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蔡明亮封镜之作,假若是真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华语影坛中难以再找到另一位拥有如此风格和气质的导演,让我们在平庸的生活中看到微暗的希望之光。
如果说他之前几部歌舞片有点偏离轨道,走向形式主义的晦涩实验的话,那么这部新作终于回归到最贴近现实的描摹,跟早期的《青少年哪吒》和《爱情万岁》都有遥相呼应之妙,还似乎有点自我指涉的小趣味,比如小康在台北街头高举广告牌遭受雨淋的场景,以及在空荡荡的豪宅里呼呼睡去的一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同样在威尼斯大放异彩的《爱情万岁》。
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蔡导竟然在作品中融入亲情主题,哪怕是在后半段那个超现实的段落中,这条足以让人动容的父爱线索都不曾间断。
前半段白描的现实场景,从泪洒满江红,到街头聚餐、抱着高丽菜入眠再到全家庆祝生日等,所有日常化的意象在极其漫长的静止镜头和精心调度里,散发出滑稽而超验的味道,其内涵直指向社会最底层拾荒者的生存问题,而其中父爱的意味更通过李康生淋漓尽致的演技难以抗拒地流露出来,这两个主题叠加起来,令影片的感染力达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强度,随之也产生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共鸣感,这绝对是蔡明亮过去作品中难得一见的。
不过,这终究不至于沦为一部用眼泪鼻涕或所谓亲情来控诉残酷现实的廉价肥皂剧,因为全片从头到尾都贯穿着一股神秘感和象征主义,后半段尤甚。
比如墙上的壁画,充满裂纹的房间,还有三位御用女演员分别饰演的神出鬼没的角色。
法国影评人甚至将这部作品跟大卫·林奇的《内陆帝国》相比,两部作品中的诡异气氛有着异曲同工的气味,然而,我并不觉得所有都是男主角的幻境。
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纯粹东方式的表达。
即使在最底层的小人物心里,仍然存在着白日梦的位置。
这也许才是他们对抗残酷现实的有效途径。
当然,这个白日梦没有任何贬义或者讽刺的意思。
导演更想用另一种诗意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弱势群体,而导演也希望他的观众能用最宽容的心态去理解他们的世界。
这似乎才是导演在作品中倾注的最大心愿。
蔡明亮对李康生真是爱的好深。
拍了二十年电影都是拍他一个人,妈蛋真的好好奇他和小康女朋友的关系啊,太好奇了。
之前观众抱怨镜头太长受不了,蔡导还有气无力反驳两句什么喜欢看月亮的人都会喜欢我的电影啦你们要有耐心啦不拉不拉。
我现在觉得他已经完全放开啦!
完全不care啦!
整个电影充斥着那种“爱看不看不看滚”的气质。
现在说服室友跟我一块儿看蔡明亮的理由已经从“画面很美丽的”变成了“我查过了电影院有wifi的你把手机带上咱们坐在最后一排大不了你可以玩手游嘛”镜头到底有多长呢?
“中间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是一毛一样的画面”“我低头打个游戏都已经通关啦!
抬头的时候发现剧情一点儿没拉下呢”意外的是这回attendance还挺好,大概勉强坐了一半人这个样子吧,I house老爷爷激动的快结巴了,说他放了好多年的蔡明亮了,一放蔡明亮他睡都睡不着,倒不是激动,主要是担心空场一毛钱成本也收不回来……真的空场过。
他说有次放《天桥不见了》,一直等啊一直等,一直到电影放了一半了,一个观众也没见着。
“我想着,总会来一个的吧,只是迟到了而已吧,马上就有人来了,这样一直想着,到电影放完。
”“就像《不散》里面一样。
”接着他非常得意地说,“他们这回还不让我放,我还是放了,你看今天多少人。
”思之简直悲壮的令人流泪。
蔡导给小康织毛衣,蔡导的影迷给蔡导织毛衣,织的此起彼伏的。
这样看来小康必须得和影迷睡一发,世界就能量守恒了。
几年前从山上完成一期十日内观禅修后,看了蔡明亮的《郊游》。
我突然看懂他在干什么,更早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电影太缓慢,也很无聊。
曾经有人问蔡导演为什么要拉长时间来折磨观众?
蔡导演回答,我没有拉长时间,只是还原时间。
另外有人问他,你的镜头为什么一动不动?
