道到哪里去之外,你们终将一无所知。
课本上也在不断告诉你们,你们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事实确实:你们的一生,除了你们的自私,你们的自大,你们的愚蠢和你们的贪婪,你们终将一无所有。
孩子们,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我们一代又一代地妄谈着真理,真知,但是,关于我们自身,关于我们置身的这个世界,我们从来就没有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真正的知识。
全世界的图书馆和头脑中只不过是人类日益丰满的愚蠢!
——Class begins. The topic is: how to be a useful person for society?胖小孩是电影里唯一的英雄。
导演没吃药。
好喜欢。
3.6星。
好罗伊安德森啊,全方面的罗伊安德森。
美术、摄影、调色、表演、调度等。
都是呆滞静止面无表情的人物,古怪的台词,机械的念白。
绝大多数时间演员都是站立不动,我感觉演这片子就是纯费腿费腰。
制作上好多地方都好糙啊,声音、打光啥的。
偶尔还是用一些比较“平常的”近景镜头之类的,感觉好随意哈哈。
虽然这种所谓东北偏远城市的萧条,人与人之间的荒诞机械,地域特征的冷清迷惘之类的已经是很老生常谈的东西了,但因其贯彻始终的风格倒也没太让我觉得重复。
看的时候想到之前看过的一部片子。
中途出现几次的配乐配上大远景广角镜头很美,有这个一定程度上让观影疲惫程度低了不少。
其实这部作品并没有所谓打动我,只是它确实..至少是一个很勇敢的贯彻到底的实验,给我带来了一些思考:就是大胆一点吧哈哈哈哈。
玩儿起来!
不过最喜欢的是最后教室那场戏,有点老年痴呆的老师,突然开始讲起一些“人类的愚蠢”主题的演讲,然后被英语老师劝离开之后,一个对着学生的固定长镜头,然后突然就插入大声的音乐,持续地长镜头,放音乐!
哈哈哈太莫名其妙了,我喜欢,有劲儿。
最容易引起人注意的是,《寒假》的所有表演都像是人们面无表情地读着课文,哪怕相互打趣时也是如此,甚至到了一种明显刻意为之的地步。
也就是说,《寒假》从最开始就没想要这些人物行使一般意义上的表演功能。
稍微阅读这些台词,就会发现它们非常像是直接从小说中挪出来的,而演员只是被迫阅读着他们的提线木偶。
但如果直接当成小说去阅读,所有的障碍都消失了,尽管这些语言并不日常化,但出现在小说里就会变得可以理解,因为我们读过太多这样的小说了,而且我们也可以说,不论是我们还是小说作者,在多数情况下都并不指望小说会照字面意义地“如实”呈现现实生活。
电影要更加纠结一些,一方面有观影经验的我们在这一方面并不对电影寄予比小说多太多的指望,另一方面电影作为从现实中提纯,而非文学那样从一片空白中建立的艺术,注定要具备更强的现实色彩,至少要把人拍得像人,有人的反应。
从这样的角度去看,《寒假》很明显没想把人拍得像人,而且在不像人这一问题上做得很成功,以至于从十分钟以后,我就不愿意再把这简单地想象成一种电影语言的简陋或者说失败了。
事实上,李红旗想表达的更多。
在文学中被作为一种前提接受的反生活尝试,在原封不动地搬到电影里以后,被赋予了一种新的意义。
这种反常被放大并不断地重新加以审视,以至于最终超出了内容本身,可以直接作为主要的观察对象来挖掘了。
而最关键的是,这种形式还和这些台词所展现的内容相得益彰,一里一外配合得相当之妙。
可以说,理解了一个也就能理解另一个。
在一篇关于李红旗访谈的文章中,我看到这么一段:“《寒假》中青少年争执中互斥对方‘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段对白隐含着中国社会对生命的消沉,李红旗认为,中国社会的中坚分子,30到50岁这个阶层,有点能力的人,他们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吃喝嫖赌,无论是商人还是知识分子。
但李红旗觉得生命应该还是要有使命感的,许多人也许被自己的弱点牵着走,很早就放弃对生命的使命感了。
是否正因如此,他想在影片结尾提出‘如何在社会上做个有用的人’?
