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临界点,跨过一步是地狱。
无法去感知黑暗,吞噬人的灵魂。
颠离混乱,火化是唯一的归途。
游离人间的孤魂,残绕直达冥河。
我想,如果老塔在世,看到自己的大扇子疯特野以这样的一部电影献给自己,一定会吐血的吧。
其实的疯特野对老塔的恶搞式的致敬在其处女作《犯罪元素》里已经开始了。
那头在雨中泥地翻滚的死驴翻版自《卢布廖夫》,拉苹果的马车来自《伊万》……不过,客观而言,本片还是很了不起。
如果片尾打出的字幕改成是“献给伯格曼”的,我一定不会惊讶。
那种噩梦气氛,撒旦魅影,歇斯底里,血腥惊悚,漆黑压抑,以及总体形成的生理上不舒服的观片感觉。
就是伯格曼的。
《反基督者》2009 随便记序开头的升格慢动作相似性剪辑 在此刻变得充满深意。
讽刺第一章:悲伤病床上左右摇时跳切,手持,变焦推梦境的车窗外快速动态模糊,浅浅的顺着动势出现一些具体的恐怖图像。
丈夫控制她不在梦境里走入森林深处的房屋第二章:痛苦(混乱当道)扭曲的画面一直再提醒这是梦境,是丈夫陪她进入梦境,身临其境的引导她。
好吧他们确实是去了那个地方,只是扭曲的:部分是她产生的虚假幻想。
狐狸第三章:绝望(女性灭杀)我在外,也在内女人的本性第四章:三乞丐:痛苦、绝望、悲伤当三乞丐来了,就有人要死都是欲望惹的祸,她看见尼克爬上桌子自责得剪掉阴蒂🦌带着死小鹿仔的鹿、狐狸、乌鸦乌鸦救了他死了这么多人后记“让我为我严酷的命运哭泣……渴望着自由……”没有脸的女人爬上山坡
文/故城很难相信一位身患忧郁症的导演,还能拍出怎么样的作品,还能给世界带来什么。
当《反基督者》(AntiChrist)在戛纳放映结束时,荧幕上出现“致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后满场尽是嘘声与哄笑,这种嘘声与拉斯冯提尔在记者招待会上所“自诩”的“我是当代最伟大的电影导演”放在一起,是多么荒唐,这种荒唐似乎是在印证着导演身患精神疾病,但反过来呢?
存在主义先驱基尔凯戈尔说,现代人比原始人更加远离他自己情绪的真相。
拉斯冯的“消极”情绪是被现代社会抽象化后压抑着的,“积极”的情绪诸如爱情或喜悦,借流行艺术各种情绪夸张手段表现出来,但这对于精神的破坏很可能比对“消极”情绪的直接压抑还要厉害,现代人莫名的空虚感便是这种“残害”带来的。
拉斯冯提尔站在“消极”面正视这种“消极”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反”的表现,就是一种与现在性的决裂的表现。
反基督者,从字面意思是反宗教的,是反基督教的,但拉斯冯提尔的“疯”在于他的“反基督者”并不局限于反宗教,而是站在一个制高点的反对一种新柏拉图主义,包括宗教后彻底世俗化所构建的世界的现代性和理性崇拜,和与之并驾齐驱的科学。
实际上,拉斯冯提尔在这条道路上走的很彻底,影片中关于女巫的隐喻直指古欧洲大陆的原始文明的起源——女巫文化。
如果说基尔凯戈尔意图让我们重新发现自我心中的信仰(宗教/基督教),摒弃一种对有组织的近似基督教(国家)的集体崇拜,一直回归到基督首批门徒同时代的状态,那么尼采则要求回到更古老的过去,回到基督教和科学还不曾把它的病原菌加之于人的健康本能之前。
显然,拉斯冯提尔在影片中所做的比他影片题目所标榜的做的更绝,是向尼采看齐的。
从这个意义讲,他的“疯”与尼采的“疯”是如出一辙的,影片更应该向尼采致敬,而不是塔可夫斯基,因为他们身上都沾染着一种强烈的反现代性、反体制化和反理性主义。
■赶着你的犁,在尸骨上耕耘《反基督者》继承了导演从《狗镇》和《曼德勒》以来的实验风格,用篇章的形式逐段引导叙事,这其中有一个暗示就是导演并不拒绝阅读者的断章取义,每个章节自成体系却互有映射。
最典型的即是序章中桌子上摆设了三座人体铜像,它们分别代表着其后的三个篇章:悲恸、痛苦和绝望,以及由三者指代对象所构成的最后一章“三个乞丐”:悲恸代表鹿,痛苦代表狐狸,而绝望代表乌鸦。
影片中鹿的出现是两人进入伊甸(可以理解为伊甸园)时,男人看到了胎死腹中的小鹿,实际上,这里是男人第一次困惑的地方,他也一定动用了自己的联想,胎死腹中暗指可能存在弑子行为。
“弑子”是被宗教道德与伦理所不耻的,它是违背母性作为人性的基本准则的。
这一章代表着“反道德伦理”。
而狐狸的出现出现在Pain段落的结尾,女人告诉男人自己的抑郁好了,当他将信将疑之际,看到了正在自残的狐狸,自残暗指痛苦来自于自身而非外界,从狐狸嘴中吐出的混乱之治进而暗示目前的秩序下潜藏着危险。
这意味着“反秩序”。
而那只乌鸦被鹰蚕食后竟死而复生的又开始啼叫,暗示妻子在写作过程中听到的婴儿啼哭实际上是乌鸦的叫声,即丈夫一直以来自认为正确的心理分析存在巨大漏洞。
这代表着“反理性逻辑”。
反道德伦理、反秩序和反理性逻辑共同构造出影片所“反”的现象,自然界的自然现象已超出道德伦理、秩序和理性逻辑的约束,而这些现象呈现出一种被颠覆的自然,这是影片最直观的“反”的对象。
我们发现,自然界所展现的与基督教以及后来的新教所遵从的东西是截然相反的。
道德伦理是宗教体系中的纲,是教化人的法,“十诫”便是其中的代表;秩序是宗教从一种原始崇拜转向有组织集体崇拜的必然工具,人们接受一种井然有条便是接受一种禁锢;而理性逻辑与原始宗教的博弈,产生了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新教,理性被纳入宗教思维,是基督教对自身岌岌可危地位的挽救。
而影片中“三个乞丐”的预言更是跟新约中耶稣诞生的场景唱反调,这些针锋相对的符号寓言无不体现导演对基督教及其延伸物的态度,这是影片最直观的态度。
影片的终极预言是,“当三个乞丐同时出现时,必有人死亡”。
单纯从影片的叙事逻辑来看,这个终极预言的主谓是颠倒的。
因为首先发生在序章的是儿子的死亡,随后是妻子内心的悲恸,生理的反应以及最后的绝望,也就是说这个预言的应该翻过来,“死亡的来临,必然导致人的悲恸、伤痛和绝望”,这才是符合人类的理性逻辑的。
然而导演毫无顾忌的将主谓颠倒,营造出颇具神秘主义和宿命论的终极预言,其“反”理性逻辑的意图昭然若揭。
其实,当我们将这一正一反两个预言前后对接,会发现一个诡异的轮回,即“死亡导致出现三个乞丐,而三个乞丐又导致死亡”,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这种悲观是与莎士比亚悲剧、尤利西斯悲剧一脉相承的,是西方文明中所蕴含焦虑和死亡情绪。
这种情绪源于死亡是生命的必然归宿的悲观主义情绪,而宗教给予人类的是要相信上帝的存在,相信上帝的永恒,宗教成为人类疗伤和摆脱消极的药方,这是对人类原始“消极”情绪的压抑,是对自然情绪的否定。
显然,导演重现死亡的永恒性即是对上帝永恒性的否定,重现的悲观主义情绪是对“信仰”(积极的情绪)的严重打击,它告诉人们我们要直面人类的终极意义——虚无。
■你去女人那里吗?
