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死君:时隔两天,关于毕赣新片《地球最后的夜晚》的讨论,已然从白热化渐趋冷静。
无论如何,营销事件毕竟只是一时的热闹与喧哗,我们终将回归电影文本本身。
至于毕赣会不会被打高分的影迷“捧杀”,或者所谓的“错位营销”会不会“害死”毕赣,我觉得很多人都多虑了。
能“杀死”毕赣的,只有他自己。
以下这篇文章的作者是 @小飞侠,对于已经看过《地球》的影迷,或许是个值得参考的解读视角。
而在进入正文之前,我想最后引用一下豆瓣友邻@不流 的一段话,或许是这两天最清醒的言语之一,具体如下:1.我看的下午场大概三十多人,没有发现离场、玩手机、聊天、打呼,只在戴眼镜那会儿有一些窸窣小声。
2.我对“一吻跨年”的营销一点不觉得过分,它很合理、很有效,在导演和投资方之间形成了良好的产品推广,尤其利用抖音这个工具及方法,是营销者非常理解社交和年轻人兴趣的表现。
这件事最尴尬的地方在于被吸引到的受众自身的尴尬(信息对所有人都开放,但只对有自己知识体系和自我认知的人更有效,对其他人则极有可能是无效甚至负效的)。
短视频已经把信息的推送效率提升到极致了,但接收信息者远没有做好有效接收的准备。
3.我看的时候也想过,如果把塔可夫斯基、贝拉·塔尔、安哲罗普洛斯、杨索等人的片子放在这样的荧幕上,吐槽看不懂的愤怒的人仍然一点也不会少,《都灵之马》里吃土豆的场景、《乡愁》里持烛逡巡池塘的场景,都要比《地球》吃苹果的场景要更长、更让人不适,但这不适本身没问题,人物的困境和痛苦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舒适呢?
我觉得真正可悲的是,那么多人在看不懂一个事物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心虚(对自己可能无知的紧张)而是愤怒,是什么给了人们如此对待陌生事物的心态?
是消费和购买行为么?
是“顾客即上帝”这个谎言的常年养成么?
这个表现,更像是无知者的可悲。
我并不是说不懂的情况下,主体是一定错误的,而是想说,这个正误需要过一过脑子去判断之后再决定才好。
信息时代给了我们那么多方便的资讯去辅助判断,人们却在第一时间放弃了这个判断思考的动作,媒体或自媒体(包括抖音)的蠢化作用可以说非常可怕了。
但媒体的蠢化操作在它的商业道德上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使用媒体及其信息的人。
4.我不是要吹捧《地球》,我自己的评价是它不如毕赣首作《路边野餐》,但它还没有不堪到一文不值的程度。
即便这个年轻的导演还在他并不深厚的审美和智识、并不成熟的艺术风格、并未真的革故鼎新的方法论的状态下,甚至是重复着自己的作品;但我认为这也不是问题,至少毕赣的《地球》是院线特别稀缺的影像的一种,它值得被放进来,它至少能告诉大众,除了商业片和喜剧片,还有那些别的电影存在。
如果我十几年前看到这部电影,我很可能也会极其困惑或讨厌它,但今天,我不会。
我相信今天吐槽它的人,未来有很多会改变看法,因为他自己会比今天更了解电影。
重复自己的主题或作品的艺术家,并不少见,比如罗伊·安德森的“生活三部曲”,比如乔伊斯毕生都在书写的"都柏林人",等等。
但真正应该让人厌恶的,其实是商业片,它让人们开心的时候,背后是商业对观影心理的功利化分析和对症下药,你的快乐可以被商业制造出来,无疑这也是可悲、可怒的。
5.而艺术电影,它真正的价值不是为你制造一时快乐,而是让你更理解真实、更理解他人、更理解自己,以及所有这一切构成的世界。
毕赣今天还没有做得很好,但我很期待这个异数在未来能做的更好。
而过度营销之后的创作困难,那是需要他自己去克服的诸多困难之一,但绝对不该是毁灭性的之一。
艺术家,只有自己才能毁灭自己。
作者| 小飞侠相较于《路边野餐》,新作《地球最后的夜晚》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了旧作意识流的诗语言镜头,无疑在整体表达上更加精确、也更有设计感。
热爱《路边野餐》生猛劲儿的影迷们,也许会诟病《地球》过于匠气;但从整体完成度来看,《地球》在摄影、场景、剧本、布光、演员等方面,都有着完全不同维度的追求。
在笔者看来,《地球》最大的改变是叙事手法的变化。
风格上,《地球》的确延续了《路边野餐》的整体风格,重情绪弱叙事,以主题驱动的方式推动文本。
但在表现手法上,后作完全摈弃了偏意识流的诗电影表达方式,呈现出多种艺术形式的糅合。
不同于《路边野餐》的是,《地球》除了延续对老塔的致敬之外,还融汇了莫迪亚诺的框架和夏加尔的天马行空。
且不论用得好不好,凭这份创作的勇气,毕赣还是让人佩服的。
1. 破碎的现实与连贯的梦境从叙事上来看,《地球》其实讲了一个并不难理解的故事。
遭兄弟背叛、遭情人利用的男人罗纮武,在黑道大哥左宏元出事后,逃亡缅甸;十多年后回乡参加父亲的葬礼,从一个停摆的钟内找到一张照片,借由这个微小的线索开始找寻失去的记忆。
所以,《地球》在基础文本上不难理解,相对复杂的其实是表现手法。
影片明显地划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展现的是现实,以过去和现在两条分支扭结形成的现实叙事线。
画面呈现出有意识的风格化,以及钝化的疏远感。
而碎片式的倒叙与平叙彼此交替并行,便在无形中与观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镜头安静地慢慢靠近具有神秘悬疑特质的现实主线,用相对狭窄幽暗的场景形成探索式的心理空间,而高饱和度的调色则加深了整体的神秘氛围。
《地球》借助罗纮武杀人的事件,将现在的生活与过去的记忆进行切割,断裂时间性形成记忆的不确定。
在寻找的过程中甚至无法解答,到底是记忆引导着寻找,还是寻找重塑了记忆。
在影片的现实部分,导演试图以精确的电影语言回答模糊的探知需求,在特殊的记忆载体中,试图从故去的种种线索中收集片段,而这些由未知者和陌生人组成的痕迹,便悄然串联成影片的全部叙事。
这一迷宫式的探索,其实跟法国诺奖得主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手法如出一辙。
毕赣在SlantMagazine的采访中也承认了这一点,他在创作《地球最后的夜晚》时,受莫迪亚诺启发颇多,尤其在《暗店街》与《八月的星期日》中,都或多或少可以寻出毕赣的创作灵感所在。
在《地球》现实部分的叙述中,明显可以看出两种相对的叙事方式,仿佛是两位导演在同时创作。
一位是含糊其辞的寻觅者,似是而非的迷雾笼罩着画面,在话语中注入暗物质,铺排出大量轮廓模糊的疑团和游移不定的气氛。
另一位是在记忆中调查的回忆者,讲求细节,极力在模糊不清的线性记忆上标记出明确的基准点。
这些看似明确的细节,漏水的房子、池中的水草、化花了的妆容、啃完核的苹果、小镇的理发店、绿皮书的扉页等等,都以精准的刻度去弥补寻觅记忆过程中的模糊。
这种既清晰又模糊的呈现手法,仿佛左眼看着透纳的《雨,蒸汽和速度》,右眼看着精准的地铁线路图,在同一作品、同一叙事下交结出一种迷人的风格。
如同莫迪亚诺的小说一般,情节的起点总是真实的,从某个现实事件中开启叙述。
在碎片的记忆与虚构的幻想中衍生出新的事实,反而将作品推到张力的另一端。
寻觅的过程中,罗紘武成了回忆世界中唯一的幸存者,向前迈入朦胧的、湿透了的、残酷的梦境中。
导演用大量的意象去高度符号化其他角色,用点燃火把假借驱赶蜜蜂之名,隐喻偷情母亲的欲火;啃完苹果核的白猫的绝望;掐掉滤嘴抽烟的万绮雯,将其狠辣埋藏在看似备受欺凌的柔弱之下。
所有的细节铺排和人物设定都是为进入梦境这场漫长的旅行而做的铺垫。
2. 从莫迪亚诺到夏加尔罗紘武在现实中的绝望和自我泯灭,迫使其不得不籍梦境进行自我疗愈。
第二部分——梦境从罗紘武在影院中入睡开始,电影以超高难度的长镜头,流畅地展现出意识在荡麦小镇中的流动。
矿洞中与小白猫打乒乓球,山洞中骑着摩车,借运矿缆车实现山顶到小镇的空间转替,再以夜空翱翔连接与凯珍(梦境中的万绮雯)的关系推进,小镇中迷宫式的游离,毕赣以精确到每一帧的运镜和打光尽力实现了平面式的上帝视角。
镜头的视角便是梦境世界的创造者,以70分钟的长镜头将观众带入梦境,在“自我泯灭”后的梦境中“寻找记忆母体”,实现自我解答。
观众并不会在所谓的“悬疑”文本中找到答案。
在毕赣这里,导向自我解答的最后结果,是一个个曾在现实中出现的细节,以及淡化的场景,并没有跌宕起伏的节奏。
在影片平缓的流动中,充满了罗紘武的自我叙述,充满感情色彩的思绪,甚至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声。
破碎的记忆与连贯的梦境形成强烈的对比,借助影片中的那句台词“电影有时比记忆更真实”。
于罗紘武而言,梦境中的自洽也许要比记忆中的挣扎和矛盾真实得多。
在梦境中,和死去的兄弟打一场桌球,放手送别早已远去的母亲,和心爱的人完成被打断的吻。
似乎所有曾经发生的、已经发生的那些遗憾,都在梦中释怀。
导演用最温润的语调为所有人造梦,建筑出疗伤的乌托邦。
与其说现实和梦境相交的回环,在这里绕成了莫比乌斯之环;不如说笔者更愿意相信,影片借罗纮武之手拨动的时钟,终于在燃不尽的烟花处找到了永恒。
影片中最为梦幻的一组镜头莫过于当球拍转动,罗紘武与凯珍在小镇上空翱翔的时刻。
影片正式从零碎的莫迪亚诺式叙述向夏加尔流畅的梦幻过渡。
借助这场超现实的梦境,呈现地球最后一夜中最浪漫的一刻。
夏加尔《空中的恋人》在采访中,毕赣谈过拍摄这组长镜头的困难,在最后两条拍摄中呈现的黎明,既是梦境的即将结束,也是和解后的新开始。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导演以一根静止燃烧的烟花,将时间永远留在罗紘武与凯珍旋转的吻。
《地球》中回旋的房子,致敬了夏加尔《生日》影片中呈现的个人化视角,除了天空中翱翔的一段外,基本选取第三者的凝视角度。
在罗纮武的梦境中,事实出现的人物只有三位,小白猫、凯珍,和染了红发的妈妈。
他们是在现实中对罗纮武的情感,造成实实在在创伤的最重要的三个人,利用了他的情人、背叛了他的兄弟和弃他而去的妈妈。
现实中已经不可能愈合修补的情感创伤,寄托梦境与过往做一次和解。
电影以一直停在九点的钟作为开篇,以永远燃不完的烟花收尾,前后对应互文的细节串联起现实与梦境两根叙事轴。
影片用大量的细节作为隐喻对比的意象,将现实和梦境对应,但是这种对应在两个空间中却以角色的互相渗透,再次模糊了真实的边界。
罗紘武那句“以后教儿子打乒乓球”,与梦境中教小白猫打旋转球对应起来,在兄弟与儿子的身份符号间画上约等号。
同样,与母亲长相相似的万绮雯、梦中穿着红皮衣的凯珍,也是如此。
现实中破碎但确立的身份,与梦境中连贯但模糊的角色,彼此形成强烈的对比,如梦如影、似真似幻的结构为影片营造出湿润而悬浮的氛围。
略为遗憾的是,从整个文本的闭环来看,这些互文的意象,如野柚子、乒乓球拍、红桃A,以及《蓟花姑娘的摇篮曲》等等,在电影文本中其实并不构成“草蛇灰线,伏行千里”。
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这些意象对于文本本身的主题表达并不承担支撑或辅助作用,仅仅是梦境与现实的对应提供的证据。
莫迪亚诺在其悖论式的创作手法之下,隐藏的是纳粹高压下集体记忆的创伤,夏加尔的想象同样是构建在巨大的社会疼痛而创作的超现实。
相比之下,布勒东所推崇的超现实主义在毕赣的电影中显得苍白,其纷繁复杂的艺术手法缺少了推动的母题内核。
于故意模糊的时间和环绕的文本语序中,没有出现类似于传统情节线或角色弧的设定。
静态的室内场景,强调有意识的人为性。
3D长镜头为影像增加了宏观空间感和镜头纹理,但这一点是否重要还有待商榷。
投射在电影的情绪或美学上,的确形成了非常美妙的体验,但这种情况下,复杂的表现手法与结构却缺乏前进的动力。
不得不说,毕赣导演在这部作品中所呈现的,是超越了单纯的电影语言,文学、绘画、摄影、装置艺术等等,融汇到同一个载体之内,实现了跨介质的艺术呈现。
尤其让人欣赏的是他在艺术手法上的大胆,将莫迪亚诺在文学上时间碎片的处理,与夏加尔绘画空间上极为浪漫的想象力结合在一起,形成作品自身融洽的艺术表达。
从电影文本看来,母题上的单薄无法驾驭这样纷繁的艺术手段。
但退一步说,放眼当下,从新晋到资深,鲜有导演有勇气进行这样大胆的艺术创作。
也许等毕赣导演的技术更加纯熟、阅历更加深厚之日,便是大师修成之时。
作者| 小飞侠;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汤唯。
当我敲下这两个字的时候,窗外燥热的夏夜依旧燥热,街头涌动的人潮依旧涌动,头顶密不透风的枝叶依旧茂密,但我心头,却似有一丝微风拂过。
这风细小谨慎,蓦然微动,如同夏夜偷饮的一杯冰镇桂花藕粉,清甜凉腻,似有南国佳人之味……谈到电影,仿佛电影里的角色格外需要时间的洗礼,当我们回首汤唯最出色的角色时,感叹那已经是11年之久的事了。
十年一觉电影梦,只是当时已惘然,当初沉迷于犬马声色的你我回首再看时,才明白当初的绝决与勇气。