导演解释,不是一动不动,而是无事发生。
他还说,镜头虽然没有发生变化,但如果你中途出去再回来,你感受到的能量是完全不同的。
真是个聪明人。
1.止观《金刚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佛法是引领我们看到生命的实相。
从这个角度看,他并非宗教,而是科学。
我们眼见的真其实非真,因为我们的感官本身是粗大、受限的。
要想获得更精微层次的感受,禅修必不可少。
蔡导演的电影记录了他个人的禅修体验。
如果你觉得打坐很困难,你可以先看看蔡明亮的电影。
你只需要看着,如果你的念头散乱了,就让它再回来,继续看着。
于是心会变得专注,因为专注而更加敏感。
这是“止”的技巧。
难怪蔡导演说,不是在电影院看他的电影的人,不算看过他的电影。
他的意思是说,他的电影需要以一种专注的方式被看到。
大部分电影通过制造戏剧冲突来获取观众的欢笑和眼泪。
好像感动是衡量一部电影是否为好电影的唯一标准。
但好电影应当还有另外一个标准:让人更清醒,更自知。
人生如梦,好电影有能量让人从梦中醒过来,而不是制造如梦之梦。
蔡导演几乎从不过度渲染情绪,到最近的电影他甚至弱化了语言和音乐。
有时候电影呈现的处境是人物深陷孤独、困苦、茫然甚至绝望,但是蔡导演的处理方式依旧是无情。
无情并非压抑,而是“观”的智慧。
在二元分别的世界里,感受有好有坏。
人们贪执好的感受,厌弃坏的感受。
但感受就是感受。
回到“一”,感受无有好坏。
“观”即是要我们以平等心觉察所有感受,不做出贪爱和嗔恨的差别。
2.无常像我这样近几年才成为蔡明亮影迷的观众,会在一段不算长的时间内看多部他早期到最近的电影。
电影里呈现的是:年轻时生命力旺盛的李康生、被病痛折磨的李康生、被生活碾压露出老态的李康生。
人生如寄,心识要经由肉身上演成住坏空。
有时候我凝视着屏幕上的李康生,也看到了众生。
看到了无常和种种苦,于是懂得慈悲。
可是蔡导演怎么会在自己尚且年轻的时候,就获得这种感觉,知道要去拍这一系列电影?
3.无来去蔡导演的电影常常是一个镜头直接切到另一个镜头,镜头与镜头间在叙事上没有接壤。
乍一看,这种方式很突兀,但仔细想想,导演是在打破我们对时间连贯性的幻觉。
近几年,他把电影放映挪到了美术馆。
他的电影的确更趋向于绘画,是雕刻瞬间的艺术。
瞬间即当下。
如果我们能一个刹那一个刹那的去感受,安住在每一个当下,那么我们就已经跳出了时间的相续。
某种程度上说也就是从轮回中解脱了出来。
大概只有佛教徒才会这样拍电影。
他是个以电影为工具传道的修行人。
蔡導的電影越拍越慢,一再挑戰觀眾的底線,如果沒有中途離場,那麼散場的時候,你也很難拔腿就走。
這就是被磨練出的耐性吧。
但是當蔡導被「市場」這東西一再挑戰,逼到絕境,沒有大師的絕地反擊,他忍不了了,掀桌子了,而且是一股腦的掀翻在地,從此以後,更加隨心所欲,如虎添翼,更有「耐性」。
會說故事是好導演的必備要素嗎,那蔡導明顯不在這個範疇里。
他呈現一個畫面,一種狀態,然後把麥克風丟給觀眾,然後大家都傻了,無從判斷和定義,即便他告訴你這只是一次開放式的呈現,於是大家舒了一口氣,考試不計分那又何必,然後擺弄著麥克風,用沉默掩飾蒼白的傻氣。
看一部,還是全部,影迷還是過客,都會記住小康那符號般的臉,一如既往,始終如一。
有些人天生就是迷人的,即便他沒做戲,你都覺得寫滿故事。
不諳世事的抽搐表情,充滿著焦躁、恐懼、渙散、憤怒、後悔不已,小康的表情某程度上也是蔡導的心情。
盲人摸象一樣的,不屑一顧又充滿好奇。
偶爾還能從大螢幕上看見對面的自己。
如果蔡導不拍了,真是少了樂趣。
远离了支离破碎的《脸》,暂停了念咒的《金刚经》,蔡明亮拿出这部寂谧的《郊游》,异常低调,相当轻松。
影片有无边的黑暗,有荒芜的废墟,有倾盆而下的雨水,也有登峰造极的长镜头。
结尾处,李康生和陈湘琪长达十五分钟的伫立,从静默到动容,足可以让观众坐立不安,直至身体颤抖——化为银幕上的演员。
向来,无论是影评人还是普通观众,他们都传达这样一个事实:进入蔡明亮的电影世界,那是一件既困难又痛苦的事。
如果说,台湾新电影已经抛弃了大多数观众,那么,蔡明亮又抛弃了剩下的大多数。
但没有人敢否认,有些电影天生就是属于少数人。
对那部分痴迷不已的观众,这样的电影就是绵薄的福音,因为由始至终,蔡明亮拍的仿佛就是同一部电影。
《郊游》截取了都市街头的广告展板人,风雨无阻。
他们会出现在西门町和旺角,电影里是在立交桥下。
往更远的,它同样在侯孝贤的《儿子的大玩偶》里面出现过,一个疲于谋生的底层父亲形象。
显然,展板人是个隐喻,他是戴上了面具的无生命人类,又充当着廉价的活动广告工具。
如果扯到电影以外,这一形象更让我联想到上街拉客卖电影票的蔡明亮本人。
很难说,他是为了电影,还是为了自己。
对喜欢早年蔡明亮电影的观众,《郊游》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只是,电影依然被现实、梦境和记忆所割裂,很难称得上有完整故事。
《郊游》是一部关于生存状态的电影,主人公像丧家之犬一样,找不到归宿,直到他突然决定带孩子出游,又意外被一个神秘的空间、一面神秘的墙壁所吸引。
男主角李康生的表现极为抢眼,怒发冲冠满江红、床头大战圆白菜,蔡明亮可以放弃全世界,惟独割舍不了对李康生的真爱。
更准确来讲,《郊游》是一部由副词和形容词组成的电影,你不敢冒然断言,它到底讲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导演根本不想充当一个说故事的人。
影片是自由开放的,不设门槛,没有栅栏。
暗影密布,鬼魅重生。
蔡明亮的思索被转化成一幕幕活动影像,宛如美术馆的画作和装置艺术,像漩涡一样,把电影人物和电影观众一并卷入。
回到情感进入问题,《郊游》里人物角色的喜怒哀乐和表情反应都被有意放慢,尽管现实中,人类的情绪需要长时间的酝酿,可是,《郊游》的角色更像远离现实社会的孤独者,沉默寡言,缺乏正常的沟通交流手段,进而变成了片中的僵硬和冰冷状态。
显然,蔡明亮依然不会被理解,甚至继续被误解,但是,《郊游》也有它存在的必要。
这种完全自我,放弃一切的拍摄手法自然又要令很多人读秒数镜头,不然是里外联动银幕梦游。
站在这个角度,蔡明亮是可敬的创作者。
而就像网上的开涮段子那样,在很多时候,有人不免怀疑放映设备是不是卡机了。