李红旗回答说,这里容易造成一个误解,其实他提出这个问题是出于反讽性质。
他解释说,当一个问题变成答案时,就应该质疑。
我们的父母总是告诉孩子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或是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把问题当作答案代代相传下去。
他更信任的一种提问,反而是如何建立自己的使命感就是对生命的使命感!
而这种对生命的使命感是否透过他的艺术创作表现出来?
李红旗强调,要先去认识。
现代人忙忙碌碌的那些问题,还有自由、和平、爱等等问题,这些都是支微末节,他觉得最基本的问题根本还没有被发现出来,但无数的答案已经出来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答案,但真正的问题却没有被人找出来过,这正是这个世界的问题所在。
因此他想透过电影传达出人应该先去认识自己周围的世界,对既定知识产生质疑,然后自己主动去寻找这个世界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寒假》首先给人的感觉是造作的,但仔细想想,会发现恰恰相反,通过一种独特的形式,《寒假》反映了中国社会某一个层面的最真实状态。
这个层面首先是生活的,而且是最普通城镇的最普通人,包括年轻人也包括老年人的生活。
这些人并非没有娱乐,也并非对世界没有关心,用冷漠用落后用任何已有的词来形容都太不到位了。
但是就像李红旗说的,多数人从来不去怀疑已有的观念,人们不去体味他们真实的生活,而去从媒体中从网络中甚至从艺术中找,那么能找到什么呢?
李红旗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首先找到的就是一种错位。
话语从未缺席,但爷爷真的是在说话吗?
或者说电影里的任何一个人真的是在说话吗?
这种错位用文字来表现是被首先忽略的,用电影来表现又是最容易被曲解的。
电影中所有的房间都比演员说得更多。
我们不是见惯了这种房间吗?
中国典型的老气的审美,丝毫没有修饰的白色墙面,加上无比厚重的黑褐色沙发,再加上一盆绿植。
病房除了白墙和木床以外就几乎什么都没有。
再看看离婚的地方,无论哪里都被一种荒芜的冷感笼罩。
这些能用审美来简单概括吗?
或者是东北体制化的压抑气氛?
再想想中国农村的房子普遍什么样?
这些很难不令人联想到中国人普遍的一种精神状态,事实上说气氛更好一些,这种气氛难以用文字捕捉,只能用电影勉力为之,而除了李红旗还没人有兴趣这么做。
在《寒假》里,不能不注意到的是一种静,一种边陲雪地里的静。
你无法想象《小森林》那样的电影会在这种地方拍出来。
如果把这里简单化约为东北的话,或许可以更便于理解一些(内蒙有一部分确实也属于东北)。
《白日焰火》捕捉了一些,但弥漫其中的更多是一种恐怖,这种恐怖只能是延伸。
耿军的《镰刀锤子都休息》在表演方面和《寒假》更相近些,在那里东北人一样不像是正常人,但也仅此而已。
那么说回静,这种静是极难捕捉的,但又是广泛存在的,甚至是令人无法忍受地广泛存在着,因为正如生活的无聊一样,这是绝大多数人极力克服的事物之一。
没人会告诉你,事实上家庭生活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正是这样一种死一般的静。
而当人们走出房间,雪制造了一种更巨大的可怖,路上的人行色匆匆,远处总是不时有重工业气息的炮响,寒假的同学们聚在一起说着一些话,而他们的语言要么是学校教授的一套堂而皇之的话语,要么就是用来解决更加实际的男女问题的粗鄙嘲弄,前者没人相信但总被引用,后者不自觉地被艺术化的语言渗透着,但得到的只是一种僵硬。
这种僵硬或者说错位,不只在学生们这里有所体现,而是在各个年龄段都有着不同形式的体现——爷爷和女孩妈妈的对话、离婚办事处夫妻与工作人员的对话、小孩间的对话,还有跨年龄的爷爷和小孩的对话。
这些对话无一不体现了一种无所适从。
当人们处在一种孤独的状态中,而他们甚至对这个词都没有概念时,他们处在一种真正失语的状态。
他们只对攻击性的语言感到安全,因为它们简单有力,值得信任。
而一旦想要表达其他事物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太荒谬。