1979年出生,当初27岁的她貌似有壮士扼腕的勇气和决心,这样的经历,让我想起了上期推送的【郝蕾】,两位勇气可嘉的文艺女青年,两位因为大尺度电影失去爱情的亡徒(郝蕾因为拍摄《颐和园》和当初的男友邓超分手,汤唯因为拍摄《色,戒》和相恋多年的男友田雨分手,田雨也就是在前段时间热议的《妖猫传》中高力士的扮演者,两人一度达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最终还是分手)今天,【一遍又一遍】就撇净一切杂念,还原你一个最真实最本真的汤小姐。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初见汤唯时并没有把她当做美人来看待,只觉得稍微吊起的眼角配上伶俐的虎牙,及不上影片中王佳芝古典含蓄韵味的十分之一,即使是与歌神张学友搭配的《月满轩尼诗》也只是略显凌乱的柴火妞,只有在《晚秋》之后,汤唯的骨相才趋渐明显,这种骨相得益于高挑的身材和消瘦的面颊,在华语电影圈,能有骨相的女演员不多,除了之前总被提及的莫文蔚以及最近因为《和平饭店》大火的陈数,我心中惠英红才算得上骨相NO.1(去年惠英红凭借《血观音》荣获54届台湾金马奖最佳女主角,表演可谓酣畅淋漓精湛完美),至于汤唯,因为天生的婴儿肥再加上容易让人出戏的小虎牙,骨相并不出挑,唯一可以媲美的也只有身高了。
172公分的汤唯高挑秀丽,从小便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相比普通家庭的成长际遇,娱乐圈对原生家庭的依仗则重要得多。
出生于浙江温州乐清(后来在杭州长大)的汤唯,父亲汤余铭是位专业美术家、国家一级画家,母亲施西凤则是位当地小有名气的演员,还在乐清最早的幻术剧《水娃与龙女》中饰演过龙女……据说因为父亲的缘故,汤唯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母亲施西凤床头现在还挂着一家三口的“作品”:一幅汤余铭的小写意牡丹;一幅施西凤的水果静物画;一幅汤唯的卡通人物画。
一个充满艺术气息和文艺细胞的三口之家,公平和谐且自相融洽,这样的原生家庭环境下,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汤唯会如此大胆地接下《色,戒》的王佳芝一角。
面对汤唯的选择,施西凤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做出这个选择,也许你会赢得很多,但同时你也会失去很多。
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我和你爸没意见。
”这一句,足见他们仨之间的公平与尊重……
·汤唯与爸爸妈妈在画展,这张照片里的汤唯有点韩雪的影子…·说到王佳芝一角,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几个小插曲,据说章子怡像李安毛遂自荐,但被拒绝了,理由不是演技的问题,而是和角色形象气质不符,用李安自己的原话说是:“章子怡不太像能发生这种故事的女孩子。
”但聪明的李安并没有完全拒绝她,而是留了句后话说“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那就用章子怡”。
因为张爱玲原著里描述的王佳芝是“六角脸”,所以李安还曾在大S和刘亦菲身上徘徊一二,大S因为形象不符“不像王佳芝那么傻”很快出局,剩下的刘亦菲形象气质都非常符合李安的要求,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一角色是刘亦菲无疑时,却最终花落半路而来的汤唯身上,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坊间有太多的传闻,我个人觉得比较靠谱的是刘亦菲的“玉女”包袱在作祟,据说当刘亦菲看完三场大尺度床戏的剧本后,给李安提出了这样的条件:“我怕自己把握不好那些片段,能不能给我找一个替身……”对艺术追求完美极致的李安听完这样的要求无力叹气,失望而归……
·同样的六角脸,章子怡脸型狭窄缺少学生气,并且眼神过于精明;大S气质相符但眼神严肃起来过于凌厉,且缺少书生味;唯独刘亦菲脸型、气质和眼神最符合王佳芝,无奈不肯为艺术献身·巧的是,这时汤唯出现了。
至于为何会选择汤唯,就不得不提另一位戏剧界的大神——赖声川了。
我们都知道汤唯在1996年时与朱雨辰在中戏杭州考点“表演系”的考场相识并发展为恋人,97年两人落榜复读,98年朱雨辰考上中戏北上求学,再次落榜的汤唯为了感情在中戏旁边的平房陪读并且准备高考,终于在2000年“曲线救国”通过导演系考取男友所在的中戏,不过命运却总爱总弄有情人,两人却在高考前分手两散。
以大龄生入学的汤唯早已谙熟社会经验,已不再是懵懂入学的新生,奔走在戏剧舞台的她认识了两位贵人,一个人刚才提到的赖声川,另一位是曾经名噪一时至今仍活跃在戏剧背后的袁鸿(来自文化部门、文化杂志的他转行投身戏剧行业,成为国内戏剧的标杆人物,曾经策划了大戏节,爱丁堡前沿剧展,“N剧场”计划,被称为中国内地最优秀的戏剧制作人)。
2001年赖声川来中戏开讲座并排练《如梦之梦》片段时,袁鸿向赖声川推荐了当时还是大一新生的汤唯,初见汤唯,赖声川就对身边的袁鸿说:你看,她像不像我的学生吴倩莲?
汤唯在戏中饰演“五号病人”的妻子,虽然戏剧表现一般,但赖声川却疼爱有加,最后临走时还对袁鸿说:“好好照顾这个姑娘,别让她跑歪了路,你知道演艺圈的诱惑实在多。
”
·汤唯在某种角度长得与吴倩莲果真有几分神似,怪不得赖声川对她疼爱有加,只不过吴倩莲眼睛更为细小一些,汤唯的更传神。
赖声川对汤唯是真爱,因为如果她不去演《色,戒》,《暗恋桃花源》的女主也会是她·因为赖声川的嘱托,袁鸿把汤唯照顾得很好,04年主演电影《警花燕子》、百合奖“优秀女演员”奖、话剧《切·格瓦拉》的女一号……导演系出身的汤唯貌似在表演上开了光上了道,并且因为性格洒脱人缘极好,渐渐入了大导演的法眼。
至于李安为何能接触到并选中汤唯,很多人都觉得是赖声川的力荐,但后者却在公开场合极力推辞澄清,原话如下:“……不是我推荐的,是李安通过他自己的途径发现她。
因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所以问我意见如何,我当然说汤唯,你可以放心,绝对没有选错。
她会成为非常靓的好演员。
她现在状态也很好,完全有对付这种状况的准备。
”至于其中的细节和“内幕”我们无从知晓,不过李安选择汤唯肯定和赖声川脱离不了干系,因为两人是在美国的同窗及好友,并且《色,戒》里的两位女主都是出自赖声川之手(汤唯和饰演“赖秀金”的朱芷莹都是赖声川的推荐,巧的是两个科班出身的女演员一个毕业中戏,一个毕业台大,皆出演过《如梦之梦》)。
·据说《色,戒》导演组一开始是在汤唯和朱芷莹谁来饰演王佳芝这一角色犹豫徘徊,后来考虑到朱芷莹刚毕业演戏经验欠佳,决定用汤唯,但也在原来剧本的基础上为朱芷莹加了不少戏,据说朱芷莹在初登台版的《如梦之梦》时虽然年纪轻轻,但大放光彩·仅仅因为王佳芝这一个角色,汤唯便跻身国际影星行列,威尼斯金狮奖、金马最佳影片、金马最佳新演员奖……前几年的积攒与沉淀终于让她“大器晚成”。
但娱乐圈最易沉沉浮浮,《色,戒》上映不久的08年初,汤唯就惨遭“封杀”。
对一个新人,这样的起起落落难免难以承受,何况这时的汤唯正处于情感低谷(此时汤唯与一度谈婚论嫁的前男友田雨分手,外界一致认为是因为汤唯的大尺度演出让两人分道扬镳,但也有现场工作人员证实并非如此,因为拍摄前期田雨还曾甜蜜探班,两人的分手绝非机场大尺度戏那么简单…)。
这时候温暖儒雅的李安站了出来,因为所谓被“封杀”其实并不是演员的问题,而是导演和编剧方面的原因,面对失落惆怅的汤唯,李安安排了自己的好友汪志强签下汤唯,并且送往海外学习散心,在短暂的英国戏剧学习之后,通过香港的“优秀人才入境计划”获取香港居民身份证……(面对这样曲线逃离的安排,我只能对李安说两个字:佩服)
在初回香港的时候,汤唯的工作重点都不在大陆,《月满轩尼诗》算是安乐电影为汤唯安排的接风(解封)之作(虽然电影是以“万诱引力公司”的名义出品,但背后依旧是汪志强老板的扶持),然后就是那部因电影而生情的《晚秋》,戏中汤唯与玄彬的情感揪心难耐,但戏外却与导演金泰勇一见钟情……下面是两人恋情曝光的公开信:因为电影,我们相识相知,然后又从朋友成为恋人,以后,我们还会称呼对方为老公老婆,虽然我们都得再去学门外语,但这是我们最幸福的一刻,我们都相信,这让我们更了解、尊重和欣赏对方。
电影是我们最重要的证婚人,感谢支持我们的每一位朋友!
也祝愿你缘分来临时,绝不错过。
不难看出,两人是因为电影结缘,因为电影相恋,并且还将电影作为他们的证婚人,想想一辈子能与电影和电影人相伴,也是一生的荣幸。
·汤唯与《晚秋》的导演既老公金泰勇说戏排练·14年完婚、16年生女、18年复出拍摄《地球最后的夜晚》(导演毕赣是为89年电影小生,敦厚儒雅有着李安的派头与作风),汤唯的每一步似乎都要比同时代的女星晚一些,她跌跌撞撞弯曲蔓延,看似支离破碎,实际上都是在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攀爬,这种行走方式,如同夏日午后的一条蛇,逶迤摇摆却眼神坚定。
有些人天生注定横冲直撞,就像《北京遇上西雅图》中的文佳佳拖着长裙挺着肚子在长街上光脚奔跑,冰冷追光、了却身后白茫茫一片;有些人天生注定敏感懦弱,就像《色,戒》中的王佳芝看似光鲜明亮却一味隐忍木讷,试探不前,隐身在一豆微光之后……汤唯像是前者,而至于你我,更像后者。
欣慰的是,汤唯并没有忘记这个带给她荆棘与玫瑰的角色,昨夜夜深的时候查资料,翻到她在07年《意林》杂志专访中的一句话,甚感赞同,她说:“王佳芝对我来说是一生难忘的角色……演员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好角色、适合自己的角色是多么幸运,我此生已无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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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林奇的相似性可能只是一种偶然。
毕赣在追溯自己超现实主义影响的时候,提到的是俄裔法国画家夏加尔(Marc Chagall)和法国诺贝尔奖得主莫迪亚诺(Patrick Modiano),并明确表示想把《地球最后的夜晚》拍出他们作品的感觉。
本文发表于《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22期,总期号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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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写的《路边野餐》细读:长镜头内外的诗与佛,但愿两年后还有毕赣可写。
无论优劣,坚持创作是最重要的。
年度最令人期待的华语电影——青年导演毕赣的第二部长片《地球最后的夜晚》,终于在5月15日早上于戛纳电影宫德彪西厅举行了世界首映。
今年戛纳的东亚电影排片很有意思,前半程贾樟柯《江湖儿女》打头阵,后半程又以一连串东亚片掀起小高潮。
毕赣前面一天有主竞赛中的滨口龙介和最终摘得金棕榈的是枝裕和,后一天又是韩国名导李沧东新片首映。
对于毕赣所在的“一种关注”单元来说,排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黄金档”:媒体看片正在兴头上,电影市场又还要过两天才结束。
于是德彪西厅一开始坐得满满当当,有电影节证级别较低的人都没能进来。
放映开始前,大家笑说毕赣从此也成了戛纳的“嫡系”。
黄觉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对这位几年前还在拍婚礼录像谋生的年轻人来说,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毕赣的处女作《路边野餐》(2015)成本低得惊人,演员大多自费车马,片酬更是想都别想。
但片子在洛迦诺电影节“今日影人”单元获奖后,迅速引起国内外评论者和电影人的关注,陆续在法国等欧洲国家院线公映。
在国内文艺片生存空间极为有限的情况下,略显晦涩的《路边野餐》于2016年暑期档获得十天的公映机会,创造了艺术电影的市场奇迹。
当时就已经对外公布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完成时间却一拖再拖,直到今年二月才杀青,后期加班加点只做了三个月左右。
所以他自己也在采访中说,电影节结束后到公映之前还会做进一步调整。
路边野餐 (2015)8.02015 / 中国大陆 / 剧情 / 毕赣 / 陈永忠 谢理循这部新片仍然讲述发生在贵州凯里和虚构小镇荡麦的故事。
罗纮武(黄觉饰)在离乡多年后,为处理父亲后事重新回到凯里,在挂钟内发现的一张旧照促使他开始寻找曾经爱过的女子万绮雯(汤唯饰)。
当然,与《路边野餐》一样,剧情从来都不是毕赣的强项。
他自己也说,影片的故事并没有很大意义,只是一个男人在找一个女人,但重要的是抓住一种情感,营造恰当的氛围。
所以在拍摄过程中,剧本会随时发生变动,有时是要抓拍摄场所的氛围和感觉,有时可能只是有了新的主意。
《路边野餐》技术上的缺陷很明显,毕赣也认为这是一个遗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地球最后一个夜晚》是他获得充足资金后的一次再尝试,两部影片形式和内容上也就有很多相似之处。
《路边野餐》技惊四座的是一个四十多分钟的长镜头,把主角带到荡麦,并在那里重新见到了自己寻找的侄子和亡妻。