别忘了你的鞭子《反基督者》对两性关系的聚焦直接而富有侵略性,它并不规避性别差异在两性关系中的话语权,也能直视家庭伦理中“性”的诡异作用,更将历史中对女性迫害最黑暗的中世纪直接纳入两性话题的讨论,试图层层深入的挖掘出两性关系令人困惑不解的问题。
我们不难发现,影片中的反 “男权—夫权—男权社会”的内在逻辑暗含了影片题目的精神指向,这其中包括着一种对“个体两性结构—家庭伦理结构—社会权力结构”的社会构成基本元素和结构的深刻反思,这种反思贯穿影片始终,也是把握本片主题的关键性线索。
男人与女人的第一次“对话”是通过性爱完成的,在我看来性是男女的一种对话,一种交锋,它比语言或表情交流更直接更深刻。
男性的阳具强势进入女性身体的特写体现出一种男女关系的强弱。
导演把这一幕放在影片的序章是别有深意的,它反映了男女地位在影片中的初始顺位,主导两性关系的是男性与男人性器官,这个顺位关系在后面会发生惊人的两次逆转。
事实上,两人接下来的两次性爱均是女性提出的,男性最开始是抗拒的,女性瞬时成为性的主导因素,而后男性不甘成这种地位的转换,很快变被动为主动,夺回了两性关系的主导权。
因此这两次性爱开始于女性却仍然在男性的掌控之中。
但随后的性爱,这种情况发生了质的改变,两性关系的顺位开始发生逆转。
男人在阅读女人论文题目之后困惑了,无法用理性去分析妻子的病,他说自己无法工作了,也就意味者自己此时的身份完全是丈夫而不是心理医生,这时的性爱第一次采用逆位的女上男下。
但很快女性发现这种姿势的反常规,发现自己的“越权”,于是她说,“打我”。
这实际是对自我此刻地位的否定,是要重塑男性主导的性爱模式。
当男人拒绝了她的要求后,女人对两性关系的不信任陡然剧增,她独自去橡树下自慰,这是摆脱男女性结构的首次尝试,也是本片两性关系的第一次逆转,她不再需要男人,而是通过一种与自然的交合达到对个人精神的原始寄托。
然而这次男性虽然也来到橡树旁完成性爱,但他顺从了女性,抽打了她,他完全沦为一个工具或一个附属品。
看似男性重新夺回性的主导权而女性是丧失尊严的,实际上男性面对这种逆转是失控的,被动的,甚至是失去理智的。
而第二次两性关系的逆转更冷酷。
女性不再满足于上次的逆转,她重击男性阳具,是对标志男权的性器官致命一击。
它彻底毁灭了男人引以为傲的优越感,男权/夫权的形象瞬间倒塌。
更彻底的是她用手帮助男人手淫,完成了女人对男人的强暴,男人的完全无意识和女人的绝对的主导者是对序章中两性关系的彻底颠覆。
拉斯冯提尔的反男权思想并不局限于两性关系或夫妻伦理关系,他在影片伊始就赋予男人/丈夫第三个身份——医生(心理咨询师),给予女人/妻子病人的身份。
医生/病人的属性是属于人的社会属性,它标识着人在社会组成中的地位和作用。
病房中两人的对话是夫妇医生/病人关系的首次确立,女人说,“你不该对自己的家人进行治疗”,而男人显然对自己的专业知识十分自信,他固执的接受了这种医患关系。
男人起初是绝对的自大的,他对理性分析的崇尚是绝对的,他坚信通过自己的心理治疗可以治愈妻子的心理疾病,他拒绝与妻子做爱以保持一种医生的客观性。
事实上,我们对医患这个社会关心进行深入透析,发现医患关系是不平衡的关系,医生在病人面前是享有绝对权威和话语权,而病人则是完全的、赤裸裸的暴露给医生的,必须完全服从对方和并保持自身的完全透明,这两者似乎有某种宗教关系,即拯救者和被拯救者的关系。
这映射了整个人类社会权力分配的不公,以及女性在人类社会关系中的被拯救地位。
影片中女人回忆自己是因为听到婴儿的哭声才打断了自己的写作,而男人以医生的身份告诉女人,这声音并不存在,是她对恐惧的生理反应,并从医学和理性角度阐释她幻觉产生的原因。
这是医生对病人的强势洗脑,是上等社会身份对下等社会身份的思想强暴。
在绝望篇章的后半部分,我们知道了这声音的可能的来源是乌鸦的啼声,这说明医生的理论并不正确,医生所怀揣的理性逻辑并不成立,这是对现代社会本源关系的质疑,是对从宗教中继承的男权社会结构的反击。
如果说“性”关系确定一种权力结构,那么用“强暴”来表征一种关系是再恰当不过。
男性通过对女性身体的占有确立男权关系(“性”),这是第一个层次的强暴;丈夫通过家庭伦理道德确立夫权关系(伦理道德),这是第二个层次的强暴;医生通过社会所赋予的绝对权力确立男权社会关系(宗教体系与社会等级),这是第三个层次的强暴。
这三个层次的“强暴”构成了影片对“男权—夫权—男权社会”权力结构荒谬性的反思,然而真有是这么简单么?