关注红旗的写作,慢慢变成关注这个人的生活轨迹,总是带着那么点遗世孤立的念头。
这种想法里,不乏仇恨的少年对于“英雄”这个模糊形象的迷恋,同时也是决绝地要与大部队分道扬镳。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标识出个人的存在。
这是极端的,也是纯情的。
记得有一次和红旗讨论到“心碎”这个词,他认同这是极美的一种景况,一切都已破碎、残缺,连秩序井然的事物都如同废墟的堆砌。
他说,在那之上,一个渺小的声音,才可以被理解为“心碎”。
他喜欢说天使,喜欢说毁灭,不喜欢说理解。
而他口中的天使,不是用来拯救的,是美丽而淡漠的一个旁观者,是身处滑稽和悲惨的境地时,人们可以从低处抬头望见的想象之物。
看这电影,是在周日的一个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来,坐了近一小时的地铁,再走了半小时,去到南大仙林校区的小剧场,接受一场陌生的洗礼。
而之后,是浑身战栗,寒冷将临,多好的名字呵,寒假。
如今,身处三九,我不禁回忆起电影中的那个场景:一个人被另一个手握钞票的人煽着耳光,不停地、麻木的,还继续把自己口袋里的钞票掏给对方...你不妨将其看作是人际关系和现实的一个真相,一个缩影。
没什么可多说的,若你心中没有那个渺小而尖锐的声音,这电影将只能是一部电影。
由一些意象组成的电影,荒诞中的抒情,凸显出思考的价值。
如果这世界上大多数人因寻求相互理解而聚集甚至拥挤到地球的一端去,气候变暖,万鸟鸹躁,冲突和灾难频起......大船将倾覆,而在另一极,一些零星的枪声是美妙的奇迹。
得补充说,结尾是我去年一年来看过的电影中,最令人惊异的,也是毫无疑问最棒的。
另一个让我好奇的问题是,红旗已经在这部电影里,把他近些年所有想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他该干点什么呢?
黑眼圈第八观影日,李红旗的作品《寒假》。
先说说调门高的吧,这片子拿了洛迦诺的金豹奖,但是第一遍真看下来,一般观众应该是懵逼的状态比较多。
书面语式台词,SIRI式的念白,面瘫式表演,站桩式肢体动作,凑合着用式布景,基本靠太阳式布光,管你听没听愣上式配乐,看导演心情式剪辑。
如果说唯一还有点意思的就是对白写的有的还挺有趣,尽管也带着浓重的尬聊意味。
不过看过李红旗片子的观众应该还能理解,蛋还是那个蛋,味儿也还是那个味儿,这家伙就是偏要十个菜都给你整成一个味儿。
与其说是荒诞,不如说是憨和钝,内在的千沟万壑,外面表现不出来,堵在那儿,人家慢半拍就够劲儿了,这家伙慢的是论小节,或者是论乐章的。
片子不再多提,喜欢的喜欢,不喜欢的不喜欢,萝卜、臭豆腐各有所爱,也不必强求。
说几个由片子引出来的点,片子的配乐是左小祖咒和顶楼马戏团,这俩可都是国内棒棒的家伙。
顶楼马戏团的音乐非常有趣,用沪语唱,把沪语的边界拓展了,成为了他们音乐中一种独特的声音元素,很有意思的乐队,值得一听。
另外特别要提提左小祖咒,说实话整个片子就最后《阿丝玛》响起时我听的最认真,看的最安详。
遥想第一次听《阿丝玛》还是在97年,那时我刚刚开始听摇滚,表哥给我开蒙的那21盘磁带里唯三没打口的都是中文乐队。
一盘是狴犴,早期国内的极端金属,专辑名叫《狴犴之声》。
一盘是磁带翻录,封面油印的Bootleg,盘古的《摇滚圈(音:juan)》。
一盘就是左小祖咒当时的乐队,NO的《走失的主人》,这张专辑无论是音乐制作还是专辑封面设计,可谓是形式上土法上马,但效果上做到了超英赶美,最少领先时代20年(看现在的音乐创作大环境可能20年还说少了,因为时代就没往他领先的那个方向发展,捂脸),而《阿丝玛》正是出自于此专辑,推荐听听,因为这张专辑基本每首歌都能上你上头,足够给劲儿,足够回味。
唉,话说回来可叹的是,现在的国内音乐创作大环境,钱是比以前挣的多多了,但是能留下来的好作品越来越少了。
关于导演李红旗还有一点可聊的,10年冬春之交天我们有过半日之缘,他来天津独立放映组织影迷幼儿园放过他的另一部作品《黄金周》,映后交流(喝酒吃饭)环节简单聊过,他说话的那个节奏基本跟拍出来的片子一样,都要缓一个小节(注意不是慢半拍),后来实在太累,而且也搞不太懂诗人是不是就这个气质,于是我们那群人就自己喝酒扯蛋了。
如今时光飞逝,影迷幼儿园也停了,我们当时对李导提出的那些关于独立电影拍摄,放映的问题,是不是也该有回复的答案了?