《地球最后的夜晚》干脆就把整个后半部分拍成一个近一小时的长镜头,从而形成前实后虚的两段式结构。
也是在这个在长镜头中,罗纮武见到了可能是万绮雯的女子和其他故人。
它在叙事结构上的地位和功能几乎与《路边野餐》中的长镜头完全一样,在一个类似梦境的氛围中让主人公重温逝去的过往。
从夏加尔、莫迪亚诺到策兰对于比较晦涩又以个人风格取胜的艺术家,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是分析他所受的影响,在这些影响的脉络中理解他的作品。
包括戛纳电影节总监福茂(Thierry Frémaux)在内,影评人常把毕赣跟侯孝贤、王家卫和大卫·林奇联系起来。
与两位华语大师的对比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侯孝贤对电影时空概念的再造和王家卫擅长的非线性叙事,都可以在毕赣身上找到。
东亚观众因为传统上受佛教循环论影响,可能感触不深,但在西方基督教线性时间观念根深蒂固的地方,两位华语导演的时空观念和叙事方式在上世纪末可以说是革命性的。
毕赣也是如此。
《路边野餐》中反复出现的挂钟和片尾时光倒流的暗示,很明确地告诉我们时空观念是影片的一个重要方面。
挂钟的意象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被削弱,但仍是全部叙事的起点。
罗纮武在挂钟内部发现照片的时候,观众就应该警觉:这部电影的叙事顺序会非常复杂。
大卫·林奇则代表毕赣作品的另一面,即与日常可感知的“现实”决裂,转而在不可感知的层面寻找另一种真实。
然而,与林奇的相似性可能只是一种偶然,毕赣在追溯自己超现实主义影响的时候,提到的是俄裔法国画家夏加尔(Marc Chagall)和法国作家莫迪亚诺(Patrick Modiano),并明确表示想把《地球最后的夜晚》拍出他们作品的感觉。
飞跃小镇的细节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也能找到 | 马克·夏加尔《城市上空》(Au-dessus de la ville)1914-18 | © 莫斯科特列季亚科夫画廊(Третьяковская галерея)夏加尔是美术超现实主义的先驱之一,更是“超现实”一词的源头。
相传诗人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linaire)认为夏加尔的画作是“超自然的”(surnaturel),后来才基于此发展出“超现实主义”(surréalisme)的说法。
如果硬要给毕赣贴标签,“超现实主义”可能是最合适的。
他善于表现无形的意识,两部长片作品中的超级长镜头就像布勒东(André Breton)在《超现实主义宣言》(Manifeste du surréalisme)中所说的那样,“把看似矛盾的梦境和现实调和成一种‘绝对现实’或‘超级现实’”。
莫迪亚诺的影响首先在内容上。
这位2014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玩弄“记忆”的高手,利用侦探小说这种类型呈现个人和集体历史中的记忆与遗忘、存在与湮灭。
《地球最后的夜晚》最初对外的说法是一部科幻片,后来又有了公路电影等类型片的痕迹。
形式上,毕赣的长镜头明显与莫迪亚诺无关,但前半部分对现实和回忆进行碎片式、非线性的处理,显然跟莫氏行文中故意设置的不连贯语言十分相似。
黄觉说,片中用他的声音做画外音的地方,其实大多都也拍了画面,所以是毕赣在后期制作的时候舍弃了影像。
不难想象莫迪亚诺写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第一稿难免是逻辑清晰的叙事,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改成人类在回忆往事时真实的模样:絮絮叨叨、前后矛盾、欲言又止。
莫迪亚诺风格和主题发挥到极致的《多拉·布吕代》 | © Éditions Gallimard毕赣在法国影评人王慕言的采访中还提到另一个名字——保罗·策兰(Paul Celan),并称新片片名最初想用策兰1952年的诗集名《罂粟与记忆》(Mohn und Gedächtnis),第一部分是“记忆”,第二部分长镜头则是“罂粟”。
这个说法让我有些惊讶,因为相对于莫迪亚诺,策兰的“记忆”并不碎片化,也不拒绝现代性的宏大叙事。
细想一下,策兰对他的影响可能有两个方面:形式上的反复和“黑色电影”的尝试。
Mohn und Gedächtnis评价人数不足Paul Celan / 2012 / Deutsche Verlags-Anstalt策兰最著名的诗应该是《死亡赋格》(Todesfuge),它的最终版本恰好收录在《罂粟与记忆》中。
这首诗在形式上的一大特点就是每一部分都会有大量重复,只作一些微调,就像古典音乐中的“赋格”形式,在不同声部上模仿同一个主题。
《路边野餐》中有不少策略性重复,但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都消失了。
然而在表现同一人物的不同时期、不同身份时采取割裂而非连续的方式,这可能是两部影片真正的“赋格”所在。
更重要的是犹太人策兰作为大屠杀幸存者对死亡的执念。
他的大部分作品都写在死亡的阴影里,直到49岁自溺塞纳河。
《罂粟与记忆》作为他的第二部诗集,每一个字都透着死亡的气息。
就连看似情诗的《夜里……》,实际上都是在描述时间摧毁一切的力量,时间之吻既死亡之吻。
这样的沉重,毕赣的电影自然是达不到的,他所汲取的是时间让万物湮灭的惆怅,当然还有黑色电影(film noir)中死亡随时可能发生的压抑感。
《地球最后的夜晚》中的事物往往都有一个前史,比如一个曾经奢华而魔幻的大宅子,但它出现在长镜头中时,已经成了时间的废墟。
废墟是片中随处可见的意象 | 汤唯、陈永忠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这个长镜头的引入方式十分有趣:影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主人公走进一家电影院并戴上眼镜。
此时观众也需要戴上3D眼镜,因为之后这个长达一小时的长镜头是3D的!
毕赣认为3D更能体现梦境,也暗合了布勒东以超现实主义描述“高于现实的现实”:如果2D是可感知的实在,那么3D长镜头营造的氛围和情绪则是一种更高的存在,一种超越现实的现实。
它同时也是一段超文本,是毕赣对电影艺术本身的一种看法:它是记录时间空间的载体,人们通过电影让时光倒流。
这与《路边野餐》片尾列车车身上画的时钟像电影放映一样连帧倒转来模拟时光倒流是一致的。
从作者意志到电影暴君这样的形式选择意味着极高的拍摄难度。
长镜头先后集中拍了两次,第一次三遍全部报废,第二次过了五遍,能用的也只有最后两个。
用主演黄觉的话来说,这个镜头能拍出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地球最后的夜晚》先后换了三个摄影指导,那个长镜头出自最后一位之手。
他是法国摄影师大卫·西扎莱(David Chizallet),代表作有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的《野马》(Mustang,2015)和今年凯撒奖大热门《无巧不成婚》(Le Sens de la fête,2017)。
但无论对于谁,毕赣体量的长镜头可能都是一生一次的特殊体验。
野马 (2015)8.12015 / 土耳其 法国 卡塔尔 德国 / 剧情 / 蒂尼斯·艾葛温 / 居内什·森索伊 多嘉·泽伊内普·多古斯鲁
无巧不成婚 (2017)7.32017 / 法国 / 剧情 喜剧 / 奥利维埃·纳卡什 埃里克·托莱达诺 / 让-皮埃尔·巴克里 让-保罗·卢弗可是拍出来还没完,放映仍是个问题。
该片并没有全2D的版本,因为3D在毕赣手中不是一个娱乐观众的噱头,而是实打实的艺术语言和表现手法。
此外,整个长镜头都是夜景(与片名相呼应),就需要影院把亮度调高,加上复杂的采音混音,国内院线从硬件到软件都很难不出差错。
毕赣表示会努力与院线沟通,但这样的沟通往往并不很有效。
2016年布里泽(Stéphane Brizé)的《一生》在法国公映时,他的团队就做了很多沟通工作,他本人还发表了给法国各大院线的公开信,恳请他们把音量调高。
最后根据法媒的报道,一些院线并没有照做,一部声音细节极为丰富的作品就这样毁在了商业院线的懒惰。
女人的一生 (2016)6.82016 / 法国 比利时 / 剧情 / 史蒂芬·布塞 / 茱迪丝·谢拉 让-皮埃尔·达鲁森无论是对技术细节的执着还是超现实主义的表达,毕赣的“作者”姿态非常明确。
大部分作者电影都是“大导演小演员”,哪怕是国际巨星如汤唯,也要回到演员的“本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和技艺实现导演的意志。
毕赣在拍摄过程中仍在不断调整剧本,对于相对业余一些的演员,比如饰演黑道老大左宏元的陈永忠(毕赣的姑爹,也是《路边野餐》的男主饰演者),拍摄中的朝令夕改影响并不大。
但对专业演员来说则是个不小的挑战,特别是语言上。
方言对毕赣的诗歌和电影有很重要的意义,除了汤唯的角色因为是外地人所以夹杂普通话,其他人物都要说贵州话(凯里方言)。
为适应随时可能变动的剧本,黄觉花了很大精力学凯里话,这可能也是他前后在剧组待了十个月的一个原因。
汤唯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关于方言的细节看似小事,但对于中国作者电影的发展来说十分重要。
此前中国影视作品的做法是让剧情迁就演员,不管哪里的故事,演员都是一口普通话,偶尔有一些北方方言。
这与长期以来方言地位和政策导向有关。
两年前的《罗曼蒂克消亡史》仍存在着不合理的普通话和沪语混杂,在剧情上根本找不到解释,只能认为是演员的懈怠或是导演要求不高。
实际上过去十年多,南方方言开始在大银幕上“复苏”,不管从写实的需求还是作品氛围的营造都是一种积极的改变,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
而毕赣的凯里方言要比南京话、上海话使用者少得多,在选角上就没有很大余地,只能靠演员自己去学。
模仿口音和学习语言本是演员的分内事,比如梅丽尔·斯特里普的两个奥斯卡影后角色都在语言上下了很大功夫:她在《苏菲的抉择》(Sophie’s Choice,1982)中扮演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波兰女子,有大量德语和一些波兰语对白,说英语也要带上波兰口音;《铁娘子》(The Iron Lady,2011)中又要全程英国口音。
中国电影演员在这方面下的功夫要少很多,甚至还不如一些电视剧和娱乐节目,但愿汤唯、黄觉、张艾嘉和李鸿其的凯里话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台湾演员李鸿其虽然在完成版中没有任何对白,但他也表示剧组每个人都在学贵州方言,自己也不例外。
能够支持毕赣如此疯狂的艺术诉求,这些演员已经无愧于电影艺术,他们参演该片的经过则更有意思。
黄觉在看了《路边野餐》后激动万分,想去荡麦这个地方看看。
后来发现是个虚构场所后,就寻求与毕赣合作,因为导演是荡麦大门的唯一钥匙,只有拍他的片子才能抵达他的荡麦。
李鸿其与毕赣是金马奖“同级生”,毕赣凭《路边野餐》获得最佳新导演奖的时候,他以文艺片《醉·生梦死》获得最佳新演员奖。
李坦言有很多人劝他不要接毕赣的片子,但最终还是被导演的才华打动,“毕赣是一个诗人,连讲话都是诗意的”,他说。
李鸿其在《地球最后的夜晚》中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如果说演员、摄影等剧组人员对毕赣是全力支持,坊间则有传闻说他在拍摄制作中与资方产生不少摩擦。
这首先是产业经验的缺乏,他本人也表示《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他第一次在电影工业体制下拍片,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同时,他的“作者”意识也与当今中国的电影产业格格不入。
作者电影之所以可贵,正在于它不是流水线上的批量产品,不负责讨好、愉悦观众。
所以毕赣必须要去欧洲电影节,只有在那里,脆弱而可贵的作者精神才能受到保护。
戛纳电影节的使命便是展示和推广“面向大众的作者电影”。
作者制度除了是一个创作者中心的经济体制外,其艺术目的是提供一个更为个人化的交流,保留作品的“人性”,不让电影陷入纯商业制作那样匿名的空虚。
当我们看一部作者电影的时候,每一个观众都像是在与作者进行一场私人对话,所以对作品的解读才会千差万别。
当观众抱怨“看不懂”毕赣的时候,我们是在期待一个规整的电影工业叙事产品,就好像是逛宜家看到了手工制作、仅此一件的家具,不免有些惊慌。
而人在惊慌之中,第一反应就是责怪对方来保护自己。
所以欣赏作者电影需要一颗真诚甚至天真的心,需要不带任何预设和期待,把每一个作品和作者看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个体,看成一次全新的冒险。