再不然,假设放映设备真的卡机了,他还停留在故事当中,云里雾里,这是多么有趣的电影世界啊。
一五年七月,“来美术馆郊游:蔡明亮大展”在广州广东时代美术馆展出。
遗憾的是,那时我没有前去参观。
这遗憾是后来的。
当时的我并不知觉,《郊游》这部电影以及与之相关的展览、书籍,会贯穿我之后学习的两年时间。
都市生活里人们内心的孤独,是蔡明亮电影持续的主题。
《郊游》描绘了在城市生活的边缘人的境况。
居无定所的男子,干着为房地产高级楼盘举广告牌的体力活;他有两个孩子,学校作业是记一次郊游,郊游却仿佛是他们生活的常态;在超市任主管的女人,住在一个偏僻的火烧房里,下班后常独自前往一块废墟喂流浪狗。
他们生活在高速发展的城市边缘,游离在城市和乡村之间,不属于任何一边。
既没有城市生活的物质条件,也没有乡村生活的精神面貌。
在这之间,如电影的英文名Stray Dogs所指,像流浪狗,甚至比流浪狗更流离失所。
在物质高速发展的表象之下,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冷漠。
更甚的是,这堵冷墙似乎并没有被凿破的可能性。
电影里频繁运用的固定长镜头,似乎呼应着这样的隔阂与冷漠;同时,它也让时间本身成为观看甚至感受的对象。
/ 看开篇,光线偏暗的睡房里,一个女人坐在床垫边,缓慢地用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
床垫上安睡着两个孩子。
持续一段时间后,她停下来,带着似乎有点悲伤的眼神看着那两个孩子,这个姿势保持了相当的时间后,她把视线挪向镜头外的某处。
这个镜头长达4分钟,从一开始就暗示观众,嘿,往下可都是这样的镜头咯,请做好心理准备。
这在最初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考验。
我在画面外,眼巴巴地看着时间,如此之慢。
慢得我有时间反观看电影的自己,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尴尬,坐在这,不知在干等什么。
我对它有既定的先入的期待,我有太多惯性问题:这是谁?
她在干嘛?
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这些杂音让我迟迟无法(或者应该说不懂得)凝视画面。
很多人说看我的电影,中途去上个厕所回来还是同一个画面,可是请相信我,虽然是同一个画面,但你接不起来。
也许是到第二次、第三次再看这部片子时,我才懂得蔡明亮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这些镜头里要实现的,不是搭构一个具体的情节,而是还原时间。
对他而言,电影能教人重新找回“看”的能力。
电影是时间的艺术,时间该如何表现,是很让人困惑的,现代人好像习惯用一种快的方式表现时间,后来时间就不存在了,只是一个情节、事件过程或故事内容而已,我觉得这样的电影不能改变世界的任何事,不能改变人的心,不能做什么,只是在讲故事。
当我第二次看《郊游》,我对“故事”的执念已经放下了——倒不一定是受到第一遍的“感化”,也许只是因为通过第一遍的观看,我已确认这里没有我原本期待的那种故事。
这一遍,我可以只是“看”了。
于是我发现,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这样凝视一个人吃完他的盒饭,看他如何把鸡腿骨剔干净,饭油如何滞留在他的嘴边。
饭不一定香,但我看他吃得好香。
我想起小时候盯着表姐写作业的情景。
表姐用圆珠笔写作业,笔头碰到纸面时会发出一声短促的“喋”。
表姐写得飞快,“喋喋喋喋喋喋”。
为了写得整齐,她还拿一把尺子顶着,触底的笔画都拖着义肢似的一小段横,她们称之为“格尺字”。
表姐抿着嘴唇,有时探出一小截舌头。
表姐写得真香啊。
这么想来,小时候的我,曾经也能凝视些什么,那凝视留给我的记忆依然鲜明,每个细节我都还能清晰地还原。
再长大一些,似乎就没有类似的经验了。
也就是近年有了自己的孩子,才又有了凝视的契机,比如呆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当然有时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已熟睡,好蹑手蹑脚地从房门退出)。
仅仅是这么看着,眼神便渐渐柔和了。
它松弛下来,于是也释放了其它感官。
说回开篇镜头,若从通常意义上对信息的理解出发,这个镜头可以由一句话概括:一个女人坐在床边边梳头发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两个孩子。
但它所还原的时间却不是为了传达这样一个叙事性的信息。
画面成为一个整体(而非只有焦点),降临在我们眼前。
于此同时,粗砺的环境声,孩子带点鼻塞的呼吸声,女人梳头发的声音,它们被放大了似的,从听觉上无法忽视。
墙面的阴暗让人猜测这环境也许是阴湿的,闻起来不知是怎么样;女人反光的腿显得那么光滑,让人忍不住想象它的触感。
甚至是这四分钟时长所带来的时间压力,也正朝着观众的身子压过来。
观众被允许,被鼓励,甚至可以说是被迫,去动用他尽量多的感官,乃至他的全身心,来感受眼前的画面。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去“看”一部电影。
// 接通看的时间足够长,我才有机会与画面里的人物接通。
这接通不同于某种情节的冲击所带来的“共情”。
它发生在更深的地带,缓慢,细腻。
在那里,人物不是别人,他就是你。
他们活在那里,那么鲜活,你长时间地看着那画面,仿佛自己也(曾经)那样活着。
它不是那种我们跟着故事片在异想世界里走一遭所经历的新鲜刺激的感觉。
完全相反,它展现的,就是你的生活,实实在在的你的生活,你上班的样子,你吃饭的样子,你独处的样子,你失控的样子。
叙事被拿掉了,表演痕迹也被削减到最低程度,人物仿佛不是在你对面,而是在你里面。
屏幕两边,时间各自流淌,但你经历着双份的时间,你在这,也在那。
我在亚洲经常面对观众问我同样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拍我们看不懂的电影,他们有非常多的问题要问我,’为什么他站在那里?