希望是吧,哪怕荒诞的也好。
2020.7.30
对话都太有趣了。
场景一帧帧很像刘小东的油画。
非常喜欢,放寒假前在学校组织观影了这部。
第一次知道这部片子是在一个展览,里面的介绍是“中国北方,冬天,内蒙古小镇,九个少年,两个儿童,一群隐隐约约的成年人,生活在一个似乎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地方。
果然,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里面的人物似乎都在处于一种痛苦又百无聊赖的状态下。
小孩子期望着长大以后可以成为孤儿;早恋的青少年劝提出分手的女友“你一直都是倒数第一,恋爱不会耽误学习。
”;成年人发现棉裤被女儿拆散了给对象织了帽子,拉着孩子去要回来。
在离婚时工作人员问想好了吗时候回答都听她的。
;老年人对着电视里讲述分手的剧情留下荒诞的眼泪。
作为东北小孩很能get到那种冰天雪地下与朋友在寒假做一些无聊的事情的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的恋爱。
烂掉的白菜。
甚至家长骂孩子的打孩子的一些话都亲身体验过。
感觉童年的我就像等待戈多一样等待跟上学一样无聊的寒假。
等待父母离婚,等待尴尬的恋情结束,等待妈妈喊我滚出来,等待在冰天雪地的户外跟一群跟我一样的小朋友聊一些“为社会做贡献”“不想上学了一点用都没有”的话题。
在一个房子都很低矮的东北县城里。
中学生演员的脸是世纪之交,城乡结合部,快长大成人的脸,他们离麻木尚还有一步之遥。
他们是野生的脸,他们的脸出现在银幕,像一株夹缝中长势怪异的植物,在颓风中不动声色,偶尔摇摆。
让我想起刘晓东的画作。
演员在这部电影里完全作为“道具”,这形成一种间离效果,连同对白:冷不丁的幽默,绝望处境下无意识而生的幽默,被如同在课堂上被点名朗读的语调道出。
因而我们也并不会沉浸于情节和叙事,导演可能更想我们关注的是人之间的割离感,这割离感不是来自于冲突,而是来於对白间的沉默和错位。
他营造出一片毫无希望的废土,儿童,少年,中年,老年在有时长达十分钟的固定镜头中killing time。
我甚至感觉导演在片中暗含着一种态度:对这片土地和人的唾弃和嘲笑。
当少年a问b,不读书你干什么,b回答:为中国特色shzy奋斗。
在看到监制其一为朱日坤,作曲左小祖咒,似乎明白点什么了。
这是一部反对派拍的存在主义式作品。
包含了对婚姻、教育、家庭等一切人类制度的反对派态度。
所有“负能量”的展现,其实是为我们提出一个个足够坏的样本,因为创作者心中似乎有一座天堂。
哪怕创作者是真的恨,比如我觉得鲁迅骨子里是真的看不起中国人的。
可能悲惨世界。
台词生硬,形式感生硬。
都说是国产版的寒枝雀静,我觉得更像是二楼传来的歌声或者你还活着。
这几部电影之间资本差距大不做比较。
难得,把内蒙古拍出了北欧的感觉,气息冰冷,杳无人烟。
想让迷失的人感到清醒不被生活所麻木,用麻木本身反作用以毒攻毒。
而同类用意的作品不胜枚举。
很多种毒药看你吃哪种罢了,都说这世界上有解药,解药的副作用是让你失去记忆失去感情,纵然快乐,不知所以的快乐不如选择悲伤。
导演的毒药有点咸,我更喜欢淡一点的毒药,敏感的人会吸收更强的毒性。
影片里小男孩看天空,朋友说他有病。
朋友走后小男孩又看了一次天空,看了不久怯怯的跟着朋友走了。
“天空空荡荡的。
” 我一直看着天空,我知道我有病,我希望更多人有病。
假若大家全病态是不是不在需要吃药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这部电影也许对我来说豪无意义,我只是沉溺荒诞的形式和冷冰冰的冬天。