还有的人会进行比较,他们举出其他作者电影的例子来否定毕赣的价值。
这还是没能一对一地看待每一个作者。
电影是一门昂贵的艺术,所有艺术片导演都会对产业作出或多或少的让步,但甲的妥协并不能说明乙的不妥协就有问题。
反过来,毕赣的执着也不能证明对产业作出了更多让步的导演就没有价值。
如果一定要指摘毕赣,可能是他在第二部长片就进入了一种“暴君”式的创作。
这个词被评论者用来形容很多艺术大师,其内涵不尽相同。
我在这里要说的是一种与观众交流的欲望,是人为地设置理解障碍,还是出于艺术需要。
《路边野餐》不难懂的关键在于对白很少,表面语言信息量小,而且都是在帮助理解剧情。
这样观众可以多花点精力在理解视听语言上。
片中的人物关系经常会用影像和语言双重解释,还会有莫迪亚诺式的反复。
这些艺术手段在不经意间降低了理解难度。
《地球最后的夜晚》则完全相反,对白太多信息量太稠密,有的信息一晃而过不再复述。
加上毕赣一贯需要你全神贯注的视听语言,这不是一部仔细认真而真诚就能看进去的片子,它对观众的要求过分高了。
我在戛纳媒体场的时候,看见外国记者在前一半有很多人退场,虽然留到最后的人都起立鼓掌,但不可否认毕赣设置的理解障碍的确是个问题。
既然是交流,那就是双向的,观众需要克服自己的惰性去欣赏作者电影,导演也需要思考他想传达的情感和营造的氛围是不是会在抵达彼岸之前就搁浅。
怎样“拴住”观众不单单是一个商业操作,也是艺术的小游戏,这显然不是毕赣的长处。
做不做暴君那是作者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
但任何艺术都是作为社会现象存在的,艺术家的创作不是高于社会的存在。
据说《地球最后的夜晚》是本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里成本最高的,它已经不再是一个穷小子带着一群年轻人追逐梦想的低成本制作,大家对它要求高也很自然。
《地球最后的夜晚》长镜头暨全片尾声 | © 荡麦影业,戛纳电影节供图片子二月才杀青,戛纳前很多人都说根本来不及,最后还是赶上了。
根据我得到的信息,选片人在公布片单的前一天才看到了《地球最后的夜晚》的一个比较完整的版本,并作出选片决定。
巧的是,主竞赛中的埃及电影《审判日》是在同一时间从“一种关注”升级到主竞赛的。
导演 A. B. Shawky 告诉我,那天接到电话已经是晚上,当时他和制片人都不敢相信这“最后一刻的升级”。
《审判日》是他的长片处女作,筹拍时根本找不到投资,拍摄条件虽没有《路边野餐》艰苦,但也是极为困难。
从这些内幕中我们可以揣测,戛纳官方一直在等毕赣,甚至在主竞赛中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但在看完片后,决定把这个“新人名额”给Shawky。
《审判日》残疾人的主题和对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继承让很多影评人不太适应,但你可以体会到那种属于处女作的纯真和冒险精神。
我在卢米埃尔大厅里被它感动,就像当年被《路边野餐》感动。
毕赣说他的下一部作品很可能会是小说改编,这是许多成熟导演走过的路,也是电影工业喜欢的模式。
但从情绪而非技艺的角度上来说,《路边野餐》仍是最好的毕赣。
(本文发表于《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22期,总期号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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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赣可谓是中国电影圈近年来蹿升速度最快的导演。
他几乎是野路子出身,原本在贵州偏远山区搞婚庆摄像,26岁时处女作《路边野餐》一鸣惊人,成为国际影坛上中国青年导演的代言人。
他的第二部长片《地球最后的夜晚》12月31日公映,投资5000万,票房预售已破亿,主演是汤唯、黄觉、张艾嘉,早已是今年戛纳电影节的爆款,并斩获金马奖多项提名及奖项。
他获得了商人的青睐,但是并没有被资本俘获,“我挺害怕别人因为成功学喜欢这部电影”,他始终对自己的位置有着清醒的认识,“观众绝非傻瓜,原因很简单,大家都在拼命的活着。
”撰文 倪蒹葭
2017年,在贵州东南部的深山里,汤唯、黄觉、张艾嘉,以及中国电影行业的其他顶级前辈们跟着一个28岁的青年,不计报酬地游荡。
一晃就是大半年,只为了帮他完成他的第二部长片作品——《地球最后的夜晚》。
这个青年叫做毕赣。
他是一个真正野生的导演,山区长大的小孩,大专念了电视编导,电影几乎完全靠自学,没有任何行业资源。
26岁拍出了长片处女作《路边野餐》,一下子拿了十几个国际大奖,被西方人看成是中国电影的新希望。
他出生于1989年6月,然而外表老成,一点儿也看不出差点就是个90后。
“文艺片女神”汤唯初次见到他,觉得他“笃定得像尊佛”。
彼时汤唯刚刚生完孩子,并不想马上拍电影,和毕赣聊了二十分钟以后,她决定加入。
毕赣说,写剧本的时候,写到女主角,想到的就是汤唯。
汤唯说,看剧本的那刻就清清楚楚自己是绿叶,来衬毕赣这朵红花,她就是奔着过把瘾来的。
黄觉 饰演 罗紘武男主角黄觉看《路边野餐》的时候,并不知道它获了很多项大奖,也不知道是谁拍的,但是完全被击中了,几乎痛哭起来。
他很想去毕赣电影中一个叫荡麦的地方,后来才知道是毕赣虚构出来的地方。
《地球最后的夜晚》的一部分故事仍旧发生在荡麦。
乍一看,有点像一部好莱坞的黑色悬疑片,讲的是一个男人被一个蛇蝎女人吸引,心甘情愿为她奔走,结果还是失去了她,于是开始苦苦寻找。
在即将找到的时候,观众都以为故事要结束了。
但其实才刚开始。
电影还有后半部分,是一个持续一小时的3D长镜头,可能是这个男人做的一个梦。
“我想营造的东西特别简单,就是我们做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毕赣说,“在梦里,那些伤害你、利用你、最后离开你的人,都呈现出纯真的一刻。
我希望我的主角们能够有那一刻。
”
《路边野餐》剧照一种野蛮生长 你数过天上的星星吗?
它们和小鸟一样,在我的胸口跳伞。
这是《地球最后的夜晚》里的一段咒语,毕赣2016年写的诗。
“我是初中的时候开始写诗吧,那时候叫QQ空间状态,后来别人告诉我那是诗。
”毕赣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奶奶长大,“其实我从小就很听话。
”他的家乡凯里靠山靠水,所有的小伙伴都会游泳,只有他不会,因为奶奶不允许,怕出意外。
青春期,一个正常的男孩都会萌生情愫,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必须晚上十点前赶回家,因为不能惹老人家生气。
《路边野餐》剧照所以他的“乖”,慢慢变成了一种阳奉阴违。
表面上看起来规规矩矩,但是脑子里却时时云游天外。
“奶奶她有一点是不限制你的思维,只要不违法,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放在发展自己的想象力上了。
”这种想象力,塑造了他的电影的梦幻气质。
他非常擅长在电影里带领观众做一次白日梦。
《路边野餐》里有一个40分钟的长镜头, “梦幻、充满诗意又时时脱轨”,“具有超现实的美感”。
到了《地球最后的夜晚》,这个长镜头变成了一个小时,而且是3D的,在3公里长的一个隧道里完成,“像一层层梦境往下跌落,落到记忆最深处的甜蜜里。
”毕赣曾经半开玩笑地说,是之前搞婚庆摄像的经历让他特别擅长拍长镜头。
一个合格的婚庆摄像师的必备素质,就是要扛着一部很落后的摄像机,全程跟住新郎新娘,在酒席间穿梭,拍出最高潮的瞬间。
看起来那么俗气的婚庆,“其实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糟糕。
因为你拍到的,是新郎新娘人生中最好的一刻,如果不离婚的话,那就是两个人人生中最甜蜜的一刻了。
我从来不觉得婚庆低级,我觉得婚庆挺高级的。
”有人好奇,为什么他第一次拍电影,对复杂长镜头的调度就那么清晰,原因是他喜欢打游戏。
“我爱玩实况足球,初中每天放学出去打实况,打了很多年,它有个很小的地图,都是那么调度的,对我来说很习惯。
”
毕赣早期工作照成名以后,他在一次次的采访中反复说,“其实我根本就不会拍电影。
” 学生时代的第一部长片《老虎》,他形容是“像钓鱼一样”拍出来的。
《老虎》拍完以后,他才发现一半的素材都没有收上音,好多画面都穿帮,“话筒都穿到正中央来了”。
他差点丧失信心,“我可能不是拍电影的这块料。
”
《路边野餐》剧照他和朋友合开的婚庆摄像公司因为要价太高,生意不好,被迫关门大吉。
他拿着《路边野餐》的剧本在北京跑了一圈,找不到任何投资。
他回了老家,准备考一个爆破证,去给那种专门给矿山炸山的公司当爆破员。
那一年他24岁,打算30岁以后再想拍电影的事。
他大学时代的影视老师、被他称作“师父”的丁建国坐不住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才华横溢”的学生的人生就这样被浪费。
“他说他愿意自掏腰包让我拍电影”,然后陆续打过来十几万块钱。
《路边野餐》剧照《路边野餐》最后花了不到20万,资金都来自毕赣身边的亲朋好友。
剧组成员基本都是九零后,大家都拿零片酬。
电影的技术瑕疵十分明显,被调侃说拍得像是小镇婚庆纪录片。
谁也没想到,这部片子让毕赣在2015年一炮而红,一下子跃居为国内一线文艺片导演。
2015年最后一天,26岁的毕赣和《路边野餐》的美术指导结婚,婚礼上唱的是《路边野餐》中的歌《小茉莉》。
婚后不久毕赣就成了父亲,他给儿子取名迦诺,据说是来自瑞士洛迦诺电影节,《路边野餐》在这里首映,毕赣也在这里拿了他的第一个国际大奖。
差点是一场巨大的失败 和《路边野餐》的草莽出身不同,《地球最后的夜晚》几乎集结了国内文艺电影最强大的阵容:摄影指导是《刺客聂隐娘》的摄影师姚弘易,文学顾问是《一代宗师》的编剧顾问张大春,声音指导是《白日焰火》的录音师李丹枫,电影配乐是著名音乐人林强,后来贾樟柯的御用美术指导刘强也加入。
以及对于一部文艺片而言,高达四五千万的投资。
但是影片的拍摄极其不顺利。
毕赣不习惯电影工业的基本流程,剧本和置景,一直在打架,剧组不断地停工。
两百多人的剧组,耽误一天就是几十万的损失。
“三百万、四百万,我不知道,我没去看那些账,看着心里也怕,所以从来不看。
”后来他摸索出来一个起码能保证完成每天工作量的方法:每天出一页纸,上面写一个主题,比如“世界末日”、“心脏地带”,下面就是一段故事,故事完了以后就是当天的拍摄方法。
有时候没有拍摄方法,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天要把纸上写的这一个故事、一句话、一个镜头拍完。
毕赣和汤唯、黄觉事后回顾,毕赣很淡定:“因为没有好好学习过,凭什么你就会拍电影呢?
你玩电脑也得花时间学吧?
电影就更加复杂得多,所以肯定很懵逼的,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怎么拍戏,怎么跟主创沟通。
”拍《路边野餐》的时候,他连现场监视器都没有见过。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使用对讲机。
“我在现场总是大喊大叫,然后我的副导演过十分钟后会来提醒我,导演你可以用对讲机。
没过十分钟,我的对讲机就又丢了。
”然而,他有他的人格魅力。
主演黄觉说:“毕赣是一个很有煽动力的人,我会觉得他就是一个传销组织的头头,我们到贵州就是进了一个传销组织。
你会愿意听他说话,或者你会好奇他的内心”。
毕赣和美术指导刘强电影从2017年6月1号开拍,原本定在10月结束,拖延到12月,那个一小时3D长镜头的最终方案还没能确定,但最初的资金早花完了。
毕赣心里很清楚长镜头还不能拍,但在劝说之下,还是答应趁演员都在,把最后的长镜头拍了。
拍好那天是毕赣最沮丧的一天。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镜头是失败的,因为我没有喊‘过’。
我没有喊‘过’大家知道肯定是要重来,但是没有机会,因为我们已经花钱花时间很多了。
”拍完后,毕赣在金马奖上又遇到张艾嘉,后者关心他最后这个镜头怎么处理。
“我跟她说我可以改剧本,张姐说了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刻:你不要这样。
”毕赣发现,当他自己想要妥协的时候,有经验的前辈们反而劝他一定要坚持。
“所以我一定不能妥协,咬紧牙关,哪怕所有人都骂我。
”
一直等到快过年的时候,投资方终于传来消息,长镜头可以重拍。
2018年年三十的前几天,毕贛记得,所有演员的时间就只剩这最后的档期。
剧组排练两天,拍摄两天。
第一天废了,第二天的最后两条成功了。
这时候,主演们才敢告诉毕赣,其实是有为他多留出档期的。
一个人的电影史 《地球最后的夜晚》一开始是2D,中间进入梦境之后,就变成了3D,观众入场时会被发放一副3D眼镜,但不确定要在什么时候戴上。
毕赣忘不了小时候跟爸爸去看周星驰的《苏乞儿》的经历。
“一个轿子里面插满了剑,我很害怕,拿手遮着眼睛,露了一个指缝去看电影,又恐惧,又期待。
”“长大之后,我们看电影看得很熟练了,看任何电影都不会再有这种非常生理的感觉,但能不能再有这样的一刻?