’’那面墙代表什么意思?
’我没有办法回答,我只叫他们去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不会回答你问题,你也不会那么傻去问月亮问题,但如果你愿意看月亮,你的心情一定每次都不同,于是你能安静下来,变得比较敏感一点,更柔软了一点,这是解决世界问题的开始。
我们的心都不柔软了,只知道自己的痛,不知道别人的痛,看我的电影是一种训练,会看我的电影就会看月亮,如果你常看月亮,也会看懂我的电影。
作为观众,我被赋予这份特权,去经历屏幕那边的时间。
但是作为同在那边的人物,他们则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在各自的时间里,不曾向对方投去凝视。
接通因此无法达成,最后一幕也就由两个人又归回一个人。
《郊游》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观众任何过分的希望。
/// 壁画:凝视之凝视所在也许是个人因素,看《郊游》时,我能感受到某种“亲切感”。
这亲切感一方面来自一些细节,比如男孩在大卖场上完厕所洗过手后,拽取擦手的卷纸时,他一连拽了好几十节带走。
另一方面,它更多地来自某种悲观的清醒。
人物身在闹市,却又不在其中。
他们是群像之一,是构成日常社会图景的一份子。
在那幅日常里,他们找得到嵌入的方式,并且不显得突兀。
他是打工仔,他们是放学后闲逛的孩子,她是超市主管,带着这些社会属性,他们显得普通,自然,尽管两位成人角色几乎是沉默的,表情淡然的。
但他们看上去和身边的人别无二致,没有谁试图去窥探任何其他人身后的背景、历史和困境。
当他们从白天的闹市里退下来后,当这份沉默延续到夜幕下的独处时刻时,它无法继续保持隐形了。
在去除了社会杂音后,这份沉默忽然显得沉重而不易直视。
但它却给我一种亲切感,大约因为,这是我所理解的,城市中的人之心理常态吧。
它对我而言是熟悉的,只是如今被影像化了,从我心里抽出来,放在对面,供我观看。
女人在下班后,将超市处理掉的所谓报废的生鲜食物带到一处废墟,给那里的野狗喂食。
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她带人情味的嗓音。
她唤着那些狗的名字,是的,她给它们都起了名字,比如“猛男”。
在那片空地逗留了一段时间,她举着手电筒往上走。
这是一栋废弃的大楼。
她在幽深的走廊里不紧不慢地往尽头走,手电筒的光扫到了地面上的碎砖,手上的红色垃圾袋摇摇晃晃窸窣作响。
等镜头再切回来时,她已站在一幅占满整面墙的巨幅壁画前,背对着我们。
这幅壁画是艺术家高俊宏创作的,是他《废墟影像晶体计划》(2013)的其中一幅作品。
它以炭笔画重现了苏格兰摄影家汤姆生于1871年在台湾拍下的照片——山峦,溪流和遍地的鹅卵石。
除了原照片中的两个小孩,画家保留了自然景观里的所有细节。
我原本只是想找一处废墟,但就在废墟里发现这个壁画,不知道谁画的,它改变了我原来的想法,原来可能有强烈的剧情,但有了这个壁画什么也不用做了。
这幅壁画作为电影里的一个重要元素,成了凝视之凝视的所在。
导演在电影里通过人物的职业和白天身处的场所,批判着当今城市的过度发展——城区豪宅林立,超市物资过剩。
繁华而僵冷的城市,就像五颜六色的冰格,人在其间,就算心中有温情,这温情也根本无法向彼此流动。
在最后那场戏里,女人和男人先后走入壁画所在的空间。
任何人看到这幅壁画之后,想必都很难把视线挪开。
后来,当男人把脸缓缓靠在女人的肩膀上时,我曾经抱有希望,也许她能成为他们一家所缺失的那个母亲/妻子的角色,也许她能为这个家倾注她喂流浪狗时流露的柔情。
高铁一趟一趟地从窗外掠过。
最终,她还是挪步离开了这个空间,留下男人独自面对着那面壁画。
再后来,他也走了。
镜头里只剩这面壁画。
只剩你看着它。
壁画里的原始自然图景,在触动每个观者的同时,似乎并不足以使这触动所掀起的波澜波及他与其他人的连接。
这更多的不是因为画的力量有所局限,而是他们所身处的城市泥沼让人轻盈不起来,让人无法对视、拥抱、共舞。。
但是,能够静静地看着这幅画,这是一个开始。
是导演所说的,使人心变得柔软的开始。
同样的,能静静地看着这部电影,也是这么一个开始。
对我而言,《郊游》像一个保鲜盒,我知道这些人永远在这里面,兜着各自的时间流。
镜头所还原的时间给了我一再凝视的机会。
它也教我,要以这柔和下来的目光,投向我的四周,投向我自己。