因为无需提醒,我知道我以病态的方式留在这个世界。
无聊
只要你前面没睡着,后面就会笑癫
反叙事,反表演,反文学,反常规,洛迦诺金豹大奖,手法革新之作。电影不应该只拍生活本身,而是让观众看到以外甚至相反的东西,既而反思自我。精神空虚,百无聊赖,从小说质感的台词里寻求解脱,答案是无望的。非正常人在东北肃清的东北大雪里静止如傀儡,最后左小祖咒骤然响起,违和突兀刺激感官。相比《好多大米》,有了剧情,极端实验转向叙事,作者性依旧。
“天为什么永远都是空的。”中国北方式的压抑,什么都不会发生,一切都没有希望,只有锋利的冷嘲在黑暗中闪着光。
没有字幕,底噪大,说啥都听不清,看的头疼,别碰瓷罗伊安德森了
无望至绝望的生活,作为不足为外人和外国人道的真相,是地道又递刀的中特笑话,《寒假》的镜头语言着重于此,不过,维神所断言,语法笑话总是蕴含的某种深度充其量只是一个迷信,今时今日,夹浪、逼乎、后浪站等等地方,万千无望又厌世的人们体现出的是扼杀那套叙事之外的所有一切的道德激情与绝对纪律,李红旗展现的第欧根尼式“自然”,像他做作的台词一样,很不自然。
不太懂这种片子想表达什么,但是他获奖了,就莫名其妙的觉得很牛逼
导演完全就是把人变成台词机器,演员的语言节奏跟被冰天雪地冻上了似的,没任何感情色彩。很多构图相当迷人,比如高矮错位的赫鲁晓夫楼下,站着大个儿孩子和小个儿孩子,太愚蠢和滑稽了。我太喜欢了。想跟李红旗喝酒。
穷苦版考基,演员真不应该用业余的
太先锋了~两颗星不是它不好,是我看不懂
大妈挑大白菜、隔窗对话、无处可去。印象非常深刻。
一帮人脑子全被某种冬天冻死了!然后左小诅咒的阿诗玛把我唤醒了。。。
对白写得真好,间离与棒读还是蛮搭的,宽荧幕拍北方荒凉小镇也带有间离效果,第一镜非常精彩,炮声一直在也和这几天重合了,我也想到了罗伊·安德森,but,安德森丧然而内核是乐观的,寒假真的是非常悲凉,非常悲凉。
感觉就是怎么拧巴怎么来,把能定义电影的东西都去掉了。去掉情绪,去掉调度去掉节奏起伏。这不就后现代吗?但是我实在不喜欢左小祖咒🙄垃圾
11个好友评分7.3,真牛。坚持看了29分06秒,应该已是极限…
反人物 反表演 反叙事 反对一切的反对 如果说元电影有反义词的话 那就是这一部……
柏林学院派先锋电影。冷峻、疏离、机械、淡漠、沉闷、凋敝、破败。毫无感情的冰冷念白,想成为孤儿的小孩自小就有了逃离的意识,罗伊安德森式的站位,耿军导演的风格跟李红旗很像,但15年前的李红旗做得更彻底,雪地里的一次聚谈像是一幅静物画。了无生气,毫无希望,白菜叶子剥了又剥,如一潭死水的社会面貌,这个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寒假,其实发生了很多。【Eng.subbed/1.75GB/01.15】
九分。业余主义,异常机智,把棋子下在了棋盘外,我在想如果我不会说汉语我能不能收获这么多的欢乐。但也担心会不会就此搅碎了一些学生演员的表演梦,毕竟对于演员,太无聊了草。左小的公鸭嗓闯出来之前有一小段录音录到了课堂听讲学生的呼吸,极度熟悉的窸窣。但不应“我们可以一起去当孤儿”,更应该是“你应该找到自己的地方去当孤儿”。
蠢猪一般的电影。以为照搬《寒枝雀静》的表现方式就能成为一部了不起的电影了?起码人家的台词是戏剧化的处理你特么是雇了一帮精神障碍青少年。这种片能在国外获奖就是因为人家听不懂,以为演员说的都是舞台化处理过的生活用语。感觉其实编剧还可以摄影也还不错,但还是愚蠢的烂片。
这也太粗糙了。又是什么艺术派别,问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