在黑黑的电影院,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然后一起戴上眼镜,跟着电影中的角色一起进入到下面甜蜜的故事。
”
毕赣有一点抵触用自身的经历来诠释电影的诞生。
但他的电影里到处是他的记忆的痕迹。
《路边野餐》的男主角叫陈升,和著名歌手陈升同名。
《地球最后的夜晚》的两位男主角,一个叫罗紘武,一个叫左宏元,这都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港台音乐人。
毕赣觉得给角色取名字是一件特别难的事,索性就放一些自己的童年回忆进去。
汤唯演的女主角叫万绮雯,是一个九十年代大红的香港女演员的名字。
“我特别喜欢万绮雯演过的一个电视剧,叫《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
《路边野餐》宣传海报《路边野餐》其实是一篇科幻小说的名字,塔可夫斯基就是根据这篇小说改编成了电影《潜行者》,而《潜行者》正是给予毕赣电影启蒙的一部电影。
片子里总有电灯闪烁的场景。
他小时候,父母感情不和,半夜醒过来,他常常会听到父母在争吵,因为潮湿,电路有问题,电灯总是闪烁的,那是不安全感的一种象征。
《地球最后的夜晚》中,毕赣安排张艾嘉饰演的母亲经营一家理发店。
“我妈开理发店,我要见妈妈,肯定就是在理发店里,因为她在里面做生意嘛。
理发店的味道、吵闹的声音,都是我很熟悉的。
”母亲的部分,甚至被毕赣归结为《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创作的源头。
“《路边野餐》中原本有一条母亲的线索,那其实是相当动人的一段,后来不得不剪掉了,心中是有些落空的。
到这部片子,母亲那条线索的情感浓度是很浓烈的。
”
永远在凯里从《路边野餐》到《地球最后的夜晚》,毕赣的故事永远发生在凯里。
《地球最后的夜晚》里的3D长镜头,是在凯里附近的一个矿洞遗址里拍的。
“你问我拍这部片的初衷是什么,我觉得和那个地方有很大的关系。
它原本是前苏联来采矿的矿洞,被当地政府用做监狱,后来监狱也全部搬走了,这里就彻底废弃了。
我看到这个地方,就很想给它拍一部电影。
”《路边野餐》出名后,毕赣仍旧大部分时间蜗居在凯里。
“最影响我的还是地理,是我生存的空间。
遗憾的是,大家不了解贵州,可能体会不到我想要传达的感情。
我有我自己生活的地方,爱吃的食物,每天过的那种气候,那种东西很难被别人体会和信任。
”
为了拍片,黄觉提前两个月住到了毕赣的外婆家,学习凯里方言。
他每天用贵州话读一本法国作家莫迪亚诺的小说《八月的星期天》。
毕赣把小说中的地名改成了外婆家附近街道的名字,黄觉每天都会去转一转。
“现在大家老看我拍凯里、拍贵州,出了贵州就不会拍电影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
你让我在天津拍一个电影,我都不知道怎么拍,因为我确实不了解那个地方。
”“我去其他地方拍,也会把那些地方拍成凯里,而且你们去了凯里,就会知道,凯里并不是我电影当中的那个样子。
它是被塑造起来的一个精神的地带。
”
用所有可能的方法,做想做的事“我的电影拍给野鬼和风,”2015年,毕赣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金马奖最佳新导演,发表了他的获奖感言。
不到20万投资的《路边野餐》,上映10天,收获了600多万票房。
然后投资纷纷涌向毕赣。
很多人会好奇,这样一个拍艺术片的人,有了这么多钱,会怎么做?
“《地球最后的夜晚》,就是我的答案。
”“《路边野餐》和《地球最后的夜晚》在工艺品质上有很大的不同。
其实我深刻理解到一定不是钱让你变得不同、资本让你变得不同。
钱的确是重要的,无论是野餐的十多万,还是现在的四五千万。
但钱可以让一部电影有更好的想象力吗?
不是的。
”带来不同的,还是想象力。
《地球最后的夜晚》里,毕赣切割了一列火车。
“其实剧本不是那样写的,谁敢那么写?
因为完不成。
”剧本里只有一个火车站,废弃的火车车厢是背景。
结果拍摄那天,突然来了一帮外人,带了切割机,要把火车现场报废。
“制片急了,说完了,你要是切掉了,我们怎么拍?
我突然觉得,如果在他肢解的时候拍,是不是更好一点?
感觉记忆也在被肢解掉。
”毕赣给对方塞了两条烟,请他们等一等,等他把剧本改好回来再拍。
最后,毕赣对这一场戏非常满意。
“我觉得所有的记忆,应该都在那个铁皮上。
它应该像一幅画一样,如果亮度正常,我们会发现它的纹理,里面藏着许多往事。
“如果有一个20分钟的短片,我愿意从第一帧到最后一帧,镜头全都对着那块铁皮,会非常动人,”他沉浸在回忆中,“当然有影像阅读习惯的人才能体会,但是那块铁皮真的是很不错。
”
陈永忠 饰演 左宏元毕赣对于讲故事有自己的一套。
罗紘武和万绮雯私奔,被万绮雯的情人——黑帮大佬左宏元抓住,一般人这时候会直白地拍如何殴打、侮辱他们,但是毕赣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让左宏元唱了一首伍佰《坚强的理由》。
“左宏元必须要给他们施加压力、欺辱,也都发生过了,但最有情感的那部分一定是他在唱歌,歌是他的心里话,对于左宏元来说,是一个抒情的、无奈的时刻,有很多复杂的情感在里面”。
如今,《地球最后的夜晚》票房预售已经破亿,但毕赣原本对市场并没有太大信心。
他已经在考虑将来降低拍电影的体量。
最近他想和《地球最后的夜晚》的摄影指导董劲松合作,用那种刚刚有视频功能的老手机拍一部作品。
“我想要做的事情其实是建立一个自己的地盘,《路边野餐》是个卧室,《地球最后的夜晚》是个客厅,那短片就是一个厨房。
”用所有可能的方法,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部电影可能比较跳脱的是在2D部分,因为这部分是记忆、是碎片化的,创作者就在剪辑上剪碎,很有拼图游戏的乐趣,很负责任地三刷《地球》,把这部分的时间线(12年前、12年后),以及关键的细节帮大家理一理,3D部分用长镜头把罗和所有失去之人共处的时间延长,比较连贯,就不赘言了。
————————————————————剧透慎点—————————————————————
人物关系图故事线【十二年前】1.罗纮武受白猫托付,要拉一货车苹果给左宏元。
罗纮武刚跟“call机”离婚,没来得及送货,当他记起运送苹果的事情时,苹果已经腐烂,在腐烂的苹果堆发现一把枪。
2.这把枪是白猫父亲“老鹰”的,左宏元当年用这把枪杀了老A(人贩子,把万绮雯卖给她的人),白猫知道枪的秘密,用黑桃A扑克牌勒索左宏元,被左宏元在洗车房杀害。
他的尸体在矿洞被发现,现场有张黑桃 A 扑克牌。
左宏元杀害白猫后消失了一段时间。
3.罗纮武在火车上遇见了左宏元的情人万绮雯。
火车因为泥石流而被迫折返。
4. 罗纮武将万绮雯带到废弃车厢,逼问她左宏元的下落,万绮雯说自己并不知情,罗把她放走。
隧道中,罗纮武说万绮雯妆花的样子十分像自己的母亲私奔前的面孔。
罗纮武拿出母亲照片, 照片有火烧过的痕迹,罗纮武说自己母亲在自己小时候失踪,当天附近有火灾。
万绮雯说自己想吃野柚子,罗纮武表示不是吃野柚子的季节,万绮雯说如果她能找到野柚子,罗纮武就得帮他实现一个愿望。
5. 罗纮武与万绮雯在漏水的房间私会,水面倒影着野柚子。
在漏水的房间,万绮雯告诉罗纮武,只要念绿皮书扉页上的咒语,爱人房子就会旋转起来。
6.罗纮武被万绮雯带去看了部有枪杀场面的电影,片尾曲是中岛美雪那首歌。
7. 在小凤餐厅,万绮雯说自己怀孕了,并且感觉到自己怀的是男孩,罗纮武说可以教孩子打乒乓球,万绮雯却说已将孩子打掉(这个孩子可能是3D部分的小男孩)。
万绮雯表示左宏元就要回来凯里,罗纮武提议两人可以逃去缅甸。
8.左宏元抓到罗纮武和万绮雯,带走了她。
(《坚强的理由》那场戏)9. 万绮雯回到漏水的房间见到罗,教唆他在电影院跟着电影中的凶手一起开枪杀掉左宏元。
万绮雯承诺左宏元死后与罗纮武一起离开凯里,去开一间旅馆。
10.罗纮武在电影院用枪将左宏元杀害。
左宏元死后万绮雯带着左的钱失踪,罗纮武独自逃亡缅甸。
【十二年后】1.罗纮武回凯里参加父亲的葬礼,得知父亲生前总是凝视着一只坏了的时钟,离开小凤餐厅时,他将时钟带走。
2.罗纮武回到漏水的房子,试图修理坏了的时钟,却在时钟里找到了那张母亲的照片,他回忆起12年前将这张照片送给了万绮雯,现在照片背面写有一个名字:邰肇玫以及一个电话号码。
罗纮武在街边鼓足勇气拨打了那个号码,结果是个空号。
3.罗纮武的手机响起(中岛美雪那首歌),前妻“Call机”告诉他这个空号之前是一个女子监狱的电话。
4.罗纮武来到监狱发现留电话号码的人并不是万绮雯,而是她年少时的好友邰肇玫。
罗纮武从邰肇玫那儿听到了关于万绮雯过去的故事。
5、罗纮武将书转交给邰肇玫,邰肇玫告诉他:a.绿皮书是她和万绮雯十五六岁时一起偷东西时偷来的,偷书时万绮雯说那间屋子在旋转。
b.屋子的主人突然回来,大家都拿走自己觉得最贵重的东西逃走,在树林分赃时发现,万绮雯拿走的就是这本绿皮书。
c.绿皮书里写的是一个爱情故事,万绮雯说她要把这本书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d.万绮雯后来被老 A 卖给了斑秃(左宏元),斑秃时常跟她看电影。
e.万绮雯在十二年前曾经找过邰肇玫,问她自己像不像照片(罗纮武母亲)中的人,后来又把照片给了邰肇玫。
f.万绮雯说自己后悔当时没有多照照片,因为以后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g.春节时狱友认出照片上的地点是小凤餐厅,邰肇玫就把照片寄了过去。
h.邰肇玫入狱的原因有偷盗、诈骗、办假身份... 罗纮武把绿皮书留给了邰肇玫后离开。
邰肇玫把扉页撕下留给罗纮武,上面写着万绮雯新的身份“陈慧娴”、地址以及留言。
6.罗纮武找到“Call机”,查出了这个叫“陈慧娴”的女人已婚,老公名叫王志诚,在旁海镇开了家旅馆。
7.罗纮武在旅馆里见到王志诚,王志诚告诉他:a.自己与“陈慧娴”刚刚离婚。
b.“陈慧娴”入住后几乎不出门,后来没有钱交房费就每天讲故事以抵房租,直到后来两人结婚。
c.“陈慧娴”说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d.离婚后,“陈慧娴”在荡麦的野柚子歌厅唱歌,她反反复复总是唱同一首歌(中岛美雪那首歌)。
8.罗纮武来到理发店求证关于这个女人的往事,从“白猫”母亲张姐口中得知那把枪的秘密(左宏元当时找白猫父亲借枪就是帮万绮雯杀人),说万绮雯与多个男人有染,劝罗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罗纮武说自己母亲小时候总在附近养蜂人那偷蜂蜜(应该是母亲跟别人偷情,偷情是甜蜜的)给自己吃,说拿着火把就不怕被蜜蜂蜇。
母亲还说人在最悲伤时会吃完整个苹果。
白猫小时候很爱说谎,说自己父亲是大哥外号叫“老鹰”,但实际是在监狱服刑的犯人。
白猫母亲在染发,她问罗纮武如果是他妈妈会染什么颜色,罗纮武说会染红色。
9.罗纮武来到还未营业的野柚子歌厅,废墟上的女人告诉他今晚会是最后一场演出,他只能去旁边的电影院看电影等待。
10.罗纮武来到电影院,戴上了3D眼镜后进入了梦境…不可忽略的线索 枪1、罗纮武从腐烂苹果堆里发现了这把枪2、“白猫”母亲透露,当年左宏元找“白猫”父亲拿枪,为万绮雯杀人3、枪是左宏元杀害老A的证据,“白猫”想以此勒索左宏元照片1、照片拍摄地是小凤餐厅,照片上的女人是罗纮武的母亲小凤2、万绮雯后来把照片给了邰肇玫,邰肇玫将照片寄回小凤餐厅,罗纮武父亲将小凤的照片藏在时钟里3、邰肇玫在照片的背后写上了名字及电话号码野柚子1、万绮雯和罗纮武有一个关于野柚子的赌约,如果她能在夏天找到野柚子,他就得帮自己实现一个愿望2、罗纮武与万绮雯偷情的漏水房间附近长着野柚子树3、万绮雯最后在一个叫野柚子的歌厅里唱歌绿皮书1、绿皮书是万绮雯在一对情人的房子里偷来的,她要把这本书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2、书里有一个爱情故事,只要念扉页上的咒语,爱人的房子就会旋转起来蜂蜜1、罗纮武记忆中母亲总是去附近的一户养蜂人家偷蜂蜜给他吃 黑桃A1、把万绮雯卖给左宏元的人叫老A,之后他被左宏元杀掉2、“白猫”的尸体在矿洞被发现,现场遗落了一张黑桃A扑克牌老鹰“白猫”的胸口有一只老鹰图案的纹身,他父亲的外号也叫“老鹰” 乒乓球万绮雯告诉罗纮武她怀孕时,罗纮武说他可以教他们的孩子打乒乓球苹果罗纮武说母亲没有偷到蜂蜜时会吃一个苹果,还说人在最悲伤的时候会连着苹果的核吃完整个苹果
“毕赣被认为是年轻导演中最有希望成功晋升中国最好的艺术片导演的人选,这与他拥有自成体系的审美逻辑分不开,在他的审美逻辑内,光影呈现近乎无可挑剔。
此次他的灵感来源于夏加尔的画作、莫迪亚诺的小说和保罗·策兰的诗句。
深红与墨绿形成了本片的主色调,既拥有强烈的冲突,又充满超现实感。
” ——摘自《地球最后的夜晚》影评,作者秦婉
编辑这篇访谈的时候,即将在跨年夜上映的《地球最后的夜晚》预售票房已经过亿。
当大家都在关注导演毕赣的时候,我们和电影的调色师唐强聊了聊。
唐强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1990年生。
他也是毕赣成名作《路边野餐》的调色师。
就在这几天,我们合作了一款“墨绿的夜”电影同款滤镜,你可以在图虫app看到并使用它。
采访 / 杜扬、金慧玲 编辑 / 杜扬关于“墨绿的夜”Q:为什么这个滤镜叫“墨绿的夜?