(文中引文出自《郊遊》電影概念書【蔡明亮等著】)
蔡明亮的电影越发的静谧+无聊了。
太多概念化的文化符号,简略到无的叙事,终于挑战着观众的观影时限。
影片开头梳发漠视睡觉小孩的镜头,已经让观众知道这又是一部长镜头肆意的影片,于是中间女子注视墙画的长镜头再一次如照片般透不过气来,影片最后2个人默默站了10多分钟,从无助到泪流满面到难忍离开一个人,于是李又站了10来分钟后,一个墙面的空镜头再一次让观众体会着静谧。
说实话,那几个女主角我几乎分不清了。
只是感觉到了她们和小康都已年迈,似乎演不了“西瓜”那样的电影了。
海报里呈现了一个男子停留在一整墙壁画面前,稍有驼背和低头,置于碎石块地面中央,屋顶摇摇欲坠,蓝逐渐成为黑成为墨,一个逐渐失控强弩之末的中年身体趁着夜色长久的注视、站立、沉默。
这张海报来自蔡明亮(Tasi ming liang)2013年的新片《郊游》,人们试探性的去寻找影像之中的乌托邦时,他却说:“你不可能逃避到电影里面去,但是因为电影你会有一个新的窗口被打开。
”蔡明亮首先割断了观众对于“电影用来逃避现实”的念想,因为他从来不回避现实,甚至抠出现实当中最日常最私密的部分,拿《郊游》而言,他在十年或者更久的时间里,最为关心的不是戏剧性不是观众和市场,而是一个在马路边的举牌人到底要站多久,他要去哪里上厕所,他能拿到多少酬劳,他是否会感到羞耻?
凭借此片蔡明亮拿到2013年第70届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大奖,“感谢威尼斯愿意慢下来看我的电影。
”同时他也表达出对院线电影工业感到疲惫和厌倦,所以《郊游》正式成为他最后一部剧情长片,之所以片名为《郊游》,“就是我很希望生活像郊游一样,郊游就是去玩,希望这个电影拍完就真的可以去郊游,不要工作了。
”蔡明亮9月5日《郊游》在威尼斯首映之后,蔡明亮在酒店附近的中央水池旁与我们聊起郊游,并且希望真正意义上的走出体制怪圈,抛弃习惯,在废墟城池之外,用玩乐取悦自己和艺术。
采访那天,惯于穿着黑衣的他是白衣牛仔裤,慈眉耳厚,说话轻且缓,而这个一脸柔和的人却始终对电影这件事残酷的厉害,拍《不见》时,录音师杜笃之告诫他剪辑太长观众会疯,他说“我就是偏要”,8年前他因《天边一朵云》上蔡康永的节目,聊到有人误认他是康永,他却说“你才是蔡康永”。
他的“偏”和“才”成为考验演员和观众的利器。
做他的演员,没有具体的剧本可读,不能依靠大量镜头切换来喘气偷懒和做假,真实的小便和呕吐,真实的清洗身体,于是他的长镜头让每个演员成为一个生活者,完全脱离“演”这种方式;而作为观众而言,阅读蔡氏的电影,得敏锐得聪明得不停下思考,去调动身体的每一部分感知,因为他的缓慢不等同于形式主义,不是空架子花招式的作派,你得有发亮的眼和滚烫的心,如果没有这些,你不会有耐心读懂这些长到极致的镜头,马来西亚学者孙松荣曾在《蔡明亮:从电影到当代/艺术》写说,“如果观察式的电影写实主义或极简美学成为归类其作品的主要范式,充其量此风格标记只能部分有效地阐明蔡明亮电影的殊异性。
”“我大概是透过《郊游》来处理自由这个议题,其实有一些不自由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的,比如你拥有东西同时也拥有负担。
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习惯拥有追求拥有,拥有一个家庭一个小孩,拥有事业和成功,我慢慢发觉,当然我这样讲也不公平,我看到一个流浪汉,我可能觉得他是最自由的,他睡在地上,天地是他的屋子,他不用负担任何事情。
人类对拥有的欲望太强烈,以至于我们的社会没有变的更好。
”——蔡明亮“家”的缺失和“人”的游荡作为一个马来西亚人,却一直被称为台湾导演的蔡明亮,曾在采访中说自己并没有落叶归根的概念,父亲告诉他哪里好就去哪里,哪里可以做自己就去哪里,所以对于家和故乡的概念,在他的电影中,呈现出一种区别于其他台湾导演的样貌,他从不悲情绝望,他只是孤独迷走,“家”在他的影片中一直处于缺席的状态,从1992年《青少年哪咤》中的小康三口之家进入,一对老夫少妻的冷漠关系,阿泽的房间不断溢出污水;然后到1997年的《河流》(房屋构造/家具摆放和前片一致),三个人在不同的三个房间,小康用母亲的自慰器按摩脖子,母亲在看色情录像带,父亲在不断漏水的房间,用毛巾盖住脸,机器的声音在三个房间游荡,不言而喻的疏离;2006年的《黑眼圈》,出现不断移动的床垫,最后漂浮在结尾的黑湖中;到了2013年的《郊游》,“家”彻底成为空洞的废墟乱石。