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忽略了一个极为模糊的 “强暴”关系。
进入伊甸后,丈夫总会拿出这样一个说辞,“我爱你所以我要帮你”,爱存在于男女或夫妻之间的感情层面,但这里的帮助是医治,是存在于理性层面的。
丈夫说这句话意味着上述的强暴存在某种交叉和跨层次的可能性,即丈夫可能在以医生的身份与妻子发生性关系,这是伦理混乱的。
在一次做爱过程中妻子要求丈夫痛打她,这可能意味着妻子在以病患的身份与丈夫发生性关系,因为医生是绝对权威的,他可对病患的肉体“施刑”(手术),而正常的夫妻关系中是不可能出现“痛打”的诉求的。
这又是伦理混乱的。
在这两个二元关系所构成的结构中(男/女关系和夫/妻关系我们姑且合二为一,这里讨论的两个二元关系是男/女关系和医/患关系),存在伦理错位的可能性,并且这种错位很有可能是影片最Cult一幕发生的原因。
女人的角色很可能是跳跃的:她重击男人阳具,女人是妻子,而男人是医生,医生强暴女人所以女人要反击;她用手帮男人手淫,女人是妻子,而男人是丈夫,男欢女爱理所当然;她用剪刀割掉自己的阴蒂,女人是病人,而男人是丈夫,女人认为自己是邪恶的,她与医生的关系是对丈夫的不忠;而她把铁锥钉在男人的腿上,女人是病人,而男人是医生,她认为医生要伤害她,她认为医生没有医治好自己反而强暴了自己。
看到这里,我们会问影片中的悲剧真的源于错位的伦理吗?
真的源于失衡的社会权力结构吗?
答案依然是否定的。
拉斯冯提尔的观点很明确,伦理的错位和权力结构的失衡是无法避免的,从我们出生到死亡,那个锁一直存在,错位与失衡是伦理与权力结构存在的必然结果,只要伦理与权力结构存在,悲剧就无法避免。
■科学就像另一个上帝,我们从一个圈,跳进了另一个圈在柏拉图以后,理性意识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精神功能,今天,我们已经非常习惯于把我们的理性意识视为当然。
我们不用再依赖于巫师、诗人亦或是上帝来思考,这些都已经被一种严谨的或者是雄心勃勃的科学所取代,日常生活中我们已彻底习惯于享受一种后验式的科学硕果。
《斐德罗篇》(柏拉图)中有一个关于灵魂的著名神话:双轮马拉战车的驾驶者,理性,抓住白色骏马和黑色骏马的缰绳,白色骏马代表人的勇猛与情感部分,对理性的命令较为驯服,黑色的骏马难以驾驭,代表欲望或情欲,必须受奴于鞭打才肯循规蹈矩。
这其中只有奴手戴着人面,其他部分则以动物形体出现。
理性,作为人的神圣部分,是脱离他身上的动物性的。
理性和非理性(动物性)从柏拉图时代就产生了分化,并影响至今。
事实上,借助现代心理学我们才知道一种抑制性意识存在的可能性,意识本身也是一种经过进化了许多个世纪的东西,人类文明是人类“去动物性”的产物,这实质上是人类理性对自身动物性的压抑,是一类意识对另一类意识的迫害,而处于新柏拉图主义影响的我们,对理性这样异乎寻常的强调本身是否就是一种宗教冲动?
伊甸是摒弃一切现代性影响的原始森林,它的原始与它的封闭似乎要带这对夫妇进入一种纯粹思考的境界。
就像影片中病房里,镜头突然聚焦在人物旁的植物摆设的根部,那长久的略带神经质的特写给我们的大脑短暂断电的感觉,似乎要清空观众大脑的杂质,这同样是在营造一种纯粹,试图唤醒一些被长久压抑的意识(诗性?
动物性?
)。
当男人进入伊甸前,我们看到的是男人对自我以及自我所掌握的理性的自信,那是难以撼动的。
但进入伊甸后,不管是鹿,还是会说话的狐狸,都使他迷惑了,这个原始的自然不再是他所熟识的科学所主导的人类社会,当深夜橡子滚落到屋顶发出声响,他立刻警觉,似乎有某种神秘的东西敲打着木屋;早上醒来当看到满手沾粘的橡子,他的惊慌失措的像是被魔鬼附身一般的,剥去那些黏着物;当妻子说那是风神的降临,他立刻关上了窗户,像是在与一种污浊的邪恶的神秘的东西划清界限。
这些显然与他一开始所强调的,让妻子去亲近自然融入自然的心理治疗(理性)背道而驰。
在他们进入伊甸后,妻子的恐惧病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到丈夫身上,他似乎也感受到自然的生命,他开始畏惧自然开始畏惧冥冥中的神秘力量,在橡树下做爱后树根攀爬的无数的手便映射了丈夫心理的巨大转变。
而丈夫心理的彻底转变是发生在他残酷的掐死妻子之时。
我们或许还有一个疑问,丈夫到底是在理性支配下杀妻还是在非理性支配下杀妻?
理性告诉他“三个乞丐”的预言必然导致夫妻之中必有一人死亡,结果是无法改变的。
显然,这种假设是有问题的,因为“三个乞丐”的预言本身就是妻子的一厢情愿,是她的主观和非理智制造出来的,如果他保持理性,他绝不会接受妻子的“理论”去杀死妻子。
因此,他的杀妻是他的主动行为,是理性失控后的行为,表示此刻他也接受“女性等于邪恶”的中世纪论调。
我们注意到一个细节,加斯冯提尔的镜头此刻对准了男人的后脑,暗示男性此刻更多的是受非理性支配,与影片前面若干次出现女人的后脑互为映射。
尼采给这种屠戮贴上了“正义”的标签,他说超级个人为提升自己的力量意志,随心所欲地突破任何道德规范都是正当的。
而基尔凯戈尔说,这种突破是受到召唤才可为之,是在恐惧与战栗中,而非在权力无情的傲慢中实现(《恐惧与战栗》)。
显然,杀妻行为是在恐惧与战栗中发生,而不是理性诱导的,它可以看做是一种本能,是一种诗性、一种动物性的死灰复燃的结果。
之后,当男人焚烧了女人后离开伊甸的路上,草木突然变成了一具具的死尸。
定格在这一幕,它多么像一幅印象派艺术作品,草木的枝条变成尸体的四肢,绿色变成了死尸的惨白。
我这才体会到女人赤脚在草坪上为何走会举步艰难,那是在死尸上的行走啊!