”A:《地球最后的夜晚》里有一个类似大篷车那样的演出,他们的表演里就有这首歌,《墨绿的夜》。
我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被这首歌打动了。
Q:和汤唯的绿裙子有关系吗?
A:也有一点点关系,绿色在这个片子里是比较有象征性的颜色。
Q:所以这个滤镜里高光是青绿色的。
A:对,不过实际上电影里面没有调成这样。
电影里面的颜色其实会自然一点,滤镜里会比较极端。
Q:因为是针对平面的照片,所以会做得更浓烈一点是吧?
A:是,电影里面调得太过的话,会有点干扰,抢戏。
《地球》里面有一些闪回的段落是用跟这个滤镜类似的方法调的。
它的暖色会偏暗红色,特别酱的那种红色;冷色则会往青走。
比如闪回的段落里面,小姑爹唱歌的那一段,那段现场的光线本来非常的黄,就是用类似的方法把它往红的方向偏。
Q:这么调的思路是什么?
A:这种色调会显得比较焦虑。
Q:焦虑?
是要体现焦虑的情绪是吗?
A:对我来说是的,但我其实不知道导演是怎么理解的,反正他也很认可这个色调。
关于调色师的工作方式Q:你和导演的合作方式是怎样的呢?
A:一般是我会看片子,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调一些不同的色调,然后给他看觉得是否合适,给一些意见,再继续推进。
Q:就是你会给他一些选择,然后他去选一个更符合他想象的方向。
A:对。
Q:那在你在做出这几个方案的时候,一般来说工作方式是怎样的?
你会先去揣摩电影里面的情绪吗?
有什么规律吗?
A:首先有一个硬性要求,电影画面的影调或者颜色要能体现它的时空。
比如它是早上还是傍晚,是现在还是过去,这是调色的时候必须完成的功能。
所以我当时第一遍看完电影,我就大概先把它分成几块:有过去的、有现在的、有梦境的,这几个肯定是要做区分的。
开始调色的时候,对电影还不熟悉,你只能从画面的层面去调,泛泛地去试。
在满足功能性的前提下,试验这个画面调成什么样好看。
但是后面可能看的次数多了之后就会发现,里面有一些可能好看的调色方式,但在情绪上不太符合这场戏,我就会把那些都排除掉,留下我认为贴切的。
在这个过程中,导演也会不断地提供一些他的反馈。
以及他会提到哪场戏他觉得(前期)拍得特别不好看,他会告诉我他不喜欢什么东西。
Q:所以他觉得前期拍的不好的地方,希望你后期能帮他去平衡一下是吗?
A:对,他会觉得有一些东西是不对的。
Q:明白,所以他希望你在处理氛围或者色调的时候,去帮他接近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A:对。
Q:确定调色方向的时候,有根据类似的电影去做参考吗?
A:没有。
从工作方法上,一般的电影调色过程中,摄影师跟调色师沟通,经常会借助一些影像,或者电影的截图来作为参考。
但是《地球》就没有参考任何东西,就是我们对着画面看想要弄成什么样。
Q:明白了,所以还是凭着直觉的工作会更多一点?
A:对。
Q:你跟毕赣导演是第二次合作了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A:对,第二次。
最早就是调《路边野餐》认识的,他们当时有一个制片人自己调了一版,但是导演不是很满意,坚持要找一个专业的调色公司。
于是找到一个比较小的调色公司,没做过太多电影的。
我有个朋友刚好和那个公司老板比较熟,就介绍了我。
当时他们刚好接了很多广告,宣传片,人手有点不够,腾不出时间来做这种文艺片。
我看完小样觉得很震撼,从来没看过这样的电影,就一拍即合了。
我觉得他们要是知道这个电影能拿奖,估计就不会交给我来做了。
Q:《路边野餐》得奖给你带来了什么改变吗,身价暴涨什么的?
A:并没有,我觉得调色师也是会被贴标签的。
人家一听你是《路边野餐》的调色师,就会觉得是“调文艺片的”,扭头就走。
之前本来有机会接一个香港导演的动作片,那个片子估计后期没什么钱了,于是到处找人推荐我这种独立的调色师。
于是找到了我,加我微信问我调过什么,我说《路边野餐》,对方就不回复了。
“拍照片是一个很好的基本功”Q:你在电影学院的时候学的专业叫多媒体影像创作方向,你在校期间接受了哪些课程的学习呢?
A:我们那个专业是个非常开放的专业。
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主要就是跟电影摄影专业的同学一起拍照片,剪辑、PS,当时都学了。
拍照片就成了我的爱好之一,虽然近几年我越来越少拍照片了,但我觉得拍照片是一个很好的基本功。
后来又学电影摄影,也会接触后期特效、三维、合成、调色这些。
大三、大四的时候实习,给一些老师的电影去做后期统筹,见识到电影整个后期的流程,从那时候开始感觉到调色是比较适合我的。
因为它不需要很多人,一个人就可以做,它又能把你学的一些摄影的东西用上,然后还可以玩电脑。
“坏的调色相当于一个很糟糕的滤镜。
”Q:你觉得平面摄影的调色和电影调色的区别主要在哪里?
A:图片和电影调色的区别,硬要说的话我感觉对图片来说调色的重要性可能会更大一些,电影的话我觉得调色其实并不重要,比如某些国产片……算了,我不能这么说。
Q:你在否定你的工作,你说调色并不重要。
A:不是,我是说很多电影的颜色好坏,也并不会对它的票房,或者对观众的观影造成影响。
调色的好坏其实决定不了你电影的好坏,它的影响其实没有那么大。
Q:照片也是,如果照片本身很差的话,你再调得好,也是没用的。
A:是,你这么说也是。
Q:调色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它会影响片子的氛围,有时候哪怕前期不那么好,也会因为增加了氛围而好一点。
A:不过调色的好坏永远是需要对比才能知道的,你得看过一个糟糕的,和一个好的之后,你才会觉得调色这个东西有用。
但是如果冷不丁给你看一个电影,这个电影的故事只要足够好,或者他的情感足够真,其实调色的好坏很容易被忽略掉,该被打动的一样会被打动。
90%的观众其实都是对调色没有概念,也没有需求的。
Q:但是有一些电影的摄影特别好的话,它的调色也会显得非常重要。
A:对,如果一个电影的摄影要显好,99%需要好的调色。
一个坏的调色就相当于一个很糟糕的滤镜,它会把你的很多好的东西都给过滤掉。
Q:我们经常看到一些颜色特别重的那种调色,你觉得它是好的还是坏的?
还是说不能这么去区分?
A:不能这么去分,其实对于故事片来说,调色很多时候是在去引导别人的注意力,就是我想让观众看画面的哪个地方,不想让他看哪个地方,这是功能性的部分。
其次,可能你要影响画面的色彩构成,或者你要构建一个特别的影调,来渲染一种气氛,这又是另一件独立的事情。
你可以选择非常刻意,非常重的颜色,只要对你的故事是符合的就行。
“我觉得电影最重要的还是里面的情感”Q:刚刚说到电影和平面的区别,我还想了解一下所谓文艺片跟商业片的区别。
你为什么调过了文艺片,商业片就不敢来找你?
这两者在调色上是有很大的差别吗?
A:调色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差别,我工作的方法还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有这样的成见。
所有的媒体提到《路边野餐》都会说这是一个非常粗糙的电影,但其实这也是一种成见。
《路边野餐》是近五年来我看到的中国电影里面最精致的电影之一,它是一个精心构建的世界,里面的东西简陋,不代表他不精致。
Q:他们说的可能是造景不那么精致。
A:对,他们说的是好像是它里面没有什么bling bling的东西。
Q:没有那种大片式的视觉效果。
A:我觉得它里面的情感就做得非常精致。
你可能是一个城市里的人,那你看这种农村、乡下的人,你还能被他们的情感触动。
而且里面甚至没有戏剧化的故事,比如说长镜头里面,女孩坐船,男孩骑着摩托在岸上跟着,两个人在对一个导游词。
它的精致在于它把这种东西变得非常有气氛。
我觉得电影最重要的还是里面的情感。
Q: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在调色上做得比较优秀的电影有哪些,在内行的角度看来?
A:这个我得想一想。
Q:或者说在你的成长经历中,对你影响比较大的电影调色是怎样的?
A:我怕说了之后有些导演就不找我干活了,但是无所谓。
Q:我们的读者应该大部分都不是导演,哈哈。
A:我特别喜欢《醉乡民谣》,还有《天使爱美丽》的调色,他们好像是同一个摄影,也是同一个调色。
《醉乡民谣》特别好,它的调色其实你可以说是它是很重,就是它真的很重。
Q:《天使爱美丽》也蛮重的。
A:对,但是它就是非常的对。
Q:《醉乡民谣》的截图我看了一下,它的氛围是很东欧的感觉,就是那种冷冷的调子,它是不是加了柔光?
A:对,它后期加了一个很重的柔光。
Q:很像欧洲摄影的感觉。
A:摄影师是一个法国人。
它的整个质感非常独特,但是它这种色调,影片里的情感必须足够强烈,不然的话你会觉得套了一个很重的滤镜。
Q:就会显得很做作是吗?
如果说他的故事讲得不好的话。
A:对,它是讲鲍勃迪伦的那个年代,一个没有成为鲍勃迪伦的人,所以这个色调就很贴切。
而且因为它是一个年代戏,所以这种怀旧的质感也是符合的。
Q:谢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这里,我抛开营销、抛开市场、抛开观众等等外部因素不谈,只就这部电影本身来说说看法。
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台词差。
看的时候,感到百分之四十的台词可以直接删掉、百分之八十的台词都想帮它改了。
对话是小说、戏剧和电影里特别难处理的一个技术问题,但实际上,是设定问题。
看到有人说这里的台词像王家卫,但王家卫的做法是全部散文化,所以他的电影台词更像一种风格明确的文体,而毕赣的台词不是,他在散文/诗化的语言和人物的对白之间完全迷路了,既达不到彻底地抒情,也达不到拟真的日常。
只有两种可能的做法:要么把人物统摄在语言的氛围和逻辑之下,要么把语言归属在人物的身份和精神之下,不存在中间地带。
举个例子,开头罗紘武在床上醒来和女人对话,在女人还没有询问他梦到的人是谁的时候,罗紘武自己就说出了“我对她的过去不了解”(大意)等等,这是脱节的,这个对话没有推动的机制,罗紘武的设定是一个被“危险的事物吸引”(大意)的人,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只会被动地诉说,而不会主动地倾诉(他也提到了女人不该翻他的包),对话是双方语言和情境的交替促动,这里的场景等于小说里的“直接引语”,这里的语言和电影的旁白是不同的东西,毕赣没有能够控制好分寸。
再比如,旅馆老板那一节,罗紘武问孩子是不是他和万绮雯生的,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了一圈,描述他对万绮雯话语对困惑,这很不可信,这个表述是导演的需求,而不是旅馆老板的需求,即便他要表达这个意思,也不太可能用这么迂回的方法,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回答,因为,这是直接引语,而不是旁白,旁白允许背景和信息的连续积累,二对白不允许,它就是当时的、必然的、短促的、有效的。
类似的例子遍地都是,都表现了一个基本的问题:这些人没有按照这些人的身份设定来说话,而是按照导演对于线索布置、对于信息输出、对于诗意的语言的不恰当的追求。
长镜头不必要。
在《路边野餐》里的那个四十分钟的长镜头,曾让我非常着迷,因为它的存在感极强,很多时候运镜到下一个场景的时候,画面常规应是的断续变成仍在连续,让我感到震慑,因为这个镜头在不断提醒我它的存在,并且,它不是以一个“梦境”的身份出现的,而是以现实的名义,在现实的名义下做到了超过现实(不是超现实),这就形成了极大的张力,让人印象深刻。
但是在《地球》里,没有,首先是这个长镜头没有表现出很强的存在感,很多时候我都忘了它是个长镜头,既然如此,何必执着这个手段呢?