这些荒谬的日常场景,时常用声音连结和隔离“家”的概念,声音成为代替者和见证者,甚至取代人物本身去完成叙事或反叙事。
《郊游》之所以完全抛弃家与城市,是因为蔡明亮一直在做减法,他拿掉了人物身上的各种外界身份,一个不断失去的人,失去工作失去家庭失去太太,最后可能还要失去她的小孩。
他每天身披广告牌在城市各处游走,他的孩子整天在附近商厦中游荡,在琳琅商品间玩耍,他完全合乎现代社会赋予他的状态,他的前途是非常清楚的走向被遗弃,但是蔡明亮却说“我不能做任何事,我只能观看他的一个过程。
李康生与父亲李康生之于蔡明亮,便是让-皮埃尔·利奥德(Jean Pierre Lenaud)之于特吕弗(François Truffaut),德尼·拉旺(Denis Lavant)之于卡拉克斯(Leos Carax),是一种偏执的念念不忘和生生不息。
李康生本人的慢就成为改变蔡明亮电影的重要原因,从两人合作的第一部影片《青少年哪咤》开始,蔡明亮就顺着他的节奏,去找演员的生活状态,“从1991到2912,最终我还是要说,他的脸,就是我的电影”,《郊游》便是蔡明亮为李康生而拍,“我们的关系很特别,小康像我的父亲,很内敛,很沉默,又有点固执,连抽烟的姿态都像我父亲。
对他我觉得有点像移情,总是想了解他。
我真的希望能拍到不能拍为止。
”在《郊游》里,李康生饰演一位失业的父亲,片中他的儿子由小康的侄子李奕䫆饰演,微妙的是,07年在威尼斯双年展台湾馆“非域之境”,所展映的短片《是梦》中,代表童年时期蔡明亮的形象便是由李奕䫆饰演,而片中父亲的角色仍旧是李康生。
《是梦》中,父亲、儿子,年迈的母亲坐在影院中,旁边摆放祖母的遗像,电影院变成了他们的家,父亲在坐在地上为母亲点着灯,剥榴莲。
旁白里说,“我梦见父亲年轻的样子,他半夜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吃榴莲,还有我的母亲,她已经很老了。
”2010年,蔡明亮带着《是梦》参加第八届上海双年展。
他说,“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被正确使用”。
在剧场中,观众会发现自己坐着的红色椅子便是影片中的椅子,这是蔡明亮在07年从马来西亚一家早已废弃的戏院里搬出来的坐椅,他将电影与现实做了一次奇特的融合,并不只是创造电影与观众的关系,也包括他与李康生,或是他与自己的父亲。
自我与彼岸《郊游》的片末是一个15分钟的长镜头,李康生和陈湘琪站在壁画面前,“每一个人站在那个壁画前面,就好像在卢浮宫的画廊里看一个画,你可以站一分钟,也可以站一小时,站这个概念在这个电影里非常重要,站着并没有不做任何事,我让他们站着,我也要你们看他站着。
”站立在这部影片当中,成为一种仪式,观众的观看既是佐证,也是介入,蔡明亮形容这副壁画像一面看不见自己的镜子,是佛教里的彼岸,不是能看到对面的岸,而是另一个岸,“我们很想过去,但很难过去。
”于是蔡明亮开始行走,开始依靠李康生走路。
从2012年开始,蔡明亮开始拍摄“慢走长征”系列短片,目前共有《无色》、《行者》、《金刚经》、《梦游》、《行在水上》5部作品,李康生以光头形象身披鲜红色僧袍在不同的时间空间中行走,以几乎静止的异常缓慢的速度行走,在《行在水上》中,李康生去到建于1958年的古晋七层楼,这里有蔡明亮最美好的童年记忆,片末,一位迟暮的老人坐在楼前长椅上,李康生离开那栋楼向一个未知的出口行走,转弯。
蔡明亮将陆弈静、杨贵媚、陈湘琪放置到《郊游》的同一个角色身上,“她们是不是在演同一个角色,好像也不重要了。
我很高兴,我喜欢的演员都在我的身边。
”他花了20年与片中人物一起走向彼岸,如果《行在水上》是与过去告别,那么《郊游》便是谢幕,是蔡明亮的自我出走。
而在离开之前,他会是那个在壁画前站一小时的人。
原供稿于好戏网【http://www.mask9.com/node/128865】
蔡明亮的片子又静出了新高度,几乎可以看作是几十张每5分钟一换的图片连续放映。
但他对人的情感的考察程度真的细致到恐怖的程度。
那场把妹妹买回来的高丽菜玩偶全部吃掉的戏第一次让我看电影感到恐惧,一个人的情绪怎么可以被这么恰如其分的表达出来。
此外做一个大胆的猜想,其实这部片有一个非常隐秘的政治隐喻,废弃的房子就意味着今日台湾。
而结尾二人久久凝视的超大照片就是国名党没有登岛前的台湾。
为什么会这样推测呢?