内心对外界的感受取代了视网膜对光的反应,或者说心理印象代替了视觉印象,也可以说是非理性的自身感受压抑了理性的物理光学呈现。
东方的“眼见为实”和西方唯理主义的“所见即是存在”在此时是被颠覆的,非理性不再受理性的奴役,理性意识不再是人的精神工具,非理性重新占据精神的制高点。
而非理性占据制高点的时代,不是今天,也不是中世纪,而是那个巫术起源的遥远的古代,是尼采眼里的未被基督教和科学玷污的古欧洲时代。
■既然我们的梯子已去,我就得躺在所有梯子开始的地方,躺在那散发着恶臭的破烂的心灵店铺《反基督者》里反复出现的橡树,似乎是暗示《创世纪》中主的显现与救赎,因此橡树的死也有着主的形象坍塌的意味,但不尽然。
实际上,橡树崇拜出现的更早,在远古时期的欧洲大陆人们已经有对橡树崇拜的习俗。
对人类学影响深远的《金枝》(弗雷泽)里提到,橡树崇拜似乎是古欧洲所有雅利安族人的习俗,远古时期欧洲人崇拜橡树,是确信橡树与天神二者一体的关系。
影片中妻子独自跑到橡树下自慰提供了我向此方面联想的最初动力,因为古欧洲人认为橡树是有灵魂的,他们通过巫术活动完成祭祀(人)与橡树(神)的结合,从而达到继承橡树的神性的目的。
影片中妻子说,“这样做可以避免暴风雨的降临”,这是妻子对古时巫术活动的呼应。
人与自然的交合是宗教与科学产生前的人类朴素却畸形的世界观。
弗雷泽还提供了一种说法,上天与雷电之神原来是雅利安人祖先最初的伟神,其所以把他同橡树联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常见橡树被雷电所击而致。
影片中伊甸中孤独矗立的那颗枯树很容易让人想到它是被雷击后的橡树。
这同样暗合了导演想把观众带回巫术时代的意图。
其实,影片中还有一个暗示,我们看到把三个乞丐同置于同一星象体系,是在暗示古代的占星术,而占星术本身就是一种非理性的产物,是可以用科学轻易推翻和否定的。
而终极预言中强调占星术而贬抑科学,实质是导演向古时巫术的一种投靠。
进一步理解影片中设立焚烧妻子的一幕(以及中世纪焚杀女性的行为),便不是巧合了。
它实际暗示了克尔特人的“燎祭仪式”。
克尔特人一直系统的遵循在篝火中奉献人牺的习俗,原始燎祭活动的主持人为女巫,她们还充当被焚的角色,这种自我牺牲在最初的意义上是虔诚的举动。
而“燎祭仪式”是巫术时代最具代表性的巫术活动,至今很多地方还保留着篝火节的习俗。
到这里导演的意图已非常明显了,他仍是在暗示我们找寻个体本质的意义仍需回归到巫术年代,理性与科学时代根本无法寄存人的原始本能和情感归宿,现代人疏离与空虚的知觉仍需从巫术中寻找安全感。
我们参考费雷泽的《金枝》,会发现存在一种人类心理的思想模式的“进化”,即“巫术—宗教—科学”的过程。
然而,这个思维进化模式并不意味着是一种进步。
事实上,如果当把巫术于宗教相比较的时候,我们是可以看到巫术的光辉色彩的:从理性的角度看,巫术和宗教都是被颠倒的社会意识,但是宗教时代是对神顶礼膜拜的时代,在宗教的信仰中,无法看到人的主观能动性的体现,在宗教仪式中人能做的只是去崇拜,去祈求神的恩赐,所以人会做一些仪式去迎合神、取悦神。
在宗教的信仰中我们是看不到个体力量的存在的。
而巫术的使用者则不同,巫术使用者是一个积极的行动者,他没有把自己的意愿的实现寄托在一个神灵的身上,而是相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们是一个积极的探索者和实践者。
因此弗雷泽说,我们无法说从巫术到宗教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倒退。
而当我们比较宗教与科学时,我们同样也面临着困惑。
科学是建立在归纳法验证(归纳—假设—检验)基础上的,但归纳法本身并不足以达到统计上的满值,却足以赋予归纳出来的科学规律以真理性,实际上科学理论的可检验性(testability)意味着可证伪性(falsifiability)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证实性(verifiability),解释力成为衡量真理的方法,越是普适性的东西即越是真理。
库恩在他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中说,“科学史家要把过去人们所观察和相信的‘科学’部分,同‘迷信’的部分区别开来的时候,也遇到越来越大的困难,他们越是仔细研究亚里士多德力学、燃素学化学和热质说热力学,就越会感到那些一度流行的自然观,一点也不比今天流行的科学更不科学,或者更加是人类天性怪癖的产物。
”从本质上而言,科学更像是社会学中的“多数人法则”,我们每个人具有的品格、特性是无关紧要的,只要我们能有足够多的人凑成一个多数就行,而且,多数便是一种真理。
这意味着人类生活的日益集体化和外在化,个人日益以一种多数人的形式存在,于是个人便死掉了。
而基督教(不是后来与科学联姻了的新教)提供的信仰,也许能把个人从“多数人法则”中解救出来。
尼采说,“上帝死了”,这其中夹杂着多少对科学的仇视和对信仰丢失的怜惜,却被现在人种种的误读。
也许我们只能用疯子的想法去看待现实的困惑,像尼采那样将困惑抛向原始的巫术时代,像拉斯冯提尔那样通过向女巫写首情诗来换取答案,或许,在“巫术—宗教—科学”这个链条中,根本就没有答案,这首情诗只是“疯子”病态的呻吟罢了。
09/12/24六月《看电影》
人们趋利避害的本质。
在面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自我的一面,向往美好的本身是希望去忘记的。
所以论文没有写完就跑回来了,其实早就发现不对劲在之后情绪再次出现端倪的时候,会去责怪丈夫那个夏天为什么没有陪伴他们,她在推脱,不知如何是好,更希望丈夫是稻草能够紧紧抓住自己,或者,阻止当初的行为,即使不可能也会需要缓解,恨不得有力量把自己拉回来重新来过一次。