更糟糕的是,梦境这个身份,让这个镜头矮化了。
因为梦境的复杂和离奇和多次元的逻辑,本身的形式就比一个长镜头要更具张力,而梦本身并非连续的,连续是违背梦境的逻辑的,梦的时空是超时空的,长镜头让它变得像被牵线束缚的风筝一样,飞不到它应在的高度上。
那么,这个镜头除了炫技和私人偏好之外,就没有必要性了。
那么接着就说梦境的问题。
这部电影对于梦境的呈现是失败的,它的梦境感还不如《路边野餐》的张力构成的梦幻感。
《穆赫兰道》整部电影的张力都构建在梦境的逻辑张力上,这是我知道的电影里对梦最逼真的一次引用,而《地球》让我感到,毕赣根本就不懂做梦是什么感觉。
举个例子,梦境最明显的一个状态,是视角主体的不断混淆和跳跃,也就是说,比如,你面对一只猫的时候,它本来是你面前的一个事物,但下一刻,你可能就看到了猫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梦里的主体总是在轮换,但它整体上又统一在第一人称视角之下。
再举例,梦境中的时空尺度是非常跳跃的,《穆赫兰道》里蓝色立方体里钻出的小人,在物理空间逻辑里小,但在主角的感知空间里又大,这个变异在电影里表达得非常生动,所以那一幕让人毛骨悚然、让人入梦。
但是《地球》的整个梦境,几乎没有看到任何一处跃出视角主体、跃出时空限制的地方,追求长镜头的连续性而设置的空间布景,太死板、太狭隘了。
所以,我想给毕赣提个建议,莫不如在前半段用长镜头,莫不如同时在后半段,放弃长镜头,可能最后的效果要好得多。
当然,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并不理解梦的逻辑性的导演,那就没有办法讨论了。
关于梦境的另一个方面的问题是,梦并不是说不可以作为叙事的一面镜子实用,但是,如果它的整体就只是一面镜子,那就失当了。
因为这样的梦,没有说服力。
比喻来说,梦更应该作为一面具有倒映效果的湖面,除了倒映出的信息之外,它还有自身的深度、自身周边的未知的丛林。
失去这种幽深、如谜的话,梦就不是梦了。
《地球》的这个梦境在这方面就是太过具体,没有冗余信息,所以才显得匠气和刻意感如此之重、让人难以相信它。
关于诗歌。
毕赣不会写诗,但他的电影影像里并不缺乏诗的滋生空间和气候,他是一个有诗的感觉的导演,这是他和塔可夫斯基最大的不同,也是他今天不可能、未来也几乎不可能拍出塔可夫斯基电影的诗意的原因。
所以,当毕赣这一次虽然克制了、但仍然没有放弃把自己的诗歌放进电影里作为题眼的时候,这部电影对于他来说,就失控了:他以为可以安置诗意的地方,是不具备诗意的,他无心组织出的地方,却洋溢着诗意。
这里面还要区分一个问题,诗意,并不等于诗歌。
电影,不需要诗歌(诗句),只需要诗意就可以了,他应该更彻底地抛弃诗句这种具体的东西,重新去体会影像作为具体的材料,是如何具有诗意的,这种具体和文字性的抽象的诗意,不是一回事。
但是,即便有这么多不是之处,我还是很推荐这部电影,因为,至少它是一部可以让我们去探讨这些问题的电影,而院线里的其它电影,几乎除了工业制造的故事和廉价的感动、廉价的兴奋之外,毫无讨论价值。
所以,《地球》虽然做得不够好,但是它做了别的电影没有做的事,这就是它唯一的也是重要的好处。
毕赣的根本问题在于他有时间意识,却没有空间意识。
或者说由于他的电影时间感太过强烈,空间感被极度削弱了。
这是为何他的电影无论构筑了多么强烈的视听情境,最终都无法完成体验的原因。
电影的体验只能从空间入手,时间只会阻碍它的生成。
原因很简单,空间自觉地作用于我们的身体,时间却是大脑造假必备的工具。
而且电影中的时间会反过来影响空间,如同大脑控制着身体那样。
毕赣自然是聪明的。
他懂得如何雕琢画面,懂得如何在画面中加入色彩、声音等元素赋予其虚假的立体感。
这是视听情境,但却是假造的视听情境。
初看起来很有体验感,让人跃跃欲试。
结果真的进入,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说明毕赣其实没有能力真正在影像中创造体验(必须通过空间),但他又着实想让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获得这种效果——谁让他最为热爱的导演乃是塔可夫斯基和侯孝贤,两位创造体验的大师!
——于是他只能借助自己所擅长的在画面上造假的能力(色彩啊、声音啊、时间啊、长镜头啊等等)。
先通过构造一种“如假包换”的视听情境来诱使观众进入(先进来再说嘛),等观众真的进入到视听情境,他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获得在情境外导演所暗示的那种强烈的体验,他们此刻才恍然醒悟自己被骗了。
这和《地球最后的夜晚》通过抖音营销将大众“骗进“电影院有什么区别?
我想没有任何区别。
去看电影的观众发现了类似的陷阱:情侣们结伴来到影院,兴高采烈来看一部侦探悬疑末世爱情电影,想着可以好好地跨个年,结果却稀里糊涂在影院睡去两小时,醒来还得骂两声娘才能解气。
他们同样被骗了,发现根本没有宣传口号所宣称的效果。
还“一吻跨年”,没有“一巴掌跨年”已经算好的了。
这和观众在看电影时先被诱惑进视听情境等待深度体验,体验却一直停留在表面迟迟不来,是同一个道理。
因此,《地球最后的夜晚》成为极为稀有的“表里如一”的电影,电影内与外表现出相同的欺骗性。
在电影内,是精致梦幻的视听情境使劲诱惑观众体验,却又只能将体验搁置在影像表层;在电影外,则是诱骗观众买票上影院,来一个什么“一吻跨年”,结果个个睡到了第二年。
至于毕赣的电影为何没能创造体验,只能停留在影像表面?
原因很多。
比方毕赣缺乏空间造型的能力,这是最根本的,提前判了死刑;又比如毕赣的时间意识太强,导致电影“文本化”,表现在叙事故意碎片化、时间故意错乱、人物故意混淆……这意味着影像的僵化、体验感的丧失。
让观众集体睡着,还能把钱挣了,只能佩服毕赣老师的造谎能力。
也羡慕一下他的胆量,竟然有勇气公然欺骗全体公民,难道不怕身后留下一个“全民公敌”的骂名?
反正一般导演是做不到的,成熟的导演也不会这么去做。
毕赣为什么没有空间造型能力?
《路边野餐》:文本,非影像
《地球最后的夜晚》在大众层面所引发的喧嚣,令我产生了思考:作为受众的观众,何以成为电影《地球》的危机?
这也是在《艺术社会史》的最后一章所提出的问题,当年豪泽尔曾提及,电影自诞生以来就面临的危机之一,就是必须要面对“非艺术公众”的受众。
身处当下,艺术欣赏早已不是上流阶层才能进入的地界,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入场券。
16世纪的画家勃鲁盖尔创作起源于宫廷文化的农民画时,他只需要面对身处城市的上流阶层;他们购买与观看村野题材的艺术品,是“贵族们看乡下人的生活获得的快乐”。
当时,艺术的欣赏群体固定在一个可以被清晰定义的社会和文化阶层。
而20世纪以来,随着艺术与艺术欣赏的民主化,所谓的“艺术欣赏群体”也随之瓦解。
电影院是身处民主化前线的,在这里,每位观众都有各自的社会身份,跨越一切的社会范畴。
如果我们承认《地球》是一部产业化体系下所制作出的电影,那么必然,它的每笔资金最初投入的目标,都是需要每位观众额外劳动付出,才能收回并赚取。
那么作为受众同时也作为消费者的观众,他们付钱的条件性,就必然会变成了《地球》的艺术因素之一。
在理清楚这一层面上的《地球》与其受众的关系后,我们才能以一种不抱着偏见与偏激的心态,来讨论这一次《地球》所获得的极端差评的背后,每一位观众所产生分歧的意义所在;并更加清醒地体认到电影的社会功能和电影创作与其所处社会的关系。
(上图戏谑地讨论了《地球》的观众群体差异)就个人而言,始终觉得所谓的豆瓣文青、抖音用户、猫眼淘票票用户,提不上说能够产生多大的分野,我们在本质上的差别没有那么大,充其量是平台发声渠道的差异,令人容易产生不同维度上的认同感。
即便是豆瓣上的影迷群体,也不见得工作与生活都围绕着电影转。
这种断然二分的、对立的论调,诸如“影迷与路人观众势不两立”、“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的信仰不同,后者有害”之类,都是站不住脚的、企图引发更深层矛盾并带有恶意的论调。
在网络时代,各平台用户就必能在电影审美上达成的“所谓区分”了吗?
这其实多是刻意的错觉——很多人在强调影迷和普通观众的身份与眼界差异,却常常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差别很大却又没那么大。
不少人口中所谓的“普通观众”,可能就是你的上司、你的父母、你的男女朋友、你的闺蜜兄弟、或者是前脚还给你送快递送外卖的小哥。
诚然,每个人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但当组合成一个群体,即便是流动的、模糊的,也会产生一些趋同性。
我们不应该凭着自己的想象,就把给出差评的群体,划入到“普通观众”这种刺眼、甚至带有歧视感的抽象标签里,幻想全场都是些门外汉、只有自己是懂电影的。
不过,《地球》引发的冲突和口碑的争议,还是有些太夸张了,也的确打破了一点我的认知。
在联合出品方之一的猫眼平台上,我们可以看到大多数人的意见——超过73%的人给出了1-2分,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
我曾说,“上映难产、发行困局、关注稀少”是目前国产艺术/文艺电影面临的“三座大山”(《独立电影的命运困局》)。
对这类作品而言,上院线是遥遥无期的一件事,即便最终折腾到上了院线,还是很可能难逃个位数排片、个位数上座的尴尬情形,比如最近的例子《淡蓝琥珀》、《冥王星时刻》,几乎都是“自我放弃”式上映,没有、也不可能形成大的讨论,这很可惜。
但此类老生常谈的话题,其实一个都没有发生在幸运的毕赣身上。
从《地球的至暗时刻》,那篇制片人的文章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他在业界算是收到了“穷追猛捧”的运气,很多人愿意给予他和他的团队以信任,即便过程有很多艰难,每个人都很辛苦,最后结果还算是好的。
这部电影从拍摄、制作到戛纳亮相,再到宣发一次次包装后引发的话题度和全民观影,至如今的口碑雪崩,这一整条线的运作都是产业化体系下的“商业艺术电影”操作,是一个极少数的个例。
于是乎,我初步尝试着给出上述问题的答案:电影营销在本质上不会伤害一部电影,真正伤害《地球》的问题是,它既然选择了产业化的道路,花掉了七千万,就最好不要把自己的定位,放在一部“犹疑与遮掩”的电影上。
是的,《地球》的问题不是看不懂,而是“入口被遮掩”、“表达存在犹疑”。
看不懂,从来都不应该成为商业片的差评理由。
甚至,可以成为卖座的理由。
如果拿一些今年剧情容量更为复杂的华语电影来作比——《无双》、《血观音》、《暴裂无声》,就会发现:它们同样对观众的逻辑思维有着很高的要求,构建了一个叙事上的时空迷宫。
但是,这些电影笃定而精确,能够主动地给予观众那团阿里阿德涅之线,让观众在看电影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所为何事。
它们的创作者也许在才华上不如毕赣,但他们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如何让绝大部分观众,获得他们付出之后所应当获得的东西。
《地球》的文本在创作的过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即前面所言的“犹疑与遮掩”。
这可能才是它的问题所在:我们绝不应该把所有观众都视作智商低下的巨婴,应当相信他们在碎片化时代是能够具备非线性思维的,况且他们都普遍能看懂情节更为复杂的电影。
作为受众的观众,并没有成为《地球》的危机。
《地球》的危机,在于它所想要融入电影产业体系的姿态与观众所产生的隔阂断层。
在电影的前半部,时空线索裂成了两个,这些现实碎片并非全部都在剧作的真实情境中发生,而是虚实相并,把两个相差十二年的不同时空进行表层的逻辑建构。
但在建构的过程中,毕赣使用的是过度直白的前后情节符号对应,这些都表现出了毕赣拍摄这部电影时,作者身份与考虑受众接受度、资本问题上的尴尬与不可解。
他还未找到一个更好的协调方式,也没找到一个更可行的方式,去完成建构。
相反,被很多人在艺术性上所看不上眼的、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虽然的确存在很多的瑕疵;但一个起步比毕赣低的他,能迅速在产业体系下找准自己的位置,并不断地消解隔阂的尴尬、从而重获自己新的作者身份,就是一个很好的反例。
把噗在他的文章中提到了毕赣的时间意识过强,致使电影体验被损害了。
我有着差不多但部分不同的意见。
差别的意见是:《地球》把时间物化成了概念,是空间化、舞台化的时间,伴随着创作者的不确定,最终带来了机械感与生硬感,没有融汇进一条时间流里。
换言之,时间在毕赣的手上是道具,不是河流;《地球》的创作,在部分段落看来是有“诗性”,但总体上看还是更偏向于按部就班,灵气让位于匠气。
《地球》这部电影,对于观影自觉性高的观众而言,他们可以自己编织阿里阿德涅之线,来获得迷宫的钥匙。
部分观众的确可以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地进行自我对影像的投射,从而对每个碎片编码、拉成像样的时间线(比如豆瓣上梳理剧情线的很多解谜帖)。
在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们就可以用一种公平的、获得尊严的方式,给出关于《地球》的好评或差评。
比如个人就非常喜欢这篇《年轻的焦虑》的差评。
但由于毕赣对自我的不确定性,以及他未完成的自我建构,让《地球》成为了那些无法产生公平对话者的灾难,这也就难怪这么高的差评率。
那些在电影院里抓耳挠腮,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界定每一场戏时空关系的观众,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弱势群体。
顾客永远不该遭受刁难和刁难后的诘难,这是老掉牙的道理,倒也没什么错误。
如果一部电影无法给大多数人带来共情的能力,它也许仍旧是部好电影,却是一个不适合被过高投资、过度产业化的项目。
当然,就个人而言,我虽然不那么喜欢这部电影,还是下意识、也当属必然地选择支持它,甚至要在各个平台都发声支持,也会在朋友圈为它拉人打高分。
因为就算如我上文所言,《地球》在面对几个情况下的危机之后都接连失败了;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它的存在会给我们的电影市场带来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支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点小事,也符合我对当下“艺术民主性的解放”的认知。
艺术民主性的解放,不意味着艺术家要以受众的全部标准来制作、生产作品,那只会是在表面的和谐下充满了百害,把电影的可能性导向更同质化、甚至更垄断的道路上。
它应该更多地意味着双向对话与提升。
这是理想的,但也不是不可能的,需要整个行业共同的努力。
也许市场在经历这一次动荡之后,有一些规则可以发生转变——比如,用更理性的态度去对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话题度营造;比如用更大的耐心去对待更多青年导演不够成熟但有其存在意义的电影;比如,更多的艺术电影能采用更为可控的发行和更为合理的制作规划。
最后提一句,这次《地球》面对公众的口碑折戟,在各个方面上都有值得探讨的地方,以上也只是抓了几个我认为重点的方向,而更为具体的理由还有许多许多。
欢迎补充交流。
微信公众号:moviesss 首发于 MOViE木卫 《地球最后的夜晚》是对《路边野餐》的诚实翻拍。
它们太像了。
这算不得什么大错。
许多导演终其一生,都在反复拍同一部作品,有的则连一部都拍不好。
只是对于我个人,不是那么希望看到,毕赣提前进入固守地盘的中老年阶段。
从《老虎》、《金刚经》到《路边野餐》,毕赣已经甩掉同龄人,提前完成了升级打怪的过程。
到了《地球最后的夜晚》,虽有资方的空前投入,它所依赖的形式,呈现出来的新意,关键词却是保守和抱歉。
或者这么说吧,这次原创/改变/精粹的东西很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一个青年电影人的过度苛求)。
最大的改变,就是没有念诗,取而代之,是比诗还多的念白。
台球两部电影都有一个毕其功于一役、凌驾姿势般存在的长镜头,它把时空记忆打乱,颠倒把玩,互相渗透着来讲(看过《路边野餐》的绝对不会陌生)。
无论是长镜头内的世界,还是长镜头之外的生活,本片都可视为前作的原样重来。
电影里也反复出现一句台词,这桥段也太老套了吧。
凯里的天气预报(电视机画外音)、漏水房子(陈升的瀑布房子)、火车轨道(凯里的地理交通)、卡拉OK演唱会(《坚强的理由》、霓虹彩灯)、镜子玻璃(反射加透视)、时钟手表、狗的玩笑、长大的小孩、重逢的恋人、弥补的缺憾、时间的流动……就连主打的《墨绿的夜》和《蓟花姑娘的摇篮曲》,也对应了上次的《告别》和《小茉莉》。
但《地球最后的夜晚》给我的观感并不好。
照片也不知何故,2018年特别流行大家都讲贵州话。
电影全程,靠黄觉的旁白在苦苦支撑。
密集絮叨的旁白,长篇累牍,加上缓慢的镜头移动,它们所提供的信息,像被雨水所冲刷、浸泡并稀释过,导致电影没能有效转动起来,变成了点击箭头,往前翻页。
原因也很好解释,之前所有一切,出片名之前的四处晃荡,都是为了进入那个长镜头。
还有,片中多于一场戏的出场人物,他们的性格模板,神奇相似。
他们迷失在一个又一个故事当中,讲故事就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一个朋友,也很愿意跟你分享。
只要轻敲漂流瓶,他们就会自动放送,不轻易停下。
再好比主人公对小弟,对女人,有亏欠或执念的强烈情感。
似乎过去十余年,他回到凯里,依然无法解脱释怀。
但是,刻骨铭心的情感,到底从何而来?