只要结合那两只狗的名字,李登辉和王力宏就可以得出,还有墙上挂着蒋介石,还有地上有另外一位不知是谁的照片。
可以说明墙上和地上的碎石和照片都代表着台湾的历史和历史人物,那张照片则是台湾最开始没有开化时的朴素景象,整个房子意味着现在的台湾已经完全衰败,上面只活着几只依附今日衰败的台湾而生的流浪狗,整个台湾根本没有“人”。
而主人公两个就是鲜活的台湾人的缩影和代表。
父亲一直带着两个孩子生活。
最后妻子突然出现与他悄无声息和好。
但当男人想亲密时,妻子还是离开了。
熟悉台湾史的朋友也可以帮忙分析一下,我觉得从这个角度去看这部电影,会非常有意思。
《郊遊》絕對是蔡明亮至今為止最為集大成的作品。
有些藝術家會從日常人的生命中,拍出日常人不看的日常;賈樟柯的《天注定》讓人不忍看,蔡明亮的《郊遊》則讓人不曾看。
《郊遊》拍一個遊民帶著兩個孩子,一家三口居無定所得在都市之間一路漫遊。
這趟本來畸零的無根之旅,卻逐漸嶄露出了迷離又璀璨的風情。
♟迷離以蔡明亮的電影而言,《郊遊》好懂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蔡明亮電影向來是非影迷與影迷都會燙手的一個存在,非影迷忍受不了他的晦澀敘事與長鏡頭的折磨,影迷則對他作品中的符號指涉戰戰兢兢,觀影時總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還是太少?
《郊遊》則不然,本片的中文片名取作郊遊,英文片名譯作Stray Dogs(流浪犬),其實都是在說一句中文成語:「喪家之犬」!
《郊遊》就是一個喪家之犬的故事,電影中純然就是在拍一個中年的遊民,看一個發生了太多故事而不再有故事的男人如何疲於奔命,一家子如何在窮困中依偎;偶爾出現與遊民關係匪淺的女人(由陸弈靜、楊貴媚、陳湘琪三人同時飾演)可能是他的情人,是老婆,是前妻,或著以上皆非,但肯定是他失去了家的原因之一。
沒有對性與愛的深談,沒有對群體生活作出評判,沒有再將抽象概念轉化為電影主軸的乾澀,全然就是談論生活與生命同時的極簡;只有女人出場時,才讓《郊遊》稍有吹起複雜的漣漪,但也已離昔日蔡明亮電影的費解有一大段的距離。
透過這一趟遊蕩的旅程,主人翁傾洩悲憫的情懷,關注繁榮下的陰暗,藉以體會到他自己的內在與外在都在邁向荒蕪,找不到值得視為目標的終點。
♟璀璨雖然《郊遊》易口得讓人訝異,卻仍保持著蔡明亮作品一貫的豐沛,有著層次井然的意涵與美感。
全片對室內構圖的營造,讓整部片的都會角落揮處處都發出一股富麗堂皇的驚人弘幅。
老舊空屋可以被一盞小燈烘托出別有洞天,簡陋小船在一條小河中盪出月湧大江流的氣魄,置於廢棄房樓的夜中石畫,更是不可思議的猶如天宮。
這明明是喪家犬流落街頭的一趟苦行,卻拍得像是一隻老狗誤入廟堂,在璀璨中奢持的迷走。
片中這一趟旅程更像一條拉軸,鑲嵌起無數蔡明亮美學的典型:長鏡頭美學、自信的調度、用物件演戲、迷走的都市人、陸弈靜、楊貴媚、陳湘琪…..當然還有最不會少的主角李康生。
李康生在片中已經不是在演主角,而是在跟著電影的氣息吐納。
他的慢條斯理,形成了電影的節奏;他的臉孔,就是蔡明亮永恆不滅的美學記號。
♟總匯這些美學符號的共處,彷彿也重組了諸多蔡明亮作品的面向。
蓬頭垢面的流浪者與把居處的異化在他這幾年的左品都痕跡,流浪者居無定所的構圖美感則混雜著《洞》之中對閉與合概念的詮釋,《臉》麋鹿傍走的流浪意象在本片換成了一隻李康生飾演的老狗,《臉》又與《黑眼圈》聯合起來,將純熟且定型的妖嬈佈景直接影響了本片,塑造出都市色彩與廢屋奇畫。
風格沒那麼安靜的《天邊一朵雲》卻置入本片置入得最搶眼,李康生咬爛的這顆高麗菜怎麼看都像當年他嚼脆的那顆西瓜,連影射的花招都大同小異。
蔡明亮曾幾次公開說過,自己將在拍完《郊遊》後息影。
本片大總匯的特質,莫非也是隱隱出於他在回顧自己一生創作的意圖?