与以前全然不同的对待死亡的心理,也是在伊甸中得到的启示,恐惧和紧张大过失去孩子的痛苦,也只是借用这件事情将之前在Eden发现的重新发挥出来了。
最开始以为自己深深爱着Eden,却在环境中激发了自己那么多年来从来不知晓的心理(即使是多么的残忍,电影中也只是为了借用这个表现,以达到更为鲜明的效果)。
丈夫面对恐惧的治疗方法,再次放置到那个环境中,开始变得不可逃避,如果非要继续下去,结果必然是后来看到的。
本来想要藏匿的东西没有得到缓解,反而疯了一样的冲破出来。
当丈夫出现在阁楼发现论文,发现孩子的照片的时候,终于和前面出现的场景得到了衔接。
无论之前的两个段落是进展的多么缓慢,他们的实际意义是大于最后的激烈,剧情变化得太快,如此强烈的对比,早就在缓慢的进行中铺垫好了。
“反基督者”在影片中的代表是“女巫形象”。
电影的一条主线是女主角所写的论文,主题是——欧洲历史上对女巫的大规模屠杀。
这本身属于反女性的主题,而我们的女主角也在写作论文的过程中,逐渐精神变态(相对正常人而言),或者说是精神升华(相对于女性中女巫天性的苏醒)。
其实女主角在孩子死去之前就已经无法继续写作了,对被屠杀的女巫的研究,召唤起了她内心最邪恶的一部分。
她不时处于迷茫中,精神开始不太正常,譬如男主在影片后半部分,在森林小屋里的照片上发现,女主给孩子生前穿的鞋是反的,左脚套着右鞋,右脚套着左鞋。
而且妻子的论文手稿,也是文字逐渐趋于解体,最后成为彻底无意义的符号。
这时他才意识到,早在孩子死去之前,女主角就已经不对劲了。
孩子的死,对于影片是开头,但对于女主角的心理畸变是一个动机,它提供了女主角陷入极度悲伤,继而进入迷狂状态的客观动机。
而另一个主观动机是她愚蠢的丈夫给她的。
男主角自信又理智,用他的精神分析和心理疗伤理论,试图帮助妻子(毋宁说是控制)走出丧子之痛,结果在他不停的诱导之下,在森林的召唤下,她终于苏醒了——她最恐惧的东西,就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的天性。
女主在邪恶力量苏醒的过程中,有过两次回光返照,一次是到了森林之后的第三天,她忽然觉得自己轻松了,她可以兴奋的到处跑,到处跳,什么都不害怕了,不恍惚了。
但是男主在那时预感到了这种不正常的“恢复”有问题。
森林里所有的血腥暗示都把男主包围在恐惧中。
女主角彻底疯狂的前奏,是前一晚的森林野合,这也是女巫集体迷狂的典型表现(树枝里伸出的无数只手也象征了这种集体迷狂。
)另一次回光返照,是女主在用铁锹刨出男主以后,她忽然良心发现,属于正常人的那部分又回来了,她哭着道歉,跑回去找扳手解救男主,但是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把扳手扔哪儿了。
(这也证明了当她变态的时候,她是被女巫力量,即来自森林又来自她自身意识深处,而控制着。
)最后男主扼死女主(此时她已经完全是女巫了),导演给了扼死的全过程,观众可以看到女主的脸逐渐变青,眼睛睁大,观众由此目睹了“女巫”的死亡。
而对女巫的葬礼,也是最经典的——被绑在树上烧掉。
熊熊烈火燃起,在那一刻男主的眼神很迷茫,也许他在懊悔自己当初幼稚的自信,把妻子逼上了死路。
也许他开始反思,自己所谓的理性的“科学”,对于我们人类所敬畏的,逃避的一些神秘天性的力量,是一剂良药,还是起了反作用。
在此我可以说,影片中的男人象征了历史上残杀女巫的,正义的“基督徒”,而女人则是天性逐渐苏醒的女巫形象。
这种两性的对抗,或是反基督,或是反女性,孰胜孰负,我们跟男主一样,陷入了迷茫。
正如他拖着被女人伤残的腿,走下山的时候,无数的女巫的幻影,身着现代衣服,在雾中将他包围。
我看的第一部拉斯冯提尔的电影是《破浪》,印象不佳。
我不喜欢故事一开始就将主人公推向绝境,这类情节设计已经用的很滥了,是催泪电影的必杀技,先激起观众的同情心,接下来就描绘逆境中的不屈人性,以此感动观众,令他们瞬间以为自己获得了精神升华。
《破浪》确实有不少煽情成分,女主人公的善良没有赢得上帝的眷顾,她的丈夫在意外中瘫痪,令她陷入悲苦,只能凭借荒谬的信念对抗厄运。
她坚信自己多和陌生男人性交就能挽救垂死的丈夫。
影片令人疑惑的地方是,这个女人所做所为,是牺牲自己,还是自我拯救?
当时我的第一观感是前者,因为在剧情里,她所做的都是她的丈夫要求的。
正是这样的印象,令我对这位作家导演颇不以为然。
我认为他是一个庸人,靠制造悲情来博取喝彩。
但看了他的《白痴》后,我彻底扭转了自己看法。
这个故事同样有一个陷入绝境的女主人公,她同样有不容于世俗的怪异行为。
她跟着一群有反社会倾向的年轻人,到处扮演智障人士捉弄别人,以触犯道德规条为乐。
不过在此片中,导演的意图非常清晰地呈现了,受苦的女人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她尽最大的努力是拯救自己,将自己从无边的绝望中拔出来——她的儿子意外死去了。
《白痴》是我钟爱的电影之一,它有一种极端迷乱的氛围,电影史上很难再找到第二部能与之匹敌。
一个母亲的丧子之痛,本来是值得同情的,却表现得令人厌恶。
她像一只蠕虫,随时依附在任何一样东西之上,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这个人形生物,一个败坏了的人,逃避着儿子的葬礼,全情投入在嘲笑人类同情心的恶毒游戏里。
她挑衅地告诉观众,眼泪和施舍对于受苦者一无所用,她此刻的快乐就是看见别人的窘态。
剔除了《破浪》中多余的煽情,《白痴》拥有一种非常可贵的品质,它使导演尖锐的提问更加简洁:什么是“恶”?
假如恶能够从绝望的深渊里救出一个人,它还是恶吗?