电影语焉不详。
陈升叔叔干掉了白猫,黄觉干掉了陈升叔叔——拼图故事可以一笔带过,可是情感的概念不能靠强行喂养灌输啊。
一起看电影,一起上床。
提了几嘴,没了。
绿裙《路边野餐》里面,陈升叔叔对小卫卫和妻子的执念,同样经过云山缭绕,如梦之梦。
不善表达的社会人,偏偏有非职业演员的生涩沉默昏睡,很是动人。
但《地球最后的夜晚》的职业演员,已经近乎中国电影的顶配,观众所看到的,是一些似曾相识,用意未知的符号印象。
譬如汤唯的绿,两次揪头发。
还有黄觉的侦探寻人、黑色游走,实为毕赣诗作的咒语。
再对照陈永忠这次在《地球最后的夜晚》的表现,你会发现旁白和台词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它们并不会把故事说得更清楚,反倒可能更迷糊。
女人《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影像画面,没有提供准确、有效的信息,相反,大量的空镜,遮挡,黑暗阴影,制造了冗余和无效的干扰内容,令观众犯困。
看下来,演员也不过是在单纯执行导演意图,或者被云里雾里所击倒,不知道在做什么。
如果演员只是人体模特道具,电影又让李鸿其大特写啃食苹果,在黑夜中告诉你,主人公哭了。
不得不说,李鸿其那一幕,加上伤心人吞下苹果核之类的台词撰写,片子确实有点现学王家卫的意思。
或许,一部电影可以没有故事。
诸多报道也说,本片经过了多次推翻重来。
可是看下来,感觉《地球最后的夜晚》不是剧本没写好,而是根本没有剧本。
舞台为仪式感而存在,跟主人公一起戴上3D眼镜的长镜头,没有了《路边野餐》技术不达标所造成的诡异时空梦境,以及塌陷错觉,而是会直接告诉你,漫长黑夜都是假的(3D眼镜同样是诚实的)。
上次的时间,这次的记忆,本质上是一回事。
由于事先被提示,并告知,导致我这回根本进不去片中的记忆迷宫和监狱。
因为我不需要别人,尤其是导演来告诉我,是时候了,准备进入主人公的精神躯壳吧,准备开始共情。
不是我冷漠,真的多此一举,毫无必要啊。
最无奈的莫过于整个长镜头,好像只是为了念出那段小鸟诗,为达成男女消失的一吻,所架设的存在。
《路边野餐》被藏起来的情感,这次旋转一通,大大方方地表露了出来。
片中的解码猜谜游戏,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万绮雯、邰肇玫、陈慧娴之类的港台女歌星名字,还有水草、杯子、潜行者、飞向太空之类的塔可夫斯基元素。
其实没什么不好。
但毕赣玩的次数太多次,反复提凯里、戳思想钢印,就有点乏味了。
房子为了看《地球最后的夜晚》,我专门挑了一个比较亮的电影院。
可再亮的灯泡和月亮,都不太救得了加上3D眼镜的漆黑画面(如你所知,几乎所有3D电影都会在我的评价体系里面扣一颗星)。
全篇的灰暗视觉氛围,主打的从晦暗通往黎明的夜晚色调,加剧了疲惫感,我个人是感觉不到用3D的必要。
好在毕赣还有保留为数不多的冷幽默,例如进入长镜头之前的大保健段落。
以及不错的选歌品味,可以继续和科长争夺打碟界的金牌DJ名号。
一首《墨绿的夜》,一首《蓟花姑娘的摇篮曲》,都很棒。
看电影之前,已经循环了无数遍。
不过中岛美雪阿姨的摇篮曲,我更推荐在《歌旅》的《LULLABY SINGER~蓟花姑娘的摇篮曲》,唱功制霸。
无论《地球最后的夜晚》口碑如何,小蓟花是否比小茉莉更香,再哪怕影片创下低分,毕赣都已经成功了——比他的同龄人,也比第六代导演(目前是在商业票房上)。
但以这样一部电影结束牛鬼蛇神的2018年,心情总归是复杂的。
《秘密金鱼》:打球打不过我,辣鸡。
《路边野餐》:作为诗人和歌手的陈升叔叔
看了毕赣后,我喜欢上了贾樟柯…
电影已死,有事念诗
文艺片你营销个屁啊
过去、现在、未来、幻想在同一个时间交织、纠缠,然后犹如细流浇灌着每一个观者的内心。毕赣的电影不是一个让人绞尽脑汁去解读的谜题,而是一次湿润、诗意、温柔的浸入式体验。故事中的无数个我和无数个你的碰撞、分离、相遇,就像是生命律动的证明。《地球最后的夜晚》不光光是《路边野餐》的一次升级,它更是对于电影与梦境界限的深刻探索,梦中之梦,幻境之境,可能真的只有毕赣才能带我们达到彼岸吧!
很妙,毕赣大概是华语圈最适合拍《三体》的导演。他所做的是对人物碾碎成泥化作尘的破坏,而他镜头中层层叠叠的空间则如同一个个风洞,风将尘吹向阳处,尘便失去重量,奋不顾身的扑火,风将尘吹向阴处,尘便找回重量,暴雨中重重落下。人在梦中是没有比例尺也没有距离感的,所以最残缺的却往往最具生命力,越是抛弃行动意识,便越能靠近答案。
真的不行,还在我的diss area……才华?最大的才华就是熊心豹子胆。再看看邪不压正,很多人觉得姜文太任性,拿投资人的钱开玩笑,但是他在练过素描后选择自我表达。毕赣不任性?同时提到姜文都觉得有点对不起陈凯歌。写超期差点无法完片的艰苦文章?好不好意思啊……夜郎,你还想多喝几瓶茅台?不羞愧的吗? 刚看到一句话,想补过来“形而上学的强调糊弄人的时候真是太方便了”“往往遮掩了真正的心灵”
对于代表中国电影前途的青年导演,无论如何是要关爱和支持的。
打呼噜太大声后面的人都笑了
期待了一整年的电影,有着比《路边野餐》全方位升级的实现质感,时间,孤独,寻找依然是毕赣不变的母题,现实与回忆的不断交织,最终都在那60分钟的长镜头梦境里得到映照和和解,那些没见过的人,那些想要答案的追问,那些消失的记忆,其实始终留在我们心底。在小孩和红发女人那,差点要流泪,这或许就是形式带来的魅力。不过稍显不足的,应该还是为了讨好更多人,把整个表达简单易懂了不少,不如《路边野餐》真正的如梦似幻,生猛粗砺,但还是开心,让这场梦陪我跨年。ps:汤唯果然最适合这种银幕魅力高要求的角色
电影已经看完整整过了30小时了。我思考后给了这部电影3.5星。如果说这个时代早已经扫除了文盲,那么我们这个时代正在扫除的是文化知识结构越来越单一的人,文艺青年也在升级。尤其文学电影艺术成为了文艺青年这个群体最流行的东西。文学上毕赣可能学了莫迪亚诺,鲁尔福,波利尼奥,科塔萨尔,残雪。电影上学习了蔡明亮,侯孝贤,老塔,王家卫,艺术上学了夏加尔,达利。。这是一个大量文艺产品唾手可得的时代。。。所以当导演巧妙的从这些作品中获得灵感创造出自己的艺术品,那就真的有点匠气十足了。。。
毕赣拍片的乐趣从不在于讲一个好故事,或表达某个鲜明的观点,而在于用电影承载他的意识与审美。他想拍的东西,都不好拍。《路边野餐》拍的是时间,把时间像鸟一样关进笼子里欣赏;而《地球》拍的是记忆与梦,充斥着琐碎、跳跃的片段,以及甜蜜而深沉的梦呓。如果说让我有什么不满足,在于《地球》失却了《路边野餐》的天然去雕饰,成了毕赣设计精妙的一场智力游戏。哪怕你看不懂《路边野餐》,相信你也一定会为陈升所唱的《小茉莉》打动。而在《地球》里,这仅有的一点无需多言的深情,也被复杂的影像取代而变得踪迹难寻。不管怎样,还是喜欢这部电影。它让我在2018年的末尾重新相信:哪怕世界残破,现世溃败,也别忘记与相爱的人深情一吻。那是藏在记忆与梦的尽头,最最炽烈的盼望。
所有溢美之词都是苍白了。我跟男主一样,做了一场梦,并甘愿在梦里。
毕赣是真能装逼,整天长镜头长镜头的,他的电影亮点从来不是主题内涵,演员演技,故事本身,都是些表面噱头。
《潜行者》改编自短篇小说《路边野餐》,诸多细节不得不让人联想到老塔的那部著名作品,下雨的室内,掉落的杯子,锈迹废墟矿洞,甚至直接倒拍流水时念到了《飞向太空》,致敬或模仿大师也好,内核还是毕赣个人的那些时间空间的魔力小情调,并且增加了类型元素的尝试和国产片少见的恋足腿的癖好。从简陋却惊艳的处女作进入投资大到欠钱的恐怖资本市场后,差评骂声会可想而知。记忆和梦境都是有虚有实,而电影就是假的。虽然视听技术的全面升级也不如前作纯粹自然完整有回味,但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能经历这么多坚持自己完成创作需要鼓励,希望他能不忘初衷,继续期待下一部。台北金马红毯场北京万达首映礼二刷,肯定还会去看,感受越来越好。慈云寺杜比影厅三刷。
除了手表那个梗太明显太精细令人无法不清醒,整体上达到了“造梦”的效果。但是都做梦了,你能不能梦点有趣的新鲜的?内容贫瘠无聊。倒也是有可能拍成浪漫的,然而计算过分,任性、散漫和心悸这些浪漫的必须要素就只能缺阵。加上导演对镜头毫无节制,全片节奏太过统一导致整体呈现拖沓,并不能带来“沉浸”体验。这部电影能引发讨论的,能在中国影史上留下篇章的,应该也就是营销这一记了。
土味王家卫,乡非长镜头。欲做林奇梦,强说老塔愁。
毕赣的悖论:电影是容器,是非真实,却想通过承载梦境、记忆来表达真实。也导致了我们对他的误解,赞颂其过剩的诗意,而非想象力,《地球》会是比《野餐》更明晰的谜底。当然,他的短板还是在于:费力将诗意揉进滞后县城,而非在日常发掘诗意。结尾之所以能如此浪漫,是他终于将空间环境照进了人物内心,短暂即永恒。
一个细节:红色头发的张艾嘉拿着火把站在铁门前要和一个男人私奔,那个铁门是「蜂巢」六边形构成的,刚好和之前黄觉的母亲「拿着火把去偷蜂蜜」对应。其他的,却是一场优秀的梦,我可能会做的梦。很弗洛伊德。
仍然是高概念先行,保存延续着凯里宇宙的灵魂,但有两点对观影体验有杀伤作用的地方,一个是过强的布景和调色痕迹毁了灵性,一个是汤唯女士的演技毁了人物
这是一部有观影门槛的电影,对不熟悉镜头语言和已经熟悉线性叙事逻辑的观众非常不友好。显然,电影只取悦了导演或少部分观众,但从镜像语言和生猛的镜头感来说,它无疑是优秀的。观影评论如此两极化,我觉得应该把宣传拖出来吊打,在本已经知道影片风格和定调的情况下,依然主打浪漫爱情,用“一吻跨年”之类的slogan加以大肆宣传,适逢跨年夜,被这种宣传吸引进影院的观众一定会骂街,这是人之常情。就像一个新饮品在进入市场前,被定调为味道浪漫甜蜜颜色粉嫩,但购买后喝到嘴里才发现,它是酸涩微苦后才有一丝丝回甜。电影作品面世的每一个环节都非常重要,需要真正专业的人来掌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