♟裝置《郊遊》曾經入駐北藝美術館,卻不是以電影的身份「播放」,而將全片以長鏡頭為單位打散,各別放在數個螢幕上同步「置放」。
蔡明亮這幾年投入於裝置藝術的創作,他嘗試把《郊遊》與裝置藝術的形式融合,將電影透過剪接與戲院制度建構的連續性拆解,轉而供觀眾理解,並且將每一顆長鏡頭都建構出單一作品水準的飽滿度。
提到長鏡頭,蔡明亮的長鏡頭向來是他最被人提及的技法,錢翔的《迴光奏鳴曲》與趙德胤的《冰毒》更顯然是有意模仿。
但錢翔與趙德胤對長鏡頭的使用僅止步於捕捉時間,蔡明亮卻對自己能力的極限更為自負。
隨著經驗增長,到了《郊遊》時,他這個導演幾乎掌握了每鏡每幕的一切。
當觀眾總以為演員的表情或場地零散的道具只是佈景時,他就偏偏能在長鏡頭內調度這些元素的意義,他能在廁所的小便斗上玩出供觀眾計時的花樣,在吃便當的過程裏拍出一家三口交換主菜時一閃而逝的溫柔神情;本片尾聲那顆近達二十分鐘的鏡頭,更將他對自己的自覺與自信展露殆盡。
♟之後《郊遊》這部片將蔡明亮的一切集結起來,呈現了一個沒那麼蔡明亮的風貌。
他對自己過去的總結、呈現給觀眾當下的自負,以及嘗試於裝置藝術未來的實驗,通通都能在本片中一窺。
《郊遊》絕對是蔡明亮至今為止最為集大成的作品。
不是每個人都能將蔡明亮的電影視為神品,但我們應該慶幸,藝術人的世界有過他這樣獨一無二的存在,替觀眾捕捉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剝落出生命的探頭,也替電影的技法提供新的可能。
(2015,03,20 發表於台灣影評人協會)
给唱歌流泪那段戏以及摄影三星
导演人品差,为了蓝影网,差评~
#Piaojiayoudiangui . 在流动的静止中犯困(并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最后一场戏很美。
目前蔡明亮最佳。我最喜欢蔡明亮的一点在于他能放下表达者的视角,而是真实地呈现人们日常所感知到的附着情感的空间统一体,也只有这种层面的真实,才是真正地尊重怯懦和不堪。比如最后15分钟,窗外轰鸣的列车声连缀着内在情绪,酒精成为情感表达的催化点。城市废墟、残损直至静默的话语,背景列车轰鸣带来的不稳定感,都使此时的影像成为感知上身体-情绪-空间的统一体。这种缩减了电影文本信息的做法。在影像与自我经验之间预留出,观众自身的记忆和思绪主动地填补了这一空白。最终表达的催化剂—酒也被砸碎,成为废墟的一部分。画面停滞,长久地凝视这一残破的时代图景。
小康再不拿影帝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当一个男人在镜头面前杀死高丽菜拆碎高丽菜抱着高丽菜痛哭的时候那种能量真的承受不住"为什么房子上有那么多裂缝? 因为它也会老去啊。"
如果把一部电影看成一个动词的话,《郊游》既非“复制”、”讲述“,也非“建造”,而是”描绘“。
身处茫茫人海,却在努力活得像个人,只为修得一条能够超度的小船,逃离那伤心哭泣的岸
虽然在影院里几度想找快进键,但蔡明亮还是给了我们只有他才有的东西。
北影节最后场。蔡明亮与李康生映后交流。《郊游》是“蔡明亮宇宙”,是其个人创作史的集结。在导演迟缓凝滞的摄影机里,满是都市生活的荒芜。物象即心象,废土即人境。流浪狗、青蛙或者高丽菜,都是弱者象征,他们失去了家园,也失去了时间,他们廉价,他们只能在现代时空的褶皱中默默吞咽。
蔡明亮近年的电影开始有走火入魔的趋势了:离生活越来越近,但离观众却越来越远了。这种未提炼过的原生活还不如做成真人秀,让观众直接去过那些生活…
将近20年过去了,小康居然长成了一脸丧气的中年男人,如同饱满鲜艳的西瓜突然变成皱皱巴巴的卷心菜...而蔡大师居然路数还没变...
另一种成熟的标志:敢于仅凭主观感受的糟糕而对客观上可能确有创见的电影说一声去你妈的。
海报比较好看...在风雨中,李康生举着牌子,哭了
说实在的若非导演是蔡明亮,会觉得最后一定反转成鬼片……什么这就是鬼片?……
DFW说过,小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读者明白成为一个人是怎样的一种滋味。然而,我相信对于电影来说也是同样的。蔡明亮的这部《郊游》的前半段做到了,城市间人和人的孤独、游离,底层人的生活刻画出极致。只是下半段直接意识流,三人演一个模糊的角色,人变的机械,上半部分里那个啃鸡腿,路边小便,充满烟火气的小康突然成了一个黑暗中望着女人十几分钟不吭声的,莫名其妙的人。这种反差让我感觉很不适。
调度不太够,看着像电视剧
过去或彼岸,也只有隔墙相望。没想到俩人都来了。蔡导的作品憋着憋着,真人倒话很多嘛~ 李生从跟西瓜演,到和卷心菜对戏,他几分钟不眨眼 泪从红印印的眼眶溢出来,这双眼睛是支撑我看下去的最大动力,必须亲口说声多谢。
【4年前看《臉》,5年前看《你那邊幾點?》流淚,再到後來重溫,放入10佳,一切都過去了】H:\台湾\蔡明亮 9.41 GB (10,114,187,807 字节)
蔡明亮聚齐自己的三大御用女演员,为李康生拍了这部片。那么长的固定凝视长镜头有什么意义吗,但人生多数时候就是没有意义的状态,他拍的是自己对人生的理解。