实际上,这也是拉斯冯提尔作品的钥匙。
他追问善恶的界限在哪里,人类如此脆弱,一瞬间就能从“善”倒向“恶”:《破浪》里贞洁的妻子犯了奸淫罪,《白痴》里仁慈的老母亲犯了欺骗罪,而到了《黑暗中的舞者》,本份的单亲妈妈犯了杀人罪。
从宗教的角度,这也是约伯式的呼喊:上帝存在吗,为什么让好人蒙受不幸,而且还要背负“不洁”的罪名。
应该说,拉斯冯提尔的电影是“存在主义”的。
通过“极限境遇”说故事,将“死亡”、“灾变”、“劫数”等偶发事件,作为人的命运舞台,以此观照人的自由选择,是典型的“存在主义”的思考方式。
眼下这股思潮早过时了,它最大的问题是,将“极端体验”当成了“日常经验”,一个人在特殊情境下展现的人性,被当成了人性的全部。
存在主义文学曾兴盛一时,但它们寓言式的写作,带着强烈的道德说教的企图,很快就让人腻味了。
不可否认,拉斯冯提尔的作品有同样的缺陷,一种知识分子腔调,不免矫揉造作。
但假如拉斯冯提尔仅止于此,他不可能吸引我,我也不会对他的每一部电影感到好奇。
实际上,就像所有第一流的作家,他有一种特殊才能,那就是对人物的心理有惊人的洞察力。
我甚至毫不怀疑,他有过非常不幸的经历。
他崩溃过,他知道那过程,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其实,那种感受我也有过,一脚踏空,不停地坠落,像是永无尽头,然后你很想抓住点什么,阻止自己下坠。
我曾经有过那种极度沮丧的时刻,爬到楼顶,望着地面,想纵身一跃,不是想死,而是想让地面托住我,助我摆脱久久悬空的痛苦。
这种隐秘的心理不容易描绘出来,拉斯冯提尔却很成功,他通过描绘女主人公伸手紧紧攥住点什么,呈现出了她们心中的无底深渊。
《白痴》里,那个丧子母亲的描画最为精确,当时我看的时候,立刻想起了一件往事。
我在国企工作时,隔壁办公室有一个中年同事,平时沉默寡语的,也没什么来往。
突然有一天他跑到我办公室,和我聊起天来,神叨叨地,讲的净是公司里其他同事的闲话。
这种话题,我完全插不进嘴,但他很兴奋,一个人说个不停。
很多话还说得十分刻毒,不胜其烦,简直到了想让人拿拳头塞进他嘴里的地步。
正当我想着如何找个理由退避,他突然停顿下来,说,哦哦哦哪个明天我回老家,我妈死了。
然后他就平静地走了。
我清楚记得他的表情,就像《白痴》里的那位母亲一样,嘴角永远挂着虚弱的微笑,有点谄媚,有点奸猾。
不幸是邪恶的近邻——拉斯冯提尔电影总给人留下这种印象。
这是不容易消化的观点。
在弱者的悲惨故事里,人们总是期待有人性之善,有仁慈和慰藉,但拉斯冯提尔不愿满足他们,执意给他们看相反的东西。
即使那部大众最受落的《黑暗中的舞者》,拉斯冯提尔在商业考虑之余,仍然留下了自己恶狠狠的印记。
他不满足于让女主角受病魔折磨,还让一个警察趁人之危,欺骗她、掠夺她。
弱者无人救助,反倒成了有血腥味的肉块,引来了饿狼。
这种人性本恶的逻辑,到了《狗镇》可谓发挥到了极致。
一个落难女子来到一个“淳朴”的小镇,她尽力讨好这里的居民,以便融入社区。
但很快小镇居民的伪善暴露了出来,每个人都试图在她身上压榨点什么,女人羞辱她,男人强奸她。
连她那个自命“洗涤人心”的作家男友,出卖她时也毫不手软。
在这个貌似与世无争的地方,每个人都潜藏着惊人的作恶能力,弱者的出现只会被吞噬,就像受伤的动物被扔进了狼群。
片中女主人公受到的蹂躏过于残酷,令其扮演者妮可基德曼十分困惑,她质疑拉斯冯提尔是不是仇恨女性,不然为何他总是热衷于描绘受苦受难的女性,让观众看她们困窘时的丑态,以及被欺凌时的无能为力。
妮可基德曼很敏感,她意识到了拉斯冯提尔身上的病态,但她弄错了一件事情,拉斯冯提尔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并不是“女性”,而是他自己。
拉斯冯提尔患有各种奇怪的恐惧症,对“生命无常”十分害怕,例如不敢坐飞机等等。
1995年,他的母亲去世了。
可以想象当这种不测的灾祸真的降临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是多么地煎熬。
正是经历了这一变故,才让他有了“良心三部曲”的计划。
这一电影系列中的三个女人,都是在宗教之外寻找自救之路。
她们选择的不是宗教,却付出了教徒般的虔诚,同样达到了某种浑然忘我的境界。
或许是慰藉,或许是麻醉,总之起到了镇痛作用。
拉斯冯提尔也是这样,电影就是他的宗教,他甚至也有自己的“十诫”——著名的“Dogma’95”。
他拍电影就是为了自救。
《狗镇》虽然被视为政治电影,实际上一脉相承,拉斯冯提尔仍在讲述自己内心的崩溃,只不过这次牵涉到他的政治信念。
他曾这样解释自己的政治立场:年轻时信过共产主义,现在仍是左派,却不是社会主义者。
这种说法很有趣,他显然经历过层层蜕变,以前还能说是具体的某主义,现在只能说是笼统的某派系。
假如《狗镇》谈的是政治,女主角所经历的不就是政治观念的重大转变吗?
她来自大都会,是富有的黑帮老大的女儿,但道德良心令她觉醒了,她不再贪恋安逸的生活,选择了逃离。
可是来到平民的世界,她的天真遭到了报复,原来善良的老百姓不善良,良心的文化人没良心,这些人个个如狼似虎,贪婪又自私,根本不是社会的进步力量。
以前以为他们安分守己,虽然弱势,却有着更高的道德水准,但作为遇难者进入到这一群体,却成了他们争先撕咬的猎物。
最后,女主角再次觉醒了,原来“弱者”凶残起来不亚于黑帮,所以当顺民变成暴民,就该对他们痛下杀手,以恶制恶。
这部影片的结尾很决绝,世界黑漆漆一片,只有杀戮闪耀着光芒。
当一个左派不再鼓吹 “真正的善”,转而宣布“全面的恶”,他恐怕已经不是合格的左派,因为他已经彻底撕掉了自己的伪装。
除了反对一切,他无路可走,最后必须连自己也反对掉。
或者这么理解吧,《狗镇》是拉斯冯提尔政治信念的大溃败:以道德完美主义始,以道德虚无主义终。
而虚无之后,失去了一切意义,只能堕入深渊。
拉斯冯提尔垮了,陷入严重的抑郁症。
左派情怀将他领到了虚无之中,并没有带给他新生,反而将他推到了地狱的下一层。
《反基督者》是他精神康复后的第一部作品,当然其内容毫无悬念,就是他对这次精神崩溃的书写。
影片回到了“良心三部曲”的叙事,以一场意外劫难作为起点,将人物推到“极限境遇”当中去。
这次是一对夫妇,他们在床上作爱的时候,孩子在自己房间醒来了,独自爬上窗台,结果从楼上摔死了。
看起来应该是两个人的哀痛,实际上它与“良心三部曲”一样,讲述的是一个女人的崩溃和拯救。
电影里,孩子的父亲是心理医生,他很快克服了丧子的悲伤,接下来要将妻子从愁苦中解救出来。
但这个男人的设计蛮奇怪,他过于冷静,既不像孩子的父亲,也不像女人的丈夫。
当这个女人想通过做爱舒缓自己的焦虑,他断然拒绝:不要操你的心理医生。
联想到拉斯冯提尔刚刚度过一场抑郁症,可以断定,他借助这对夫妻的故事,讲述他自己和心理医生的故事。
在他过去的电影里,女主角是他本人的写照,这次不例外。
不过,微妙的变化还是有的,之前他都是讲一个人的自救,这回则有了心理医生。
有了专业人士会更好吗?
这就是整部电影的悬念。
当然,熟悉拉斯冯提尔的人猜得到结局,正如片名“反基督”所暗示的:世上没有救世主。
影片从片名开始,似乎就在暗示某种宗教论辩。
整个结构,则让人想起了齐克果的存在哲学,从“审美”被中断,到“伦理”的承担,最后抵达“信仰”之地。
但我认为,这些都不重要,不过是些陈腐的修辞,知识分子经常用来装深刻罢了。
相反,这些东西成了障碍,影响了作者的自我表达。
拉斯冯提尔过度使用它们,反映的是他内心的枯竭,而不是创造力。
片中分“悲恸”、“痛苦”、“绝望”三个章节表现心理崩溃的历程,其意图很明确,却缺乏足够的细节去支撑。
拉斯冯提尔试图探讨自己的恐惧症,其中有一个段落,女人向丈夫说起自己的神秘体验,有一次仿佛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就疯了一样冲出来找自己的孩子,结果看见他安然无恙地自己玩耍。
丈夫告诉她,这是幻听,但女人拒绝承认,她认为这是命运的征兆。
两人的争吵甚至变成了扭斗。
从女人这边看过去,心理医生是冷酷的自大狂,对世界的神秘力量缺乏敬畏。
这也是拉斯冯提尔的视角,他实际上在用宗教的宿命论,逃避着心理医生对自己的恐惧症的追问。
他一直声称自己害怕任何东西,唯独在电影里才勇敢,但他没有勇敢到剖析自己的恐惧症的地步。
他的恐惧症背后一定有故事,但他从不提及。
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还是放掉了。
结果,这是又一部拉斯冯提尔的常规电影,只是语言更晦涩,场面更惊悚。
该片再次探讨了不幸与邪恶,这个话题他始终不肯放下,而这一次似乎有了答案。
全片的重头戏是最后一章,名为“三个乞丐”。
乞丐,低贱者,即人的动物本能。
电影用三种动物表示,鹿、狐狸和鹰,分别是胆怯、狡诈和凶残。
在这一章节,男人找女人探讨她的一本书,里面收集了很多屠杀女性的历史资料。
女人说,女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是由“天性”控制的。
男人非常震惊,指责说,你研究的资料都是说邪恶的事物迫害女性,你却解读为女性本身是邪恶的?
你不批判邪恶,反而与之为伍?
女人没有否认,只是闪烁其词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后来,男人再次穷追猛打,告诉女人,“邪恶”是你的妄念,而不是现实,焦虑会让你做一些平时你不会做的事情,但是这不是你的本性。
女人不置可否,又含混了过去。
但从此剧情急转直下,男人发现,这个陷入丧子之痛的母亲,竟有奇怪的虐子行为。
然后,像是为了向男人证明自己是邪恶的,这个女人突然爆发了:砸晕了男人,用绞钻钻透他的腿,穿过一个杠铃。
到后来还要自残,剪掉了阴蒂。
这一章节令电影备受抨击,许多论者认为这是极端男权主义的表现,用血腥残暴的场面来宣扬“女性本恶”论。
但就像妮可基德曼一样,这些评论者都被表象蒙蔽了。
因为,这个女人就是拉斯冯提尔。
这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导演,他像女人一样脆弱和敏感,也有着许多压抑心头的秘密。
这一段落,实际上是他第一次非常肯定地表达这个观点:受苦的人是邪恶的。
之前在他的作品里,不幸与邪恶总有着某种联系,但从未真正引向过这样的结论。
当然,这个结论惊世骇俗,注定要遭到反驳,像那位心理医生就反复指出,邪恶造成受苦的人,而不是相反。
不过,对此拉斯冯提尔立刻予以回击,他让电影里的女人——他自己的化身——用实际的残暴行为做了更强硬的回答:我知道受苦的人是邪恶的,那是因为我就是受苦的人,我就是邪恶的。
不过,虽然拉斯冯提尔承认自己的邪恶,却并不认为自己是最邪恶的。
接下来,在电影里,他让心理医生掐死了自己,并且放上一把火,毁尸灭迹。
这是恶毒的讽刺:心理医生没有救人,反而杀了人;他本来不相信世上有邪恶,最后竟然去扑灭邪恶。
拉斯冯提尔说,看看吧,这个心理医生才是最邪恶的人。
当凶手以胜利者的姿态,一瘸一拐地走出欲望的山谷,又有一个新的讽刺降临到他头上。
本来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一瞬间却凝固了,因为在他面前,一下子出现了无数的“女性”。
他刚才杀死了一个,现在却涌现更多。
显然,拉斯冯提尔没有死,他有千千万万的化身。
这个结尾非常糟糕,除了一个病人对心理治疗的阻抗,它什么也不是。
拉斯冯提尔还是不够勇敢,从心理的角度,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病态;从伦理的角度,他不敢面对自己的邪恶。
为什么受苦的人是邪恶的呢?
他始终没有解释,只是用“人性本恶”或“原罪”搪塞了过去。
一个人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看得如此丑恶,一定有经验性的起源,来自某处隐秘的心理创伤。
或许,某一天在拉斯冯提尔的传记里,我们能够找到答案。
但目前来说,这是我仍然期待他的下一步作品的理由。
我太想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在他终于承认自己邪恶之后。
他和她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两个分身,她是被认为发疯、发病的一半,他是被认为稳定、理智的一半。
把他视为伴侣未免太不现实,不离不弃地提供支持、总是试图帮助并且总是说“我爱你”,这种表现与其说像丈夫,不如说像一个“病人”假想出来的完美看护者。
一半(她)想死,另一半(他)阻止并且试图治疗。
表层是痛苦和悲伤,它们令人生疑。
之下是愤怒和对失去的恐惧,掀开这一层,露出的真相只是混乱的死欲/杀欲——这才是她(被称为“抑郁症”or“抑郁症患者”)的真面目。
就像黑暗里的森林,或者说以万物为刍狗的自然,对一切漠不关心。
她可以看着孩子死,因为并不在乎。
她愿意它死。
又因为发现自己不在乎,感到恐惧,强行把悲伤加在自己身上,以掩盖事实。
所以她恐惧的是“ME”。
可这是他写的,不是她写的。
自残的狐狸发出的声音也是他的。
“ME”是她,也是他。
写下“ME”之后,意味着发现真相,真相令看护者被打倒。
之后,无论是看护者出于理智(应该杀死“邪恶的自己”)而杀死自己,还是看护者被拉入混乱(想要杀死自己)而杀死自己,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整部电影看起来像“抑郁症患者”脑内自己杀死自己的小剧场,想象自杀或讲述自杀故事有时候可以避免真正的自杀。
一次假想的自杀纾解了压力,让她暂时消失。
于是他再次恢复正常,并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但是,别高兴得太早,又有无数的她在走上山来。
他杀死她,是一盏路灯下的时刻,等平静消失,压力/欲望积累,他总得在下一盏路灯下再杀一次,然后再一次、再一次。
刚刚看完,因为是白天,所以不仅可以在屏幕里看到电影的画面,还可以看到我自己的影子,这是很奇妙地体验,我的脸出现在提的电影里,和里面的画面重叠,好像我在观看这部电影/看他时,也在观看我自己,同时好像我自己也在被他观看着。
几乎从96年的《破浪》开始,他的影片中总有一位轻飘飘的、孱弱的女性在受难,她们之中或许被黑暗可怜地吞噬,或许坦荡地融入黑暗,但无论如何,提在注视,提在歌颂,他是一位真正的女性主义艺术家。
除此之外,他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大师。
超高速镜头、分章、宗教、女性、极少数但恰到好处的配乐、为重点强调而突然放大的镜头、还有芋泥教会我的新知识:跳轴——他真的可以用他的镜头、视听语言操纵观众的情感,可以精确地让观众感受到他想表达的,而非空洞的画面堆积,他在讲述、在刻画,用一场精心设计的视听盛宴娓娓道来,将他的私人感受、情绪和痛苦进行外化、扩散,直致蔓延到每个观众。
他在拓宽电影边界,每次看他的作品都能看到电影新的生机,每次看之前都好期待,因为知道提肯定又有新东西来震撼我了。
好崇拜提,好爱他,只是他的作品我都看完咯(smug face),对提的爱要告一段落咯,希望67岁的老头还可以创作新作品!
忧郁的森林中居住着一位生病的神。
幽暗的森林中,花朵多么苍白鸟儿多么羞怯。
为什么风中充满警告的低语道路阴暗于阴暗的不详之兆?
生病的神躺在阴影中做着有毒的梦——索德格朗
开头慢镜头配上音乐太美了,孩子死的可怜却是可幸,有如此变态父母,早死早超生/后半段完全的心灵扭曲/拉斯冯提尔,您真有躁狂症,这得吃药-_-#
装逼+重口味。女主把男主砸破睾丸撸出血的镜头看得我阴囊颤抖。
理智并不高尚,仇杀因为卑渺,了解女性的恶与力,才算认识女性。
再次看了一遍。三星半。這次切中故事情節,刻意忽略畫面衝擊,總的來說,性是最美好的東西,但作為人,終究超脫不了世俗,不能做到因性捨弃一切。在這裡的“性”應該等同于“慾望”,但慾望這個詞絕非貶義。純良的人都自私,不然他一定會掩蓋的很好。
说实话 没看懂
恕我肤浅,我只看到一部毁三观的惊悚、恐怖、变态、扭曲的影片。拉斯•冯•提尔是一位资深的忧郁症患者,据说这部影片反映了他的黑暗的心理历程。虽然不大能够理解拉斯•冯•提尔的焦虑和绝望,但不得不说,拉斯•冯•提尔是一位视觉艺术家,他镜头底下的黑暗世界如同漂浮着的心灵废墟。
其实剧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就是一对丧子夫妇为了走出心理阴霾而进行一系列的对于宗教的考据。 但是作为一部冷门的伦理电影 剧中很多地方出现的场景事件都有宗教渊源。作为一个一心向党的人,关于宗教信仰的东西不好说也不能说。否则本片也不能被VERYCD归为禁片了
Charlotte, is that what u really wanna act?! the sex is just too explicit. does that help the film? I doubt it.
很难决定最后该打几星
让我痛哭吧!
说白了还是两性关系。。处理的过于极端,很无聊。
真正的cult片大师且女人确实是无法拯救不可拯救也无需拯救的对象,她们的欲望也不受引诱或教导,这算是彻底站在了所有老一套男性叙事从“救风尘(扶‘弱’)”衍生出的所有文本的反面,邪恶是自然赋予她们的一部分
毋庸置疑,相比上帝,疯蹄儿更信奉撒旦,上帝无法完成的就留给撒旦吧。与《生命之树》形成反命题的呼应,一个至善至美,一个至恶至暗,被社会所排挤的“弃儿”们的无法自我解脱,也无法在上帝的爱与宽容中得到救赎,那么来向撒旦寻求庇护吧。《仲夏夜惊魂》似乎找到了相似的母本,《反基督者》是暗黑系的“投诚”,而前者是阳光下的“皈依”,但两者殊途同归。至于疯蹄儿致敬老塔,我喜欢片中的雾与火。
LVT的东西实在欣赏不来。。。。dogma95不是这样的吧
看完这部更讨厌冯导了,除了两位演员的表演之外一无是处。
什么玩意
天才,摄影的手法非常巧妙而艺术化,剪辑和音效运用的尤佳,一件好的艺术作品往往有无限解读的可能,我从中看到的是中立的暴力和人性阴暗面的侵蚀,并且是极富美感的,电影如果能够用语言阐述,那么就不是电影了,很明显这是一部难以被人忽视的艺术作品
唯美+变态。。女的贪图性高潮的快感而不管儿子坠楼,好恐怖的母亲,好变态的女淫!另外有密集恐惧症的别看了。。
黑暗之力太猛烈了,一不小心就墜入深淵.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